太医走了。
幔帐撩开。
她不由自主揪紧了被褥,惧意潮涌籼。
“逐儿。”永嘉帝坐在塌边,握住了她紧绷的手,和颜悦色,“太好了!姣”
太好了?
上官花逐看着永嘉帝深邃的眼睛,仿似坠入墨色迷雾……
他是皇上,只要他说好,便是好的……
当晚的宴会,她仍是参加了,永嘉帝说,如此好消息,要在宴会上宣布。
她仍是觉得,永嘉帝对她的宠过于张扬了,如此不遗余力地展示于人前,不怕其他人因妒生恨吗?
当晚宴会,十分热闹,美酒佳肴,歌舞助兴。
兴起之时,永嘉帝高声笑道,“今儿在此设宴,一为给十九庆功,二则为十九伤势痊愈,第三,朕自己还有个好消息要宣布。”
众人见皇上如此高兴,也颇为好奇,究竟有何好消息,让皇上如此振奋。
只见永嘉帝牵住了上官花逐的手,“今儿在座的都是自己家里人,朕也就不避讳了,太后,皇后,逐儿有了喜脉,还烦请太后和皇后日后多加照料。”
一语出,四座惊。
上官花逐垂了目,娇羞之态,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瞟向祖云卿,他脸上那极度的错愕落入她眼中,这,是她所见过他最失常的时候了……
祖云卿,你千算万算,可算过自己有失算的时候?
其他人,诸如太后、皇后、各妃嫔是如何脸色,她已无暇顾及了,脑中只有他那张错愕的脸,仿似刻了下来一般。
太后和皇后一副为永嘉帝添子嗣而高兴的样子,两人都给了上官花逐赏赐,皇后还笑着道,“这回可要给皇上再添个龙子!”
“谢皇后。”上官花逐恭顺地拜谢。
她再一次的,成为众目所瞩,之后这歌舞如此精彩,这席上众人却好似无心再观看了,她能感觉到的,三皇子始终盯着她不放,太子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目光,甚至,她的姐姐,太子妃,眼神也不时游到她身上来……
正在跳舞的舞姬手执琵琶,纱裙飘飘,舞姿动人,若仙女下凡。
她看着那长长的,随着舞姬旋转成圆圈的绸带,眼前的一切渐渐恍惚起来。
“皇上……”她的手,被永嘉帝握在手里,“这个舞姬真美……”
永嘉帝一笑,“逐儿若喜欢,让她天天跳给你看。”
她笑了笑。
舞姬琵琶反弹,以飞天之姿结束了这支舞。
她从永嘉帝手中抽出手来,鼓掌,“跳得不错,赏。”
小太监便给了舞姬几个金馃子。
“你叫什么名字?”上官花逐问。
“回娘娘,奴婢逐月。”舞姬新来,并不知她是谁,能和皇帝坐一块儿的,必然是宫里娘娘无疑。
第一回被人称娘娘,上官花逐一点也不习惯,然更让她心中一动的是这个名字……
永嘉帝并未纠正舞姬的称呼,只道,“这个逐字不行,改追月吧。”
“谢皇上赐名。”舞姬倒是灵透。
“追月,你会琵琶弹得不错,会琴吗?”上官花逐笑问。
“略知皮毛。”
“皇上,可否让她弹一曲?”她略倚向他,几分撒娇的语气。
永嘉帝今日心情果是大好,马上允了,让小太监立刻去取琴来。
舞姬所谓的略知皮毛当真是谦虚了,琴弦一动,便知是苦练多年的高手,比她这边学边玩,还想着法子偷懒的半瓶水不知强多少倍……
永嘉帝在一旁,却失笑,低声道,“你这性子是不是过于好胜?她一个伶人,原就靠此为生,自然有点儿真本事,你是什么身份?竟跟歌舞姬去比?”
这永嘉帝倒是神了,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不过,她并非自降身份地去和舞姬比……
“皇上……逐儿只是在想,这般琴声,逐儿从前也听过呢!”她露出委屈的表情,以示永嘉帝冤枉了她。
“是吗?”永嘉帝似想起了什么,眼神里一暗,不过,立刻又换上了笑脸,“听谁奏过?”
