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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爱菱篇 网络版(1 / 2)

()楔子

无限广远的次元,有着数不清的各类世界,其中,有个叫做『鲲仑』的有趣世界。

鲲仑,由炎、风、水、地四块大陆组成,彼此间以海洋相隔,互通往来。

风之大陆,一如其余的三块,是个长年纷扰不断的土地。自神话时代结束后,大陆上的诸多种族,以人类为首,发展所谓的文明,虽曾受到魔族入侵,爆发九州之战的大浩劫,但在众多英杰之士的合力下,终能驱除外敌,再造盛世。

目前,大陆上的势力,以黑鲁曼、武炼、雷因斯.蒂伦为主,三国鼎立,夹杂着诸多小国,三国彼此间的关系,看似融洽,却时有不寻常的暗流。

※※※

楔子

黑鲁曼历五五九年十二月黑鲁曼新领地金陵皑皑白雪,漫无边际的飘而下,周围的建物,都被漆上了一层银粉,被房屋中的灯火一熏,雾气氤氲,在有心人的眼中,美的不像人间世。

来往的路人,穿着厚厚的皮衣,搓着双手,口中呵出热气,试着增添些温暖,皮肤因为寒冷,而显得有些冻伤,像这种冰点以下的天气,要是稍有不慎,说不定连耳朵鼻子都要被冻下。

“你好啊!”

“你也好啊!你家的媳妇该生了吧!”

“快了,就在下月月底。”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啊!”

两个相遇的路人,相互道贺,却又分离,再没几天,就是年关了,百姓们赶着办买年货,店家也忙着招揽生意,人们虽然忙碌,但却显得喜气洋洋。

“来啊!来啊!最新鲜的山鸡。”

“上好的烧酒,刚出窖的,客倌您喝吧!”

“桂酒酿汤圆,独家配方,两铜币一碗,不好不要钱喔!”

商店伙计努力增加业绩,金陵本富庶之地,民生经济也很稳定,虽说一般的平民百姓,会自制年糕、腌肉…等基本料理,但还是也不少奢侈品,是必须上街采买的。

在众多的行人中,有个存在,显得特异,分外的引人注目。

严格说来,他不算行人,因为他根本没有行的能力。

他是个乞丐,至少,没有人会对他的外表有其他联想。几难蔽体的衣衫,残破的无法辨认,肮脏的泥浆、污血,教人一看之下便想掉头,皲裂的皮肤下,是许多烂疮,虽然在冰雪中坏死冻僵,但仍散发出恶心的臭味。

一个少年难忍恻隐之心,想去救济,却立即被同伴拉住。

这类的人,天晓得是惹了什么麻烦,落到这等地步,救了他,说不定反惹祸上身,而且看他这样,大概也不能医治了,反正这人衣衫单薄,在这等大雪天中,不用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冻,那时候,再来替他收吧!

他逾逾而行,这样说并不正确,因为他起不了身,只能靠两肩与膝盖来爬行,忍着刺骨的寒风,在地上匍匐前进,身上的伤口,在摩擦中破裂,却立刻给地上的冰雪冻住,连血也流不久,就这么样子,在雪地上拖出一行血路。

风好冷,地也好冷,身上的伤口好痛,但却又好似没什么感觉,自己快死了吗?这大概是所有路人共有的预测吧!这也和自己在三天前的想法相同。

没有人能想到,他在过往的三天里,就这么爬过了七百里颠簸的山路,就像没有人会想到,在一年前,他曾是翩翩美少年,意气风发,在金陵的武道大会上,独挫群雄,赢得佳人青睐,扬名天下。

过往行人,见他可怜,虽不敢靠近,怕给传染疾病,却也会丢几枚铜币,当作施舍,他没有接,连看也不看一眼,还是持续爬行,只有在有个大婶,抛了半个冷掉的馒头时,一口吞入,大嘴咀嚼。

他不能去捡这些钱,除了仅存的自尊外,也是为了要早一步到达目的地,他已没有别的力气,连伸手捡钱的力气都没有,仅能不断地重复蠕动,往目的地前去,那个他在绝狱中无时或忘,死里逃生后立刻浮现脑中的故园。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深了,周围行人散去了,当店家一一熄去灯火,他终于爬到了目的地。

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巍峨宫门,玉阶琉璃瓦,红楼黄金塔,建豪华精美,一派宏伟气象,然而,诺大的庭院,仅在远处有两三盏灯火,其余的地方,杂草丛生,器物损毁,杳无人声,和诺大的建相比,荒凉的鬼气,油然而生。

在过往的七千三百年里,金陵为唐国首都,九州大战前,也曾辉煌过一时,皇亲李白,就以剑仙之名,纵横风之大陆,无人能敌,后来王室内讧,一蹶不振,为魔族所灭,九州大战后,后人虽复国于斯,却已无复昔日荣光,成了邻国黑鲁曼的附庸。

十一个月前,黑鲁曼大举入侵,第二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破王城,唐国一夕灭亡,由于行动太过神速,唐军甚至还来不及抵抗,就被歼灭,可笑的是,正因如此,金陵的建,唐国皇宫并未遭到战火的洗礼。

但之后的发展就让人笑不出来了,接任负责驻守的第四军,展现了完全不同的作风,“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是他们奉行的口号,无视于第二军团长“善待亡国遗族”的劝喻,第四军对李氏王族大加挞伐。

