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蓝衫少年向四下里扫视了一番,“荒山野岭,两位为何孤身在此处行走?”
陈思羽和景莲已一脸惊惧的说不出话来。
“......”蓝衫少年正想再说几句,背后劲风袭来,忙闪身躲过。
“公子小心!”陈思羽惊呼道。七八根铁棍自蓝衫少年周遭袭来,蓝衫少年丝毫也不慌乱,身形轻飘飘一跃而起,衣衫一摆,有如谪仙般跃出数丈开外,姿态优美之极。
只听一声大喝,一名铁塔般的壮汉手执一根粗大的铁棍如飓风一般拦腰扫至。蓝衫少年侧身闪过,手腕一翻,已自腰间拔剑在手,寒光一闪,向对方执棍的手削去。
那铁塔般的壮汉便是啸天虎,他见蓝衫少年身形灵动之极,出手快捷,心知其武功不弱。虎吼一声,躲过他削来的一剑,后撤几步,铁棍横在胸前。这时他的手下围了上来,铁棍高举,齐齐指向那蓝衫少年。
“击”啸天虎大喝一声,所有铁棍一齐自上而下劈了下去,整齐划一,封住了对方所有间隙,就算里面围着十个人,也都纷纷了账。可那蓝衫少年偏偏是第十一个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嗵嗵嗵”之声不绝,铁棍纷纷击打在地面上。
“啊”一声惨叫,一人扔下手中铁棍,捂住喉咙,双目凸起,不住后退,血水自指缝间不住渗出,“扑通”一声仰天而倒,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众人正惊惧间,只听又一声惨嚎声传来,一人背脊中剑,剑锋透胸而出,向前仆倒。
“不要慌,不要乱,”啸天虎见一众手下脸现惧色,忙大吼道:“背靠背围成一圈,见他现身,便一齐出手。”
众人战战兢兢的依言背靠背围成一圈,高举铁棍护在胸前。
“他在上面......”一人话还未说完,一条人影从天而降,寒光一闪,那人胸腔鲜血狂喷。
众人齐发一声喊,向四下里四散奔逃。
啸天虎一时怔在当地,他从见过有如此鬼魅身手的人,自己手下的人都没看清对方如何出手,便接二连三的倒地身亡,背脊不禁冒出一股凉气。
丛林里惨叫声不断传来,不久便归于沉寂。啸天虎心下一寒,心知所有的手下都已死于非命,握着铁棍的手也不禁抖颤起来。他眼角瞥见相拥在一起的陈思羽和景莲主仆二人,心一横,提起铁棍来到她们身前。
“你要干什么?”陈思羽惊恐的问道。
啸天虎不答,铁棍举至她头顶,大声喊道:“出来,你出来啊!再不出来,我便杀了这个女人。”连喊几遍,只听细雨沙沙声响,一个鬼影都未出现。
啸天虎一咬牙,举棍就要劈下。
“小姐”景莲惊叫一身,扑在陈思羽身上。眼看两个花季少女就要香消玉殒,只听“铿”的一声巨响,啸天虎双臂一震,铁棍一歪,向旁退出几步。
待他拿桩站稳,他方看清楚,一个轻飘飘的人影已站在两位少女身前。
蓝衫少年剑眉一轩,脸带讥嘲的说道:“打不过,就拿女人撒气么?”
啸天虎瞪着他,铁棍一摆,沉声道:“有种不要躲,你我面对面打一架,敢不敢?”
