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武平的供述理了理自己的思路,齐梦为了和段郁结婚,杀死了四个亲人,段郁后来发现这件事,就和齐梦吵架,齐梦要段郁负责处理尸体,段郁却不肯。
如果撇开尸体所处的位置,我开始思考武平所说的是不是符合实际,首先齐梦要不是像调查的那样在外打工,而是在当晚回到了她家,我在水库底下发现的那些毛巾、牙刷、碗筷似乎能说明这么个事实。再次要证明是齐梦杀了四个亲人,而不是段郁,一个女孩要杀死四个成年人,谈何容易,除非是投毒。
投毒?我想起了那五副碗筷,如果在那顿最后的晚餐里投毒,齐梦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死四人,对,马上去问毒物化验的情况。
我示意萧克走出了审讯室,问萧克:“毒物有没有安排人在加班?”
萧克说:“那是一定的,这个时间应该出结果了。”
说得也巧,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接完电话,萧克兴奋地说:“化验室报告说我们送过去的骨骼里都检出了一种常见的老鼠药。”
我握了一下右手的拳头,自言自语道:“搞定!”
我得知了这个毒物化验情况,思路好像一下子通了,齐梦为了抗拒家庭的婚姻安排,能和段郁结婚,从她打工的地方偷偷回到家,在和家人共进晚餐的时候,用老鼠药杀死了四个亲人,后由偷偷回到了打工的地方,一直等到蓄水后,才又假装回到移民村,这样她的嫌疑就被忽略了。
这里就差一个环节了,就是尸体最后怎么到了段郁家?如果这个环节能解释通的话,那这个失踪案就大白于天下了。
我想了半天,叫萧克连夜去找了当年核查移民的负责人,事情还真顺利,那个负责人还没睡觉,一会儿就赶过来了,他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我连忙问道:“你当初是怎么确认齐梦一家离开了死人谷的?”
他好像对这事印象很深刻,想都没想就说:“那四个老顽固,全村都搬走了,就剩下他们一家,一直不肯走,非要等到最后一天走,我是负责移民的,要是有人滞留不肯离开,我是要负责任的。那天早上我最后一次检查的时候,我看他家门已经锁了,就凑到他们窗户看了看,确认里面没人,心想着老顽固终于走了,就把情况报上去了,后来水库蓄了水,我才知道这四个人没有搬到移民村,倒是失踪了。”
听了老头的话,我心里已经明白,肯定是齐梦和段郁连夜把尸体搬到了段郁家,锁上了自家的大门,造成一种已经搬迁的假象,因为段郁家老早搬迁了,老头不会再次检查段郁家,尸体放在他们家就安全了,到时水库蓄上水,一切犯罪事实就掩盖了。
武平的话姑且可以相信,因为他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这些尸体是在段郁家,如果他撒谎的话,那么他是不会将尸体的位置说错的,他更不可能知道尸体是中毒而亡的,这说明了他确实看到了案件的中间部分,而尸体一开始是怎么死的,后来又怎么被转移的,他是一概不知的。
但武平一定是狡猾的,他口口声声说是齐梦威逼她,但却让齐梦在结婚后一个月做了他情人,这里面又肯定有什么原因,我还是想不太通,似乎找不到什么逻辑可以解释。
我又走进了审讯室,对武平说:“武平,你说的我全信,可是你说齐梦一直在威胁你,最后怎么她却成了你情人了?”
武平好像已经释然了,他轻松地说:“事已至此,我就干脆都说了吧,反正手上两条命,我也活不成了,其实这情妇什么的都是我瞎编的,我也不是什么好鸟,我也是趁人之危。”
武平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后来段郁和齐梦一直在外面打工,我就在移民村附近找了个工厂做事,都差点忘了这事了,不料他们今年回来结婚,在我隔壁住了半年,我每天都在楼下遇见他们,心里感觉不是滋味,让齐梦这个杀人犯这么逍遥自在,而却让自己心里压着块石头,心想一定要教训他们一下。”
“那齐梦我是不敢动的,她太聪明,我感觉斗不过她,但我看那段郁好像比较软弱,要是我威胁他,说要去检举揭发他们的杀人罪行,段郁肯定害怕,毕竟他们家齐梦才是真正的凶手,做贼肯定是心虚的,这我自己太有经验了,果然,段郁在我的威胁之下臣服了,我得逞后,向他要十万封口费,他说没钱,我就让它给我写欠条,那天正在我家写欠条,齐梦赶了过来,我的事情败露后,她和我大吵起来,我那天喝了很多酒,一怒之下,就把他们夫妻俩都杀了。”
我表面装着很冷静的样子,心里已是翻滚怒号的大海,我示意萧克我要出去一下,我跑到了外面的篮球场,抱着篮球架,一阵阵的恶心感铺天盖地地袭来。
终于了解了这个案子,回顾一下,机关算尽的齐梦和武平,懦弱可怜的段郁,悲惨死去的齐梦亲人,一幕幕影像就像是刚刚发生在我面前,我对于尸体位置的判断简直是瞎猫撞到死老鼠,慕容哥对于犯罪过程推断的理智与沉稳,给我好好地上了一堂课,这几天真的像是做梦一样,高节奏的工作给自己带来了满满的充实感,但停下来的滋味又是另外的境地,躺在酒店的房间里,透过窗去,看到了漆黑的夜空,没有萤火虫在飞。
萤火虫不是随时随地都有,但前天晚上萤火虫的记忆却永远地保留在了我的脑海,还有那片黑魆魆的溶化在无边黑夜里的灌木丛,也成了我抹不去的回忆。
我感到全身一阵冰凉,那是水库三十几米深的水底下的感觉,看来,水底下的低温把我冻坏了,我突然觉得全身发抖起来,肚子一阵阵绞痛,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顿时惊呆了,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完了,一定是要流产了!
我拨通了慕容哥的电话,慕容哥正在一个酒店里和萧克在喝啤酒,他闻讯马上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我很不好意思地对萧克说:“对不起了,麻烦你们了。”
萧克一把将我抱起,奔到了楼下,上了车,慕容哥发动了车子,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肚子仍然疼得要命,我向医生诉说了我的情况,医生说怕是保不住了,我们马上给你手术,我感觉到我苍白冰凉的脸上滴下了大滴大滴的泪珠。
做好手术,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凶手,借助了医生的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我躺在了病床上,只能以泪洗面,想以此洗脱我的罪名。
在医院里是彻底的放松了,虽然动了手术,但长时间的休息使我精神好了起来,早上,护士小姐给我吊完瓶后问我要不要到小公园里逛逛,我说好的。
这里的护士真好,她拖着我,慢悠悠地在小公园里转,小公园不大,但是空气却很清新,终于可以释然了,我想,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样来对待我腹中的孩子,如果我把他生下来,那不是成了单亲孩子了?这也许就是命运,我以这样的方式和他说了再见,他不会感知到任何痛苦,而对于我,却在我的心底已然有了一块伤疤。
转了几圈,护士小姐把我推回了病房,进了门,慕容哥和萧克站在那里说话,看我进来就说:“苏三,你看谁来了?”
我朝阳台看去,是我的前夫峻修,我睁大眼睛看了看,是他站在那里,七彩的阳光铺在他的双肩上,这个理工男好像神一样站在我的面前。
“怎么你来了?”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泪,刚张嘴就已经变成了泪人。
“苏三,我们复婚吧。”峻修用我熟悉的口吻不紧不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