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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六集(1 / 1)

()第一章迷声惑药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雪特山雪特神殿在自由都市的西方边境,被武炼原始森林所包围的山地中,为整个风之大陆所放逐的雪特人,建立了他们的村落与殿堂。

尽管这座毫无艺术概念的黄金殿堂,建得无比俗气,但确实是众多雪特人寄托信仰与希望的地方。只是,这座华丽的神殿,今天却笼罩着一层血光,一群外来的武装士兵,如狼似虎闯进村来,见人就杀,还攻入了雪特人最尊贵的神殿。

数十具雪特人的尸体,无分男女老幼,横乱地躺倒在神殿外的土地上,凄艳的血光,在黄金梁柱上留下痕迹。造成这些杀戮的凶手,并不是仍在村子里杀人放火的士兵,而是已经进入神殿的那个人,一个有着一双漆黑蝠翼的男人。

他在神殿的混乱摆设中搜索,找寻着此行的目标。花了一会儿功夫后,找到了那个金光闪闪的人像,才刚伸手要拿,身后就传来一把稚嫩的女童嗓音。

“古老的俗谚中,有一句是:莫从雪特人的碗中抢食物。意思是别与乞丐争食,也就是奉劝人们别赶尽杀绝……年轻人,你看来不像是个笨蛋,怎么也效此愚行呢?”

能够在自己警戒下,无声无息地出现,这肯定是当世的绝顶高手,再加上那个童稚的女音,他已经知道来人的身分。

“梅琳老师,能够在此谒见您,真是我的荣幸。”

似乎是笃定对方没必要出手偷袭,他毫不提防地转过身来,对着神殿门口的那个娇小人影,深深地行礼致意。从双方的体型与外表年纪来看,这个行礼显得很怪异,可是两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年轻人的礼貌倒是不错,可是,你堂堂一表人才,为什么要假扮奇雷斯那头东西,出来招摇撞骗呢?”

对于这份指责,他极为谦逊地一欠身,行礼说话。

“我并没有要假冒的意思,只不过一旦需要飞行增速,魔体所生出来的魔翼,就是这个外型与颜色,没得挑选。黑色蝠翼不是奇雷斯的专利,至于招摇撞骗……梅琳老师言重了,有些人类爱扮成魔族,有些魔族喜欢扮成人类,这只是个人嗜好而已,说不上诈骗的。”

“哦……”

梅琳的目光中闪过一丝严峻,重新打量着这名一身蓝衫,面目清秀,却带着几分邪气的青年。自从基格鲁招亲一战之后,他可以说是当时所有人中改变最多的一个,刚刚那么低姿态的行礼,表示出来的诚意与敬意,让她有点吃惊,不过现在听他的话语,显然也不是表示单方面的完全顺从。

还有一件事让梅琳很在意,这个年轻人的身上,除了邪气之外,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既陌生,但又好像很熟悉,让梅琳感觉相当古怪。

在梅琳凝望对面的晚辈,微微思索的同时,花天邪也注意到了几件事。神殿外头的杀伐声已经停止,空气中虽然仍有火焰与血腥的味道,但已经淡薄许多,显然自己携来的艾尔铁诺士兵全都停止了动作。

这些原属石家军团的兽兵,当然不可能是悔悟罪业,痛哭着停手,而是被一路过来的梅琳给收拾掉,可是,这么大量的死亡,自己没理由感觉不到,这到底是……

稍微使用天心意识感应,花天邪已明其理。梅琳为了不惊动敌方高手,所以当她以高速身法一路飙射过来时,只是用劲风封死周围接触到的艾尔铁诺士兵,但这并不是只有单纯的封**,而是在停止他们动作同时,也截断他们的心脉,这样子一来,被封死动作的士兵,会在片刻后死亡,但在梅琳赶到神殿之前,神殿中的敌人却仍会感到士兵们的心跳与生机,不会察觉到外头全军覆没的事实。

“原来如此,不愧是老江湖,我真是受教了。”

想通了这点,花天邪向梅琳一拱手,表示敬意。似乎刻意有别于过去那个狂傲的形象,他现在表现得一如白鹿洞最模范的儒生,不但每个动作都合于君子之道,就连笑容都变成合乎礼仪的微笑。

这样的变化,让梅琳有些困惑,但只要一想起之前他放手大杀雪特人,那种毫不在意人命的态度,就让梅琳有了笃定,不能将他当成好人看待。

“很有儒生的架势,可惜却没有儒者该有的操守,看来陆游不在以后,白鹿洞变成伪君子聚集的巢**了。”

“被梅琳老师这样评价,那真是晚辈的过失,不过,我必须为这罪名作一点辩解。我很享受杀人的感觉,尤其是感受一盏盏炽热的生命之火,因我而冰冷、熄灭,那种掌握由生到死的变化,这让我觉得无比痛快;但是当面对值得敬重的人,我用礼仪表达我的敬意和尊重,即使有一天我亲手摘下老师的人头,我仍是一样敬重您……杀人的我、行礼的我,每一刻都是真正的我,我是全心全意地在做我的事,无虚无伪,梅琳老师怎能说我是伪君子呢?”

花天邪脸上的微笑仍然温文有礼,但是给人的邪气感觉更重,尤其是当他随着说话,摊开双手,蕴藏在笑意中的锐气更是令梅琳皱眉,感觉到危险的讯息。

“你说得对,我是说错了,你不是伪君子,而是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了……”

当梅琳冷冷地说出这段话,花天邪没有怒意,只是像个最优雅的绅士,在点头示礼时,微笑着说了声“谢谢”。

而目睹这反应的梅琳,则知道不论这年轻后辈如今的修为如何,他都是天位武者中极难对付的一型。不遗恨过去,不执着目前,忠于本心,顺着“真我”而行,这样的人,最符合天位力量的修练原则,也往往都是最强悍的天位武者。

突然,一丝莫名的波动,令两人的天心意识同起涟漪,跟着,被放在凌乱物件中的黄金像,骤然暴射金光。惊人的亮度,刹那间灿如烈日,逼得两人难以正视,接着更化作一道光柱,不损物体地穿透神殿屋顶,射向天空。

在青翠苍郁的原始森林中,一道圣洁的金光由神殿射出,笔直没入云端,璀璨的黄金光华,即使是数百里外,仍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这幕奇景,要不是雪特人的村子正处于混乱,他们一定会像过去几天一样,趴跪下来向神迹膜拜顶礼。

炫目耀眼的金芒,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失,神殿中的两个人则是早就回复了视力,凝望着黄金像的光芒消失,各自想到了一些东西。

梅琳道:“我本来有点好奇,为什么你们会知道这里有黄金像,因为源五郎那小子和我保证说,当初在阿朗巴特山,只有他一个人看见雪特人把黄金像捡走,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现在,我倒是懂了……”

石崇已经接管了千叶家在风之大陆上的情报系统,假如雪特山这边连续几天都像这样子发出参天光柱,他会收不到消息才有鬼。只要稍稍分析,以多尔衮的眼光与知识,自然知道那金光代表什么,也就难怪花天邪会出现在这里。

“梅琳老师料事如神呢!不过我刚刚倒是解了另一个疑惑。本来我方在估算人力的时候,没有把您计算在内的,而是预期会遇到贵方新任黑魔导研究所的那位女巫,因为照理说,您应该忙着泄散天地元气,不会有时间出现在这里,想不到……”

花天邪的眼光看了看黄金像,再看看神殿之外的天色。与包着金箔的檐角相比,蔚蓝天色犹如海洋般澄澈,但花天邪却猜想千里之外,自由都市另一端的天色,肯定是紊乱不堪,因为根据自己所得的资料,这几尊黄金像能够反应天地元气的波动。

换句话说,定然是这块大陆上的某处,天地元气剧烈流动,这才令黄金像起了反应,产生共鸣。而目前风之大陆上,最有可能令天地元气剧烈波动的源头,撇除香格里拉不谈,那就是耶路撒冷了。

“公瑾元帅做了什么?好像给老师您添了不少麻烦啊!真是伤脑筋,虽然大家是同僚,不过有时候他的一些动作,也是违反我方利益的……”

花天邪的推测是,身在耶路撒冷的公瑾定然做了某些事,令本来尚算超然于两边斗争之外的魔导公会改变立场,放弃调整天地元气的工作,抽派出人手来。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以苍月草为首,斜斜贯串自由都市的三处魔法阵,近日来都感到天地风云变色,本就处于混乱状态的天地元气,经过这些时日的疏导,不见平复,反而奔动得更加剧烈,相互冲击,令辛苦支撑法阵的一众魔导师精疲力尽,不知何时才能解脱。

这种情形的出现,一点都不合理,小草很快就找到了缘由。有一股力量自耶路撒冷地下发出,不住影响着天地元气,只要这股力量不停止运作,天地元气的混乱情形根本不会平复,只会渐趋恶化。

从三个魔法阵所在的位置开始,由于持续吸纳了过多的天地元气,地震已经开始出现,天色也变成诡异的紫红色,浮云如血,空气中则尽是呛人的硫磺味;而小草所在的主阵情形最糟,无分白天黑夜,天幕永如墨色,不见阳光,浓浓的黑雾将整个魔法阵吞噬,从外头根本看不进去,周围温度更是降到了冰点以下。

天地异变是由能量的激烈变化所引起,情形会恶化到如此地步,直接承受着这股能量的众多魔法师,身上压力可想而知。三天前,梅琳与风华分别与小草断去了联系,不管使用怎样的心语通讯,都无法连络上小草。

梅琳外表镇定如恒,心里却着实紧张。她相信这个女儿般的弟子有能力自保,可是如果还要兼顾到其余跟随她的部下,那就吃力得很,这孩子从来就学不会壮士断腕,牺牲属下来延续自身的手段,否则在基格鲁就不会演变成那样,要是她这次仍是执着于守护所有人平安,那情形将会非常危险。

(现在的年轻孩子怎么都是这样?天魄也好,魔魂出窍也好,都是在本身的优点外,另有致命缺点,这种应该是紧急时候的救命技巧,不是给他们一天到晚用来耍帅的啊……)

又是气恼,又是担心,梅琳也没法继续坐镇魔法阵,恰好源五郎又传讯过来,请她代为调派人力,梅琳便亲身前来雪特山,夺取黄金像。

“周公瑾那个铁面小子,脑子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我有时候觉得,比起魔族,这小子好像更想毁灭世界……”

梅琳两手一摊,有些苦笑似的叹气道:“反正天地元气怎么疏导都平缓不下来,这份工作不干也罢,大家一拍两散,我还是早点出来,先把这边的状况解决再说,好了,把黄金像交给我吧!”

“是,就照老师您的意思。”

花天邪一扬手,无形的吸力便将黄金像吸来,不待黄金像入掌,平平地一送,黄金像就如同被一根无形丝线牵引般,平缓地飞向梅琳,到了她的掌心。

“呃……”

说不讶异,那一定是假的,梅琳固然认为花天邪不会誓死反抗,但他居然顺从到这种地步,这还真是令人傻眼。况且,微一运功查探,她便心里有数,这尊黄金像上头既没有暗劲,也没有毒物,花天邪的确是很老实地把黄金像交给自己。

“如果梅琳老师没有什么地方需要吩咐,晚辈就此告辞了。”花天邪一揖到地,之后就转身离开。

“……等等,你这小子就这样放弃了吗?以你以往的作风,好像不会这么容易退缩啊!”

以现在的情势,这句话实在问得很奇怪,但梅琳却无法不在意一件事,那就是花天邪眉宇间那股难言的熟悉气质,一直让她觉得心里很不平静,尤其是当他要转身的瞬间,自己心头竟泛起黯然神伤的感觉,这可是两千年来少有的奇事,不能就这么搁着不理。

“以我和梅琳老师的实力差距,这样做不是很合理的事吗?我对自己的武功有自信,但却自认远非老师您的对手,与其被打个半死,再双手奉上黄金像,为什么不直接跳掉那个难堪的过程?而且……”

花天邪转过身,面上笑意仍是那样温雅,但那似曾相识的表情,却让梅琳脑里突然出现了一张面孔,一个曾经熟悉、却已不在人世的故人。

“……我与某个人不同,不会为了一件不该执着的事,虚耗自己的岁月,如果是该放弃的时候,我会懂得放弃的。”

过去,花天邪曾深深慕恋着雷因斯的莉雅公主,执着地坚持这份感情,这段话由他口中说出,听来实在很讽刺,不过梅琳在意的却不是这个,她身躯剧震,为着自己想到的东西而颤栗。

“你……天草他……”

“中都皇城一战,天草莳贞决定自灭之前,他将一生的经验转传到我脑中,也就是说……”

花天邪微笑着敲敲自己的脑袋,道:“在这里,有着他的全部记忆与经验,在某个程度上来说,天草莳贞把他的灵魂寄托给我了,唉,这也可以说是多了一世的轮回吧!”

梅琳怔怔地看着花天邪,想要说话,但却又找不到适合的话来说。她知道之前一直从花天邪身上感受到的气质是什么了,从来没有哪一刻,她觉得对人怀有如此深重的负疚,可是,即使想要表示些什么,能够接受自己致意的人,也已经不在世上,留在自己眼前的,只是一个神似而非的虚体。

“其实我是觉得满困扰的,即使是再厚重的大礼,这样子强塞过来,完全不顾我个人的意愿,那家伙两千年来尽是过着糊里糊涂的日子,我为了不变成路痴,花了不少力气去适应那些经验呢!可是,既然继承了他的记忆,我想我该为他做点事……”

花天邪敲敲脑袋,喃喃道:“那个优柔寡断的笨拙家伙,并没有留下遗言,也没有要我为他转达什么,或许他是不希望为仍然在世的人造成什么困扰吧,不过,如果把他的心情整理,我想他要说的话只有这一句……”

自从九州大战结束后,梅琳还是首次有这种眼眶湿热的感觉,而在这瞬间,听到耳里的声音,与记忆中的语音重叠;背对着一片闪闪金光,向自己弯腰鞠躬的年轻人,无疑就是两千多年前,穿着崭新的魔族军服,以不安却又兴奋的表情,向自己行礼报告的那个文秀青年。

“谢谢您,公主殿下,能够有幸侍奉于您,一生无悔……往后不能再守护您了,请原谅……”

仿佛看到那个熟悉的故人,以他一贯的笨拙表情,很抱歉似的微笑着,在深深一鞠躬后,缓缓在空气中消失,当梅琳稍稍能镇定下来,周围只剩一片宁静,偶尔有几声鸟鸣从远方传来,神殿内除了她便再无一人。

“笨蛋,这个傻瓜……到死都还是这么……”

童稚可爱的嗓音,轻轻地哽咽着,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泪珠,滴落在黄金像上,看来就像是神明的眼泪……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二章千虫百击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香格里拉勇者的墓**在香格里拉地底的黑暗洞**,目前被排斥在两大阵营之外,身分相当尴尬的爱菱,正埋头工作,修复因为战斗而破损的机械铠甲。

靠着兰斯洛、源五郎的先后救治,爱菱的伤势已经愈合大半,只是**过大时,体内仍然隐隐作痛,显示受到过大冲击的腑脏,仍有回复咒文所不能医治的伤害,所以没工作个几下,汗流浃背的少女,就承受不住疲惫的袭击,扔下手中的焊枪,摘下护眼罩,躺在石壁上喘气。

“啊啊啊……如果是在太研院就好了,这里的材料根本不足,修起来很麻烦啊!”

“吵死人了,材料不够,你可以去偷去抢啊!你师兄不是在这里吗?还有石崇大奸狗不是也有一个太古魔道小组吗?你材料不够,就去从那边弄啊!”

石壁的另一侧,传来了雪特人的聒噪声音,本来爱菱与有雪是藉着敲击石壁的暗码来联络,不过,这样的联络方式进行几天后,爱菱就不辱当代第一发明家的称号,用身上零件拼装了一部机械,贴放在石壁上,搜集、过滤、强化所收到的声波,这样子当有雪背靠在石壁的另一侧,高声说话时,这个机械就能把声音传透过来。

这堵石壁本身也有奇异的能量在运作,根据有雪的说法,他站在另一边,却可以清楚听见这一边的声音,只是无法开启石门而已。爱菱藉此与有雪保持联络,但却也有些担心,因为虽然每次联络,雪特人都是一副嘻笑怒骂的语气,但她还是听得出来,声音里头的疲惫与沉重,与日俱增。

门的另一侧,照理说就是“勇者的墓**”试炼洞窟,是远古时代英雄、武者为了打倒敌人,求得强大力量,磨练自身技艺的所在,机关重重,还有一堆凶猛巨兽,即使是兰斯洛师兄、源五郎先生进去,恐怕都倍受考验,他一个完全没有自卫之力的雪特人,要怎么在那里头求生?

想着这些问题,爱菱问出口的却是另一件事。

“有雪先生,假如……真的是石崇他们帮你开门,那……你就要把通天炮交给他们吗?”

之前爱菱已经负责同时发信给敌我双方,只要谁在十二月三号那天,能够打开这座石门,放出被困在其中的有雪,他所发现的通天炮装置,便会交给那人。可是,说是这么说,爱菱却不太相信有雪真的会这样做,也担心起假如他真的这样做,自己该怎么办?

“有什么不可以?石崇那大奸狗不是好人,源五郎那人妖一肚子坏水,也不是好东西,他们可以无耻,那我就无情无义,这有什么不对?”

“可……可是,就算真是这样,通天炮的存在,会对风之大陆上的生命造成威胁,身为一个科学家,我有责任阻止坏人利用太古魔道胡作非为,我、我不可以眼睁睁地看到它落在坏人手上。”

爱菱站起身来,一番话说得非常认真,俏美的小脸上,尽是不可亵渎的光辉表情,尽管过去遭逢许多次的考验,但少女在科学家的应有操守上,依然是怀抱着理想,绝不让那些太古魔道的败类,滥用本应造福其他生命的技术。

“哦?那你就可以眼睁睁地看我被困死在门里头吗?一个有责任、有良心的科学家,可以见死不救?这就是你的正义?”

“那……那是……我……哎呀!雪特人先生,你别每次都说这种狡猾的话嘛!”

本来义正词严的爱菱,被有雪这样一讽刺,整个表情就垮了下来,支支吾吾地说不上话,最后只能跺脚嗔叫。

爱菱确实是非常坚持自己的操守与正义,因为她自小便觉得,掌握了太古魔道技术的人,有能力影响风之大陆上各种族的祸福存亡,所以一定要有很正确的道德与坚持,然而见死不救,这种事却又是身而为人不该有的罪行,当两种“正义”互相冲突,她直线条而热血的脑筋,就乱得一塌糊涂,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因此一直被看穿她单纯个性的有雪抓到把柄,半胁迫半诱导地一起共同行动。

“好啦,你不用担心,一切的计划我不是都已经告诉你了吗?你只要配合著去做,他们进入地宫以后的事,就是我的事了。我用雪特人的名誉向你保证,这件事情之后,你的兰斯洛师兄绝对不会怪罪你的。”

“你……你要说话算话喔!”

到最后,爱菱只能很不安地点头,相信雪特人的话。大师兄兰斯洛是个很有正义感的男子汉,又是己方众人的领袖,如果他不会怪罪自己,那……自己应该没有变成“背叛者”吧!

体力虚弱的爱菱,需要休息,就这么倚靠着潮湿的墙壁,沉沉睡去,但她却一直忽视掉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那就是最近进出洞窟,她都没有再遇到半只奇形巨兽的攻击,本来守卫着这座洞窟的诡异生物,自从有雪进入地宫后,就一日少过一日,这两天更是连一只都看不到了。

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显示于石壁的另一侧,同样躺靠在石壁上,松懈着一身疲惫的雪特人身上。

假如爱菱能够透视石壁,看到这一端的景象,一定会对此大吃一惊,因为刚才一直捉弄、嘲讽她,轻松耍弄她诚恳心情的雪特人,浑身都是带血的伤口,有些已经干涸,有些却仍泊泊流着黑红色的热血,以一种几乎无法再睁开眼睛的疲倦表情,死死地躺靠在石壁上。

(妈、妈的……老子一定是这世上最辛苦的雪特人了……)

连喘气都没有力气,尤其是一点细微动作,牵动身上伤口,更是痛得几乎要流出泪来。打从进入这座地宫后,就一直在生死关头徘徊,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好几次都差点完蛋,尤其是那次被巨大蟑螂扑倒,在背脊、小腹上留下深深血痕,险些就要肚破肠流,如果不是因为卷轴及时发挥威力,瞬间移动,没有被腐蚀酸液喷中,就要当场死在那里了。

“混、混帐……平常都可以插科打诨过去的,这些怪生物,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听不懂老子的笑话……”

过去遇到强敌,不管是石崇还是多尔衮,只要对方有理智、懂思考,那就能以言语动作来挑拨,又或者是没尊严地扮小丑混过关,但地宫中的这些巨兽,不管对它们说什么东西都没用,机巧智慧根本派不上用场,只能以最真实的力量来闯过一次次生死险关,对雪特人来说,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严苛环境。

“咳……咳……哇!”