“靖安王妃啊!”她道,“皇上,不如让靖安王妃也弹奏一曲吧?”
永嘉帝看着她,微微地笑,“逐儿爱怎样便怎样……”
“谢皇上。”她静静地等着舞姬弹完。
曲歇弦停之时,她轻轻击掌,笑道,“果然好琴艺,不过,追月,你可知在座有人比你琴艺更高的?”
“回娘娘,奴婢不过一伶人,低俗之艺岂敢与人相比,自然山外有山。”舞姬始终叫她娘娘。
她笑看向祖云卿和杨文淑,“靖安王妃乃京城才女,琴棋书画堪称一绝,不如弹奏一曲,也让我这俗人见识见识山外山?”
杨文淑没想到她会这般,只是,与一舞姬比琴艺?于她而言不亚于侮辱……
她脸色微僵,“回上官小姐,臣妾手指前几日受伤,没法弹琴了,扫上官小姐雅兴,臣妾知罪。”
这杨文淑哪里是知罪,分明是挑衅……
上官花逐甚至听得有人嗤笑一声。
这是在笑她吧?杨文淑没给她好脸。
她轻轻笑着,颇为关切的样子,“受伤了?那可不得小觑,不如让太医看看,再开几幅药,千万不能留下后患,这手,可太重要了……”
她偏要揭穿她是真伤还是假伤!
只是,话音刚落,祖云卿便站出来了,“谢皇上关心,谢上官小姐关心,已经看过了,无大碍,只是,暂不能弹琴,上官小姐要听琴,若不嫌弃臣琴声扰耳,臣愿弹奏一曲。”
“……”呵,真护着他的王妃啊……她微笑,“好啊,能听靖安王弹奏,当真是荣幸……”
她双唇微扬,始终保持着这般微笑,琴声扬起,烛火通明,刹那间时光回转……
“逐儿!”
一声轻喝,将趴在琴弦上睡着了的她惊醒,她手忙脚乱开始胡乱弹奏。
“惊鸿让你练琴,你睡了多久了呢?”某人好笑地看着她。
她眼珠咕噜噜转,“没睡!云哥哥你看错了啊,我刚刚只是在琴弦上发现一只虫子,我给它拎走了,没睡!”
“哦?”他还是笑,“虫子爬到脸上去了吧?”
“嗯?”她听不懂他的话是何意思。
旁边的碧曼,拿了一面小铜镜递给她,她一照,脸上被琴弦压出好几根印子……
“小姐,小王爷来了快小半个时辰了……”碧曼轻轻说。
她挤眉弄眼怨碧曼没提醒她。
他却失笑,“别怪碧曼了,是我不让她叫你的!我只是来看看,给我下战书下月比琴的人儿练得怎么样了……”
那时候,她十岁呵……
不知何时,他的琴声终于停了。
停了好……
琴,总能让人想起不该想的东西,尤其,是他的琴声……
“好琴,好琴艺啊……”她悠悠地赞,不经意间,却瞥见舞姬的眼神偷偷瞟着祖云卿,那眼神,大约跟她当年看祖云卿弹琴时一样……
心下顿时了然。
于是笑着对永嘉帝道,“皇上,靖安王弹琴,果真出神入化,追月的琴艺,也是首屈一指,有一句话不是说,千古知音最难求吗?皇上,靖安王此次立功,不如把追月赏给靖安王吧,也算成全一对知音人啊……”
她分明看见舞姬表情一喜,那她,算不算做了一件好事?
永嘉帝对她的话,一向言听计从,当即便允了,“准!将舞姬追月赏于靖安王!”
祖云卿初时是沉默的,好一会儿,才谢恩。
而杨文淑,脸色微微一白……
歌舞继续。
只是,一切似乎都变得索然无味……
她做了什么呢?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高兴,可每次对付了他,却不曾有过真正的高兴和放松,而这样的她,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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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宴会上,逐儿给十九赏了个女人……亲们好像没人猜中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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