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很少有空闲而自在的时间。
他以前的生活向来是充实而艰苦的,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他也习惯那样的生活了。尽管现在他出山了,但是依旧能够保持那样生活的作息习惯。
每日晨早他定要将师傅传授的剑法练上一次,只因在师傅身边多年,常听他唠叨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武功在精不在杂,要想精益求精,必须勤加苦练,除此一法,别无它法。
他在山上的生活,除了练功就是去和深山里的野兽打打交道,师傅也不管他,一直采取放养的政策。
而且自打小的时候,师傅他老人家就跟他坦白明了的说,“你在山上只有那么几件事情,第一件事,练功;第二件事,挑水砍柴做饭洗衣服;第三件事,你把藏书室里面的书全部看完;第四件事,成为这里的王。其余的事情我不管你,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当然,每两个月为师会测试一下你的功力,如果你的功力不进反而退,那你就在深山里待几天反思吧。”很显然广陵是吃了不少亏,被野兽追的满山跑是经常的事情,后来等他过了几年身体开始发育起来功力见长的时候,角色就开始慢慢有所改变了,是他追着野兽满山的跑,弄得在这里居住多年的居民闻风丧胆……
而现在的情形是广陵下山之前万万没预料到的,或许这就是师傅所说的历练吧。
对于安平的背叛,地坤镖局的大当家安盛除了帮杨洒起了个衣冠冢之外,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动作。其中的余味,广陵想想也是知道的,安盛他在等,等安平来消息。因为安平的背叛来得是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可言,如果没有一些底牌,他根本不会展开这个计划,要不然就是他让名利熏昏了脑子。
然而后者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按照安平的性格定然不会那么沉不住气,他为了这个目的戴上面具活了整整十几年,其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如果安平要动手理所当然是要一击毙命,不然贸然出手就是功亏一篑身败名裂的下场。
因此广陵推测他应该与谁达成了协议,打算一致对抗地坤镖局。
而其中虎翼镖局是广陵首要的怀疑目标。
至于目前要前往北漠一事便就暂且搁置,毕竟他下山的首要目标是历练,所以要等这件事尘埃落定,他才会启程。
但是让他极为苦恼的事情,不是江湖恩怨之事,况且广陵一直认为只要用手中的剑可以解决的事情就算不上苦恼之事。
他苦恼的事情是儿女情长之事。
这儿女情长之事是剪不断理还乱,手中的剑是无法应对的。
今日一早安沫便找到广陵说今夜是荥阳城的夜巡会,会很热闹,所以她要尽地主之谊带广陵去看看夜巡会。
广陵这次没有拒绝。
荥阳城有一条横贯城池腹部的母亲河,名曰荥阳河。
夜巡会是荥阳城最大的节日之一,就在荥阳河上举行。
华灯初上,荥阳城一派繁荣热闹的景象。
广陵本来脸容俊秀而又时刻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身材颀长而又一身青衣,几分儒雅出尘的风采彰显无疑。
安沫送给他的这套衣服与他也是极为合身。
而安沫一袭淡雅黄裙,精致的脸庞略微施黛,虽这几天噩耗予以她很大的打击让她面容憔悴了许多,却依旧难以掩盖那份天生丽质的光彩。
两人走在一起,光彩夺目。一路上的热闹喧哗,众生百态全部被抛在脑后。一个人在轻声的说,一个人在安静的听,两人都是各自最好的观众。
这一路短暂而又漫长,至少安沫愿意以这样的姿态度过余生,因为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身边的人总有一天会离开,在于你是否在乎与珍惜,她很清楚她身边这个男人,不会陪伴她共度余生……
两人来到了荥阳河,而河中果然热闹非凡,大大小小令人眼花缭乱的精致船舟徜徉在河中,船舟之上有乐师奏曲,便有歌姬起舞,姿体柔弱仿似无骨,长袖挥洒如同彩霞,一时之间天上人间俨然难以分清。
一艘较为庞大的船舟缓缓靠边,这是来接安沫她们二人的。
二人一登船便有小厮上前哈腰恭敬询问,安沫让他带路上了二层寻了一个靠外的位置。这路上,安沫遇见了不少认识的人,一一打过招呼便不再理会,径直与广陵坐在一起,喝喝清茶,吃吃点心,听听乐曲,看看风景,悠闲自在。
很显然安沫二人一上来引起了不小的波动,广陵耳尖,听见议论最多的是安沫与一名叫应涯的男子的话题,而其次便到他了,虽说广陵样貌气质出彩但依然算不上极为出众,因此他们大多在议论安沫与广陵的关系。
广陵对此只是笑了笑。
“这个夜巡会挺热闹的。”广陵对着安沫笑着说。
“广大哥觉得有趣就行。”安沫轻笑说道。
“这些人,安小姐都认识?”