冰凉又潮湿的空气,被吸进已穿孔而出现血沫的肺里,又是造成一阵剧烈咳嗽,咳了几声后,血液就从口鼻中大股倒呛出来,呼吸困难,脑里痛得几乎要晕去。

幸好,等待多时的黄金色光芒,从紧握在手里的卷轴骤然绽放。鲜血早已把卷轴外围的绢布染成一片红黑印渍,但璀璨的黄金光芒,却明曜过天上的千个太阳,温暖地从手里迸放,渐渐延伸,把雪特人整个身体都笼罩在内,一点一点地痊愈各处伤患。

“真是彼其娘之,医好人有什么用,也不会把我直接转移出去,这样子医治人,医了又伤,那根本是折磨人嘛!”

随着伤势渐愈,有雪慢慢回复元气,但心里却是又恼又恨。这是每个使用回复咒文的术者,共同的苦恼心声,回复咒文可以加快痊愈速度,让**尽早康复,这点是事实没错,但痊愈之后,却是为了能立刻上战场,然后立刻又受伤倒下,那么催愈不但不是好事,反而是更增添人们的苦痛了。

有雪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却是别无选择,因为如果抛弃掉手里的卷轴,身上的伤势即刻就会致命,而如果要保命,就只能继续这个受伤、催愈、受伤的无限回圈。

这座地宫自古以来就被称为“勇者的墓**”。远古时代,葬身于其中的武者、剑士、魔导师,不计其数,其中甚至不乏天位武者。这些高手尚且不免死于非命,有雪这么一个仅堪缚鸡之力的九流角色,能在地宫中存活至今,就是靠着他人称“雪特不死身”的本事。

在暹罗城混战的时候,因为有源五郎不断施展回复咒文,催愈**,所以有雪得到了这个外号。今次源五郎不在身边,启动催愈效果的,是他手中的保命卷轴,然而,这卷轴所做到的效果,却并非如斯简单。

自从进入地宫后,有雪就发现了一道阶梯,每百阶会抵达一层辽阔的地室,在地室某处则会有通往下一层的阶梯入口;百阶之下又百阶,究竟有多少层地室,有雪根本无法估计。而数不清的怪兽,就从入口处开始出现、袭击,逼得有雪只有一再顺阶而下,在这些怪物追来之前,争取短暂的喘息空间。

怪物追来的速度越来越快,但每次只要能拖延到一定时间,这管卷轴就会启动,把有雪给转移位置,直接退出地宫,回到那堵被封死的石壁,发动回复功能,开始替他疗伤镇痛。

如果不是因为有这管卷轴,一百、一千个雪特人也早就没命了。过去进入地宫的英雄豪杰,想必没有如此好运,所以才在不能休息的连续攻击下丧命,令这座地宫在吸汲无数鲜血后,得到“勇者墓**”之名。

在这种时候,有雪确实会想念兰斯洛的存在,因为如果兰斯洛在这里,以他事事争着当先的个性,肯定会担受大部分的攻击,绝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境地,至少,不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自从进入这座地宫以来,自己只能短暂休息,根本没机会阖眼睡觉。

“妈的……来得这么快……存心不让人休息了。”

疗伤的程序还没有完,已经在这里经历过数十次生死追逐的有雪,一反雪特人的迟钝,敏锐察觉到周遭大气流动有异,抓着卷轴,拔足就跑。

才跑出十多步,大量的虫虫爬行声,伴著令人不快的黏腻湿气,就从后面快速靠近。有雪的五短身材,当然不是短跑健将的料,可是,只要在脚踝与鞋底绑上梅琳送的“神行符”,倒也不至于在速度上吃亏,一下子就甩开后面追来的虫类,踏上地宫的石阶,沿着阶梯跑下去。

卷轴上的金光仍在闪动,发挥治愈效果,有雪肯定这道金光里头,除了治愈之外,还有别的效用。地底无日月,但自己进入地宫至今,应该已有数天了,这数天之间未曾阖眼歇息,却没有困意,每次疗伤完毕,就觉得精神奕奕,这岂是正常状态?

没有睡意,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可是,**没有疲劳,并不代表精神就没有疲惫。连续几天都维持精神清醒,不停地做事,有雪觉得自己的理智就快要崩溃了。

有一件事,有雪并不知道,那就是他已经创下有史以来,单人进入“勇者墓**”地宫的最久生存纪录,不过即使知道这点,对他的精神也没有任何帮助。他现在唯一所希望的事,就是早点从这令人发狂的亢奋状态中解脱,离开这时时刻刻生死一瞬、紧绷神经的地狱。

(老天真是不公平,难得有一个想要力争上游的雪特人,却对他这么残忍,我难得想要励志耶……)

一开始还没尝到厉害之前,有雪确实想过,落得这处境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假如这座地宫是用做试炼之用,自己大可以在这里头锻炼,要是真能练成什么本事,也可以出去逞能,至少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只能扮小丑的雪特废物。

无奈现实严苛得多,假如这座地宫真有那么好应付,那么它就不是“勇者的墓**”,而是某出三流戏剧了。数日里头不知多少次的生死挣扎,早就把雪特人的理性摧残殆尽,刚刚冒出头的雄心壮志,此刻全变成了对生存的最后努力。

(干脆,我就直接不要动,让那些臭虫涌上来,把我给……)

在精神压力的缝隙中,这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让本来意识恍惚的有雪动作微微一顿,这时,一样高速飞行的东西,以些微之差,从他鼻端飞擦过去,扑振起来的风压,甚至令眼睛刺痛。

“波”的一声,那样东西撞在旁边的石壁上,原来是一只瓢虫大小的古怪虫类,自杀式地高速乱飞,一下子撞个稀巴烂,可是,石壁却被它撞出个小洞来。

(什、什么东西,这么会钻?)

有雪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只见石墙上出现一个深刻凹痕,墨绿色的黏液,发着阵阵中人欲呕的腐臭气息,沿着石壁滑下,所经之处,石壁立遭腐蚀,延伸出一道浅浅凹槽。

如果刚刚被这个东西撞到……

“浑、浑帐,这又是什么鬼东西?有了大的还不够,现在还来了个小的,这……这***太过分了。”

之前除了体积庞大的巨兽外,所遭遇的最小生物,也是如同豺狼,现在却出现了这种超小型的生物,防不胜防,也不可能防,令本来就已经艰苦生存的自己,更加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

“不行,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刚刚还一度放弃生存意念的雪特人,现在呈现着极度惊恐的崩溃状态,惨叫一声,双手抱着头,拔足向前飞奔。

他才一动,身后“嗤嗤嗤嗤”声连响不绝,顷刻间也不知道有多少细小虫类,狂风骤雨般地乱袭而来,全都被高速奔驰的有雪险险甩在身后,击打在石壁上,撞个粉碎后,冒出呛鼻的白烟。

后方的阶梯,传来风雷一般的兽吼声,百余头巨兽从后头鱼贯追来,其中有些是落地无声,但有些却是如狂象急奔,非独声如擂鼓,简直是摇天动地。那些乱飞乱撞的怪虫不分敌我,沾着就伤,没碰到有雪,却全都打在衔尾追来的巨兽身上,登时造成了一场大乱。

“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才不要死在这里……”

仿佛梦呓似的狂喊着,雪特人瞳孔已经失去了焦距,只是照本能动作拔足狂奔。这些阶梯他本来就已经跑得熟之又熟,纵然失去意识,仍是脚下飞快,全然没有半分窒碍,每一个弯道都轻松转过,顺阶而下,转眼间就跑过了地下十三层。

之前他就是在地下的第十三层,看到了那个机械,古里古怪,像是沉在沼泽里一样,一半沉在坚硬的石质地面之下,一半浮露在外。特殊的奇异造型,与整座地宫格格不入,有雪当时一眼就认出这是什么东西,但是被巨兽群追得发狂的他,连跑过去摸一摸的时间都没有,只能仓皇逃命,在休息时间把这消息告诉爱菱,藉以勒索外头的两大阵营。

脚下急奔如飞,一下子就从十四层直闯到二十五层。这是他目前为止从没立下的新纪录,上一次在二十三层就被蜂涌而至的巨兽扑倒,给弄得浑身是血,险些就给大卸八块,幸好终于拖到了时间,卷轴启动转移效果,这才逃出生天,有命和爱菱说话。

闯到地下二十五层,这是有雪的新纪录,但是较诸这不知有几百几千层的无底地宫,这并不是什么伟大纪录,也不是人类的新纪录,而且,后头的怪兽已经追了上来,那种熟悉的利爪破风声,距离耳后越来越近,即使不用回头,有雪也知道身后那只怪物,是一只有着三个头、六双尖角,似牛非牛、似犬非犬的赤眼异兽,只要稍稍被它尖角带到,立刻就是开膛破肚之祸。

“放屁!放屁!老子上次没有死在你这牛肉干的手上,这次也一定不会的!臭牛!”

激励最后志气的狂吼声,喊得很响亮,但却没什么阻吓效果,锐利尖角所散出的寒气,让整个后腰与脊椎都痛了起来,而眼角余光则瞥到右侧的石壁上,一个像蜘蛛蜜蜂混合体的巨大生物慢慢从中浮现,之前有一次也是遇到这种情形,差点就被两边夹攻,死于非命。

“我不会死,我不会死在这里的……”

已经预见两头巨兽的攻击模式,有雪狂喊一声,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腿上,**一蹬、一跳,整个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先是撞到上方石壁,痛彻心肺,然后一下子滚了下来。

在这之前,两头笨重的巨兽,狠狠地撞在一起,发出愤怒的咆叫声,用利角、酸液攻击对方,相互嘶咬;摔下来的有雪看准位置,在其中一个硕大的牛头上重重一踏,借力再一跳,整个人就跃到了前方那个黝黑的阶梯入口,落地时重心不稳,一脚踩空,便顺着百阶阶梯滚了下去。

“哎……哎……啊……哎呀!”

跌得鼻青脸肿,头上手上被石阶磨得多处擦伤,就这么到了地下第二十六层,才刚刚挣扎着站起来,突然觉得脚底下踩着的东西有些古怪。

“呃……怎么凹凹凸凸的,不会是有骷髅吧?”

照理说,这里是不可能有骷髅的,各种贪婪而且饥饿的生物,会把尸体的每一个部分啃噬干净,不过当有雪惶恐地往脚下望去,一阵激动造成的晕眩,让他忍不住骂了出来。

“该死!”

过去有雪曾经在太研院见过地雷,此刻脚下的那个东西虽然不是机械,但却令他有踩着地雷的感觉。

一个魔法阵,一个小小的圆形魔法阵,而当这魔法阵开始窜闪着瑰丽的赤红邪芒,有雪才看清楚,这个小小的魔法阵,是一座大魔法阵图的一部份,以长形树状往周围延伸,连墙壁上都有,不知蔓延往何方何处。

在阵阵闪光中,前方隐隐有些兽吼声传过来,体型巨大,有翼有角,但却作着人形;三角形的血红目光中,隐隐见到蕴含某种情绪的眼神,代表等一下要攻击过来的,并不是盲目嘶咬的巨兽,而是具有某种程度思考能力的灵智邪物。

有雪这才想起来,传说中那些试炼洞窟里面,除了各色器械机关,也还有魔法陷阱,从喷火、冰冻、泥沼凹陷,到自动召唤魔界凶兽,千变万化,无所不包,自己之前是只遇到地宫本身的异兽,可是,难道从二十五层开始,这个唯恐杀勇者不死的浑帐地宫加设了魔法陷阱?

在这瞬间,有雪唯一的念头就是往回跑,可是后头又传来了巨兽追来的吼叫声,进退不得,正想要找路逃跑,握在手里的卷轴突然暴亮,黄金光辉闪动。

对于有雪来说,这简直是“得救了”的灯号,可是他也有些疑惑,因为这次金光亮起的时间,比平时来得快,不太寻常。跟着,他就发现卷轴金光闪动的节奏,竟是和脚下魔法阵的邪异红芒相呼应,像是启动着什么东西时,他就狂叫着不妙。

“啊,糟了,脚被黏住了,我……”

逃生无门,有雪惊得魂飞天外,正惨叫出声,脚下的赤红魔法阵骤生异变,慢慢由邪异的红芒,改变成璀璨而温暖的和煦金光,和蔓延至整个辽阔石室的红芒相较,显得格外凸兀。前方正被召唤出来的几头魔物,似乎也觉得金光刺眼,发出了邪恶的咆哮,扑动白骨翅膀,扑击过来。

只是,就在那些魔物攻击过来的前一刻,黄金光芒陡然大盛,被金芒所笼罩的雪特人,一下子就失去了踪影。而失去攻击目标,一下子扑空的几头魔物,被魔法阵的力量遣回,还没落地,整个身体就化为飞灰,在空中飘散殆尽。

※※※

隶属雷因斯阵营的一行人,进入香格里拉的目的,是为了争夺通天炮的控制权,虽然之前被情报的掌握不清给拖慢进度,但随着事情渐渐明朗,一切决定权终于集中在“勇者墓**”的地宫。

“搞到最后,居然被有雪掌握到最后的发展,这实在是一件很伤脑筋的事,不过……雪特人起码是人畜无害,如果换成是落到奇雷斯的手上,我们的处境就……所以,把这看成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担负起策划众人行动的源五郎,这样慨叹地说着。

“能有一次这么风光的机会,去主导整个风之大陆的命运,老四应该觉得很荣幸吧!不过这种福气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想的,我们就为他祈祷,那些怪物会对他的笑话感兴趣,不把他当食物吞吧!”

并不是嘲讽,源五郎确实担心有雪的情形,可是,再怎么担心也没用,他确实没办法进入那座地宫,至少,在取得另一尊黄金像之前,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启那道石门。

“祸福天定,已经发生的事,再担心也没用,我们做好我们该做的东西,剩下的……就看老四自己的命数了。”

与有雪情谊深厚的几个人,都担心着他的安危,不过和雪特人交情有限的海稼轩却不想这些,反而很在意另一件事,就是目前和雪特人一个阵营的矮人少女。

“那个丫头到底是哪一边的?如果非要动手,她怎么处理?”

海稼轩确实不想和爱菱动手。撇开人情压力不谈,估算双方实力,海稼轩虽然觉得自己稳占上风,但是看多尔衮遇到这丫头,也是闹得狼狈不堪,他当然不愿同样的事也发生在自己身上。

“怎样都不会算是敌人那边。那丫头只是心地太软,看不得我家老四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才偷跑去帮他,真的有事,不会倒戈相向的。”

“是吗?那丫头不是口口声声坚持,要维护太古魔道的正义,绝不让歹人滥用太古魔道吗?如果她的信念真是如此,她应该和我们一起行动啊!”

“信念这种东西,每个人的看法不一样。对周公瑾、陆游来说,是誓死捍卫的东西,因为失去了信念,他们的人生和灵魂就一无所有;可是对小姑娘来说,信念是种可以协调的原则,她还很年轻,还没有因为失去的太多,累积了太多的包袱,必须用信念来捍卫自己的灵魂。”

源五郎微微一笑,反手在海稼轩肩头拍上一记,笑道:“而且,小姑娘不愿意过来,正是因为我们这里有歹人啊!你敢说我们现在所作的,一定就是对的吗?”

一直到现在,众人对于夺得通天炮之后,该如何定夺处理,意见仍然分歧。

妮儿认为应该一夺到手,立刻摧毁,甚至直接以摧毁为目的,但除了她之外,源五郎、海稼轩和泉樱都持相反意见。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己方阵营没有使用的打算,却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筹码,如果随便毁掉,日后后悔就来不及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通天炮的制造,是太古魔道技术的颠峰成就,动力装置更是其中菁华,如果交给太研院去分析,改进目前的技术,也一样能造福百姓。”

海稼轩提出的理由,妮儿不怎么信服,然而,这个问题自从文明存在以来,便无时不刻地存在,别说是通天炮这样危险的武器,即使只是普通的切肉刀、取暖的火炬,使用不慎都会酿成灾祸,如果有危险性就不能使用,那么人类只能一直停留在野蛮时代了。

“我知道了啦,到时候我会配合团体活动的。”

妮儿之所以这样提出保证,是因为到时候要去执行任务的,可能只有她独自一个,如果她一意孤行,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止她。

“我们这边的人力布置,我和阿海会负责去拖延多尔衮,泉樱小姐专心开演唱会,至于地底下的一切,就交给妮儿小姐了。”

源五郎这样调配着人力。与多尔衮的约战如箭在弦上,他和海稼轩都不得不赴约,好在敌方除了多尔衮,战力上也没什么强手,妮儿可以应付得过来。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很怀疑,牵制多尔衮只有小五就够了吧!需要用到两个人吗?”

源五郎只说要和海稼轩一起去牵制多尔衮,却并没有交代多尔衮约战一事,就妮儿想来,这自然是很奇怪,因为多尔衮虽强,也不至于强到需要让己方虚耗两名主将去应付,这根本是人力上的浪费。

“该不会……你们两个王八蛋是和多尔衮串通好,一起留下来看某样好看的东西吧?”

妮儿的怒气,是因为两个时辰以前,石崇刚刚颁下了一道特别命令。在十二月三号当天,因为香格里拉城内太多庆祝活动,为了预防恐怖份子混入生事,搜查不易,所以当天无论参加哪个庆典活动,无分男女,一律穿着泳装以策安全。

“浑帐透顶了,那个变态东西把女性当成是什么?衣服穿得少就不会藏凶器、不会杀人了吗?这种烂借口,分明是想满足他自己的好**望。”

“可是,又不是只有女孩子穿泳装,他是规定男女都要,所以男人也有穿,你这样说好像有点不公平。而且,香格里拉的市民好像不怎么反对,他们看起来都很高兴啊!”

“那、那是因为这个城市道德沦丧,不知羞耻,总之……你们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被源五郎一说,妮儿整个气得跳了起来,很有气势地叉腰训话,一下子说石崇卑鄙无耻;一下又说海稼轩与源五郎贪yin好色,与多尔衮私下勾结,要结伴偷窥养眼东西;最后把话扯到周公瑾身上,说这个世界都是因为男人无聊的野心,才会变得动荡不安,如果男人全部被消灭,世上只剩女性,那么即使魔族重来,两边的女性也会共同缔造世界和平。

慷慨激昂的理想政见,让源五郎与海稼轩端着茶杯,张大了口,泥塑石像般地呆了良久,直到回过神来,为了守住男性卑微的小小尊严,源五郎尝试提出抗辩。

“如果只有阿海那就算了,他是浪情yin蝶,本来就爱看光溜溜的女人,但我对妮儿小姐的真情,日月可昭,又怎么会放着妮儿小姐不看,去看那些庸脂俗粉呢?”

一个俊朗优雅的美男子,这样情深款款地赞美着,假如是在北门天关时期,妮儿一定会满意地点点头,如往常那样说“你倒也有眼光,这次就放过你吧”,但这次马屁却拍错了位置,妮儿的脸上才刚现喜色,马上就转为怒容。

“浑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奸计吗?你放着光溜溜的女人不看,是因为你想看的是那些男人!变态的东西!”

一拳打上了左眼,在哀嚎声出来之前,又一脚补踢在椅子上,把人踹倒在地,然后才气冲冲地出门。凛冽的气势,连本来想要向源五郎发作的海稼轩,都连忙转过头去,拿起桌上的一本诗集摇头细读,不想被牵扯进去。

“卑鄙无耻!如果那天被我发现你不来帮忙,是为了想偷看多尔衮的裸胸,你就等着被我活活扁到死。”

扔下了这一句,妮儿像一阵风似的冲出门去。海稼轩放下手中诗集,有些同情又有些不解地,看着挣扎起身的源五郎,尤其是他俊美面上的那个黑眼圈。

“以你的修为、武者尊严,怎会每次都搞得……”

“老兄啊,武者尊严没有耐心重要,别小看这个方法,我就是靠它扭转妮儿小姐的恋兄情节,干掉头号情敌的。”

“我不懂。”

“我也不懂,当年你们两个相处,遇到这种情形时,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婉儿很温柔,绝不会这样诉诸暴力,要是她有什么脾气,我会立刻拂袖而去,给她三天时间冷静,等到她明白自己的问题,再见面时自然会向我认错。”

“呵,好威风、好得意,圣人有云:夫纲不振,何以治国?大丈夫当如是也啊!”

