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躺在龙床上将惠嫔的吵嚷尽数听了去,只觉这惠嫔过于张扬肆意了,实在有失体统,顿时气得呼吸急促,似乎恨不得直接下床将惠嫔的嘴给堵上。
他这会子却是忘了,以前的他就是因着惠嫔这份坦率肆意才如此宠爱她的,惠嫔自然也就愈发地不管不顾了。
玉叶方才被皇后留在寝殿里照顾皇上,这会儿见皇上气儿都喘不顺了,心念一转,忙上前轻拍着皇上的胸膛,还柔声安慰道:“陛下莫要动怒,当心身子。”
她说完这话,拍抚皇上的动作并未停下,眉眼间尽皆温柔。
她这动作不可谓不大胆!
外面这会子渐渐静下来了,皇上也逐渐平息了心头的怒火,对于周身发生的事儿自是愈发察觉到了。
他就觉着鼻端隐隐有股子香味传来,耳边的声音也柔媚入骨,倒让人舒服得紧。
他禁不住偏过头去看这胆大的宫女是谁,这一瞧,竟是挪不开眼了,只见她媚眼如丝,脸上带着淡笑,动作更是温柔至极。
那专注的眼神,似是在哄小孩儿般,就差唱个小调了。
玉叶不算多美的一个女子,可就是这样的她在这一刻透进了皇上的心里,让皇上产生了一股子依恋感。
一瞬间的动心往往来得莫名,特特又是在一个人生病的时候,这时候的人往往最为脆弱,也最易动心。
玉叶无疑是抓住了这点,也成功掳去了皇上此刻的心神。
总管太监在玉叶做了这动作后就等着皇上的反应,要是皇上觉着反感,他便会立即上前将人斥开,若是没有,他自稳稳当当地站在一旁就是了。
这宫里他什么没见过?要是个没心思的宫女哪里会做这般大胆的动作?玉叶这心思是挡也挡不住。
总管太监暗道,以后皇后娘娘怕是有够烦了,这不就是引狼入室吗?
毕竟皇后要是真有将玉叶这宫女塞到皇上龙榻上的意思断不会做得这般草率,自然会有别的更为巧妙的法子,这一瞧就是玉叶擅作主张了。
玉叶听见殿门口有了动静,知晓该是皇后处置完惠嫔了,她忙退到了一边。不大会儿就见皇后款款走进了殿内,待行之龙榻前,皇后便同皇上说起了对惠嫔的处罚。
皇上冷哼一声,只让皇后好生教教惠嫔宫内的规矩,还说什么没教好便不要放出来了。
皇后听了这话,心头一喜,她晓得皇上这是彻底厌恶了惠嫔,这人是可以随她处置了。也是,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帝王又哪里有什么长情的?
不对,还是有的!柳冬儿那个贱人就得了皇上的喜爱!
明明不过一个舞姬,都死了这么多年了皇上还念着她,甚至让皇上封了她儿子柳园做顺亲王。
她的儿子还不过就是个恭亲王呢!
思及此,皇后就愈发不得劲儿,方才的喜悦顿时消了不少。说来,这柳园现今似乎也不太安分啊,竟主动去做龙行军的监军,那可是个肥差!
明明自己儿子又可以去边疆立功的,偏生被他给截胡了,敢抢自己儿子的东西,还真是让他活得太舒坦了!
皇后觉着,自己是该给柳园一个教训了,得提醒提醒他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该想的就不要奢望了。
皇后的心思是越跑越远,自是没能立时察觉出皇上与玉叶的不同寻常,这也使得她后来恨玉叶恨得牙痒痒。
余锦瑟郁郁不安地过了几日,这日她心绪终于是好些了,突的想起寿春公主这会子怕是不好过,便问道:“寿春公主如何了?可有什么动静?”
一旁伺候的就香儿一个,听闻这话正要答话,却听院子里传来个人声:“四妹妹若是想知道怎地不问问兄长我?兄长的消息可不得比香儿这内宅丫鬟打听得详尽?”
