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锦瑟和明玉甫一到皇上住的宫殿前就瞧见了皇后被人拖出来的那一幕。
明玉皱眉道:“夫人,这……”
“这是皇后。”余锦瑟也知事情比她想得还糟糕,“没成想竟是给生生逼疯了。”
“那我们还去吗?”在明玉看来,这恭亲王既是能将自己亲生母亲都逼疯的人,可见是有多冷酷无情。
他见过恭亲王,那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觉得出来,再多的她却是不清楚了。
“若是他见着夫人了,要对夫人动手该如何?他们毕竟人多势众。”
余锦瑟双眼直视着前方的宫殿,道:“去!为什么不去?”
正是因为恭亲王的不留情面,她便更要去了。若是恭亲王真得了皇上的禅位诏书,皇上偏又薨逝了,那还勤什么王啊?
到时候只怕恭亲王会直接诬陷渡远,说他是乱臣贼子。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冒险进宫来。
她要赌,赌恭亲王对自己的孺慕之情,赌他会听得进自己说的话。其实,说来说去,她赌的不过是他对自己母亲的爱意和愧疚。
“走吧。”
两人甫一走出几步就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了。
余锦瑟冷静地扫视了一圈围住她们的士兵,冷声道:“大胆,我是恭亲王府的四小姐!”
士兵们不认识什么恭亲王府的四小姐,但为首那人却是听过的,知道恭亲王最是疼宠自家刚寻回来的那位四小姐了,忙不迭将人请进去了。
恭亲王没成想余锦瑟会来,他不想让他瞧见自己这副模样,就像自己这副凶狠的模样也被雪梅瞧去了般。
他不愿,所以他收起了匕首,这才让人将余锦瑟请了进来。
余锦瑟进屋后就见一阵剑拔弩张,她却没有在意,而是径自走到了恭亲王身边,脸上满是担忧:“王爷,你没事吧?”
恭亲王摇了摇头,心头因着余锦瑟的话而欢腾了起来,却是刻意沉声道:“你怎么出府了?王府中的那些个士兵都是吃素的吗?”
余锦瑟立马开口解释道:“不是的,是我,我担心你出事,就带着明玉来看看,明玉会武功的。”
恭亲王全然不似方才那般冷酷,反而温情地拍了拍余锦瑟的肩,语调温和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皇宫的?”
是试探!
“我听说了一些事,觉着你该是进宫了,就托了大哥将我带出来。”
余锦瑟毫不隐瞒地将事情全盘交代了,其实她不说恭亲王也查得出来,既如此她还不如坦诚些。
“你不要怪大哥,是我求着他的。”
恭亲王冷哼一声:“他倒是放心,你跟他能一样吗?”
余锦瑟突然明白了昱弘和为何恨恭亲王,但她却觉着这构不成他要置他于死地还要他身败名裂的动因。
该是恭亲王做了旁的更不可原谅的事情。
她不禁在心中讽笑,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父子都是一样的狠心冷情。
余锦瑟知道自己这番作为不对,这不是一个普通女子见此境况下该有的表现,可她同样不能将自己的紧张和惶恐放出来,那样会使她放松警惕。
“王爷,你是要……”
她克制着内心真正的惶惑不安,装作尽力掩饰自己害怕的情态。
“对,以后你就是公主了,你的名字就能写到皇家族谱上了,也没人敢要我的命了。你觉着怎样?”
恭亲王平静地说出这番话,余锦瑟却觉得心惊,人一旦能这样漠视自己亲人死亡才最是可怕。
余锦瑟有些惊愕,半晌说不出话来,恭亲王全然不管,接着道:“我的龙袍由你来做可好?你的母亲没能为我做成,你帮我做如何?用余家的独门绣技。”
皇上是再也耐不住了,暴怒道:“你休想!”
嗓音沙哑,说完这话,竟是直接呕出一口血来。
而玉叶还在一旁叫嚷着,见了余锦瑟,又妄想扑上前去求余锦瑟,丝毫不顾及一边儿的皇上。
余锦瑟看不上玉叶,自是一眼也没分给她,只忧心地看着龙榻上咳嗽不停的皇上。
“王爷,你派人去寻个御医来吧,皇上这样,怕是不好。”
只见皇上的花白头发挣脱了发髻的束缚凌乱地散着,胡子一抖一抖地不停颤着,他穿着的明黄里衣也染上了斑斑血迹,看着好不狼狈凄凉。
“求你了,皇上看着实在不好。若是他死了,你岂不是也要落个弑父的罪名吗?”
