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敢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要管陈紫丁的闲事。
或许因为陈紫丁执拗、决绝的性格,和自己不谋而合;又或许,他只是不想下次再见面时,又见到乔木眼中那种忧伤、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乔木的老板。他觉得有义务这么做。
百鬼请愿的套路,他已经用过一次,效果奇佳。
这一次,他准备故技重施。
只不过这一次实施的对象,不是地方要员,而是媒体狗仔。
陈敢不用猜也知道,明天娱乐版的各大头条,一定会是学生家属拦车抗议,以及他自己包庇艺人的丑闻。
他得赶在新闻发布出来之前,让这些狗仔们闭嘴。
乔木生前肯定对这些八卦媒体最为熟悉。陈敢喊他出来,让他吩咐小鬼鬼、勾魂鬼、赌鬼、撞死鬼、贪吃鬼和国医鬼,分别去地府,给这些狗仔的祖宗们传话。
陈敢没让楚汐插手这件事。他从陈紫丁口中得知了张勇就读的职高,打算明天去一趟。
去教他做人。
海城市某高档小区。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太阳娱乐的主编扬帆从睡梦中惊醒。
他翻了个身,愤愤地接通电话。
“谁呀,这大半夜的——”
他脸上陡然变色,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是!已经安排好了,稿子明天一早就发出去!您放心您放心,这次准保让她身败名裂!代我向裘老板问好。”
然而半小时后,扬帆就马上改了主意。
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打电话给下属的网站编辑:“喂,小周啊,关于陈紫丁的新闻,明早绝对不能发出去。别问为什么!别拿裘老板说事!出了事我担着!”
几乎同一时间,匆忙爬起给下属打电话的,还有新琅娱乐的主编、网一娱乐的主编、企鹅娱乐的主编、今天头条的主编、天下论坛的主编、喵扑论坛的主编……
海城郊外别墅。
一个身披紫色法兰绒睡袍、里面只穿三点的美艳女子,端着红酒,慵懒地从身后环抱住窗前一名魁梧的男子。
一只纤纤玉手,从男子的裤头往下游走,口中香兰微吐。
“裘哥,事情都办好了?”猩红的嘴唇,往男子耳垂上凑去,手上也丝毫没闲着。
男子接过红酒抿了一口,冷笑道:“放心,明天之后,你吴丹晨就是当代歌坛唯一的小花!”
美艳女子咯咯娇笑,手上用力,一把握住了给予她锦绣前程的中流砥柱。
隔天,陈敢直到日上三竿了才醒来,打开手机,果然没看到半点有关陈紫丁的负面新闻,满意地笑了笑,披衣起来,悠闲地吹着口哨,往汇理职高赶去。
汇理职高不在市中心,在城北的老居民区、一条满是摊贩的脏乱差街道上。
陈敢枕着脑袋,大摇大摆地晃过去。
几个穿校服、画着淡妆的女孩子与他擦肩而过,忍不住评头论足,见陈敢回头看向自己,又嬉笑着快步跑开。
“年轻真好!”他故作老气地感叹了一番。
赶巧这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匆忙跑过,撞了他一下,手里的花束散落在地。
“对……对不起。”他诚惶诚恐地道歉,弯腰去捡花束。
陈敢见男孩戴了副眼镜,秀气文弱,一看就是经常在学校里受人欺负的可怜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弯下腰来帮他捡。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同样穿校服的男孩子,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草泥马吴涛!我们勇哥的马子你也敢泡?”其中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男孩叫嚣道。
他这一嗓子,身边其他几个男孩子也都跟着起哄。
“吵吵啥吵吵。”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从几个男孩子身后传来。
男孩们主动让出一条道。一个身材高大,左耳打着耳钉,嘴上叼着香烟,留着卷发的男孩,慢慢悠悠走出来,睥睨地上的吴涛和陈敢,喷了口烟,冷冷地道:“你是谁?”
陈敢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帮吴涛捡完花束,这才拍拍手,笑着反问:“你又是谁?”
卷发男孩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莫西干嚷嚷道:“大叔,靠边啦!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勇哥做事很有原则的。不相干的人,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麻烦。”
“哦?”陈敢挑眉道,“勇哥?哪个勇哥?”
莫西干竖起拇指,指向卷发男孩,傲然道:“你去打听打听,汇理职高,有谁不认识我们张勇——勇哥?识相的就赶紧靠边站!别惹急了我们勇哥,有你好受!”
“那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敢没理他,弯下身子,看着吴涛的眼睛,温声道:“小吴,会玩抖音吗?”
吴涛不知道他想干嘛,唯唯诺诺地点头。
“那就好。”陈敢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咧嘴道,“帮哥哥拍几个小视频,要帅的。”
他直起身子,看向不可一世的张勇,微笑道:“你就是张勇?”
“就是老子。”张勇吐掉嘴里的香烟,“你是什么东——”
“西”字还没出口,陈敢的大脚已经踹在他胸口上。
张勇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向后就倒。
“我泥马!”张勇的小弟们见老大被踹,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围攻。
陈敢心中冷笑。
尽管没有街头鬼那样的身手,但对付这些个手无寸铁的小鬼,他自信毫无压力。
躲闪腾挪之间,陈敢一气呵成,尽数将五个发型各异的男孩子踹倒。
张勇目露恐惧,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到底是谁?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
“无冤无仇?”陈敢蹲在他面前,嘴角一咧,“就你这本事,凭什么给人当老大?”
“我们勇哥慷慨大方,对兄弟们最好!”莫西干还真是情深意重。
“你闭嘴!”张勇怒目瞪向莫西干,转头喝问陈敢,“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敢不紧不慢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我就是好奇,像你这样的穷学生,哪来的钱在这儿称兄道弟?抢的?偷的?还是讨的?”
“我讨你麻了个巴子!”张勇气得乡音都干出来了,“是我姐姐给我的,不行吗?”
“你姐?”陈敢循循善诱,“你姐还不一样是穷人?难道是卖那啥来的?”
“去尼玛!”张勇彻底被激怒,“我姐叫陈紫丁,是个大明星!我是她认的弟弟!”
“啧啧啧。”陈敢摇头,“牛皮吹得挺大。我怎么听说,那个大明星,好像并没有帮助什么学生,更不可能认你这种乡巴佬当弟弟。你们平时不看娱乐新闻吗?”
张勇怒道:“你他么爱信不信!老子就是她弟弟。她这两年都在给我寄钱,我这儿都有凭证!我是大明星的弟弟,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儿教训我?”
“这两年?”陈敢皱眉,“既然是你姐,为什么这两年都在寄钱,现在却不寄了?”
“那是因为——”张勇虎眼一瞪,醒悟过来,“你特么在套路我!”
陈敢满意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被戏耍的傻狍子。
他直起身子,冷冷地替他回答:“那是因为,她知道你的钱,都用在了欺负同学、拉帮结派、挥霍炫耀上!她知道自己资助的,是个不求上进的蠢货!对不对!”
张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霍地爬起,恨恨地道:“你他么给我等着!”
他一吆喝,趴在地上的四个男孩纷纷爬起,回头冲陈敢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匆匆逃离。
吴涛轻轻拉了拉陈敢的衣角,小声道:“哥哥,你快跑吧,张勇他们叫人去了。”
“哦?叫谁?”陈敢若无其事。
吴涛面露恐惧:“听说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手底下有很多人,张勇也是他的小弟。”
话音方落,街口一阵嘈杂。
张勇几个拥着一名梳着鸡冠头的社会青年,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陈敢见到他,眼睛一亮,轻描淡写地冲他勾了勾手指:“是你啊?你过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