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凉看着拓博堃,在他如墨的双瞳注视下,笑着对众人说道,
“我只要他打回来的无忧宫。”语毕,她转身丢下表情各异的众人,洒脱离开。
本是一直模糊于众人视线当中的情感归宿,在此刻似乎是尘埃落定了。元平长公主虽然没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只要不是个傻子就都能听出来。她选了拓博堃……
不管是白小楼还是欧阳冲,都完全没戏了!
幕凉离去的背影干净清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就如她一贯的性子,简单直接,却飒然如风。
这一刻,拓博堃是唯一幸福的人。
白小楼的苦涩吞入腹中,发簪的尖端刺入掌心,如今的他一时难辨,是苦涩胜过痛意,还是痛意颠覆苦涩……
而欧阳冲则是怀抱一壶酒,自顾自的喝着,鲜花面具下的琥珀色瞳仁渐渐变了颜色,却是被他低垂的眸子隐在了暗影当中,看不真切……心很痛,仿佛针尖戳着的那般痛……
这世上只有一个女人能在他使出十二星罗阵的时候还稳稳地给他一副冷脸瞧着,这世上也只有一个女人能在他的算计下全身而退的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纳兰幕凉是唯一一个!
他的唯一,却不是她心中的唯一!这注定是要他这性子的人如疯如魔,乃至是做出毁灭一切的动作来了!他本就是拥有双重性格的人,是疯魔还是腹黑,都在他一念之间,翻手覆手,为她成魔成人。
而耶律崧却突然冲着胭脂扣的方向绽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一抹笑,三分阴冷,七分算计,直看得胭脂扣心惊不已,想要藏在白小楼身后躲避一下,可白小楼却在下一刻转身走出大殿。
胭脂扣正要追赶,却被耶律崧出声叫住,“胭脂扣姑娘请留步!本殿下有话单独说与姑娘听。”耶律崧呵呵一笑,出口的语气也是清朗单纯的,曾经的耶律崧是真的单纯无害,这一点胭脂扣也见识过,可如今这一身黄色太子锦袍加身的他,是否还是真的如从前那般单纯无害,又有谁敢相信呢?
胭脂扣咬着唇,轻轻垂下头,颤着声音开口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胭脂扣姑娘何必如此见外呢,马上就要是一家人了,姑娘请移步后院。”耶律崧说完,起身跟太后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去了未央宫的后院。胭脂扣一脸的紧张和惊慌的表情,可是环顾四周,却是没有一个可以帮自己的人。白小楼已经走了,拓博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就剩下一个喝闷酒的欧阳冲,再就是起身准备离去的赫杰。
再其他人,如满朝文武以及家眷,她更是指望不上任何人。这些人不是等着看她笑话就算是好的了。
胭脂扣硬着头皮跟上了耶律崧的脚步,却是走的步步惊心不已。
因为幕凉的率先离去,整个未央宫瞬间就被带走了一大半的光芒,而拓博堃和白小楼离去之后,这里的星辉更是暗淡无光。太后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挥手让一众文武百官全都散了吧。本是一场太子册封宴请群臣的晚宴,却成了一场跌宕起伏的戏剧。
除了幕凉和拓博堃,今晚上,有谁不被套在这出布局里面呢?环环相扣之下,人心动荡飘摇,最后才发现,痴情也好、绝爱也罢、疯魔也好、欺骗也罢,一字情起,便是半人半鬼,半心半恨……
满朝文武离开之后,太后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未央宫的大殿上。
未央……未央……夜未央,心已老。
就如同那个丫头的名字一般,幕凉……幕凉,天幕之下,谁暖心凉……若有本事捂热了,便是一辈子……
“太后……太后,对不起,苏苏回来晚了。”
一声沙哑的声音低低的响起,这时候,也只有苏苏敢不经通禀就走进来。苏苏的眼睛哭肿了,嘴角还挂着干涸的血迹,身上的衣服沾了不少的泥水,看起来狼狈不堪。
太后抬起头,昔日是精明平和的凤眸,这一刻,瞬间苍老到让苏苏见了,难受的落下眼泪来。
“太后……”
“苏苏丫头,外面……下雨了吗?”太后看着苏苏一脸一身的泥水,招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苏苏忍着泪意,小跑着到了太后身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抱着太后的腿呜咽出声。
“太后……全都了断了……全都断了……也全都结束了……结束的彻彻底底……”
苏苏沙哑的声音因为哽咽几乎说不成句子,太后点点头,抬手轻触她湿漉漉的头发,摇摇头,不做声。
苏苏嘴角的血是纳兰明辉的,不知怎的,当纳兰明辉追上来的时候,她竟是如疯妇一般扑上去狠狠地咬着他的唇……咬的鲜血直流,咬的她再也没有退路看他一眼……
“苏苏,你还是不懂,幕凉丫头给你的启示不是让你结束,而是让你重生……断了的还可以再续起来,只要你自己不在意上面的裂痕,不怕世俗的眼睛挑刺议论,结束的也只是你过去的十年,比起老太婆我来说,你这时候,正是最好的时候。想当年,我三十岁的时候,正是后宫争斗波谲云诡最为凶险的时候……那时候我是天天走在刀尖上面,而你现在却是自由自在……痛了,你也就放下了。既然放下了,就断然不要再做出任何折磨自己的事情了……
知道吗?丫头。
连幕凉丫头的心都动了……你何苦呢……”
太后第一次对别人说出话来。因为先皇的早逝,她的心也随着那一代君王万古封存。但人的心终究是肉做的……都会动容,都会痛苦,醒悟只是迟早的事情。
……
三更时分,御花园,幕凉与拓大王的第一次约会……野蛮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