“只要找到玉玺,盖在这上面不就是了吗?”恭亲王没法子再掩饰自己的嗜血杀意了,“念雪,你还小,不懂这些个事儿,我派人送你回去吧,待事情尘埃落定了我再将你接进宫来。”
“我不!”余锦瑟知道自己失态了,又压低音量道,“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后悔一生的事情。”
“王爷,要不我帮你劝劝皇上?你的意思我明白,玉玺定然是被皇上藏起来了。既然被皇上藏起来了,定然也不好找,若找不到你登基,那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啊!”
恭亲王沙场纵横多年,岂容他人忤逆,眉眼一竖:“放肆!”
余锦瑟吓得小脸苍白,身子也不禁抖了抖。
恭亲王到底是松了口:“你劝劝他吧。”
说罢,他便转身吩咐人去寻御医了。
余锦瑟缓缓靠近皇上,低声劝道:“皇上,你就将玉玺交出来吧,到时候你的位置还是不容人撼动的。你为这江山社稷操劳多年,现下趁机会歇歇不是极好的?”
玉叶立马在一旁附和:“是呀,陛下。况且……况且我们还有孩子啊,陛下要眼睁睁看着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就这样死了吗?”
余锦瑟愕然看向一旁的玉叶,见她眼神四下飘散,显是吓极了,至于说没说谎,她却是一时辨别不出了。
但她现今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继续劝着:“皇上,你也该想想玉贵人和她肚里的龙胎啊!”
“你威胁朕……”皇上大怒,气息不顺,又是好一阵咳嗽。
余锦瑟趁机靠近皇上,伸手替他顺着气,趁着旁人不注意,低声道:“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拖延时间也不是这么个法子。”
皇上一惊,他没想到余锦瑟会对他说这番话,可看着她诚挚的双眼,他到底是选择了相信她。
皇上又捂着嘴咳了几声,思量一番才重新开口道:“若是朕写了,你真的能饶了玉贵人和她腹中的孩子?”
恭亲王本有意留着空间让余锦瑟同皇上说话,如今听了他的问话,便转身答道:“自然,一个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我还是容得下的。”
余锦瑟替皇上提了提被子,轻声道:“王爷是个说话算话的,皇上放心便是。”
皇上冷哼一声便指使着一旁的总管太监去取玉玺了。
恭亲王很是好奇自己寻了许久也没寻到的玉玺,不禁跟着总管太监去瞧了眼,竟是被藏在殿内那幅江山社稷图的后面。
只见那总管太监掀起那幅画,轻轻敲了那墙壁三下,一个暗格就自发地弹了出来。
“做得倒是精巧。”他随意地叹了一句。
拟好圣旨,御医也来了,余锦瑟盯着御医给皇上看完病这才微微安心,起码短时间内皇上是无碍了。
不过这一遭到底是伤了根本,现今医治也不过是吊着命罢了。
余锦瑟看着孤单单躺在龙榻上的皇上,只倍觉凄凉,可叹最是无情帝王家,临到了了命还是被人掌控在手,还得伤身伤心。
皇上的命暂时保住了,余锦瑟便依着恭亲王的意思,先行回恭亲王府了,只等着他将皇宫内拾掇好再搬进去。
至于龙袍,她也得着手绣了。
正好,她借口绣制龙袍尚需好的绣娘辅助她,她得以亲自去余府挑人。
余家兄弟瞧见她来了,俱是一震,很是急切地上前想要同她说话,但恭亲王派了几人跟着,他们最后也没说个什么。
“两位兄长辛苦了,这借绣娘一事本不该劳烦你们,但只有余家的绣娘最是熟知余家绣法,我只好来借人了。”
谁不知此举动会招来什么麻烦?
要是这恭亲王一直做着皇帝还好说,若是皇上一朝又将权柄夺了回来,这皇商余家的立场便有些尴尬了。
但此时为非常时期,也别无办法。
余锦瑟跟着余穆阳和余穆寒两兄弟一起去绣庄瞧了瞧,最后只敲定了七个绣娘。
“今日谢过两位兄长了。”
说着,她便微微行了一礼,起身时她的绣包却是不慎掉了出来。
余穆寒忙蹲下帮余锦瑟捡起了绣包,就要递还给她,她只看了眼却是没接。他不知其意正欲开口提醒她,却是被一旁的余穆阳抓住了手。
余穆阳拿过绣包,夸赞道:“这绣包做得还真是精巧,送给我可好?”
余锦瑟微微一笑道:“这绣包不过是我随意做的,兄长若是喜欢自是好的。”
自从出了余妙音的事儿后余穆寒就沉着了不少,也瞧出了些不同寻常的苗头,便笑着接道:“大哥,你怎么这样,我本来想同表妹讨来的。”
“不好意思,让我捷足先登了。”
“二哥莫要生气,下回我再专门做一个送于你。”
“那感情好。”
余锦瑟又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带着人径直回了恭亲王府,一路上再无停留。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