源五郎**鼓掌,笑了起来,乍看之下似是羡慕,可是却随即反手拍在友人的肩头,笑意不变,语气却是别含机锋。

“那么……我的兄弟啊!你会懂的。不用多久,你会懂的。”

※※※

“唔……头好昏啊,这里是什么鬼地方啊?周围怎么这么黑啊?我是不是下到地狱了……”

一想到地狱两个字,数日来一直在玩着生存游戏的有雪顿时惊醒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先滚离开现在的位置,然后摆好一个防御体态,再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漂亮而流畅的动作,就算是让最严苛的特种部队教练来审核,也找不出破绽,尽管雪特人自己都还没发现,可是,这几天的刻苦求生,确实在他身上出现了改变,深深埋下的种子,如今已开始发芽生长……

能够起身,并不代表已经安全,身后气流的突然异常,有雪警觉到某种生物正急速靠近,而从那“嗡嗡”的闷响,他判断是一群类似蜜蜂的细小生物。

(飞得不是很快,不然我早死了,那一定是有剧毒……)

这个念头在脑里闪电划过,有雪百忙中滚了出去,险险避过及身的一击,但黑暗中什么都看不清楚,脑袋更撞在一块地上的石头,疼得眼冒金星。

蜂群第一次攻击失败,如附骨之蛆般再度攻击过来,这次有雪甚至来不及起身,也无暇闪躲,脑里唯一想的,就是拿某个东西丢出去,可是探手腰间的宝囊,仓促间哪里来得拿什么东西?听见蜂群靠近的声音,有雪只能举起左手,反应动作地去挡。

就在他抬手的瞬间,一件难以形容的奇事发生,一股热流不知由体内何处窜出,急速涌到手掌心,跟着就像江河溃堤一样崩轰出去。

下一刻,无比炽烈的火焰在有雪身前出现,由掌心发出,熊熊喷发十数尺的血焰,将整群毒蜂全数吞噬,只听得连串“叽叽”嗡鸣声响,数百只手掌大小的毒蜂全部化为火块,掉落在地上,不住弹动,渐渐化为焦炭。

而目睹这一切的有雪,像是看到最不可思议的魔术,好半晌之后,才喃喃从口中吐出一句话。

“……我……我变成纵火超人了吗……”

出这么强大的能量?要是真的被那些水流泼中,或是在面门上爆开,哪里还有命在?

话虽如此,有雪也不能只是站在这边干等,如果往回走,在那一片黑暗里头,也不知道是否还有出路,而他心中确实有股直觉,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要从眼前的奔流来着手。

自己目前所立足之处,是一个突出的高岩,本身并没有什么可以给人攀爬下去的地方,如果要接近下头的那条奔流,似乎只有纵身跳下一途。然而,想到刚才面门上的剧痛,有雪哪敢作这种形同赌命的事?

“嗯……直接跳下去,太冒险了吧?还是先作个实验比较稳当。”

左右找不到什么趁手物体,最理想的东西,就是脚边一块拳头大的石块,有雪弯腰拾起,考虑到刚才那股能量气爆的激烈,他甚至不敢直接重手抛出去,只是轻轻地垂放开手,让那块石头笔直坠落,被下方靛青色的滚滚奔流给吞噬。

才一丢下去,有雪就觉得后悔,脑里浮现起以前曾在太研院看过,把一滴清水滴到一杯高浓度酸液中,结果发生大爆炸的惨烈场景。假如下方的洪流真如自己所推测,是高密度能量的具象化,那么自己现在所作的事,与把水滴到强酸里头有何分别?

石头落入洪流的瞬间,倒是没发生什么异常,平静无波地被吞没下去,但周围突然静得可怕,令人不安的异样沉静,让有雪产生一股暴风雨前夕的危机感。

“糟糕!大事不妙了……”

惊觉到不对的有雪,拔腿就跑,但却仍然是慢了一步,下头的滚滚洪流发生了大爆炸,像是刚刚掘通的喷泉,往上疯狂喷发;不知是否是幻觉影响,有雪甚至看见那股洪流幻化变形,成为一头张牙舞爪的狰狞青龙,形象威猛凶恶,一爪闪电朝自己挥来。

凭着神行符的帮助,有雪当时已经跑出了十来尺的距离,但却还是无法从波及范围内逃脱,他适才所立足的巨岩,第一时间被爆发的气流毁灭,强猛风压与气流,一下子把他给吸扯住,倒卷了回去。

依照能量爆发的冲击力与规模,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有雪真的练成铜筋铁骨之身,也肯定是粉身碎骨的结局,特别是当引发连锁爆炸,那时将会造成的破坏,简直无法想像。

但有雪虽然没有铜铁之躯,却有一样更为厉害的武器,那就是他的运道实在是不错,由卷轴中适时发出的耀眼金光,让他知道自己又成功地过了一劫。

卷轴中所出现的金光,迅速向外扩张,组成了一个球体光幕,把有雪包覆在其中,结实护住。让他身在黄金光球之中,顺着滚滚奔流,迅速移动。

靠得近了,有雪看得更是清楚,在透明的金色光幕下,构成这条奔流的物质,赫然不是实体,而是某种如烟如雾的靛青色气体,一下子凝聚若水,起伏流动;一下又散化如气,氤氲虚渺。

整道奔流就这么聚合无定,型态不一地朝某个方向流去,有雪则是想不通,到底自己听过的那种地理现象会像这样,忽水忽气,而且还蕴含着如此庞大的能量?最后实在想不出来,只得放弃,但也暗自骇然,假如这东西真是存在于香格里拉的地下,以这道奔流的恐怖规模,前后都看不到边际,那么要是有个什么爆炸,造成的惨烈结果,恐怕会波及大半个自由都市……

“咦?这个是……”

在这奇异的流动之旅中,有雪发现了另一件奇事,就是身下的气体除了凝结成液,有时候还会组成一些奇异的形体,虎、豹、狮、象……各种动物,乃至于昆虫、植物,甚至人类与其他的类人生物,型态变化明灭不定,但每次幻化出生物型态,那些生物并不是死板僵硬,而是渐渐作着动作,挥舞肢体,有雪甚至还可以看见他们的表情、神态,栩栩如生。

“哦,真是了不起,还有这种东西可以看……”

怪事一桩接着一桩,有雪也懒得再去在意些什么。既然着急也没用,那他就索性躺了下来,看着眼前一幕幕影像变幻,放松身心,不久,脑里有一个念头隐约浮现,但认真去想,又想不起是什么,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自从进入这座地宫后,已经很久没有机会这样地好睡,现在把生死存亡的一切顾虑都抛开,这一觉睡得出奇香甜,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被这股奔流带出了多远,熟睡中的有雪突然觉得身体剧烈震荡,整个惊醒过来。

睁开眼睛,外头的情形已经整个不一样了,本来平静的滚滚奔流,变成狂涌的海潮怒涛一般,澎湃地朝前方奔旋;前方的景象也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另外出现了两道同等规模的红、蓝色奔流,由左右两个方向,滔滔不绝地涌来。

红、青、蓝,分别来自东西南三方,奔流汇聚于一处,强大的冲击力,形成了一个狂啸中的百里巨大漩涡,疯狂吞噬着附近的一切,三种不同的色彩,在水波中闪闪发光,瑰丽夺目,随着漩涡而快速流转,“水滴”由漩涡中飞溅而出,洒在黑暗虚空,乍明乍灭,最后化作朵朵朦胧的流星暗花,美丽的景象,远远看去仿佛是旋转中的灿丽星河。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该是身在地底,但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却让有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世界的中心,亲眼目睹天地星辰初生的那一刻,这壮阔绝伦的至美景象。

百里之外,在三道滔滔奔流汇聚的中心点,一道规模不逊于三支奔流的白色光柱,旋转着笔直参天,放出的明亮光华灿如白昼,但却不会逼得人难以直视,感觉非常地柔和温暖,甚至觉得脑里昏昏,整个身体软绵绵地极是舒服,眼睛微眯,就这么甜甜地睡倒下去。

(呼……真是舒服,从来没那么好睡过,咦?那个猪头死胖子是谁?好面熟,好像还是个雪特人,他是……)

睡得迷迷糊湖,有雪只觉得自己仿佛漂浮于云端,只是被什么东西给拦阻住,这才无法飘上九天,只是被拦在这里。他觉得不耐烦,想睁眼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拦住自己,却瞥见下头好像有个人体,肥肥胖胖,五短身材,真个是面目可憎的丑陋生物,但模样又依稀有些熟悉,猛地一惊,发现那就是自己的形貌,也就是自己的**,而自己现在……

(灵魂出窍了?啊,糟糕……)

这一惊吓,灵魂立即回归体内,有雪猛地翻身坐起,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那个巨大的白色光柱果然神效非凡,会强行拘锁生物的魂魄出体,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被卷轴的黄金光幕给封住,魂魄没有飘出,恐怕一下子就完蛋了。而这个惊险经历,则让那个一直盘旋于他脑海中的念头,骤然明朗。

(如果说,刚刚看到的那些生物影像,不是幻象,是实际的魂魄,那么这条***青河就是……就是……就是各种生物魂魄的大量聚合体了,那这个地方是……)

假使三条奔流都是无数幽魂的聚合体,那么最终容纳三条奔流的巨大漩涡,岂不就是阴间?这里岂不就是阴曹地府?

这一惊非同小可,想到自己已经到了阴间,有雪什么睡意都飞到九霄云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早设法离开这里,但在那之前,有另一个严重问题,是他马上要面对的。黄金光幕底下的这条靛青色奔流,终点是通往那个狂啸着的大漩涡,如果不想办法脱离开去,那么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被大漩涡吸进去,届时,卷轴的神效是否能一再保护自己,实在难说。

(我……我要逃跑……逃跑的方向是……)

想归这样想,但是身在黄金光幕中,连使劲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是找地方跑了。有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漩涡吸扯过去,而越是接近漩涡的引力范围,三道奔流就亦发显出变化,本来寄宿于其中的各种魂体,大量独立呈现。

目光所及,尽是一个又一个的生物,在黑暗虚空中闪动,作出各种动作,似乎想要逃离开去,但没有一个能够成功,在漩涡的吸引牵扯下,先是形影短暂地一顿,跟着就化作流星似的光影,在空中划出最耀眼的光芒后,一一没入漩涡星河之后,消失不见。

在漩涡的吸扯之下,没有一个灵体能够逃脱,当虚空中的流星闪逝越来越密集,最后满空都是点点星光飞逝,有雪也来到奔流的末端,受着那股巨大力量的牵扯,疯狂地开始加速。

逃生无门,如果继续被吸过去,那只会像其余的各个灵体一样,全部被无尽虚空吞噬,不知被送到何处,亦或是根本就被彻底消灭,有雪脑里只剩下一个冒险的念头,但因为风险太高,让他不敢轻易尝试,然而,当一直守护他的黄金光幕,在连番冲击下,渐渐出现了裂痕,极冻冷风吹在雪特人哆嗦的皮肤上,他不得不赌上性命,冒险求生。

“是死是活都是这一注了,面条秘笈,就看你的了。”

从来没人告诉有雪,他手中的这管忍术卷轴,有个叫做《创世纪之书》的伟大名字,所以他仅是用卷轴封面上的字体,来作为使用名称。在一声大喊之后,他手臂一扬,把这个一直守护他性命的圣物给抛扔了出去,直直朝漩涡中心,那个宏伟的白色光柱飞去。

这么冒险的根据,只有一个。自从有雪看到这个漩涡,就心中一动,而漩涡中心的白色光柱,更让他回想到当日在耶路撒冷地下,公瑾开动通天炮之前,汇聚天地元气,形成光柱的样子,假使说,三个不同颜色的洪流,分别代表三种性质不同的强大能量,传输来到这个风之大陆的地理中心,那么枫儿当初的冒险手段,就可以一试。

那时,枫儿曾经使用天丛云剑,去改变、干扰天地元气的运作,自己手中虽然没有天丛云剑,但这管卷轴也是一件神物,冒险一试,说不定也有干扰效用。尽管说这样子干扰下去,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实在无法预估,但若放任情形演变,最后的结果肯定是自己完蛋。

使尽全力将卷轴抛出,从有雪所在的位置到白色光柱,至少相隔了过百里的遥远距离,就算是天位武者,都不见得能够一掷而过,单单凭他的臂力,自然是难上加难,只有将希望寄托在卷轴本身的灵性上,而卷轴也确实回应了他的祈求。

投出去的卷轴,在空中稍稍停顿后,便亮度骤升,像是一个小型太阳般燃发光焰,朝白光巨柱飞射而去,越过周围的万千魂体流星,穿透过漩涡的吸力范围,眨眼间穿越百里遥距,与白光巨柱接触。

“轰!”

刹那间所爆发出来的暴风,席卷四面八方,白光巨柱的亮度与热度,急遽提升到狂暴化的程度,连串的霹雳爆响,震得有雪头痛欲裂,能源爆发所形成的强烈冲击波,在几次撞击后,将黄金光幕彻底粉碎,每一下强风吹过所造成的痛楚,就像是要把身上肌肉一次掀割飞去。

滔滔不绝的三色奔流,突然像是静止一样,整个停顿了下来,巨大的漩涡也消失不见;随着奔流的静止化,本来的漩涡变成了一个平静深潭,虽然无比深邃,但却也清净澄澈,平滑如镜,就连偶尔的涟漪都显得那么平静;三方奔流在注入深潭的那一刻,无数的幽魂被释放出来,一一归回本来面目,浮游在深潭的上方,慢慢朝着白光巨柱靠去。

有雪目睹着这一幕幕景象,讶异得什么都说不出,也没察觉到自己渐渐漂浮起来,似缓实疾地朝白光巨柱飞射过去,等到他终于惊觉白色光华已在眼前,吓了一大跳,但却又看见之前掷出的卷轴,正漂浮在白光的最外围,轻轻地飘动,似乎正在等待自己的到来。

“想不到,在今天这种世界,连一根卷轴都比人有良心。”

这么感叹了一声,有雪稍稍前倾身体,在与卷轴擦身而过时,手臂一伸,就把卷轴重新掌握回来。

就在卷轴与他掌心接触的刹那,数不清的精神讯息,从卷轴那边整个倒流了过来,像是最强烈的电流,让有雪右半身整个麻痹掉,剧烈颤抖,跟着就直接顺着神经脉络,传入他的脑海。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楚,超越人类容忍极限的痛,有雪甚至觉得自己的半边身体正在冒烟,嘴角也吐出了白沫,但在这同时,千百万个闪动的影像、画面,在他脑海里如跑马灯似的迅速闪过。

这座地宫,位于风之大陆正中心,不住吸纳着来自四大地窟的能量,经由盘根错节的地脉气道,贯串了整个风之大陆,代表着“地理”;有雪手中的《创世纪之书》,记录了天地创世以来,每一个时光点所发生的画面、声音,代表着“时间”。当纪录“地理”与“时间”的神物终于相触,其所在的这个空间就“活”了过来。

它是无物,亦是所有;既是虚空,又是这个世界过去与未来的任何一点;无数日月轮转、生老病死、缘起缘灭的画面,在无数魂体幽光的浮沉中,飞快掠过于有雪的眼前,在这像是短暂、又像永恒的时间里,他耳边听到了许多的声音,有老有少,但每一句话都像是浮写出文字般的深刻。

奉至仁至慈的真主之名,一切赞颂,全归真主,全世界的主……

照见五蕴皆空,舍利子,色不异空……

惟有听从我的,必安然居住,得享安静,不怕灾祸……

度一切苦厄……三世诸佛……颠倒梦想……

掳掠人的必被掳掠。用刀杀人的、必被刀杀。圣徒的忍耐和信心、就是在此……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夹杂在这众多渐渐模糊的语音中,有一丝细语逐渐清晰起来,有雪发现这管卷轴正在对自己“说话”,告诉自己它的传承、它的历史、它之所以存在的意义,还有这座地宫的秘密。

“勇者墓**”地宫,位于香格里拉的地下,而香格里拉则是风之大陆的地理中心,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事,却只有少数人才晓得,“勇者墓**”地宫会通往一个神秘空间,而这个被称为“归墟”的神秘空间,则是连通四大地窟的气脉。

四大地窟,千万年来吸纳、储存风之大陆上的天地元气,蓄藏于本身的地窟中,但本身仅是一个调节库的作用,当能量多到满溢的程度,就会经由大地气脉,传送到“归墟”。在雷因斯的古籍中解释,“归墟”两字,就代表着“没有底的无尽深墟”,所以此处才是整块风之大陆最终的能量归所。

假如源五郎在此,长年以来旅行大陆各地,对这类学问都有深入研究的他,一定会作这样的解释,但如果深问一层,天地元气进入归墟后,是怎样的一个情形?又或者天地元气本身是怎样的一个运作,是怎样的一种能量,能够成为所有天位武者的力量源头?这点相信源五郎答不出来,而过去风之大陆上无数才智之士,也都无法回答这个无解之题。

而这些问题的答案,现在《创世纪之书》正缓缓地告诉着它的主人,告诉他这个自然系统的运作。

在天地初生的时候,有一股能量、一股元气,这种能量具体成形,就是日月星辰、山川河流,与一切的生命体。当生命体寿元告终,本身随着腐朽消灭化为纯能源,那么就会再度回到自然能量的循环系统中,这些自然能量的总和,就是天地元气。

能量正常循环,生生不息,所以才有日升月落,春去秋来的大自然运作,如果这个运作步骤受到干扰,那么自然界就会出现破坏,甚至是大规模的毁灭。

本来大自然有相当强的清洁能力,去把一些中小规模的破坏遮掩,渐渐回复,但是人类的出现,所带来的战争与杀戮,破坏得太过严重,渐渐令自然的回复支柱有所倾斜,而天位力量的被发现与使用,更是让生态急遽恶化,在九州大战时期,曾有人类为求得到对抗魔族的力量,尝试爆破四大地窟,试图让天地元气的流动更快。

亦是因为如此,两千年前在一个绝世天才的消逝后,创世之神将四大地窟彻底封闭,令天地元气降到了一个无法运用的低点,不让这些喜好斗争的生物,继续把世界弄至一个无可收拾的地步。

但是,纵是众神作了这样的防范,四大地窟仍然在两千年后,被居住于这块大陆上的生物亲手打破,使得风之大陆在阿朗巴特魔震后,急速失去了原有的自然秩序,连场天灾**,把这块尚未从九州大战中回复过来的土地,再次弄得一塌糊涂。

在这些“细语”里,夹杂着很多的画面。有雪看见这里原本的模样,蓝、红、青、金四色奔流,分别来自四方,汇聚于中心的巨柱,但在阿朗巴特魔震后,这根白色光柱再不能完全净化四方的能量,渐渐在下方形成水流。

阿朗巴特魔震后,人间界武者的连串恶斗,每一次都牵连甚广,不但破坏了环境,更大肆毁灭着波及到的所有生命,特别是其中一些嗜杀成狂的武者,像奇雷斯、多尔衮,每次战斗都是一场生灵浩劫。生命体的大量死亡、强大能量的冲击影响,迅速加深了对整个自然体系的伤害。

日本之战,则是给这块大地无比沉重的一击。这次的损害更重,狂乱爆发的天地元气,影响着风之大陆东北的整个生态,各种天地巨变的出现,如果没有立即处理,数十以亿万计的死伤,将会在元气洞窟开启的几十天内出现。

兰斯洛与源五郎的紧急决断,将整个日本陆沉至海底,把当时的损伤减到最低,似乎是解决了问题,可是,沉至深海的元气地窟,并没有就此封闭,而是持续地放出天地元气,只不过隔着厚重的海水,影响一时之间并不明显,在海中慢慢地持续发酵。

从源五郎将日本陆沉的那刻起,输往香格里拉地底的四道洪流,就永远地断了一条,这里的深潭也变成激烈漩涡。靠着四大元气地窟的均衡,维持正常运作的能量系统,因此出现了巨大倾斜,日复一日地恶性循环,已经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当这里的系统宣告崩溃,位于其上的风之大陆,也将面临一场浩劫巨变,这些事是那么地重要,但是这块大地上的人们,却毫不知情,也毫不关心,仍在为着各自的霸权而争战,没有人听到这块即将崩毁的土地,无声地发出悲鸣。

在“时空”、“大地”的无数座标轴中漂流,《创世纪之书》把它主人的意识,带往未来,让他看见由此刻开始,即将在风之大陆上出现的各种灾变。就有雪个人的经验来看,那些不是什么很新鲜的画面,毕竟跟着兰斯洛等人混了那么久,见了那么多大场面,什么岩浆、暴雷、狂风、洪水……早就看得很麻木,并没有什么感觉。

可是,近距离看着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命,在原本的幸福中,骤然面临生离死别,他们惊惶的呼声,悲痛欲绝的神情,还有最后那仿佛是黑暗深渊般的绝望心情,都深深传进有雪的心底,触动他的情绪。

好几次,当看见肢体不全的伤者,目光渐渐由空洞转至呆滞,在身体渐趋冰冷僵硬的同时,用尽最后一分力气,把手伸向天空,想试着抓住些什么,或是生死不明的亲人,又或是对生命的难以割舍,有雪都想伸出手去,给他们一点慰藉,特别是某次看到一个已经在岩浆中半熟的小男孩,尝试抓回正被火焰吞噬冒烟的一个绒布熊偶,有雪忍不住想把那熊偶推过去,但才一动念,就被卷轴继续带往下一个时光轴。

有雪不会忘记那一幕景象,不会忘记那个小男孩在彻底被岩浆吞没之前,眼神中那股依恋与不舍;更不会忘记,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天上有几道黑影,像是最敏捷的昆虫般火速闪动,尽管听不见声音,但从身形上辨认,那是奇雷斯、多尔衮,还有两个看不清的面孔,却肯定不是人类的武者。

即使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世界已经化为末日绝境,他们仍然在战……

时间继续流动,十天,一百天,一年,一百年……当所有的暴雷、岩浆、海啸、地震都归于平寂,有雪静静地站在大地上,环顾着一望无际的四周,不知道自己所站立的地方,究竟是陆地还是海洋,因为所能够看到的一切,都已经被厚厚的大雪给覆盖。

