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人、兽、鬼继续写在我的黄金时代。
我和唐时芸被逼在洗澡间里没有搞成功的当天,做我们班主任的老羊头突然找到我,请我吃了顿晚饭。这使我大出意外,同时受宠若惊。这位老羊头因为娶下个黄脸老婆,操起了家务,预备负上做父亲的责任,又听说他筹备着买套新房子,出了名的吝啬。他在做成这些趋于庸俗的事前,据学生长辈们云知,他清高得不了,最为招牌的穿衣是西服加解放布鞋,成为学校里少不得拿来取笑的题材。他做了我们班的领子之后,我们也深感同受,班里买个粉笔擦、扫把、水桶等等闲物的资金都由各学生出支四、五毛钱筹凑而得。不过,他在教学方面很有一套。他负责的英语课程,我们班成绩一向上佳。这一套说白了也简单:有罚无奖。他惩罚最招牌的一项是这样的:逢得考试,从最末名倒数入列的十名,一例在放学之后,学校大开餐饮之时,赶鸭子似地赶于食堂之外,排成一横列,擎一单词表认真默对。另外,他的面部长相极有特色,椭长脸型,短头发两角天然上卷,如兽之角棱,其状似羊,因此得了“老羊头”这一外号。那时候,我姑妈已经找到我,我手里一时间阔达起来。我多少也算得他的得意门生,各方面也许将来我还有机会罩他一把,所以,把一顿饭做了诱饵。当然,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的这顿饭并未白请。五年后,他老婆的妹子,也算得是我黄金时代里的一位同学在深圳的一家夜总会里犯了嫌疑,被拎进警察局里,是我为她保的释。
我肯为这同学出面保释并非只因为老羊头请过我一顿饭,还因为铜子的缘故。铜子是我的小学同学,一起上的初中。可是他在初二时一次野外爬树,摔断了一条腿,住了四个月的医院,后来只好申请休学了。他重入学校之后,认识了胡弟,也让胡弟认识了我。后来我还知道他跟我们班的黄某女士交往密切,总借我的方便,让我代为转交情书。我平生最讨厌这种半尴不尬的事情,只是不好措辞推脱。我跟陈某人、黄某人一干人的交往一般,不会如古心城成天纠缠不休。一封信落在我手里,总要在裤兜里收藏个四五天,直到信封皮子被汗水泡得字迹含糊,甚至有点发臭了,才能落到对方手里。我的交差行事颇为拙笨,怕遭人闲眼,只趁教室里空无外人,只几个烂为一堆的女孩子在座说笑时,才方然夺步而至,将书信轻坠于桌上,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
铜子跟古心城打过一次架,也是因为感情矛盾的事由。古心城的老头子是老羊头的旧时同学,常到学校里借探望旧友关心自己的儿子的学习,而黄某女士恰是老羊头的小姨子,未知怎样,两人居然交谊匪浅,情同兄妹。我跟其他几个有同性恋嫌疑的兄弟都开过他的玩笑,说什么,非血缘的男女之间,从不可能长久存在非恋人的兄妹关系。他全不相信,结果挨了铜子一顿打。铜子也曾多次向我发表人生感慨,相信自己绝对会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后来还是决定放弃了自己的初恋,选择暂时的一个人的生活,大概跟这次的打架大有关联。
不排除作者包庇旧友的嫌疑,古心城其实也并不算坏。我跟他同班做了三年的同桌,却绝交了半年,原因仅仅在于一次小小的吵架,谁也不肯先向谁低头。他挨铜子打的那一次,我们也刚吵过架,我全当不知道。他在男同学群里立不稳脚,经常遭卢志林等人笑话,只好死往女孩子堆里钻。只不想他因此获得了训练,明白了女孩子学生的心理缺漏,懂得了套她人心思,讨别人喜欢,入升高中后,在情场里成了名流,排进了相传的“三小公子”的行列里。
我在黄金时代里的一些笔录文稿居然被妹子完整保留了,没有被她折成纸飞机玩掉或者当柴火烧掉。后来,我回家祭祀时,把这些东西搜逻出来,就放在她的衣柜子底,做了这个小说的参考文献。里面有一则记录这么写道:
我还是没弄明白男孩子为什么要因为女孩子而争风吃醋,甚至于打架,仿佛盗匪对财宝的分脏不均而互相残杀。这打架的意味似乎已从女孩子本身移开,而把她做了等同于金银珠宝的一类东西。或者说,男孩子所谓的恋爱的对象变成了钱财一类的权势象征的物质。改用钱钟书的话说,叫自己跟自己的东西搞同性恋。
唐时芸能同我真正地恋爱,也许便出于我对这些看法的疑惑,我跟她的**恋爱,同时也与她的心恋爱了。那天,卢志林带她到我们寝室里聊天,我便开了好多关于同性恋的玩笑。卢志林只说我这个人喜欢写小说,大有点文人的神经质,有趣得很。唐时芸也许也觉得这很有趣,同时她还觉得跟我的玩笑谈恋爱比被做作成财产抢来抢去更有趣。所以,在那次聊天之后,卢志林坏了肚子,让我代为送送唐时芸,她并没有表示不高兴。
卢志林肯让我送唐时芸,也许因为我是会写小说的所谓文人,不会对他女朋友有所想法,而蓝提子、方超等人就不一定保险了。学校往唐时芸家的一段路并不好走,坑坑洼洼的,我们却仿佛踏着月光在走路。唐时芸突然说:“你真的会写小说?大文人嘛!”
我不知道该把这句话理解为讽刺还是赞扬,只说:“浅得很。”
他便说要我的稿子一读。后来还当着卢志林的面向我要。卢志林便说:“会失眠的,我看了两天,两个晚上没睡好。搞不好会害相思的。”
唐时芸便说她就想害害相思。卢志林只想是害他的相思,没有做阻拦。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女孩子会害了作者的相思。
当时,我送唐时芸回家,她突然说内急了,要解手,让我在厕所外看着,别让人进来。我跟木头打的桩似地守住,听见里面的声音,心里只是幻想。到她出来,看见我调头过去看她在扯裤头,一片脸红红的。后来之所以会跟唐时芸开始不清不楚,是因为一次不小心摸了她的屁股。那是在一次方超的请客里,大家都有点醉意熏然,我的手搁在了隔座的椅子上,唐时芸洗手回来没留意,刷一下把它坐痛了。卢志林直嚷:“岂有此理!敢摸我老婆屁股!”要我罚酒。唐时芸只生他的气,说:“谁是你老婆?”
这天夜里,所有男生都喝得疯疯癫癫,一溜儿全倒在床上或者地上。我的酒量还好,而且大家没有多灌我,只是浑身难受,蹲在厕所了不住地吐。后来唐时芸进来为我捶背,用手帕纸替我擦嘴。我神志仍有些糊涂,突然把她按到了墙壁上,手在她身上乱掏。她一时半会吓慌了,只是愣住,不懂得叫,像只被困死的小猎物。我停下手脚,觉得想吻她的嘴,可是被她一只手堵住了,说:“刚吐过,臭着呢!”
到明天大家醒来,床上地上只有几个男生,没有人犯了什么嫌疑。只有方超大势伸张说,他昨天晚上做春梦,梦里自己在十几位美女身上狂抽乱射,醒来果然觉得裤裆里凉飕飕的。大家都笑。后来,唐时芸把小说的稿子还我,说很好看。我便借了小说的幌子,跟她有了地下的**搜摸关系,也就是所谓的“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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