蓝衫少年笑而不语。
“你怕了?”啸天虎冷笑。
“我是怕你会死得更难看。”蓝衫少年摊开双手,悠然说道:“我空手对你,你若能走上三招,我便饶你一命。”
啸天虎瞳孔一缩,眼睛微微眯起,高举铁棍,虎口一声,圈起一道乌光,向着蓝衫少年斜削而至。蓝衫少年脚下一错,肩头一缩,铁棍擦着衣衫斜削而过。啸天虎见对方躲过,变斜削为横扫,蓝衫少年身子后仰,双膝一曲,双足牢牢钉在地上,一个铁板桥又堪堪躲了过去。啸天虎双目尽赤,闷吼一声,变扫为劈,向蓝衫少年拦腰压下。蓝衫少年腰身一拧,身形如蛇般滑溜,顺着棍身挺了起来。“嗵”铁棍重重捣在地
上,啸天虎收身不及,身子前倾,与蓝衫少年的面孔相距不足半尺。他心下一惊,欲要跳开,只觉腰间一麻,喉头一紧,全身力道尽失,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我可没有挪动一步,”蓝衫少年微微一笑,“而且还空着手,你还是输了。”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察合台使团一行人现在哪里?你说出来,我可饶你一命。”
“他们在......”啸天虎翕动着嘴唇,手哆哆嗦嗦向裤兜摸去。蓝衫少年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掐着啸天虎喉咙的手微一使劲。“喀”一声喉骨轻微碎裂的声音响起,啸天虎瞪大了眼睛,瞳孔慢慢扩散......“啪嗒”一根炮仗自裤兜中掉落下来。
蓝衫少年松开手,啸天虎庞大的身躯像一座山一样倒塌了下去,他倒地的时候,两眼仍然大睁着。
“我真的不想杀你,”蓝衫少年叹息一声,捡起地上那根炮仗,“奈何你要以此示警,那不是自讨死路么?”
“公子”陈思羽轻轻呼唤了一声,蓝衫少年霍然转身。“你是朝廷的人么?”陈思羽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锦衣卫北镇抚司副千户宁祖儿,在此见过两位姑娘。”蓝衫少年微微一笑,向着她们两人重新见礼。
“你是锦衣卫?那太好了!”陈思羽脸现喜色,“我朋友身陷山上庙中,他也出身于锦衣卫。”
“哦?”宁祖儿神色一动,“那他是......”
“杨牧云,你知道他么?”陈思羽话刚说出口,就见对方的脸色变得激动起来。
“他就在山上?”宁祖儿心中狂喜,“总算找到他了,那察合台汗国使团一行人是不是也在山上的庙里?”
元琪儿领着杨牧云从静室中出来,回到殿中,一指自己原先坐着的蒲团,对着杨牧云微微一笑,“坐!”
“这是元公子方才所坐之处,杨某身为阶下囚,如何敢坐这里?”杨牧云说道。
“你不是想跟你的妻子在一起么?”元琪儿笑道:“如今我给你这个机会,你怎么反倒推辞了?”转身向着高台上讲经的释迦坚赞说道:“国师,弟子想侍于国师身侧,聆听讲经,不知国师可否允准?”
“元居士求佛之心甚殷,但有所求,本尊无不应允。”年青的国师双眼微阖,宝相庄严的说道:“看座”
立即有一名喇嘛躬身抱上一个蒲团放置释迦坚赞右侧下首。
“杨大人,”元琪儿看着他悠然一笑,“要不是你横插一手,我也不会有如此近距离聆听国师讲经的机会,”目光一转,“坐吧!”
“元公子的向佛之心真是虔诚啊!”杨牧云嘴角一勾,“你真的信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么?”
“杨大人以为呢?”元琪儿眸波一闪,“我以虔诚之心在国师面前悔过,难道还不够么?国师见证,我与杨大人回京,当可保我安然无虞吧?”
“元公子思虑周到,杨某甚感佩服,元公子请”杨牧云虽一脸笑容,心下却暗暗戒备,“这个元琪儿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陈思羽将自己的身世连同山上的情形详细讲给了宁祖儿,宁祖儿点点头将自己骑的那匹骏马牵了过来,“陈小姐会骑马么?”宁祖儿问道。
“嗯,”陈思羽为颔螓首,“虽不熟练,但勉强可为。”
“那好,”宁祖儿拍拍那匹马的颈项,“那你就和景莲姑娘一齐上马,待到了京城,速请朝廷发兵来救。”
“那宁公子你呢?”陈思羽问道。
“我留在这里打探情况,”宁祖儿说道:“等朝廷的兵马来了,才不至于盲动。”
“宁公子虽然武功高强,可孤身一人,未免太过危险,”陈思羽劝道:“牧云若是知道,也必不会赞成你孤身犯险的。”
“我自有分寸,陈小姐不必担心,”宁祖儿奇怪的
看了她一眼,“你......叫他牧云?”