天上不见日光,也不见明月星辰,只有无尽的黑暗,深深地朝四方延伸出去,除了墨黑之外,唯一的色彩,就是不住飘落下来的白雪,触手生寒。但白色却并非雪花的唯一颜色,有三成的雪花,从飘落的那刻起,就是以黑乌乌的颜色降下。

雪特人有些错愕,可是往旁边望去,看见缓缓飘移的肮脏浮冰,他多少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某些伴随着毁灭而来的污染,在自然系统崩溃之后,把这个世界彻底改变,所以,自己再没法在这里找到任何生命体,所余下的东西,就是无止境的寂寞、孤独,还有冰点以下的寒意。

像之前看到的许多人一样,有雪向天空伸出了手,任飘落下来的黑雪,在手掌心增添了冰冷,迅速地化成一滩污水,令掌心阵阵刺痛。

有雪呆了一下,意识开始有些模糊,当他再次回复清醒,却发现刚才的那些末日景象已经消失,自己身在那个白光巨柱的中心,皮肤上感觉到的温度,既不热,也不冷,而下方一度被时空变幻所影响消失的大漩涡,又再次开始转动。

时光轴回到了现代,卷轴已经把它的故事说完了,剩下来的只是一个未解的问题,无声地问着它的持有人。

……已经知道这一切的你,打算做些什么?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四章骇人奸计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香格里拉雷因斯左大丞相在香格里拉地底的奇遇,地表上的人们没有一个想得到,而他所知道的秘密,目前更是不为人们所知,尽管这秘密所代表的严重意义,可能在不久之后,令风之大陆再起一番风云变化,但至少在此时,人们注意的焦点只是一天半以后,那场说来不甚光彩的零件争夺战。

相较于这场争夺战的攻防意义,连正在艾尔铁诺境内发生的两国交锋,都显得光芒黯淡,不管是雷因斯亦或是石崇阵营,双方都只把地底下的秘密当成头号目标,浑不在意朝中都推进的雷因斯军、严阵以待的艾尔铁诺军,正面交锋时,究竟谁略胜一筹。

或许还有一场战争被人们忽略掉了。单纯就战争意义上来说,这场战争可能比同时期发生的一切争斗更为重要,战场的位置,是风之大陆西北第一大港都海牙,目前正遭到十万海贼大军侵入,烧杀劫掠,而原本负责防卫此地的第二集团军,还在赶回家乡的急行军当中,预估在两天后会正式与敌军接触,届时会爆发的战争规模有多大?持续多久?这些事情完全没有人能预料。

乍看之下,各种不同的纷扰斗争,犹如一个又一个的火头,在风之大陆各处不住点燃冒出,吸引着人们的目光,令他们一时间注意不到潜藏于地下的火苗,包括香格里拉,还有……耶路撒冷。

即使全部的守军已经撤离,各大势力仍然不会忘记,堪称“最危险的人类”的那个男人,目前正隐藏在耶路撒冷的地下,不知道在进行些什么东西,尽管各方势力都尝试派出间谍,去探查耶路撒冷地下的情形,但所能得到的,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自从公瑾闭关不出以后,各大势力所派出的间谍,迄今无一生还。说得正确一点,只要尝试由地面的破裂缝口进入,意图探测地底下实际状态的工作人员,在下去之后,就不曾再上来过,而魔导师的遥距探测,则显示底下完全没有人类的生命迹象。

要杀这些人,不可能是由公瑾亲自出手,照这个想法来推测,那就是公瑾启动了某些防护装置,让某些不明型态的“守卫”,在地下警戒。事实上,如果说地底下是太古魔道的大型遗迹,掌握其控制中心的公瑾,要放出一些机械生物来戒备,根本就轻而易举,而与他有过战斗经验的雷因斯一行人,一听就知道,那肯定是之前令泉樱等人甚为困扰的“苍巾力士”。

人人都知道,耶路撒冷地下的情形非常重要,但同时期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就连自由都市的沿海地带,最近都开始发生天变,各大势力自顾不暇,也就没有余力去在意耶路撒冷的情形了。

尽管如此,耶路撒冷地底的太古魔道设备,仍在持续着运转。在巨大遗迹的核心地堑部分,数百颗以星为名的球体房室之下,控制着整座遗迹的主“星”内,某个平板的电子语音,正缓缓地说着报告。

“第九千四百七十二次模拟战结束,较预定时间多出三分零九秒,差误在0。03%之内,炼狱道第三程式圆功。警告,基于使用者**状况考量,极度不建议开启第四程式。”

声音说到这里,就突然中断,因为已经明白系统要说些什么的操作者,不需要再听这些浪费他时间的东西。

一道舱门迅速地打开,先是足以让活人瞬间冻成冰尸的寒气喷冒出来,与常温空气接触,化作阵阵浓密的白雾,遮蔽了整个空间,跟着,白雾中出现了一个纤瘦却不失力量的精壮躯体,随着他在这四十八时辰内的首次呼吸,周围的白雾缓缓地被驱散开来。

当公瑾睁开双眼,实际看到的东西,除了一片雾蒙蒙的白色景象外,就是衣衫上的大片血渍,正在快速消失。皮肤上僵硬的触感,告诉他这座机械正以某种技术,像先前数千次的治疗一样,迅速为自己止住出血,并且治好一些外表的皮肉伤。

这个技术到底是靠着什么原理在运作的,公瑾一点都不明白,但对他来说,只要这个机械可以持续运作,那就足够了。单从技术层面来说,自己身后的这个舱房,应该比传闻中白字世家的模拟系统更为先进,因为那个系统完全是用脑波模拟,但自己这些天来使用的舱房,除了脑波虚拟,还有更进一步的强化。

当炼狱道的程式开启,舱房内会形成拟真空间,藉由强大能量的推动,制造出敌人的形体,进行实战修练。尽管这个虚拟出来的敌人,与实际仍有些许误差,但公瑾却深信这样的实战,远比单纯的脑波虚拟作战更有效果,也更能助己调整状况。

由于程式开动时,周围会形成能量力场,尽管里头正爆发着强天位战,冲击威力却被阻截大半,再加上此处深埋地底,地面上除非是拿精密仪器扫描测量,否则半点摇晃都感觉不出来。毕竟,本来这里在设计上的原意,就是希望能够长期躲藏、苦修,等到力量有所突破,再行出关作战,假如在练功阶段就被敌人发现,那躲藏就没有意义了。

可是,这样子的实战方式,对**的负担也远较单纯脑波模拟为重,尤其是在实际受伤的时候,负担更是严苛。但公瑾已经在与王五的对战中得到领悟,明白当自己将神经逼成了一条钢索般的细线时,整个心神将会前所未有地集中,犹如一把尖细而锋利的小刀,在那时进行修练,所得的成果,几乎是飞跃式的自我提升。

这样的自我锻炼,风险自是极高,很有可能出师未捷身先死,否则程式也不必以“炼狱之道”来命名,但公瑾却坚持认为,如果自己承受不了这样的训练,那就更不可能面对外头的那些强敌,与其耻辱地败死在敌人手上,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如此强硬的坚持,加上另一个特殊理由,公瑾几乎每次模拟战都是全力以赴,甚至是舍生忘死地奋战至今。

“可惜……如果不是因为王五给我的创伤,这次修练可以坚持更久一点的……”

不得不提早出关,这对公瑾来说是个遗憾,但他自己也知道,即使强撑下去,完成一万次实战,自己也不可能突破到炼狱道的第四程式。目前的修练,已是自己**所能负荷的最大范围了。

当冰冷的白雾逐渐散去,公瑾已再次盘膝坐在指挥室的中心,数十个漂浮的电子光幕,迅速地跑出种种数据,告诉公瑾地面上各方向的动态,其中各大都市的天地元气变化,最令公瑾注意,也让他察觉到有某些不寻常的事,正在香格里拉的地底发生。

“这数字……雷因斯人已经撑不住了吗?三个魔法阵结界已经将近崩溃,可是,如果魔导公会这么早就撤守,单单凭这座金鳌岛废墟的力量,是不足以完成大计的。”

没有人可以商量,公瑾只能这么自言自语地思考,目光则是紧盯着右上角的一个电子萤幕,里头显示着的讯息与画面,是风之大陆东北方,雷因斯。蒂伦的外海,也是公瑾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萤幕的右下角,正跑着一行迅速倒数的数字,显示出系统将在多久之后正式运转,目前积蓄的天地元气,是否足以支撑系统运作等等。这座金鳌岛遗迹上的所有器械,都是以天地元气为能量,藉以维持运作的。

过去公瑾也曾经在典籍里头读过,香格里拉与耶路撒冷的地底,分别埋藏着能够影响天地元气的重要装置,只不过香格里拉的地宫,是诸神所遗下的设施;耶路撒冷的遗迹,是太古魔道技术所留下的成果。

看看通天炮的超精密设计,还有这个名为“金鳌岛”的都市遗迹,不难想像当年的繁荣景象,利用天地元气作为一切设施的能源,发展出一个空前绝后的辉煌文明。可是,古典中的记载,操纵这个文明的人们,无止境地滥用天地元气,因为过于满足自己的成就,失去了谦逊之心,不但向神明夸耀,甚至自以为神,最后终于在相互的争战中自取灭亡。

“……把天地元气滥用在军事用途上,听起来简直就是现在的写照,哼,古时候的人和现在也没多少差别嘛,亿万年过去,人们似乎没学到什么教训……或者,只要掌控文明的仍是人类,就不可能学到些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孤独的关系,向来务实的公瑾,少有地作着感慨。然而,使用着这些远远超出当今技术水平的机械,操作着足以灭世的通天炮,公瑾确实有着伤感。

亿万年过去,这些武器仍在运作,仍有着不可思议的巨大威力,但是当初设计这些武器、深深倚赖它的威力来征服或自保的人们,却已经一个不剩地消逝在时光的洪流当中,假若他们当初料想到后来有这样的局面,会不会后悔做出这些全然帮不到自己什么的东西?

而若是亿万年前的那个文明,是因为人们滥用天地元气武器,发动战争,相互对轰,那么今时今日,众多使用天地元气交战的武者与魔法师,又算不算正在重蹈历史的覆辙?

打破这个无意义的伤感,旁边突然响起一道铃声,之前特别设定搜索的一样东西,刚刚终于传回了讯息。

“……这个位置……东南方……果然不错,米迦勒心思细密,差点就被她蒙骗过去了……”

事关重大,不能交给苍巾力士去办,朱炎和郝可莲迄今未归,自己这边也没有别的人手可以调用,更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金鳌岛,那么唯一可行的方法,就只有……

正自思索得出神,公瑾戴着金属面具的半边面孔骤然一痛,当他伸手覆盖住脸颊时,眼前的白雾好像有了变化,渐渐凝聚成一个纤巧的女子倩影。

自从在这里闭关苦练之后,这种现象就开始出现,也不知道究竟是鬼魅现身,亦或只是自己单纯的心魔幻觉,总之,每当自己结束实战训练,伤势重得有些意识不清时,面具下的脸孔就会莫名抽痛起来,跟着,就会看到这样的幻象。

说出去肯定会引人耻笑,不过,自己却很期待这样的一场幻梦,为此不惜在模拟战中豁出性命,因为只有当自己暂时跨越了生死之际的那条线,才能在这恍惚空间内,见到那个已经不在人世的人。

“……你来了啊,公主殿下……”

没有旁人能告诉公瑾,眼前所见的一切究竟是幻是真,当然他也并不需要。只要还能看见,还能再多感受眼前的那道幻影一刻,那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影像逐渐清晰起来,站在公瑾身前的,是一名笑得很甜的长发少女。说是少女或许有些不适当,因为这个甜甜的可人儿,面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稚气,看来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了许多,个头更是娇小俏美,背负着双手,像一只轻快云雀似的,灵活地来到公瑾身前,盈盈一礼。

“……好不容易才又见到你,虽然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可是只要你还那么开心,我就放心了。”

少女笑着摇了摇头,右手放在喉咙上,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由那双剪水晶眸传递着关心,诉说着她的担忧。

“我并不觉得自己太过勉强,这只是我应该做的事,当初我答应过你,会守护你最爱的艾尔铁诺,这个诺言我会好好守住,绝不会让你失望的。”

公瑾的声音非常地轻柔,完全不似平时那样的冷硬,可是聆听着他说话的少女,却仍是在摇头,笑容从原本的欢喜悦乐,渐渐多添上了一层悲悯,有些哀伤地看着这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

“我现在正在做的事,还有不久之后即将要做的事,我知道你未必会喜欢,可是也请你明白,不管是敌人还是我,走到了这一步,就都无法再回头了。”

少女的摇头,表示着她的不认同,尽管她一直尝试要说些什么,但却始终无法发出她美妙的声音,只是在连续几次的开口无声后,轻捂在雪颈上的小手,渐渐染上了一丝红渍。

如果说这个美梦有什么缺憾,那么就是这一刻了。不管第几次相逢,公瑾都无法再听见她的声音,过去她轻巧而纯美的歌声,总是如此轻易地引动着他的情怀,而今,即使是在虚渺不实的幻梦中,他都再难重闻记忆中的那个美妙声音。

而公瑾更是明白,为什么自己无法听见她的声音。或许自己可以假装忘记,但已经背负在身上的罪孽,却总是将记忆底层的淤泥给一再翻掀上来。当那些充满悲伤的画面,在脑中闪过,这名在战场上叱吒风云的无敌铁帅,也不禁垂下了他自尊自傲的头颈。

“……呜……呜……我……”

不断地努力,从浅浅的呜鸣,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呓语,看着公瑾的垂首,少女走上前去,张开双臂,想要像从前那样,搂抱着从战场回来的他,轻轻地拍抚,做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祝福仪式。

但当她张开双臂,怀抱住那几乎只能用冰冷来形容的精壮躯体时,一抹鲜艳的朱红细线,在她雪嫩的咽喉迅速绽放了颜色。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公瑾的头发与肩头上,随着那股淡淡的血腥味骤然转浓,像是疾来骤雨般的狂洒在身上,公瑾知道这次的相会马上就要结束,而在可能重会无期之前,他有一句话想告诉拥抱自己的妻子。

“……小乔,我很想你。”

※※※

“太好了,这东西终于送来了,我还一直担心,这个东西来不及在明天之前送到呢!”

“黄金像?这个东西不是和有雪一起,被埋在香格里拉地底了吗?你从哪里弄来的?”

“妮儿小姐有所不知,当初隆。贝多芬做的是四大黄金像,落在老四手底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如果找来其他三个的任一个,应该也有类似的功用,碰巧我知道其中之一的下落,所以……就便宜老四了。”

源五郎耸肩笑着,却照例不把事情最遗憾的一点告诉妮儿。便宜了有雪,但却让一众雪特人倒了霉,梅琳终究是晚到了一步,不然应该可以减少一些伤亡的。

有雪的约定是一天半之后,源五郎有考虑不照约定来,可是转念一想,以他对雪特人的了解,总觉得有雪的约定没有那么简单,或许他另外有某些计划也说不定,自己应该尝试去相信他一次。

“你要把胜算赌在雪特人身上,这点我是管不着啦!反正等到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要立刻赶去艾尔铁诺。两国大战居然在这种情形下开打,真是太乱来了。”

“哦?我看你是觉得这么大的战事没有你参与,心有不甘吧?”

讽刺妮儿的是海稼轩,当雷因斯军队正式攻入艾尔铁诺时,得知此事的海稼轩,表情显得非常古怪,但是几次欲言又止之后,就不再对此事表示意见,再后来,他就完全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对这件大事浑不关心,反而留意着自由都市的天地异变。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一定是因为那个埋在地底不断气的铁面人妖,又在使什么奸计,所以自由都市的天变才会这么厉害,等到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我立刻就去把他给做了,让他永埋地底,死得不能再死。”

牢记着之前战败的羞辱,如今力量大增的妮儿,对自己充满信心,也把公瑾列为必杀强敌之一。不明白妮儿心理的海稼轩,只是淡淡讥讽一句:“事情告一段落后,又要去艾尔铁诺协助作战,又要把铁面人妖永埋地底,你可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忙人啊!”

海稼轩当然也明白,天地元气异变一事,与公瑾绝对脱不了关系,然而,他却又感觉到,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有某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变化,正在发生。

截至此刻为止,梅琳并没有把天地元气大乱,与小草断去联络一事,传达给香格里拉,而有雪在地宫中的发现,也尚未为众人所知,无论敌我双方,都在全然无知的情形下,迎向一天半以后的变局。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五章空城再现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自由都市麻六甲当人们将争夺通天炮的目光焦点,全数集中在香格里拉,有一个地方却受到了冷落,没有得到它应该受到的重视,那就是位于自由都市东南方的港都──麻六甲。

虽然这是东方世家的属地,但却并非东方世家的总堡,不受到众人的重视,也是应有之理。相反地,假如这里受到各方势力的瞩目,那么雷因斯方面就要大伤脑筋了,因为雷因斯的重要盟友,东方世家的现任当家主东方玄龙,近日来正待在这里,眺望着大海的另一方,等待着雷因斯方面的使者。

之前,在耶路撒冷攻略战的时候,白夜四骑士之首的米迦勒,自知敌方势大,正面硬拼,己方必然无幸,所以在与战友以身殉教之前,将通天炮的重要核心部份,分别送离耶路撒冷。笨重的动力装置,传送至香格里拉,中途为石崇所拦截,可是操纵不当,沉没进下方的“勇者墓**”地宫,但最重要的操控晶片,则是交给东方玄龙,在开战前就带离耶路撒冷。

因为这个缘故,当耶路撒冷沦陷,通天炮落入公瑾手中,这具恐怖的灭世兵器才没有马上造成威胁。尽管各方很快就注意到香格里拉的变化,赶去争夺动力装置的所有权,但东方玄龙这边的秘密,却终究是成功守住,没有被旁人发现。

话虽如此,一早便得知此事的雷因斯,也没法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去接收晶片,因为当时敌对势力已经在调查东方玄龙的行踪,并且怀疑除了那具动力装置外,米迦勒另有后着,再加上当时雷因斯的人力调派吃紧,结果一直拖到今日,在确认过敌方高手也分身乏术后,雷因斯的使者才终于来到麻六甲,在海滩边找到了一身粗布灰袍的老人。

“我早知道有人会来,但没想到那人今天才来,更没想到他们会派你过来取货。”

“我来这里,是为了拿东西走人,不是为了和老**说哲理的。我的工作很忙,一票不成材的喽啰还在附近等我,这两天还要再搜索五百里,灭十多个村子,多吸纳三千五百道生魂,才够实验数目,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说闲话了。”

“……这里好歹是我们家的地盘,要杀什么人、屠什么村子之类的话题,可不可以等到我离开了之后再谈?”

碰着这号人物,东方玄龙也只有叹气的份了,在稷下的时候,就听说这个婆娘非常阴狠厉害,生人勿近,就连白无忌这样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登徒子,碰着她也是调头走,后来听说她受聘当了什么黑暗魔导研究院的院长,就知道雷因斯人从此有难了,只是想不到为何会派遣她来担任取物的重责。

“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不过因为取货的资格,起码要是天位战力,而稷下那边没有别的天位战力了。”

华扁鹊抖了抖身上的黑披风,把沾着衣袍的海水抖去。麻六甲濒临海岸,本身的磁场又是属于湿热夏季,吹来的海风又碱又热,在这种气候下,就连一向冷漠的华扁鹊,都不得不换去厚重的斗篷,黑色披风之下,只有贴身的皮革劲装。

浑圆的肩头、没有一丝多余赘肉的平滑小腹、结实修长的双腿,全都不受皮革遮掩地裸露在外。黝黑的幼滑肌肤,散发着健康的油亮光泽,令人为着她独特的性感魅力而眩惑,直到靠得近了才会感觉到,那种长年与死灵、阴尸为伍的森冷气息。

“唔,这点老夫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听说雷因斯一向指使你不动,就连协助张设结界,消弭自由都市混乱元气,都没法调动你出来,怎么这次突然转了立场,屈就这个任务呢?”

“……这就是我为什么强烈反对暴力和女巫的理由。”

华扁鹊突然站定,转过头来,之前由于她的黝黑肌肤,外加说话不正眼看人,东方玄龙并没有发现,不过现在正面相对,对着光一看,便赫然发现这名冷艳女郎的左眼,有一个黑眼圈,明显是被人一拳打黑的。

从话意来听,她之所以前来此地的理由,似是被人以暴力胁迫,但这女人在雷因斯本就是辣手人物,旁人避之唯恐不及,谁敢去多惹她一下?除非……女巫,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传闻中魔导公会的那名超级长老──梅琳。格林了。

“我没有把东西随身携带,跟我来,东西藏在我堡垒里的地下密室。”

“当敌人用天心意识扫描,你觉得地下密室有什么作用吗?”