余锦瑟记着自己吩咐过香儿,不能让昱弘和随意出入雪梅园,这会子冷不丁听到了昱弘和的声音,她不禁偏头看了眼一旁的香儿。
香儿自是察觉到了余锦瑟的目光,忙解释道:“小姐息怒,奴婢不知,奴婢将事情给传下去了的。只是,府里也没人这般待世子爷,怕是会惹得世子爷不悦。况且……”
略迟疑了一瞬,香儿又接着道:“都是府里的主子,要是有主子来玩儿,也都是请到院子里等候的,守在院子外的小厮们怕也是这般想的,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不好,还请小姐莫要怪罪。”
余锦瑟觉着自己或许要重新审视一番香儿了。她上回已经将话说得很明白了,她不信香儿这般聪明还不懂她的意思。
她没说不让人进院子里等,只是说要通禀一声,而如今,昱弘和显是已经在外面听了会儿她们的话了,可外面的丫鬟小厮到现在也没个动静。
香儿这话里话外也是为她着想的,说得是句句在理,可她相信香儿也不是个蠢的,还能听岔了她的意思?她说得可是相当直白了。
但余锦瑟面上不显,只道:“罢了,也是,世子爷哪里是外头那些个丫鬟小厮敢拦的。”
“四妹妹这厢训斥丫鬟,弄得兄长我都不敢进来了,也是兄长的错。”昱弘和打趣的声音在外面响起,似乎一点也不为自己偷听旁人的话为耻,“以后兄长一定会记得避嫌的。”
余锦瑟暗嗤一声,要是真会避嫌,怎么不记得非礼勿听这个理儿?
可她还是得显示她的大度:“大哥进来吧,无碍的。”
昱弘和笑了笑:“可以同四妹妹单独说说话吗?”
余锦瑟摆摆手,香儿便出去了,她便亲自给昱弘和倒了杯茶,这才淡淡道:“大哥有何事要同我说?”
昱弘和闲闲地摆弄着手中的茶杯,嘴角噙着抹笑,半晌,才道:“无甚大事。你不是想晓得寿春公主如今怎么样了吗?我现今就告诉你。”
“寿春公主就是有些伤心罢了,毕竟太子是她的同胞兄长,她自然是要想法子同皇上求情的。她现今正一家一家地去拜访同自己兄长交好的官员呢,只是无一人伸出援手。”
“妹妹这是觉着愧疚了?不忍了?”昱弘和似笑非笑地直视着余锦瑟。
余锦瑟避开了昱弘和打量的目光,垂下头低低道:“她毕竟是卫小将军的继母。不忍是有的,只是这愧疚,不知兄长从何说起?”
“四妹妹不会不晓得我说的什么吧?我一直以为四妹妹不同旁人,是个蠢笨,且容易信人的,如今看来,倒是我看岔眼了,你对自己心悦之人的家人尚且如此?更遑论对旁人。四妹妹可真是狠呢。”昱弘和不无讥讽道。
余锦瑟脸上笑意荡然无存,就面无表情地瞧着昱弘和,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那夜的事儿你该是还记得吧?那可是养了你那么多年的父亲啊,你也是耐得住性子,自己父亲被人这般对待了都还在这府上呆得住。要是我,我是做不到的。”
昱弘和看着余锦瑟面色愈发难看,知晓自己猜对了,又接着试探道:“你该是什么都想起来了吧?也晓得恭亲王是在骗你了吧,玉叶是伺候你的,不过不是你信任的,而你,也不是卫渡远抢上山的。”
余锦瑟面色苍白地看着昱弘和,捏着茶杯的手止不住地轻颤。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况且,就算我记起了卫丰又如何?这么多年,他何曾善待过我?而且你怎地就知道我不是王爷的亲女儿了?那都是我出生前的事儿了,谁知道呢?”
“至于玉叶,那是玉叶骗了王爷,骗了我。我一直被你们耍,你休想再骗我了,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还有渡远,我是欢喜他,以前的事儿我记不得,我也不想听你们说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不是那样的人!”
余锦瑟这话听起来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般,似是真的恨极了如今这番状况,令昱弘和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这余锦瑟或许想起了些往事,但并不是全部,可就算她想不起卫渡远,她还是喜欢上了他。
思及此,昱弘和心中莫名地升腾起了一股火气:“你还真是痴情呢,就算想不起都还喜欢他。”
余锦瑟见着昱弘和这副模样反而在心头松了口气,昱弘和该是信了她并未忆起所有的事儿。
她定了定心神,道:“我们今儿就将话摊开来说,那夜,你是故意引我去见卫丰的吧?你的目的是什么?”
昱弘和眼里的愤怒更为明显:“你甭管我什么目的,反正你也什么都没做!”
想我做什么?
余锦瑟心思一转,昱弘和难不成是想利用她对付恭亲王?理由呢?可是太子的事儿好像也是他做的。而且,谁会将自己爹唤做恭亲王的?
她暂且将心中的疑惑摁下,又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我真的是因着被土匪抓了才失忆的吗?”
昱弘和勾唇一笑,面上似乎有抹得色闪过:“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世间竟有一种药,能将人的记忆都抹杀掉。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呢。”
余锦瑟适时地在眼中挂上抹惊惶,而后很是急切地问道:“我每日喝的药是不是就是让我失忆的?”
“是。”昱弘和看着余锦瑟突变的脸色,心情大好,竟是口不择言道,“你不是已经察觉了吗?药没喝了,你早晚什么都会想起来的。”
有匪君子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