“哦,”陈思羽的脸微微一红,像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我早在南都的时候就跟他相识了,紫苏也是知道的,我和他之间彼此以姓名相称,已经习惯了。”
“原来......原来当时紫苏因妒而迁怒杨牧云的那个女人,就是你。”宁祖儿若有所思的说道。
“都过去了,宁公子不提也罢,”陈思羽淡淡的说道:“紫苏妹妹已与牧云结为夫妻,而我也即将嫁为人妇,以前的那些不快就让他随风而逝吧。”
“陈小姐不愧出身于侯府,天生一副大家闺秀的高洁与旷达。”宁祖儿抬头看看天色,“时间紧迫,陈小姐还请上马。”
杨牧云坐在元琪儿方才坐过的蒲团上,紫苏向他靠了靠,脸上似笑非笑。
“你是不是想逃,被她的手下给抓回来了?”紫苏低声问道。
“不是,是我实在闲得无聊,被她请过来听这位国师讲经的。”杨牧云瞄了一眼正在高台上讲经的释迦坚赞,“这位国师好年青,难道来自藏地的高僧都如此年青么?”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紫苏得意的看了他一眼,“释迦坚赞国师是上一任国师宗喀巴的转世继承人。”
“转世继承人?”杨牧云有些不大明白。
“这么说吧,”紫苏认真的向他解释道:“宗喀巴国师是藏地信众心目中的活佛,活佛是永存世间的。宗喀巴国师坐化后,肉身虽然枯萎,法身不灭,需要重新找一个人附在身上以便重临人间。释迦坚赞就是宗喀巴国师坐化后的转世化身。”
“原来是这样,这不是我们常说的借尸还魂么?”杨牧云听了咋舌不已,他感到一阵荒谬,作为一位读书人他很反感那些怪力乱神的东西。
“你就不能说的好听一些?”紫苏乜了他一眼,“人家怎么说也是一位有道高僧,你这么诽谤人家,不怕入拔舌地狱么?”
“我只是很好奇,”杨牧云笑笑,“那位宗喀巴国师坐化后,他的信众是怎么认定这位年青的释迦坚赞是他的转世化身呢?”
“这件事说起来也挺神奇的,”紫苏说道:“宗喀巴国师的遗体被火化后,他的弟子们遵嘱将他的骨灰撒入圣湖,可神奇的一幕的发生了,骨灰入湖后,竟然从湖面上飘过来一个木盆,宗喀巴的弟子根敦朱巴忙跳下湖去将木盆脱至岸边,见木盆中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便高呼‘吾师重生也!’众弟子皆匍匐于地,这个婴孩便是高台上正在讲经的释迦坚赞。”
“荒唐,荒唐,”杨牧云瞠目结舌,心中暗道:“分明是一户人家不愿收养的弃婴,因缘巧合漂至那里,却被一群神棍奉为瑰宝,当真是荒唐之极。”
“你也觉得这个故事很神奇,是不是?”紫苏眨了眨美丽灵动的眸子。
“你相信这是真的?”杨牧云反问。
“不管怎样,”紫苏的目光转向高台上讲经的释迦坚赞,“他年纪虽轻,但睿智过人,佛法深湛,确非常人。”
“对了,”杨牧云不想跟她纠结于这个话题,语音一转,“我听说这位国师昨日也去了成国公府,那他怎么会又出现在这里?”
“国师昨日是要出京去弘扬佛法的,来成国公府不过与我邂逅一面罢了......”紫苏见杨牧云脸有异色,便止住了口,悠悠道:“怎么,你吃醋了?”
杨牧云心说我哪儿有那么无聊,在如此微妙的境地,突兀钻出这么一个来自西域的大番僧来,我怎能不好好的了解一番。
见杨牧云不语,紫苏便柔声道:“牧云,我既嫁给了你,便是你的人了,不管我们之间有没有夫妻之实,我都会一心一意待你,国师与我,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你不要多心。”
“那国师跟她呢?”杨牧云瞥了一眼坐在释迦坚赞旁边的元琪儿,“也是普通朋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