“我想没多大意义,不过,至少敌人用天心意识找到东西时,可以不用因为我正在旁边,顺手把老头子我给一并干掉。”

纯以武功来说,当东方玄龙使用六阳尊诀的最后杀着“星雨燃烧”,这套舍身技的恐怖威力,当日就连陆游都提醒公瑾要特别小心,可是站在雷因斯的立场,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就要老人家做好准备,随时牺牲自己去杀敌,所以,即使东方玄龙这么说,也没有人能够质疑他什么。

距离海岸不远处的巨石堡垒,是东方家建在此处的要塞,内中设有七座大镕炉,不分昼夜地燃起熊熊火焰,用以锻造兵器,至于东方玄龙带华扁鹊前往的地下密室,深入地下数十尺,未见清凉,反而倍觉炎热。

“单纯的使用煤炭或柴火,太不经济实惠了,东方家的先祖挑选在岩浆地段附近建筑堡垒,引地热为锻造的能源。”

这么解释着,东方玄龙把人带到地下密室,才刚要取出晶片,两人的天心意识不约而同地震动起来,感应到某些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具体的情况并不明白,但是外头响起了惨叫声,锻造场中的七座大镕炉,有些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爆炸开来;有些则像是地底出现了某种巨大吸力,一下子把满炉的洪火岩浆全给倒吸回去;最夸张的一座,甚至瞬间凝结成冰,连带在旁边走避不及的矮人们,全都给封冻在里头。

开堡千余年来从不曾发生过的变化,让麻六甲堡垒里的所有人都被吓到了,但真正的危机,却是从此刻才开始到来。

“这……这是什么?天上怎么了?”

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犹如闷雷也似,由西北方传了过来,速度好快,几乎是才一听见,天上就已经看不见日光,无比巨大的浓密乌云,将整个天空完全遮蔽。

※※※

虽说同处自由都市,但与麻六甲相隔万里的香格里拉,并没有感受到万里外的风云变色。假如青楼联盟的情报体系还在,那么麻六甲所发生的变化,情报将会以最快速度传递给各方势力,但如今,人们对自己都市以外的事,则是在未知中迎向喜悦。

未知,往往是不安与忧虑的源头,但一体两面的情绪,也会通往喜悦,尤其是人们为了遗忘不安,主动寻求喜乐的时候。

香格里拉眼下的情形就是这样。城中的百姓并不至于无知若斯,对于整个世界的变化、整个时代的变化,他们都不可避免地被牵涉在其中,尽管他们不像兰斯洛、源五郎、周公瑾一样知道得那么清楚,但他们心里也约略感受到,该是好好珍惜身边一切的时候了,很可能在今日之后,明天的某一个突来变化,就会令他们家破人亡,一夕间生活崩溃。

用着这样的心情,香格里拉的市民期待着夜幕到来。当华灯初上,月亮缓缓升起,而市府所燃放的烟花,在空中轰然迸炸出缤纷色彩,市民们携家带眷,开始进行今日的庆祝活动。

本来今天就是香格里拉的节庆,官方预备了放烟花、游行之类的庆祝节目,在子时的凌晨,还有一样很特殊的全城大活动,不过,现在多数市民的注目焦点,却都集中在香格里拉中央巨蛋广场,即将开始的演唱会。

为了迎接这场演唱会,除了巨蛋会场布置得灯火辉煌,外头也早就排满了一层又一层的浩瀚人龙。虽说那些鱼贯入场的群众,面上清一色的幸福表情,让局外人看得有些错愕,但浓厚的节庆感觉,随着天上烟花飞射,五光十色,仍是在每个人的心头洋溢喜气。

而这些热闹的气氛,身在演唱会场中心的工作人员,就绝对感受得到,只不过这些出身青楼联盟的工作人员,早就已经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士,不管外头局势如何,也不管今晚将会发生什么,他们都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工作,迅速完成演唱会的前置作业。

“我们都是艺人身边的工作人员,所负责的,都是演艺工作,即使是世界末日,我们都只会死在舞台上;至于演艺工作以外的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只有祝福几位工作顺利了。”

当妮儿质问起青楼的工作人员,有没有接到什么来自魔屋的特殊指示时,就得到这样的恭敬回答。而看着百余名工作人员排成队伍,伏地行礼,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样,妮儿也觉得自己说不出什么了。

“真是气死人了,我总觉得,我义姊一定在暗中策划些什么,阴谋的气息太重了啦!”

妮儿是单纯凭着直觉这么说的,而她也找不到别人商量,因为源五郎和海稼轩在一刻钟之前已经离开,临走的时候,妮儿问起他们要如何对付多尔衮,这两人还一搭一唱地说着双簧,勾肩搭背不说,面上的狡狯微笑,简直像是双胞胎兄弟一般。

既然没得商量,妮儿就绕着巨蛋巡视。在今晚预定的几个行程中,妮儿也有自己要去执行的任务,但是在出发之前,她突然想在会场附近走走。

看看蜂涌而入的大批人潮,那早已爆满的座位,再眺望一下窗外一层又一层的人海,对演唱会强大的吸金能力感到叹服,接着就溜到了后台。

比起忙成一团的外头,后台的情形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尤其是今晚主角所在的化妆室,更是乱得天翻地覆。仿佛为了要印证演唱者的人气一样,大批记者与保安人员在门外推挤,单是听那个声音就吵翻了天。

妮儿没有靠近过去,反而在走廊上转了个弯,进到最末端的一个小房间,这是她最近才知道的一个秘密,过去每当演唱会举行前后,枫儿总是待在这样的僻静房间里,准备好面对繁华喧闹场面的心境切换。

枫儿并不在这里,但是代替她上台的泉樱,却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这个习惯,当妮儿推开房门,里头的侍女团先是一惊,随即就让开一旁,给妮儿通过。

衣裙不整的泉樱,正在换装,看见妮儿进来,有些靦腆地微微一笑。

过去龙族的经济状况并不算富裕,泉樱独居杭州时,主要的花用多半由白鹿洞供给,虽然维持着贵族品级的生活,但衣着都是偏重典雅大方,与艺人舞台服装的豪华夸张,可说是南辕北辙,过惯简单生活的泉樱,在初次接触舞台装时,整个乱了手脚,聪慧的头脑全然派不上用场,最后只好窘着脸,请侍女们进来协助,把一件件不知道该穿在哪里的衣饰着装上身。

这件糗事曾让妮儿捧腹大笑,变成往后一段时间的取笑话题,不过现在看泉樱好整以暇地掀高裙摆,扣好并调整腿上的丝袜,再把裙子放下,整个动作优雅得挑不出一丝毛病,显然已经完全驾轻就熟,克服了早先的陌生。

而当凝视着此刻的泉樱,妮儿才真的产生一种甘拜下风的感受。如玉般的雪嫩肌肤、无法增减一分的完美曲线,即使用弧月形的眼罩遮掩面容,站在那里的泉樱,仍是美得惊心动魄,连同为女子之身的妮儿,都对她的每个细微动作、若仙风姿,看得心神荡漾。

“怎么了?你的眼神好奇怪啊!”

泉樱当然没有忘记几天前妮儿的那一巴掌。为了那个恶劣冲突,这几天妮儿一直避不见面,不过她现在主动到来,眼神与表情都不像是来挑衅的,那么,应该可以沟通吧!

“妮儿,今晚的赴会,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我总觉得有些担心……”

话从口出,泉樱顿时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以妮儿的自尊心,自己这样说,会不会反而刺激到她,让她认为自己看她不起呢?

幸好没有。

“神经病,你马上就要上台了,现在跑掉,演唱会就要开天窗,你要我们怎么向外头的大队人马交代?而且你之前不是说喜欢上台唱歌吗?这么快就反悔啦?”

“我憎恶不负责任的人,也确实满喜欢这个暂时打工的。但确保妮儿你平平安安,这点比什么都重要,以这点为大前提,这里的工作我可以随时放下。”

泉樱恳切的说辞,令旁边的侍女群起了一阵大骚动,有人几乎就要跪地哀嚎了;与她面对面的妮儿,心里也不是一点动荡都没有的,只是她仍刻意地板起面孔,扬起右手,道:“喂,如果你又鬼扯什么丈夫小姑、守护责任的,就别怪我把你的嘴巴打肿,等一下上不了台。”

“不、不是那样的……虽然一开始确实有这个意思,但现在……现在的感觉是……”

吞吞吐吐了一段时间,最后在妮儿质疑的目光下,泉樱大著胆子,把心里的感觉老实说出来。

“妮儿你又开朗又乐观,和你一起相处……很开心,即使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我也很想为你作些事,多关心你一点,其实……其实,我一直很想要一个妹妹的……”

向来给人理智印象的泉樱,放开身段这么说话,一面说,还一面侧眼偷看妮儿的反应。假如被某个忙着灵体出窍,到处扮起黑衣蒙面侠的热血汉子看见,一定会不甘心地大声反驳“喂,你这个女人不要老公了吗”,不过对妮儿来说,却是另一种心情。

“……什、什么……鬼扯什么东西嘛……你都几岁的人了,说话还那么幼稚,真是笑死人了。”

故作悠闲,少女说着与真实心情完全两样的话语。

不能在这个时候松懈下来!一直紧绷的理智之弦,假如这个时候被温暖给软化,一定再也无法上紧,那时候许多被自己强迫遗忘的问题,就会一下子涌上来,令意志崩溃掉。

“我可是雷因斯。蒂伦在稷下以外的最高军事司令官,再怎么说,还没有落魄到要被你同情与担忧的情况,搞定石崇的这点小事,以我的能力根本就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妮儿双手叉腰,趾高气昂地把话说完,跟着就要转头离去,但泉樱却向她招招手,要她靠近过去。

“干什么?光明磊落的人,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要讲悄悄……啊!”

抱怨的声音,变成了一声大叫。在妮儿把脸凑过去的瞬间,泉樱敏捷地偷袭成功,在少女娇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作为祈祷平安的祝福。

无论品、貌,泉樱都有着女神般天仙风姿,能够被这样子吻一次,相信是风之大陆上九成九男性的梦想,不过妮儿却一点都不领情,在惊叫着踉跄倒跌后,火速用袖子拼命擦脸,然后在一众侍女的掩面窃笑中,一边离开,一边赤红面颊地回骂。

“变态!变态!你这个好色的女变态!”

骂的声音很响亮,但其中却感觉不出多少怒意,而察觉到这点的侍女们,笑得更是欢愉。也就在妮儿嚷完最后一声“好色的女变态”,正要出门时,后头传来了泉樱的轻声叮咛。

“妮儿……要回来喔!”

轻轻的说话,像是普通的家常问候语,但是在少女心头掀起的激烈波涛,却是无与伦比。然而,她什么话也不说,就这样昂首阔步地走出门去,赶赴香格里拉的地宫入口。

“泉樱小姐,时间到了。”

“知道了,我们走吧!”

送走了妮儿,登台的时间终于到来,泉樱使用之前就准备好的秘道,离开了准备室,独自走上舞台。

在所有同伴都要面对各自战局、出生入死的夜晚,自己居然清闲地进行演艺活动,这点实在让泉樱无法释怀。可是,源五郎之前也向她解释过,告诉她这场演唱会的重要性,在某个方面来说,这场关系到数千万群众心智与性命的演唱会,比其余的任一场斗争都更重要。

“大家好,梦雪很高兴大家不远千里而来,支持这场演唱会。今晚……梦雪只属于现场的大家,希望在这里的每一位,都能有一个好梦。”

说着每次冷梦雪登台的招牌话语,当音乐声轻轻扬起,舞台上的瑰丽幻光投射出图案,泉樱轻盈地在台上踱着细碎水步,尽管只是简单的移动致意,但裙摆飘荡间,看起来已经像是一曲似水轻舞了。

只不过,在平静的外表下,泉樱仍有少许担忧。源五郎和海稼轩联手在一起,几乎当世无敌,虽然不知道多尔衮会怎么应变,但这两个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是,妮儿的状况就让自己有不祥预感。诚如她所言,假如敌方能调度的人力只剩石崇一个,那么以她如今的强绝武功,石崇根本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但这几天妮儿给人的感觉很不寻常,尤其是刚才的告别,自己竟然在她身上感觉到一种气势,那是一种只有在相当觉悟之后,才会产生的强烈气势,而单从任务的规模与困难度来看,泉樱看不出她为何要有这样的觉悟。

站在舞台上,泉樱扬起半透明的蝉翼水袖,作着无限曼妙的舞姿,心中则是向丈夫祈祷,希望妮儿此行能够平安圆满。

当音符奏转为急促,泉樱轻启芳唇,让那不应存在于世间的绝妙歌声流泄出来,在全场听众为之强烈震撼的同时,泉樱亦是心头一震,目光望向观众席最前排的一个位置,在那里……有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为什么?他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啊……)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六章智镇危局

妮儿携带着黄金像,进入香格里拉的地下,一路上感觉非常奇怪,因为上次来到此地遇着的怪物,现在一头也不剩。自己本来是做好了一面尖叫、一面轰杀巨型蟑螂的心理准备,哪知道这次竟然全无用武之地。

片刻后,当她来到地宫入口,却对着眼前的情景发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奇怪,时间没错啊!难道我来的日子不对吗?这怎么可能……”

有雪约定的日子,应该就是演唱会举行的同一时刻,可是为何自己来到这里,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呢?石崇又到哪里去了?他完全不派人过来吗?

“莫非时间真的搞错了……”

“不,时间没有错。”

娇嫩的少女嗓音,回答着妮儿的问题。角落处一块不起眼的岩石突然起了变化,不但站了起来,岩石的颜色更迅速转换为雪亮银白,慢慢显现成一个穿着银亮盔甲的少女。

少女在脸部盔甲上轻碰一下,面罩随即收起,露出底下娇美但却显出迷惘表情的脸庞。

“小爱菱?”

“妮儿姊姊,约定的时间是现在没有错,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石崇没有派人过来。对了,你有带黄金像吗?”

“带是带来了,可是石崇他们……呃,总不会他们是因为拿不到黄金像,没有办法开门,就索性不出席,直接去听演唱会了吧?”

“啊!原来是这样。”

妮儿说的玩笑话,爱菱可以信以为真,但妮儿却不能。假如石崇真的是这种人,那么艾尔铁诺早就完蛋,他也不会变成变成己方除铁面人妖以外的头号大敌了。

“嗯,会不会是像有雪一样,用遁地之类的术法?说不定他正藏在地底喔!”

妮儿说着,还故意跺了跺脚,像是想把地底下的敌人踩出来,但爱菱却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告诉她有雪之前的经验。这个洞窟似乎有某种奇异的能量立场在守护,潜地十分困难,即使花费力气潜下去,也很容易就被逼出来,而且自己刚刚扫描过,地底下并没有敌人存在。

“那……现在该怎么办?”

妮儿心中暗叹,己方的军师实在不及格,虽然针对石崇想了一堆策略,预备对付,但人家现在轻轻松松地耍一招弃权离场,这些策略就都成了泡影,这该说是很彻底的失策吧!

横竖此刻也没得选择,即使石崇不来,也总不能把雪特人一直留在洞窟里头。妮儿叹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黄金像,从掀开裹布,令黄金像光芒四射的那刻起,地宫入口就开始共鸣,先是两扇石门迸放豪光,不住摇晃,接着共鸣效果散布到附近的石壁,最后好像整个空间都在晃动,无数细小土石簌簌落下。

在共鸣效果的震动中,两扇巨厚石门缓缓开启,露出里头的黑暗洞**,却没有看到有雪。

“这个浑蛋死胖子,把人约到这里,自己却跑得不见人影,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敢放我鸽子,就算人不来,也该把机械零件带来啊!”

有雪的踪影全无,让妮儿气得跳脚,但又莫可奈何。雪特人不出来,那肯定是在里头遇到了麻烦,自己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即使他真的死在里头,自己也要确认这一点,更何况通天炮的零件还在地下,也不能就这么搁着不管。

“我要进去,把那个雪特浑蛋给揪出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妮儿曾听海稼轩提过爱菱身上这套机械装甲的威力,即使地宫里有什么危险,相信她也足以自保。

可是爱菱却拒绝了这个邀约,有些欲言又止地思考了一下,最后告诉妮儿,她要继续藏匿在这里,如果石崇是打着渔翁得利的念头,稍后才出现,那么至少留一个人,才不会让他变成最后的黄雀。

从少女不自然的表情,妮儿看出她说的并非实话,但仔细想想,进入地宫有一定的危险,这座地宫号称是“勇者的墓**”,想必有些很威猛强力的机关布置,如果情形比想像中严重,自己未必能够周全守护爱菱,让她留在外头,这样可能比较安全。

就这样商议完毕,两女分道扬镳,但是妮儿没有察觉到,爱菱的扫描器也没有侦测到,有一股奇异的生命能量,附着在妮儿的影子里头,随她一起进入地宫。

“真是讨人厌,这些算是什么东西?入门的测试用怪物吗?”

一如有雪早先的经验,当妮儿进入地宫,没有多久,就有巨兽出现朝她攻击。

但与有雪截然不同的是,妮儿一点都不畏惧这些巨兽。雷因斯稷下军区外的最高总司令,从来就不是一名胆怯的女人,相反地,她的勇武之名天下皆知,而且此刻的她,武功正是前所未有的颠峰状态,风之大陆上能与她平手相搏的对手实在不多。

首先袭来的,是一头体积硕大的类鱼生物,二十尺长的巨大身躯,在急冲过来的时候,四排尖锐巨齿尤其显得威势不凡。看它身上的厚重鳞甲,基于前几次对付巨型蟑螂时,拳劲对它坚硬外壳损伤不大的经验,妮儿并不敢太过大意,也没预期自己一击能有多好成绩。

可是拳劲甫发,单是从那劲道激荡的感觉,妮儿就开始对这一拳的效果抱有信心,扭腰转臂,令这一拳更强、更猛地轰发出去。

天魔变,对于天魔功修练者而言,是修为上的另一个新里程;再与天武圣功配合,产生了史无前例的威力变化。当妮儿的猛拳击中巨鱼,原本来势狠恶的巨鱼就蓦地停顿,强大的天魔劲与其坚硬鱼鳞、硬骨对撞,全身的鱼鳞与体内硬骨都分裂出无数细小碎纹。

在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发生前,另一股空明虚缈的劲道取而代之,迅速窜入巨鱼的硕大身躯内,游走过所有柔软的部位,沿途散发极冻寒气,令生体组织瞬间冰冻坏死。

灌满劲道而发的一击,造成了这样的效果,尽管从外部看来,巨鱼除了停顿半空,就没有别的伤害,但在内部却已是伤痕累累,而当妮儿的第二、第三拳左右连环挥出,整条巨鱼就像一棵早已腐朽脆化的神木,瞬间崩解碎裂,炸成满空的碎屑。

“喔,好强,好强喔!虽然没办法像哥哥那样放雷放电,但是有这种威力,就一定不会输给他了。”

缔造巨大战果的妮儿喜形于色,为着自己的拳威之强、进境之速,高兴得几乎跳起来,但随即好像是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般,整个人被一股凄凉冷意给攫住身心。

(唔,不行,一定要振作起来,现在不是丧失斗志的时候。)

右侧迅速有怪物攻击过来,对于正想要摆脱颓丧心境的妮儿来说,这些无疑是最好的祭品。

大踏步地往前行,妮儿的前进姿态只能用“势如破竹”来比喻。所有遇上的怪物,她看也不看,一律重拳轰出,而寄托着她愤怒、不甘与意志的拳头,并没有背叛主人的期待,不管是遇到什么敌人,都在五拳之内解决。

崩解、碎裂,无数怪物的残肢碎块,在妮儿所经过的路上堆叠起来,为她的辉煌战绩作见证。这一刻,少女就是这层地宫里最强的生物,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全都在她的重击下碎裂成屑,被踩在脚底。

假如敌手换作是人类,一定早就被妮儿的凛然神威所摄,相争着逃命远去了,但这些只是单纯受本能驱策的巨怪,见到同伴死伤无数,仍好像没感觉一样,前仆后继地扑冲上来,成为妮儿手下的牺牲品。

“哼,东西像是死不完的一样,那个死胖子也是面对同样的东西吗?如果是的话,肯定连尸体都被啃得没有了。”

一路过关斩将,妮儿很快便找到了阶梯,下了一层又一层,在持续她无敌战绩的同时,也担忧起雪特人的安危。有雪可没有天位力量,根本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消灭巨怪,单单是逃跑都很困难,要孤身一个人在这种地狱里支撑数日,就算他再怎么洪福齐天,也是撑不下去的,那么,他该不会已经死在这里面了吧?

抱着这个忧虑,妮儿突破地下第十层,命丧于她手底的生物起码上千,而这个数字在突破地下第十层后,更是以倍数快速成长,之前令有雪抱头鼠窜的小型生物,毒蜂、金属怪鸟,甚至连妮儿的一击都接不下,被重拳风压一扫,不是腐蚀坠落,就是直接冰冻脆裂,转眼间就被消灭数百只。

所向无敌的前进步伐,在踏入地下十三层之后,终于被迫停了下来,不是因为巨兽的阻挡,而是因为妮儿找到了目标物之一。

尽管造型有些怪异,但是会存在于这种地方的机械零件,怎么想都只有一个答案,妮儿把附近最后一头尖牙巨虎给杀毙后,皱着眉头走向那组机件,也开始思考自己到底要怎么搬运这个鬼东西。

就在她正要尝试搬运那组机件,一股莫名警兆,突然自心头窜升,令她强烈不安。起先,她怀疑是某种巨兽无声地袭来,但天心意识的感应,却告诉她这威胁远在巨兽之上,已经不只是敌兽,而是确实的敌人了。

“谁?”