“嗯,自小在这里长大,免不了见面。”
这个时候上前来一名打扮精致的姑娘怯生生的问安沫:"安姐,安大哥没来吗?"
安大哥,安平。
听到安平,安沫不由自主黯然神伤,然而一瞬间又恢复了迷人的笑容,笑着回答:“小诺,你安大哥出去跑一趟镖了,恐怕要些时日。”
“是吗……”小诺脸上有些失落,“安姐,这位公子是?”
广陵直接替安沫回答:“广陵。初次见面。”
“小女子梁诺见过公子。”小诺对着广陵行礼。
梁诺与二人客套了一会儿便离开,离开的时候想来应该在为安平没来而失落吧。
“事情,爹已经保密了。”安沫说道。
广陵没有作声,静静看着安沫,弄得安沫有些紧张,“怎么了吗。广大哥。”
“没什么。”广陵说道,下一句话是在心里说的,“你比想象之中要坚强许多。”
“沫儿,来了怎么不打声招呼?”一名气宇轩昂的贵公子亲切问候安沫。
只见安沫皱了皱眉头,声音冷了些许,“应公子,我想我已经多次提醒你,不许叫这样叫我了吧。”
广陵没有猜错,这公子是应涯,追求安沫多年的公子。
对于安沫不留情面的说话,应涯应公子也只是眉上添了些许阴霾,说话的语气还是温柔:“我们认识了十年,这点友情还是有的吧。”
没等安沫反驳,应涯便调转枪头刺向广陵,“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广陵。”广陵笑着回答。
“广陵。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应涯语气生硬了许多。
安沫正欲斥骂,广陵阻止了,笑道:“应公子没听说过也是正常,在下只不过是一名小人物。”
应涯听到广陵这番说话,心里是不断的冷笑,高傲对着广陵说,“告诉你,趁早从安沫身边滚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广陵双目正视着应涯,缓缓说道:“应公子,口气是挺大的。不知道本事有没有。”
“要试试?”应涯不屑说道。
话一刚落,广陵手中的筷子便抵达应涯的胸前,心脏处。
但是筷子没有插入皮肉,只是穿过衣服。
“滚吧。别来打扰本公子的心情。”广陵头也不抬,兀自望着岸边的风景。
应涯一身冷汗打湿了后背,他根本没有看到广陵出手的动作,如果广陵要下杀手,他就得交待在这里了。
这次看来应涯是踢到了硬板,当下面色青白,似乎心里很是纠结。
“应涯。我告诉你,别再来骚扰我了。我们之间不存在有可能性。”安沫对着应涯冷声说道。
“哼!”应涯心里抱着怨恨便转身离开。
“广大哥,对不起。”安沫带着歉意说道。
广陵笑着安慰道:“没事,沫儿。”
这下子让安沫目瞪口呆了,粉嫩的嘴巴惊讶的微微张开,这几天一直失去色彩的眼睛重新亮起了光彩。
没到一盏茶的功夫,果然如同广陵所料,麻烦来了。
船舟二层的人渐渐被疏散,然后一大波人马涌了上来,为首的人物却不是应涯,看来虽然他眦睚必报的性子很符合广陵,但缩头缩尾的行为让广陵实在不敢恭维。
广陵转头对脸露愁色的安沫说:“就当锻炼一下身体好了。”
安沫听完面露笑容,灿烂夺目。
当下不知是谁高声呼叫了一声,一大波人马便冲了上来。
很显然应涯虽然为了找回场子,但是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这些人只敢对广陵出手,而不敢对安沫出手。
如此一来安沫周围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虽然有范围限制,但是对于广陵并没半点不利,尽管这些人有些功底,但是不足为虑。
喽啰迟终是喽啰,无论数量多少,结果都是一样。
广陵侧身躲过自上而下的一棍,顺手夺去武器,并一手粘上了别人,然后寸劲迸发将此人震得往后倒飞,顺带将后面的人也撞倒。
接下来这艘船舟四周不断有扑通扑通的落水声,引起周遭的注意,不少人干脆让船舟停在周围,看热闹。
只见广陵尽数将这二十多号人打得落水之后,便牵着脸蛋因为激动而通红的安沫的手,似乎是在向躲在暗处的某某人示威。
随后广陵以让别人啧啧称赞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闹剧,广陵带安沫用轻功离开了船舟。
而当下广陵心里又多了一个决定,离开之前杀了应涯。
躲在暗处观察时势的应涯看到这情形,咬牙切齿满是怨恨骂道:“哼,贱人,过不了几天,你就是我的人了,看你怎么嚣张。”
……
地坤镖局,书房。
安盛看了一封信之后,喃喃细语。
“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