毫不畏惧来自后方的偷袭,妮儿果决大胆地回头,虽然莽撞,但是配合她之前一路闯来的无敌气势,也确实震慑住后头的来人。

“哇,吓死我了,妮儿小姐的气势好惊人,我差一点就被吓得滚跌下去了呢!”

出现在妮儿身后的,赫然便是源五郎,理应与海稼轩同赴多尔衮约战的他,竟然尾随妮儿来此,这点连妮儿都觉得很奇怪。看他拍手微笑的模样,妮儿不禁怀疑,是否这又是他的某个后着或布置?

“你来这里做什么?一声不吭的想吓死人啊!我差点就把你当作石崇痛扁了。你不是和小海一起去偷看多尔衮的裸胸了吗?”妮儿皱着眉头,说话的口气十足像是打翻了醋醰。

源五郎微笑着走向妮儿,道:“哈哈,石崇想用多尔衮来分散我们的战力,这等雕虫小技,我怎么会上当呢?要对付多尔衮,小海一个人就够了,这是我的计策啊!”

“明明就是衰尾军师,还学人玩什么计策?还有,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你想拿我当饵吗?”

“别这么说嘛,正所谓未欺敌,先欺己,只有妮儿小姐这样的武功,才能担当如此大任啊!”

“少废话,碍事的怪兽都已经被我摆平,现在我要去找有雪,这边的破铜烂铁就由你负责搬出去,快点工作吧,奴隶!”

皱眉说完这些话,妮儿像是懒得管一样,转头就走,从源五郎的身边经过。在两人错身的一刹那,妮儿直视着前方的目光,并没有看见身旁的源五郎露出一丝异样神色……

※※※

“嘿,我说……吾友啊!你还记得以前日贤者老兄的约会风格吗?”

“不是很清楚了,那家伙是头野生动物,又是狂科学家,把杀人或是解剖研究看得比喝酒重要,常常迟到不说,还有爽约的坏习惯,以前的同志与他约了要吃饭,一定先吃饱了才去,不然动不动就要在那里枯等一个时辰,肚子很难受的。”

“嗯,是这个样子没错,所以这次我们才故意晚了半个时辰赴约,不过到现在都没看到人影,你认为多尔衮是等不到我们,被气跑了?还是他也有同样的迟到习惯?”

“谁知道,寄生虫这种生物,很难猜的。”

傲然飘立于千尺高空之上,任冷风吹拂,源五郎和海稼轩虽然不觉得寒冷,但是却也满腹牢骚。

在来此赴约之前,他们已经先用餐过,把肚子吃得半饱,以免敌人迟到太久,要在饿肚子的情形下与敌人动手。不吃得八分饱的原因,是因为源五郎想到底下正在进行演唱会,如果不小心靠近听到了,出现头晕呕吐的症状,肚子里东西少一点,负担不会太沉重。

不过,多尔衮比起他的前身日贤者皇太极,似乎在迟到习惯上有所长进,两人在等候将近一个时辰后,一袭红影翻飞出现,多尔衮终于现身。

十二月三日的夜空,只有一弧细细的弦月,斜挂在东边天空,相较于地面上的灯火通明,五光十色,倍显得孤绝清高,而漂浮在高空之上,以鼎足之势分三边站立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先把目光望向天空。

“好美的天空,冷月寒星,看起来像是一幅名画,真美。”源五郎停止了仰望的动作,把目光投在周围的人身上,微笑道:“只可惜,这样的美景得不到日光照映,实在是一大缺憾。”

“天理循环,自有定数,日月轮转,一升一落,这就是天地的道理。”承受着源五郎的目光,多尔衮冷笑道:“要日、月、星三光同一天幕出现,这是违背天理的事,你这春秋大梦留到下辈子再作吧!”

“哦?多尔衮大兄似乎对天文学不太了解呢!月亮的光辉是由太阳借来,从这角度来看,要说日月星同一天幕,那也并无不可,可别用你狭隘的天文偏见来解释天理啊!”

源五郎道:“而且,在黎明晨曦的那一刻,确实也有可能出现三光混一的景色,这点你不会不了解,因为当年你就是以这个三光奇阵,先杀卡达尔于日本,后来又杀皇太极的。”

自从星贤者亡故后,源五郎就开始追查这一连串事故的始末,一直到最近与海稼轩会合,双方交换情报资料后,才慢慢拼组出事实。

多尔衮存在已经数百年,之间一直与皇太极相互争夺**的掌控权,随着多尔衮的日渐壮盛,许多事情已经完全是多尔衮独立行动,皇太极非但不能阻止,甚至毫不知情,直到多尔衮因为衰弱而交还躯体,这才由沉睡中回复清醒。

当时,多尔衮有了一个极为歹毒的想法,利用库藏的太古魔道兵器,再配合三光奇阵,在日本布下杀局,一举诛灭掉人间界的头号威胁──星贤者卡达尔。这个计划皇太极一无所知,直到计划成功,卡达尔的死讯传来,皇太极才推测出事情始末,既心伤义弟身殁,复又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与责任,双重打击之下,身心更是衰弱,加速了本身人格的死亡。

这件事关系复杂,外人根本无从得知,就连山中老人西纳恩、月贤者陆游,都只是一知半解,以为皇太极难抑旧愤,设局诛杀义兄弟;而皇太极自责之下,也不愿向旁人诉苦与求助,终于让多尔衮成了最终的获益者。

源五郎与海稼轩推测出这个事实之后,本来也无从肯定,但如今看多尔衮一副志得意满的冷笑模样,这个推断显然就是事实。

“嘿,卡达尔已经死了十七年,皇太极也已经不复存在,就算知道了这些,你们又能改变些什么?”

似乎被这件生平得意事给激发了战意,多尔衮狂笑道:“源五郎小子,你不是说月亮能反映太阳光华吗?嘿,那你现在就开始祈祷,看看那死老鬼皇太极能不能从天上放光来保佑你吧!”

“他不用保佑我什么,只要害他的人能够得到报应,那就足够了。”

“你们两个家伙啰唆够没有?我不是来这里陪你们闲话家常的。”

一旁的海稼轩终于开口,正式介入这场针锋相对的谈话,而他更不是只有单纯地空口说白话,在开口同时,源自他身上的凛冽剑气,令原本无惧寒风的两大高手骤觉一股冻意刺痛血肉。

多尔衮道:“也对,三贤者的传承,历经两千年后的再会,如果只是像群老人家泡茶闲聊,那就太惹人讪笑了……以血为始,以血为终。”

在多尔衮说话的时候,一直就对这场战斗极度反感的源五郎,本想还口说“泡茶闲聊也没什么不好,我就和另一个食客已经泡了好多天”,但听多尔衮冷冷地吐出那八个字,心头刹时间感触良多。

海稼轩也是一样,已经深埋许久的记忆,一下子涌上眼前。那是在一场修罗地狱般的凄惨血战后,一个满身见骨重伤的年轻铁汉,与两名同样是伤痕累累,一同并肩奋战,撑到最后幸存的战友握手,无视身上重伤地大笑发出豪语。

以血为始,以血为终。

在血战中出生入死所缔结的道义,即使最后结束,也是三名义兄弟一起死在满是鲜血的修罗战场上。

这是皇太极亲口许下的誓言,而当年的他由于魔族血统,倍受旁人异样眼光,养成了外冷内热的极端个性,纵然是在慷慨结誓的时候,口气仍是冰冰冷冷,恍惚间,他的身影就与此刻的多尔衮重叠,仿佛皇太极重生,又来到眼前。

然而,那句以血为终的誓言,是染着敌人的鲜血,却不是为了同室操戈啊……

“三贤者的恩怨,该有个尽头了。”

多尔衮扬起手臂,一团耀目火光随着红袍翻飞,迅速增添了亮度与热度,为他的攻击开启了前奏。

“已经是时候了,该有个人下去向死老鬼皇太极问好了……”

多尔衮凝神望向源五郎,即使等一下发生的场面可能是三人大乱斗,他始终对这个星贤者传人忌惮最深,但却想不到左右两方异口同声地回答了一句话。

“是吗?那就你下去吧!”

仿佛是约好的暗号般,在这同声同气的一句冷喝后,源五郎和海稼轩一起出手,来势奇快,几乎是声音才喊出,两人就已经飙至多尔衮身前。

三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近,源五郎的九曜极速未能显现威力,与海稼轩同时逼至多尔衮身前两尺,遇上了爆发斩出的烈焰刀劲。

情知敌人厉害,多尔衮一出手就先用上了七阳火劲,但这本来足以迫退两名强敌中任一人的强猛劲道,如今却产生不了什么效果,在海稼轩和源五郎的夹击下,竟被一攻而破,全然阻挡不了什么。

“你、你们两个……”

两名强敌都是强天位中的绝顶高手,天心意识的运用圆熟老辣,被这两人联手夹击,那可真不是说笑,多尔衮的个性勇悍,本来不易退却,但一记烈焰刀被破,仓促间不及回气,只得选择后退,暂避这两名强敌联手的无比锋芒。

来时容易去时难,特别是当对方有个以速度奇快为特长的源五郎,多尔衮才一退,就几乎被他抢先封住退路。为求突破封锁,多尔衮运转天心,预备变化周遭环境,助长火焰攻势,但是甫才运转天心,与他相邻极近的两人立即察觉。

“嘿,要变化环境吗?想变个什么出来?一块被烧烤成焦炭的肥猪肉如何?”

源五郎冷笑一声,同样运转天心,而一个难得的情景,就在此刻出现,尝试运转天心变化环境的多尔衮,脑门骤觉千针刺痛,疼得连眼前都发黑了,天心意识更是无法运作,一下子防御失守,被源五郎的一记剑指险险擦过,手臂溅血。

过去也不乏强天位武者在战斗中同时以天心变造环境的战斗,但是却鲜少有这种彼此实力相若,又是以多敌一的天位战,当源五郎与海稼轩合力,他们赫然能直接反攻,强行封锁对方的天心影响,而多尔衮就像脑里被扔了个炸弹似的,痛得几欲晕去。

但多尔衮也确实是一头强悍的猛兽,受了这样的创伤,虎吼一声,烈焰刀劲自左右两手同时发出,拼着体力耗损,一举斩向左右的敌人。

“无耻小人,你们真是让我失望,居然联手战我!”

“哈哈,这是拜你所赐啊,你不是要了结恩怨吗?既然你这么要求,我们就联手来把恩怨了结。”

海稼轩长声大笑,却对斩来的烈焰刀不敢怠慢,轻轻一飘,姿势飘逸灵动,躲到烈焰刀的追击范围外。

“肌肉先生好像有点搞错了,日贤者与月贤者的关系不睦,与星贤者也有旧怨,但是星贤者与月贤者之间本来就没什么仇恨,当初只是因为对于治理人间的理念不同,所以发生争执,这种意气之争,不需要在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我和海兄这两天已经另行战过,把新仇旧恨清算完毕了。”

当海稼轩选择退避,源五郎却锐身直进,小天星指幻化点点寒芒,与烈焰刀劲相抵触,而当炽热的烈阳焰球撞来,他扬声吐气,把点点繁星骤然遽缩成一条闪亮银河,星野天河剑奏功,将烈阳焰球击得崩散碎灭。

“不可能,如果你们两个人当真战过,没理由还保有这等实力……”

“这种事情不用讨论了!”

大喝阻断多尔衮的话语,并且从后头斩击过来的,便是海稼轩。想到那场延续两天的战局,就让他觉得很不愉快,尤其是当今早黎明,随着第一道阳光透射进来,赢得全面胜利的源五郎兴奋得大跳大叫,对天空喊着:“哈哈,皇天有眼,我终于赢了,终于有个凯子惨败给我了,天啊、神啊,从今以后,麻将桌上我再也不是最烂的那一个了,哇哈哈哈!”

谦谦君子,不懂得赌博是应该的,但是莫名其妙欠下大笔赌债,海稼轩还是觉得很不痛快,甚至怀疑对方可能诈赌,不过趁现在背后暗算他,或是与多尔衮联手,这都不是有道之士所为,还是把一肚子窝囊气先出在这个寄生虫的身上。

“更重要的是,多尔衮大兄似乎忘记了,三贤者当年的几场成名战役,都是联手以多打少,这样才战赢魔族的,现在对付你这魔族,我们怎能违背这个良好传统?”

赌桌得意,战场得意,源五郎俊美面容上的笑意,几乎可以画成一个大大的弯月,而配合著海稼轩的凝冰巨剑,阻截多尔衮的烈焰,源五郎也施展九曜极速,迅若飞星,寻隙而攻。

“你真的有皇太极的记忆吗?如果有,你应该不会忘记,加鲁旺斯一战被干掉的那个魔族王子,到临终的时候还在哀嚎,要我们人类不能总是这样,他很想单挑啊!”

“从王子殿下与多尔衮大兄的故事告诉我们,人缘在战斗时候变得很重要啊!”

源五郎与海稼轩口中调笑,但手中的精妙招数可不是说笑,寒冰巨剑、倒挂天河,与多尔衮的烈焰双刀激战,此来彼去,分割天空,情境壮阔之至,看上去仿佛置身史前神话世纪。

但多尔衮的心中却只有脏话可骂。他虽然好战,可是这种被人压着打的郁闷战斗,却让他满腹牢骚,除了连声大骂敌人卑鄙无耻,什么激昂战意都提不起来。

海稼轩与源五郎,任一个都是足以与他战得不分上下的强敌,当这两人不顾廉耻,嘻皮笑脸地连成一气,强天位之内无人能敌,即使让王五以全盛的双倍天位力量应战,胜负也是未知之数,多尔衮想要扭转战局,那需要的不只是努力与变数,而是奇迹。

“还有一点是我不能不提的,只要能在这里把多尔衮大兄摆平,那么我继赌桌之后,也将要一举扫去百败军师的污名了。”

源五郎的长声大笑,气得多尔衮七窍生烟。一如海稼轩在赌桌上惨败给源五郎时的重大挫折感,多尔衮自然也不愿意成为源五郎挽回军师名誉的祭品,然而,只有源五郎自己才知道,在表面轻狂的同时,自己一直在小心地计算战斗节奏,因为多尔衮虽然一直被压在下风,但仍保有体力,八阳烈焰刀更只是偶一为之,并没有多少消耗,这些都是危险讯号。

假如让多尔衮决心拼命,不惜耗损体力与内力,施展九阳烈焰刀,那种强力压缩爆发的极限绝招,纵然是高一个天位阶的武者,都有可能受到重创,自己和海稼轩实在没有多少把握能全身而退,所以,必须要让多尔衮分神,别让他太早警觉到,使用最后一步。

“浑帐东西,你们这两个无耻小人,我……”

多尔衮怒吼着,烈焰刀芒自红袍中旋飞斩射,但却被源五郎和海稼轩分别以迅速、飘逸的身法避开,还大声笑了出来,可是看到这一幕,多尔衮心中的怒气却蓦地一敛,多年的丰富战斗经验,让多尔衮的野性直觉发现到不对劲。

这两个小子既然可以放下恩怨、放下武者荣誉,不顾羞耻地联手了,那么,这对没羞耻心的搭档,会只是单纯联手而已?或是作了初一,再作十五,使用一些更具效率的策略,不择手段地谋求胜利?那么……

多尔衮虎目一睁,想到了什么,但却已经晚了一步,在源五郎的长笑声中,身在多尔衮背后的海稼轩,突然散去手上的冰剑,双臂飞画,在虚空中写着符文,而随着符文的渐渐完成,下方的香格里拉突然起了能量波动,一股似曾相识的寒气,令吃过苦头的多尔衮心中一震。

“想去哪里?现在才发现,好像太晚了吧!或是说你想当个弃战而逃的懦夫?”

源五郎展开九曜极速,闪身拦在多尔衮之前。为了拦阻他打断海稼轩的动作,还不得不咬牙硬接了一记八阳烈焰刀,胸中气血翻腾,暗惊于敌人还有这么强的反击力量。

但也因为源五郎的援护,海稼轩已经迅速完法圆功,只见他白发飘扬,脚踏罡步,手持凝玉剑往下一指,长喝出声。

“圣剑划无极,正气牵两仪,南火东木,北水西金,土归玄黄,浑沌洪荒百万剑阵!”

转两仪,生太极,五行调动,当初曾经撼动整个中都皇城的百万剑阵,此刻便于魔都香格里拉重现,只不过规模小得实在太多,百余堆由寒冰琉璃所组成的剑圈,零零落落地环绕着香格里拉的外围,与之前中都皇城内高耸宏伟的剑阵山群不能相提并论。

但海稼轩岂会作徒劳之举,尽管规模小得太多,法阵却仍是有着威力,从剑阵被召唤出来的那一刻起,多尔衮骤觉身体沉重,气劲运转不灵,与当初受制于百万剑阵的情形一模一样。

“你们……又用这一招!”

“怎么样?我们白鹿洞子弟,走到哪里都是用这一招的,你怎么不说自己每次都蠢得中同一招?等到你挂了之后,我就把它改名为‘多尔衮剑阵’来纪念你。”

海稼轩冷笑说话,手里也在颤抖,中都皇城的百万剑阵是历经数百年能量积蓄,所以才有那等规模,而如今底下的剑阵,是自多尔衮约战后才在源五郎的建议下施布,不过短短两天,又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多尔衮或石崇察觉,不敢布置太多,根本就只是个仓促赶出的急就章,全靠自己大量耗损力量来支撑,顶多撑个半刻钟,就会自动瓦解了。

但是目前这样并不足够,多尔衮还能动,烈焰刀还是能发出,所以为了追求全胜,必须动用到源五郎的另一记后着。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七章情义难解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三日自由都市香格里拉要完全锁缚多尔衮,单靠一个仓促建成的百万剑阵,是绝对不够的,但是海稼轩分身乏术,能够再作些什么的,就只有源五郎了。

与海稼轩之前的动作大同小异,源五郎凝神敛气,催动力量,跟着便是一声长喝。

“九极星神变!”

长喝声中,漆黑的夜空,舫穗、紫微、天机、魉魅、蛊冥、鹫翎、破军、古梦、馥思,九颗鲲仑夜空的主星,蓦地大亮,九道星光急射而下,贯串多尔衮的健壮身躯,将他牢牢锁住。

与星野天河剑并列为星贤者的两大绝学之一,是当年孤峰之战,得窥魔族星罗秘法后所创,照理说本该无往不利,但多尔衮之前已知星贤者一门有此绝学,也曾模拟过实战中遇上该如何应对的战法,这时将一股纯阳罡气运遍全身,每一吋肌肉都像股满劲道似的虬结突起,在狂吼声中,整个人化作一个巨大火球。

“尽管放马过来!我不会输给你们这些懦弱东西的!”

怒雷似的狂吼声,响彻天空,炽烈的火舌燎烧到十余尺外,尽展骇人威势,如同太阳般的光焰,竟将九极星神变的璀璨星光拒于体外,缓缓往上推升,不能产生锁缚作用。

(妈的,这个疯子!)

源五郎和海稼轩何等眼力,早就看出来多尔衮这样运使大日功,强抗九极星神变,实是一种先伤己、再伤敌的牺牲功法,只要与他游斗,拖延一点时间,他自己就要精疲力尽,不战自溃了。然而,在他自身崩溃之前,还是有能力将全身力量集中,发出最后的拼命一击,甚至是两三击,想到九阳烈焰刀的恐怖,两人都决定尽早制服这个对手,不让他有机会发招。

海稼轩朝源五郎望了一眼,不必使眼色,两人培养出来的默契,已经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你这小子最狡猾,先拿你开刀。”

多尔衮何尝不知道自己的不利,于是决定在力量耗损殆尽前,先斩了源五郎,破去九极星神变,但烈阳焰球甫才聚于掌上,对面的源五郎背后突然人影一闪,出现了海稼轩的身影,他在百万剑阵中留下了支撑片刻的力量后,赶来赴援。

“一个人锁你不住,两个人呢?”

海稼轩长笑一声,双掌贴在源五郎后心,源源不绝地将充沛内力输入,这样一来,九极星神变的威力激增,冷冽星光像是锋利的箭矢,如天崩地裂般坠砸下来,瞬间攻破了多尔衮的裂阳火劲,贯串身体,将他彻底锁死。

鼓尽全身力道的烈阳火劲一下被破,多尔衮受创非轻,在狂吼声中,身上多处肌肉破裂渗血,而被锁缚住的经脉,什么气劲也运不上来。

“臭寄生虫,你给我下地狱忏悔吧!”

早就在等待这一刻,海稼轩和源五郎立刻飙射向前,手中各自聚力,预备以最强力的绝招,一举重创甚至搏杀这名宿敌。

假如这一击当真击中,多尔衮不死也是重伤,但就在两人要联手攻击的同时,他们突然感到背后有一种寒意,一股攻击力量正从后方袭来。

(妈的,这臭贼真的有援手!)

(可惜,这一击功败垂成。)

之前源五郎在策划此战战术时,就估计到如若一切顺利,当百万剑阵与九极星神变联合作用,多尔衮应已无力反抗,而唯一能改变最后结局的,就是出现外力援助。但石崇一方的高手应该已经派往各处战场,而且多尔衮生性狂傲,只怕也不容许在这么重要的战斗里有人插手干预,所以不应该会有援手。

可是两人还是商量过,如果援手出现,应该要如何处理的计划,当时达成的结论是,如果敌人的实力只是一般,那么由其中一人掩护,另一人持续下手攻杀;但如果敌人实力极为强横,那便选择放弃,虽说两人都很想诛灭多尔衮,可是并没有哪个人愿意为此付上生命代价,而此刻背后这一击所给他们的感觉,就是来人的武功强之至极,刚猛霸烈之处与多尔衮不相上下,但灵巧程度却有过之。

(石崇那边哪来的这种高手?)

如此强敌,又是占住优势从背后袭击,如果挨上一记,后果不啻是硬接一记九阳烈焰刀,源五郎与海稼轩心头一叹,不约而同地往两个方向斜斜退开,避过这雷霆万钧的一式劈空拳。

成功躲过一击,九极星神变、百万剑阵的效果也到了极限,自然崩解,心有不忿的两人,想看看破坏自己计划的人究竟是谁,却听见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若前方为黑暗,便斩下黑暗;若前方为光明,便轰杀光明……”

这一句仿佛是某个变态出场的宣告词,源五郎已经听妮儿和泉樱说过,最近那几乎已经变成雷因斯一方的救火乐章,每当有谁的情势危急如火,这台救火车就会及时出现救人。

黑色的披风飘扬,黑色的大衣、黑色的毡帽、黑色的手套……站在高空之上的伟岸身躯……

……尽管源五郎不想承认,但天位武者中会没事变装,飘到高空上说变态话语的白痴,就只有这一个了。

“即使这冷酷的世间,没有神的存在,但天在呼唤,地在呼唤,人在呼唤,呼唤我打倒邪恶。恶人们听好,我就是正义与爱的战士,阿里巴巴古得三世。”

看似很威风的宣告完毕,如果照过去的惯例,每次说完这些出场词之后,就是一场激烈大战爆发,但这次的情形却不同,朗声宣告之后,刚才险受袭击的两人并没有出手,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位不请自来的黑衣大侠。

与雷因斯没有渊源的海稼轩,表情尤其冰冷,他也知道这台救火车的故事,只是不能理解,这个男人是不是救人救上了瘾,搞到敌我不分,在这种重要关头出来捣乱。九极星神变、百万剑阵的效果一解,往后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而被这样的压力给逼视,身处压力中心的人不能不说句话了。

“嘿,两位,别露出这种眼神嘛!你们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我出现在这里,没有什么不对啊!”

多尔衮、皇太极、兰斯洛,这三个个体之间的关系,说来复杂,但也不难了解,可是,这仍然无法解释两人心头的疑惑。

但源五郎知道一点,就是这个猴子义兄并非什么思绪条理清晰之人,如果要等他清清楚楚解释完毕,恐怕天都亮了,横竖事情变成这样,攻杀多尔衮的最佳时机已经过去,还是先把这头大猴子的来意弄清楚一点。

源五郎身形闪动,一下子就来到了兰斯洛的面前,问道:“别的不多说,我只问一句,你是来这里救他的吗?”

“并不能说是,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我是来这里与这男人了结一些东西的。”

“原来如此。”

源五郎大致了解兰斯洛在想什么了。多尔衮对他来说,是个有多重意义的存在,当他终于知道多尔衮的实际身分,接着该做的,就是要厘清目前的关系,如果不是把他当成一个类似恩师的存在,那么就是把他当作杀师仇人,而不管是这两者中的哪一种,这件事必须亲自解决,不能给旁人干预,尤其是后者。

……从兰斯洛的话里头听来,他显然已经选择了后者。

“朋友,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源五郎拍拍兰斯洛的肩膀,不再言语。虽然他觉得这样做根本是多此一举,只要让自己与海稼轩下手,干掉多尔衮,什么深仇大恨不就都报了吗?不过,他多少也懂得所谓男人的坚持,换作是自己,如果有人对妮儿小姐怎么样,那复仇工作可不能假手于人,一定要自己亲自来。

刚刚那一轮战斗,削减了多尔衮不少实力,但身上的伤势却不重,没有损及战斗能力,经过这段时间的回气,这些轻伤可能更激发了野兽的凶性,现在的多尔衮可以说比刚才更危险。

源五郎想要对此多加提点,但兰斯洛却豁达地一笑,反手在源五郎肩头一拍。

“放心,我有能力应付的。从今之后,你再也不是百战百败的衰尾军师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还当真是源五郎最在意的一句话,不过横竖他不可能让旁人参与这场战局,自己多待在这里也没用,还是趁早离开好了。

海稼轩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去,一场本可快速了结的战局,现在多添了变数,可是连源五郎都已经放弃,自己坚持下去也是徒劳,更说不定会演变成被人多打一的情形,也就只有放弃,选择与源五郎一同离去。

“哼!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算了吧,家家有本难念经,师徒之间就是这么麻烦的,你们白鹿洞的师徒关系不也是一本大烂帐?”

“要你多事!”

两个人简单地对话,一起从天空中消失了身影,只余下那个如天神般伟岸站立的黑衣男子,还有他背后逐渐炽盛的烈阳火光。

“给你这些时间调息,足够了没有?如果够了的话,有没有什么话想说的?把话早点说完,算帐的时候到了。”

※※※

一个天空不可能有两个太阳,同样地,在同一个时空中,不可能存在两个源五郎,尤其是他又没有孪生兄弟,实在没理由突然冒出一个源五郎二号来。

但是,正当源五郎在空中恶斗多尔衮时,轻而易举突破到地下十三层的妮儿,也遇到了另一个源五郎,并且将通天炮的动力核心交给他,与他错身而过,预备独自去救援有雪。

妮儿的背后没有长眼睛,当然也看不到,就在她与这个人错身的刹那,他的眼中露出了诡异杀气,手掌不带风声地扬起,朝她背后击下。

“对了,小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仿佛想到了什么,妮儿忽然停步站住,尽管没有回身,但却吓住了身后的偷袭者,连忙收手,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还用源五郎的声音,轻轻问道:“怎么了吗?妮……”

“妮你娘亲!吃我一拳。”

事情的急遽转变,让人看傻了眼,本来还只是停步问话的妮儿,蓦地爆发了惊人的战意,以乃兄的战斗名句大喝一声,振臂出拳,把身后的男人打得措手不及。

“喔~~”

这一拳的力道无比强劲,凄厉的惨叫声,几乎让人错疑是否连内脏都给打得喷了出来,这名可怜的偷袭者甚至连运气护身都来不及,把妮儿的拳劲照单全收,整个身体飞跌出去,撞进旁边的石壁里,在轰然巨响声中,满天碎石乱飞,完全凹陷进去了。

妮儿自是不肯罢休,一拳得手后,立刻飞身追上,一手天魔刀劲尽碎空中拦路的碎石,另一手已经朝着敌人轰下,对方险险闪过这一击,衰弱又似不甘心地问话。

“住、住手,你……为什么你会发现我的……”

“为什么会发现你的伪装是吗?其实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但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一定会死不瞑目吧!”

妮儿轻快地说着,突然耸耸肩,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悄声说道:“我又不是那种靠脑筋吃饭的女人,其实啊,我根本就没发现你是假的,是因为你先挨了我一拳,功力不对,我才发现你是假货。”

“你……你没看穿我的伪装,那为什么、为什么……”

“笑话,不是假货就不能打吗?你以为那个死人妖平常是怎么存活过来的?他应该在天上作战,却出现在这里,擅离职守,这就该打;明明有计策却不告诉我,还胡扯什么要欺敌先欺己的鬼话,这不只是该打,简直是该死了,所以我就先打再说……我这么说,你该死而无怨了吧?”

即使妮儿说用什么神妙技术识破伪装,大概也不会比这个真实答案更具冲击性,以受害者的意愿而言,他甚至愿意听见前者。大概是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吧,当妮儿的重拳落下,他歇斯底里地吼叫出来。

“你……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

“哼,说了我最不爱听的话,这问题你留着去下面问阎罗王吧!”

有点恼羞成怒,妮儿重重一拳狂打下去。以她此刻的强劲拳力,要这样不挡不避,纯以护身气劲与肉身硬接她一拳,便是兰斯洛、多尔衮这样的强人也吃不消,如果是低位阶的强天位武者,硬接几击后,甚至可能被活活打死,这个偷袭者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一拳打下去,对方固然是惨嚎着重创,但以最快身法急退飞掠开的,却是妮儿自己。

“怎……怎么回事……我不是在作梦吧……”

说不讶异是不可能的,假如对方只有吐血,又或是身体炸裂,那么已经见惯血腥战斗场面的妮儿,都不会如此吃惊,但刚刚那一拳下去,在初接触的异样柔软感觉过后,拳头上却全然没有受力的感觉,这一拳打得山石迸裂,炸开了好大好深的一个洞口,但却完全没有打到敌人,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不,并不是凭空消失,当妮儿定睛看去,在所有的碎石屑中,赫然见到一点一点的白色东西蠕动,乍看之下不是很清楚,可是仔细一看,便发现那些蠕动的东西是生物,是数千只活动的白色蛞蝓,东一处、西一处,蠕动着尝试聚合成堆。

“这是什么鬼地方?又是大蟑螂,又是这些恶心东西……天啊,早知道我宁愿去战多尔衮。”

这是妮儿的真心感想,再怎么说,多尔衮虽然长相不合自己的标准,却确实是个很多肌肉的壮男,单纯以欣赏眼光看看人家的肌肉,还觉得不坏,怎么说都好过与这些恶心东西为伍。

自己原本以为是某个敌人诡计偷袭,可是自己的敌人不管是哪一方,石崇也好,周公瑾也好,都应该不会变成这么恐怖的样子吧?就算是奇雷斯那个蝙蝠猫男,自己也不信把他打死以后,会变成蛞蝓,这个家伙到底是来自哪方的人马?

“不管那么多了,讨厌的东西,还是先消灭比较顺眼。”

用拳头打蛞蝓,妮儿光是想到就恶心得想吐,但是凌空发出天魔刀劲,把这些蛞蝓消灭,这点妮儿还是敢的。可是在她动手之前,一声叱喝从后头传来。

“住手!危险啊!”

声音熟悉,妮儿转头一看,发出声阻止的是海稼轩。腰配凝玉剑的他,正从阶梯的另一端快步奔来,高声喝止自己的追击。

“这个东西是魔界凶物,能够聚合人形,变化无常,不但诡异难防,而且如果出手方法不对,逼出它体内的毒素,那时后果便不堪设想。”

海稼轩抽出腰间的凝玉剑,将寒冰内劲运至剑上,寒声道:“用极冻寒冰,或是高温火焰,在消灭蛞蝓形体的同时,也才能够把毒素封住,不然随意消灭,不但自己有中毒之虞,此地还会遗毒百年。”

战友来援,妮儿本该觉得欣喜,但是有一个蛞蝓源五郎的前例在先,她不得不谨慎从事,狐疑地打量着眼前的白发青年。

“你怎么也会来的?该不会……你也是假的吗?要不要我先打一拳再说?”

“你有时间做无聊事就做吧,我是和那个人妖一起过来的,多尔衮那边刚刚已经搞定了,怕你这边被敌人暗算,所以先来接应。”

海稼轩盯着蛞蝓,如临大敌,目光一下都不敢斜视,也不望向妮儿,只是把手往阶梯方向一指。

妮儿顺着方向看去,只看见源五郎半趴着身体,从洞口往这边窥看,似乎是畏惧挨上一拳的样子,不敢下来。

“喂,你这个死人妖在怕什么?还不下来?这里现在忙得要死,又要杀蛞蝓,又要搬机器,还要找一个不知道死哪里去的雪特人,正缺人手,你再不下来,我真的扁死你喔!”

诚如自己所言,妮儿并不是一个靠脑筋吃饭的武者,可是,她也不是一个全无心眼的女人,在与源五郎喊话的时候,她脑里其实还有另一个想法。

(看来像是真的了,可是安全起见……管他的,平常又不是没打过,女人生下来是赔钱货,男人生下来就是活该挨揍的……)

对敌人而言,不得不面对这个全然不靠理智作战的暴龙女,简直是一场灾难。这个女人的恐怖,不在于她的理性,而在于她的不理性,明明已经相信了,她仍然肆无忌惮地对同伴下毒手。

就在妮儿与源五郎喊话的同时,海稼轩目露凶光,手中凝玉剑如电激旋,急速斩向妮儿右臂,但也就在衣破溅血,他因得手而面露喜色的同一刻,却发现一个强劲的拳头,无声无息地印上自己小腹,脸上表情急转为惊讶、震骇,跟着就是五官扭曲的极度痛苦,整个人在一下无声的哀嚎中,发出了激烈的气爆声音,往后飞撞出去。

“喔~~”

“哼!”

假如不是出拳在先,即使是兰斯洛那么敏捷的野性反应,都不可能有这么快的还击速度,因而减弱了敌人的劈砍力道,右臂仅受到皮肉伤害,没有伤筋断骨;但即使是兰斯洛亲自在此,他也很难摆脱这样的连环杀局。

妮儿闷哼了一声,骤觉右肩剧痛难当,血流如注,气恼自己居然仍是受骗上当,却又讶然发现,本来站在阶梯口的源五郎已经消失,变成一座等人同高的岩石,看来是某种变形术法,竟然一时骗过了自己。

事情发生只在短短一瞬,就在妮儿击退第二名伪装者,又惊于源五郎的消失,心神略分,警戒心松懈的同时,敌袭的第二波攻击也随之到来。先是脚底一痛,整个膝盖都没了力气,跟着一道奇异影像由她脚下的影子中闪出,转瞬间便贴到妮儿身后,重手击向她的背心要害。

袭击并不只是如此简单,散落在前方石壁上的数千只蛞蝓,迅速聚合为一,变成一道白色人影,朝妮儿发动攻击。

(糟糕!挡得住吗?)

妮儿权衡轻重,瞬间决定了应对顺序,左臂往前推出,一记大天魔刀,沛然内劲凝聚成耀眼金芒,朝前方的白色人影推出去,右臂则退缩成拳,半扭过身子,一拳迎向背后敌人的偷袭。

力量与速度兼备的还击,大天魔刀的无比威力,正面迎向前方的白色人影,对方哪想到她在这间不容发之际,仍有如此凌厉的还击手段,甚至连闪躲都来不及,只发出一声惊叫,就被大天魔刀的金芒环劲击个正着,粉身碎骨,再次分解为蛞蝓群。

后头的偷袭就没有那么好应付,妮儿一拳推出,却发现对方也是劲道刚猛的重拳型对手,仓促之下,自己蓄劲未足,又分劲发了一记天魔刀,不知能否挡架得住。

轰然一响,两记重拳相互对撞,妮儿闷哼一声,右肩剧痛,鲜血激喷上来,这才想起自己右肩受创,尚未包扎,这样一下与人鼓劲对撞,创口自然破裂出血。

气力一分,这样的拳劲对撞就落于下风,被敌人催劲一推,妮儿防御劲道崩溃,登时受了内伤,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往后飞跌出去,手腕剧痛难当,险些当场就骨折了。

跌滚出去,妮儿心知不妙,因为敌人的攻击必然连环而来,但是自己却已受创,战力下降,不知能否承受得住敌人的攻击。果然,还没站直身子,敌人便自三个不同方向一起攻来。

经过刚才那番交手,敌人显然明白这名少女的危险性,如果持续与她缠斗,那等若是与世上最凶狠的猛兽对上,所以趁着她受创、未能回气的当口,要一举将她击溃。

妮儿拼尽残余力气,想鼓发天魔刀轮,可是金芒甫现,胸口气息一窒,真气不畅,金芒便告碎裂,没法成功提运天魔功。

就这么一下耽搁,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敌袭同时攻到!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第八章风声鹤唳

兰斯洛与多尔衮的激战,一开始就以最激烈的形式爆发。对彼此而言,这场战斗都有特殊意义,从许久以前开始,多尔衮就一直希望干掉皇太极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条尾巴,因为这人的存在,像是皇太极留下来对付自己的一记后着,始终令己如芒刺在背,不拔不快,只不过之前的兰斯洛受到种种庇护,自己多次暗中加害,甚至曾亲赴稷下暗杀,却总是未能成功,这才令他成长到今日能正面威胁到自己的程度。

就兰斯洛而言,当他从梅琳口中得知一切,面对着多尔衮时,就总像是面对着养父皇太极,毕竟这两者之间有太多的相同与相似,尽管理智上明白,可是心绪上并非那么容易割舍区分的。

然而,既然已经对决,要作的事情就很简单,那就是把这个令养父皇太极永远消逝的罪魁祸首,狠狠地打至不成人形就成了。

“皇太极的小狗,看看你学成了那条老狗的几成本事!”

记取适才的教训,多尔衮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八枚烈阳火球几乎将天空烧成了白昼,聚合成一把烈火巨刃,朝兰斯洛挥斩过去。

“哼,什么老狗小狗的,也不见得你这头公狗就有多高明。”

兰斯洛当然不会对敌人的称呼有什么好感,面对烈焰刀斩来,他振臂挥出,鼓劲还击,当一道炽烈火光升起,火红耀眼的光芒,朝着烈焰刀迎去,赫然也是另一把烈焰刀。

(这头小狗不以天魔功应战,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见到兰斯洛的还击,多尔衮着实一惊,但是两劲对撞,发觉对方使得是纯阳正气,确实是正宗的干阳大日神功,几招一拆,兰斯洛完全没有变招的打算,完全以烈焰刀对抗烈焰刀,一时拼得难分难解,多尔衮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天魔功来对抗大日功,纵然分出个胜负,那也不过是单纯的武斗,但兰斯洛是希望为皇太极做点什么,所以才执意使用皇太极的毕生绝技,想用大日功来击败大日功,为已故的养父扬眉吐气。

自从体内的雄霸天下真气,在暹罗被李煜给打散还原,兰斯洛就有着最精纯的大日真气,尽管后来都在修练天魔功,但只要转换内力,仍可施展正宗的干阳大日神功。

但在多尔衮看来,敌人无谓的骄傲与执着,正是自己可以把握的胜因。自从上一次与兰斯洛交手,多尔衮对他的武功一直深深忌惮,异变之后的天魔功更显犀利,配上每次出手缠绕的妖雷魔电,那已经变成天底下一等一的强悍武技,多尔衮数次扪心自问,除了用九阳烈焰刀拼尽,不然真想不出其余方法正面获胜。

可是,如果兰斯洛不使天魔功,情形便就不同。不管他从皇太极身上得到多少好处,自己毕竟在大日功上苦修千年,更从中推创出九阳烈焰刀的神技,要比起对大日功的认知与了解,举世无人能及,这小鬼又怎是自己的对手?

“小鬼,准备为你的无知付出代价,要玩大日功对决,你还得让皇太极老鬼多调教你几年啊!”

多尔衮的豪语并非无的放矢。与他的狂妄成正比,烈焰刀在他手中的光焰,耀眼得无与伦比,劈、砍、削、剁,每一记攻击的大威力、大气势,将烈焰刀中的八枚烈阳火球,催得光热暴炽,化成一道又一道的雪白光虹。

相形之下,兰斯洛的大日功就相形见绌,虽然同样是以八枚烈阳火球推动的烈焰刀,可是当相互劈砍撞击过百次后,兰斯洛就渐渐被压在下风,烈焰刀像是崩散瓦解似的,火舌越来越小,与初施展时候的赫然声威,天差地远。

(妈的,不愧是那个臭老头的身体,如果要比大日功,我还真不是他的对手咧!)

情形一如原先预料,如果是使用天魔功,那就可以全力一战,但是自己在大日功方面的修为不足,久战之下,最后一定不如多尔衮。这件事兰斯洛在开战前就知道了,而战斗至今,也让他再次实际体会到这一点,不过他并没有想转换功力,改以天魔功应战的打算。

知道自己的大日功不能超越多尔衮,兰斯洛并不愤怒或沮丧,反而隐隐有一点高兴。在皇太极已经不在的此刻,“超越皇太极”这个成就,并不能带给自己什么快慰,反而会造成一种难受的疏远感;得知养父的修为仍在自己之上,好像仍然是某种不能超越的目标,就在那里,抬头就可以看到,这种感觉……很好。

然而,尽管兰斯洛坚持不用天魔功应战,但他也不是为了战败才来此赴战的,既然明知道使用大日功会趋于不利,那么他自然会另外藏着一些致胜后着。

“小狗!再不使用天魔功,你就下地狱去接受皇太极老鬼的教诲吧!”

多尔衮抖振手臂,数十尺长的烈焰巨刀席卷天空,熊熊火舌吞噬云雾,瞬间蒸发一切水分的高温,朝敌人的最后防线斩去。在他心中,实在不敢肯定当兰斯洛终于改变念头,以天魔功应战时,自己能有多少胜算?之前与源五郎二人的交手,自己并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的,所以,要在那种不利情形出现之前,先杀伤与减弱兰斯洛的战力。

两把烈焰巨刀再次对撞,和多尔衮燎天焚云的大气势相比,兰斯洛的烈焰刀黯淡得可怜,几乎是两刃相互碰撞的那一瞬间,整把烈焰刀就轰然崩解,散着满天的火星,流焰四射,再也不成刀形。

(好极,终于破碎了他的烈焰刀……怪了,怎会这么容易?)

一举攻破兰斯洛的防御,多尔衮先是心中一喜,却又凛于得手过于容易,因为以兰斯洛的雄厚力量,纵然落于下风,也不该这么快就露出疲态,令烈焰刀崩解,这件事情委实不合常理。

心头错愕,多尔衮更见到一幕怪异景象。八枚零散发光的烈阳火球,在烈焰刀崩解之后,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飘移在兰斯洛的周围,高速飞旋缭绕,旋转成一个太阳飞环,竟然挡住了自己的一记烈焰刀斩击。

“多尔衮,你不是常常想比较你与我义父的高下吗?现在我就告诉你,也许在武功上你确实有独到之处,但是最后你仍然是输的。”

兰斯洛朗声道:“和我义父相比,你从来没有在世上留下什么东西,而他当年所留下的东西,就是你今天失败的主因。”

“哼!如果不是皇太极和唐婉多次从中作梗,你这小狗哪会苟活到今日?这是你的运道,不过今天你不会再有这样的好运道了。”

要把烈阳火球组织烈焰刀,需要耗费相当的体力与时间,多尔衮一击得手,就不再给兰斯洛重组烈焰刀的时间,大日真劲一提,烈焰刀熊熊斩下。

“嘿,不把别人说话听清楚就动手吗?我义父留下来的东西,可不是只有我而已啊!”

兰斯洛微微一笑,竟全不将烈焰刀放在眼里,也不趋后退避,当烈焰刀斩到近处,反掌扣住中指,脱指一弹,环绕在周身飞舞的六颗烈阳火球立即迸射而出,去如雷火流星,四颗弹丸激打在烈焰刀锋上,激荡出璀璨火光,炙热的冲击波烫得人毛发欲焦。

一边是刀法中力道最大的直劈,另一边却是像机弩弹射般飙投,加上距离算得精准,虽然只是四颗烈阳火球,却足以挡住多尔衮的八阳烈焰刀,但趁着多尔衮全力攻击、护身力量大弱的当口,另外两枚烈阳火球却朝他疾射过去。

“啊?!”

烈阳球是大日神功的最强杀伤力所聚,随便被打上一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尔衮如何不识厉害,但是要回刀防御,巨大的烈焰刀刚与敌劲碰撞,正需要回气维持,哪能这么快就运刀回防?

脑里一乱,不知该如何应变,就这么一下耽搁,两枚烈阳火球已经射至眼前,多尔衮一下急忙仰身,任两枚烈阳火球水平自身体上方交错擦过。

虽然没有击中身体,但是烈阳火球何等威力,这样子近距离贴身擦过,惊人高温令五尺内的一切无风自燃,多尔衮身上的红袍着火,胸腹肌肉就像被人用一块烧红的烙铁贴上般,疼痛得嚎叫出声。

“贼小子,耍什么小技俩。”

多尔衮怒喝声中,翻身起来,扬手便是一刀,但兰斯洛应对的态度却全不似正在作战,反而像是一个变着戏法的小丑,双臂挥动,十指灵活地左右开弓弹扬,拉着无形的操控丝线,就这么控御着八枚烈阳火球,在周身无定飞旋,画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形。

或正圆、或椭圆,有的快、有的慢,当八个烈阳火球以各自轨道运行,在兰斯洛身外组成一个天体保护圈,相辅相成,多尔衮的烈焰刀就面对了一个最坚固的防御网,任他狂风暴雨攻击,也无法突破这个防御网分毫。

(这……这不可能……大日功不可能这样子使用,他怎么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运使烈阳焰球?)

在干阳大日神功方面的修为举世无双,多尔衮自然明白,烈阳火球距离操控者越近,威力越强,所以自己的烈焰刀砍不进对方保护圈,是应有之理;但是烈阳火球一凝聚出现,就散发着无比的光与热,不仅伤敌,也会伤己,把八枚烈阳火球近身运使,直接承受那无与伦比的热度,这根本是引火**的行为,连自己都无法做到,这小子是用什么秘诀来完成的?

(是天魔功中的什么变化吗?或者……难道死老鬼皇太极真的留下了什么后着,要这小畜生来对付我?呸!这个老鬼死都死了,还能做什么怪?)

多尔衮狂傲豪迈,从不把什么因果报应放在心上,但与皇太极争夺**操控权数百年,虽然最后获胜,但却对皇太极忌惮甚深,想起这个生死强敌的手段,那种就算身死也要反咬一口的狠劲,心中不禁有了几分惧意,而这个反应并没有逃过兰斯洛的观察。

“怎么了?多尔衮,这个样子就开始害怕了吗?那也没错,我说过我今天是来替我义父算帐的,面对他的手段,你是该非常害怕啊,哈哈哈……”

“小畜生,就这么几手变魔术的三脚猫把戏,想得意还嫌早呢!”

看不破敌人的武技奥妙所在,多尔衮纵然困惑,却也只有继续硬上,但尽管他的斩击威猛无匹,可是兰斯洛却根本不与他硬碰硬对战,只是控御着八枚烈阳火球,灵巧地与他一式一式拆招,尝试虚耗他的体力,尤其是当双方又拆十多招后,兰斯洛一改站在原地不动的沉稳打法,施展小巧身法腾挪,绕着多尔衮攻防。

刚刚单是站在一个地方,八枚烈阳火球纵横来去,就足以让人眼花撩乱,现在加上兰斯洛本身的移动,忽焉飘近,忽焉远扬,八枚烈阳火球此来彼去,化作经天流星,煞是好看,却神出鬼没,根本无从防御起。

(他这样子分开操控八枚烈阳球,天心意识高度集中,耗损程度是控制烈焰刀的八倍,极不讨好,不可能撑得了太久……)

多尔衮身经百战,纵是面对全然陌生的武技,也能迅速归纳出这武技可能存在的优缺点,但归纳得出是一回事,要在实战中找出破解方法又是另一回事,对上了这个全然陌生的大日功,他一时间也只有招架之功,脑中更是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近身运使烈阳火球的痛楚不说,小畜生这样子高速移动,还要分神操控烈阳火球,力量耗损应该很大,怎么还能在那边贼笑?他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掌握到什么秘诀?他对大日功的掌握不可能在我之上,除非……除非真是死老鬼皇太极的……)

干阳大日神功的许多霸道招数,都是多尔衮独力钻研完成,半数以上甚至是皇太极亡故于阿朗巴特山以后的事,是以即使皇太极复生,多尔衮也不认为自己的大日功会输给对方,然而,皇太极毕竟是干阳大日神功的创始人,如果说他从这套心法的根本之处,创发了什么秘诀,又或是破解了某个缺陷,将秘诀传给兰斯洛,那么……

(连死了也还在作怪,这个死老鬼……)

作战时心无旁鹜,百分百地投入与享受战斗,这是所有敌人对多尔衮畏惧的优点,可是今天这狂人却栽了觔斗。打从心底对皇太极的忌惮,令他没法抛开繁杂思绪,全神作战,在不知不觉间,战斗的节奏掌控已然易主,之前一直被压在下风的兰斯洛,慢慢掌握到这场战斗的主动了。

“多尔衮老头,刚刚只是变戏法,你是不是不过瘾啊?现在给你一点正经的东西,睁大眼睛看着吧!”

当确认敌人的体力与斗志都被削弱,兰斯洛决定反守为攻,手臂一振,八枚烈阳火球飙如流星,去势神妙无方,其中几个与烈焰刀一沾即退,牵制着敌人的最大战力,其余的却以最快速度飞袭多尔衮。

相较之下,威力绝伦的烈焰刀,这时就显得笨重呆滞,别说攻击兰斯洛,单是自保已极为窘困。多尔衮必须一面挥刀,一面腾挪闪躲,这才能够不被烈阳球给击中,总算烈阳火球分开攻敌,单独的威力远逊烈焰刀,杀伤力不强,多尔衮的压力才没有那么重。

但是,长时间下来顾此失彼,好不容易躲过兰斯洛弹射的烈阳火球,却不料两个射空的烈阳火球在后方对撞,反弹乱射回来,正中多尔衮背心,烧出老大一块焦黑。

“吼~~”

剧痛的吼声,在十里内的天空掀起声爆巨涛,好比猛烈的爆雷,一波一波震往地上。大半力量放在维持烈焰刀上,在被烈阳火球击中的瞬间,多尔衮疼得眼前发黑,大口鲜血甫才喷出口,就被烈焰蒸发殆尽,假如不是他平日就以类似方式进行地狱苦练,现在一定无法承受。

(这招是……鸿翼刀的雄姿英发?)

在背心受到重击的瞬间,多尔衮脑里闪过这个念头,更隐约想到一件事,只不过兰斯洛的攻击连珠而来,必须聚精会神,先行招架,没法再行细想而已。

“多尔衮,你不是自负大日功的修为举世无双吗?怎么这点小把戏就把你给困住啦?别让我太失望啊!”

“小畜生,你这是哪门子的大日功?”

“唷,前辈,难道你以为大日功是你的专利吗?始创人可不会同意啊,哈哈哈……”

兰斯洛朗声长笑,似是极为欢愉,尽显对这场战斗的驾驭自在,浑然没有半分紧张激昂的模样,但手底下的妙着却层出不穷,在以乱射攻敌取得一胜后,他十指弹动,继续操控烈阳焰球攻敌。

假如用之前的方法拦截防御,那么只会在敌人没有常理可循的流弹弹射中连接受创,多尔衮情知不能再有所保留,虎吼一声,两臂分扬,将烈焰刀一分为二,挥舞着双刀,灵活度与杀伤力倍增,拦截兰斯洛的射击。

“一刀变双刀,这算不算换汤不换药啊?好,我们就来斗斗。”

兰斯洛左臂一扬,像是发号施令一般,飞旋中的烈阳火球速度激增,一下子绕过多尔衮的防御刀网与火舌,突进入防守空隙后,三枚烈阳火球骤然串联并组,光焰暴炽,耀眼夺目,像是一把缭绕火舌的赤红小剑,猛朝多尔衮飞射过去。

之前每一枚烈阳火球单舞攻敌,威力不强,多尔衮的压力比较没有那么重,可是此刻三枚烈阳火球串组,杀伤力以倍数递增,若是受上一击,这伤势就足以决定胜负。

“妈的,这是什么鬼东西?修练烈焰刀失败的半成品吗?”

从没见过这等诡异招数,又是从烈焰刀的防御死角攻来,多尔衮毫无选择,只能在百忙间紧急闪避,闹得好生狼狈。

火剑一射即散,分解成零散的火球,快速闪动,避过多尔衮的愤怒斩击,于绵密的烈火刀网中,找寻死角,重组攻击,奇幻无方的攻势,一再把多尔衮逼到绝境,而脑里反覆出现的疑问,更是让这武道狂人为之疯狂。

战斗到现在,多尔衮也已经察觉到,兰斯洛并不是在胡乱攻击,确实是从大日功原有的战斗模式中,找到了新的变化要诀。不管是他自行领悟,亦或是得自皇太极的秘密传授,他的大日功已到了一个自己不能理解的变化范围。

假如两人正面对决,多尔衮败在兰斯洛的天魔功之下,那么他并不会觉得难受,因为经历过天魔变的天魔功,威力之强悍,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战胜,那也是魔族之主千万年来在魔界权位屹立不摇的理由,战败并不奇怪。可是败在大日功之下,这真是让多尔衮有种一败涂地的感觉,特别是他想不通,兰斯洛怎么能够这么灵活地操控烈阳球。

(纯以天心意识操控八枚烈阳球,耗损剧烈,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但如果不是用天心意识驾驭,大日功的雄强威力也无法凝缩成烈阳球,他这样运使大日功的秘诀到底在哪里?)

把烈阳火球凝聚成烈焰刀,这是为了以完全姿态爆发最强杀伤力,也是为了减轻对天心意识的负担,可是兰斯洛如今却把烈阳火球分开运用,灵动矫捷,乍分乍合,威力无穷,这已经突破了大日功原本的技术难关,多尔衮虽然自信聪明才智不输给敌人,只要有时间,同样能领悟出这个秘诀,但在实战中却根本不可能有那种时间。

然而,就在多尔衮狂舞着烈焰双刀怒吼,气急败坏的同时,他突然惊觉到,兰斯洛操控烈阳火球分合进击的手法,依稀有些熟悉,再想到适才烈阳火球乱弹折射的攻敌招法,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出现。

(该不会……这当真是……)

为了测试这个想法,多尔衮故意露出破绽,在一枚烈阳火球由死角窜入时,不避不闪,硬生生受了一击。惊人的高温,让他有如感受烙铁焚身般的剧痛,呛鼻焦臭更是立刻传入鼻端,可是在他狂吼着鼓劲震溃火球的那一刻,他如预期中那样地感受到某种气流,像潜伏于水面下的暗流,迅速而不着形迹地窜动着。

……就是这股伏流,一直在操控烈阳火球的分合移动。

大气流动,即是风。这块大陆之上最凌厉的风之刀,传自于武炼王家,而众所周知的风之王者,那是……

“王五!”

这个来得太迟的领悟,从多尔衮口中硬生生地迸出,整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他居然把皇太极在世上的另一个传人给忘记了。

“好像发现了啊!老头,不过现在才想到,实在是晚了吧?我说过了,你会失败,是因为你想不到我义父到底在世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兰斯洛随手一扬,像是推动着什么,一股无形的潜藏伏流由大气而发,再次操控着飞旋的烈阳火球攻击,脑里却不期然地想到多日以前的一个景象:当时,耶路撒冷的大战打得如火如荼,正在象牙白塔内闭关练功的自己,却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密函。

对于一个正在闭关的人来说,自然是越少接到打扰越好,可是,小草却感觉到这封未署名密函的不寻常,便将这封信函带入密室,交给自己,而当自己阅读完这封信函的内容,受到的震惊确实非同小可。

信函里头所记载的,是密密麻麻的武功秘诀,包含了如何将大日功的压缩劲催上第九阳境界,还有如何在烈焰刀之外,另辟攻守绝技。尽管之前从未见过这个笔迹,但是把整封信的内容读到一半,兰斯洛立刻肯定,这封信是出自师兄王五的手书。

干阳大日神功创自皇太极,在多尔衮手上有了进一步的强化,以自身为烈阳真火,由火燃火,不住爆发更强的高温与光焰,由此诞生的烈焰刀绝学,足以与天下群雄争一日短长;但这却不是王五的想法,在他眼中,这样子燃尽自身血肉的鼓催,并不是一门上乘武功。

顺应自然,随风而行,把一切归诸于天地的循环,由风生火,生生流转,无穷无尽。因为相信这样的观念,王五从多尔衮思考的不可能处,辟出可能,把干阳大日神功提升到一个新的层次。辅以鸿翼刀诀的心法,以高速气流绕体护身,降低高温;又用潜流来操控烈阳火球的分合移动,不但对**的负担较小,攻守之际的灵活变化,威力更是大幅度提升。

阅读着一字一字的心法秘诀,兰斯洛震惊于师兄登峰造极的武技成就,也随着阅读,渐渐理解到一些师兄没有明白表示的东西。

这套绝学,外界闻所未闻,当兰斯洛向梅琳查问,梅琳亦是回答从不记得王五使用过这套绝技。即使王五不喜欢与人动手,但一套武功创成后从未使用,这点也诡异了些,师兄王五并不是一个会故意隐藏武功的人,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了,就一定有特殊理由。

而最可能的理由,是师兄已经料到,将来有朝一日会遇上师徒对决的可能,所以才暗藏这套武术防身。

事实上,兰斯洛所料不虚,当年皇太极授艺于王五,分别时表情古怪,王五外表懒散粗豪,内里却着实精细,日后屡次回想,总是觉得不对,尤其是当北门天关大战后,多尔衮正式现身江湖,更是令王五有了警戒;遂从大日功中研究出自己的心得,自信能在这方面令原创者大吃一惊,即使自己的大日功是得人传授,却也绝不因此而弱于对方,以免被人在传功时留有破绽,一举败杀。

亦是因为这个理由,王五创出功法后,从未一现于人前,直至耶路撒冷大战之前,王五自忖难以置身事外,此去吉凶未卜,又料到师弟与多尔衮冲突难免,于是便将此绝学寄托。

与周公瑾对战时,王五单是凭着鸿翼刀、双天位力量,便足以力压周公瑾,又顾念到师弟往后的防身,便将这套武技按下不用,讵料战场生死一瞬间,丝毫保留,便扭转最终结局,就此败于周公瑾之手。当王五落败失踪的消息传来,兰斯洛正好阅读完密函,登时领悟师兄临战托付的深意,心念激荡,几乎就要忍耐不住,出关决战周公瑾,只是被小草与梅琳拦下。

之后他一面修练天魔功,一面将信函上的秘诀修练完毕,知道多尔衮身在香格里拉,也明白双方难免对决战阵,待得功法修练完毕,这一役亲身赴战,果然打得多尔衮措手不及。

“想不到……王五这厮如此狡猾,之前应该第一个料理他的……”

兰斯洛能想到的事,多尔衮自然也想得到。从这套武学的征兆,推想出王五的存在后,多尔衮顿时明白王五的用意,而自己之前一直低估了这点,尽管有心想铲除这个皇太极的首徒,却忌惮他的武功与刀法,未敢轻易动手,见他惨败于周公瑾之手,几年内无法东山再起后,更是不将他放在心上,哪料到他有如此厉害的后着?现在虽然气愤,却是束手无策,面对绝世天刀的妙着,多尔衮心中只有不住的惊叹。

“我义父,是个了不起的人,能够传他武技的人,绝对不是你这样的人!”

把师兄苦心创发的绝学发挥到极至,烈阳火球在兰斯洛的操控下,越来越神出鬼没,屡屡突破多尔衮的刀网,从空隙攻击。

多尔衮尝试还击与抢攻,但是对方的一招一式,全是针对烈焰刀的缺陷而发,仓促之间想要突破,哪有这等简单?多尔衮只觉得自己施展的每一式斩击,都被兰斯洛以烈阳火球的弹射给封住,而当自己攻击一滞,游离周围的烈阳火球就串联合并,骤施袭击,几次以后,迫得自己的招数破绽越来越大。

(……枭雄末路,当空红日也难免有黯淡一刻,难道今日便是我多尔衮的穷途之日?)

这个不祥的念头骤然在心头闪过,多尔衮只觉得胸中气血阵阵翻涌,难以平复,眼前急飙射来的烈阳火球,看来竟是无比的炫目耀眼,心里一下迟疑,振发着烈焰刀劲的双手,居然有些虚弱无力……

(浑帐,再怎么落魄,我也不能在皇太极的小畜生面前丢人现眼,我还有九阳烈焰刀,不信干不掉这个小畜生……)

心随意转,多尔衮双臂一错,烈焰刀的光焰合一,骤然爆发无比热力,扫向方圆数十里空间,开战以来最炽烈的火舌,犹如腾空火凤,朝兰斯洛的烈阳火球吞噬过去……

第三部风姿物语第六集风姿物语座谈会(三)

源五郎:第六集的结束,大家感觉是如何呢?根据作者自己的感觉,很喜欢开头那一段萝莉魔法师与花天邪的对峙喔!

妮儿:太过分了吧,几千岁的老女人,算是哪门子的萝莉啊?

源五郎:呵呵,我们只看能够看到的东西,从外表看来,梅琳老师百分百是个超级萝莉喔!

妮儿: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嘛,敢公开顶撞我?

源五郎:哈哈,这个怎么敢当呢,妮儿小姐在本集中大发神威,群邪慑服,小人敬女神而远之,哪敢顶撞妮儿小姐?

妮儿:算你识相。

源五郎:有人问到,风姿物语除了目前正在连载中的第三部外,还有没有什么计划。

妮儿:这个答案其实是有的。作者并不打算还有风姿第四部,一切会在第三部里头有个结束,所以是没有风姿第四部的,这一点,应该在连载之初就说过了。

源五郎:但是有两个外传的计划,每一个大约一集的篇幅,有可能最近开始动笔。西王母族的秘辛姑且不论,周大铁面的故事,现在是该清楚交代了。

妮儿:哼,谁要看那个变态人妖的故事?真的要有外传的话,我比较想看的是……小五在日本的隐事外传。

源五郎:……那种东西不可以看的,少年不宜啊!

妮儿:嗯,简单来说,还有一句话是不能不提的,这也是这次座谈会的主要目的。

源五郎:上次座谈会时已经预告过了,作者五月时争取休息一个月,让手与背部有疗养的机会,所以五月时候停止风姿一个月。

妮儿:所以,下次再见面,就是六月十日时候的事了。

源五郎:不过,话虽如此,五月的时候,作者可不是什么书都不出喔,还是有一本书会在五月二十号上市的。

妮儿:对,但是作者名字并不是罗森。

源五郎:嗯?那会是什么?

妮儿:不……不能说,因为某种理由,不可以直接交代,反正到时候留意河图出版社推出的书就知道了。

源五郎:那么,我们六月十号再见了。

《风姿物语》卷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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