位列王亲而遭斩杀者,不下数百,成年男子全数当市腰斩,幼儿活埋,女子发配官家为奴,行为劣迹者充军边关。

更有甚者,有位身怀六甲的宫女,被确认怀了王室后裔,却因为执法的军官好心,决意私下为其开脱。不料,遭到同僚密报,宫女连同该军官,全数遭到逮捕,处以极刑,两人被数柄烧红的长枪所贯穿,在火焰中哀嚎至死,而第四军的高层,美其名曰“三人行”,为侵伐史写下了残酷而凄厉的一页。

他缓缓爬近半颓圮的宫墙,看着里面的一草一木,地上的血迹,被捣毁的雕像。据说,地上的鲜血,是第四军在斩杀王族时所留下的,此刻看来,格外惊心。

“哿哿……”

张开喉咙,已经嘶哑的喉管,仅能发出些许的怪声,难以想像这是以前人人称羡的优美歌喉,在监狱的那段时间,狱卒敲碎了他的臂骨、腿骨,为了怕他日后反击,又割断了他手足的神经,当体内的毒素发作,逐渐往上蔓延,那天下无双的俊美容貌,就这么毁了。

举目四望,尽是疮痍,那大石龟,是他小时候攀爬过的,那半折的古树,是他小时候最爱去的地方。

那时候,一切都像春光般美好,宫廷的武将,对他的剑技,赞赏有加,父亲更期许他是先祖李白后的第一人,每当剑技比赛获胜,他就会带着奖章,跑到心爱的人身边,把荣耀分享于她,当小小的手,把早就预备好的花环,放在他的头上,他便会搂着她,纵情欢笑,再没有任何事,比这更让他欢喜了。

想起过往种种,他痛哭失声,充满了悔恨。

那一天,若不是同门师兄为他庆贺即将新婚,若不是他在毫无防备下喝了那杯酒,黑鲁曼怎能趁他毒发,攻灭家园,不,倘若他一身武功犹在,那群鼠辈怎敢妄动唐国分毫!

激动之下,他撑起身子,拼命的叩头,让额头在地上磕出一个个的血印,宛如雪中红梅,怵目惊心。

他对不起父亲、母亲,对不起那许多叔伯,对不起那些年幼,甚至尚未出世的弟侄,也对不起那殉节而死的忠贞臣民,因为自己的肤浅,造成了这无可弥补的祸事。

黑鲁曼王室,忌惮他的武功,虽然明知这人已成废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赐下秘传“牵机”,要令他蜷曲而死。

天可怜见,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饮下牵机的他,侥幸不死,只是昏迷,被失察的兵卒随手弃山沟。当他从水沟中醒来,唯一的念头,便是再见故园一眼。

这个意念,支撑的他不死,并且横越七百里山路,重回金陵,途中数度险些不支,都在这未了心愿的遗憾下,又重新爬了下去,现在,他终于回到这里了。

在不知是第几下的叩头后,他颓然倒地,所有的力气,都已用光,额头的血也乾涸,唯一可以做的事,便是等死了。

可是,他不愿死啊!他想复仇,想重建家园,想要重新抢回她。

然而,即使他武功仍在,完好如初,这些也是莫大难事,更枉论如今。

现在的他,比废人还不如,他甚至不敢说出自己的身份,只要黑鲁曼知晓他尚在人间,必定不计代价的要他死。

自己已走投无路了,师父虽是大陆上的绝代高手,但看师兄待己如此,师父却不闻不问,想必也是默许了,那么,放眼大陆,是没有人能帮自己报这血海深仇了。

既然如此,还是死了吧!

脑里的念头还没消逝,他的瞳孔突然暴睁起来,在不远的前方,地上有几片金屑,亮晶晶地,甚是动人,是黑鲁曼军队拆卸宫廷宝物时落下的。

虽然相隔了段距离,雪中视线又不清,他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他的金莲花。当时,宫内有名舞姬,名叫娘,舞姿美的像天仙下凡,为了追求舞蹈的美,为了博佳人一笑,他不惜钜资,在宫廷大殿以黄金铺造,铸成金莲花,令娘舞于其上,此等佳事,成为国际美谈。

唐宫被破,黑鲁曼王廷欲睹金莲舞,特命军士将金莲花拆卸回国,不料娘撞柱殉主,金莲舞自此成绝响。

“呜呱呱……呜~~~”乍见旧物,故人音容,历历如在眼前,他激动的难以自己,哑着嗓子,哭喊出声,他挪动身体,向金屑爬去。

尚余半尺,气力已尽,任他怎么努力,就是再抬不起身子,原以遗忘的冰冷,此刻全袭上心头,手足麻木,直挺挺的趴倒在地上。

大雪未停,天地无情,白雪皑落,逐渐掩埋一切,也盖住了他大半身体,在他头发上结了白霜。周围一片死寂,仅有微弱的心跳声,而当这最后的声音也停,就是他告别人世的时候了吧!

“老天对我,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居然还成全了这最后的心愿。”

很奇怪的,当生命走到了尽头,脑里竟然有这想法。不管是喜是悲,这人间的一切,将再与他无关了。

“呵!好像还活着的样子。”

当意识渐渐消失,耳边突然出现了人声,某个苍老却充满活力的声音,在前方响起。是幻听吗?不,靠着尚余的理性,他肯定有个人站在前方。

勉力睁开眼睛,眼前却空无一物,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喂!废人小子,你还活着吗?要是还活着的话,就出个声吧!”

他认的得这个声音,是那个老乞丐。

当师兄邀己赴宴时,他抱了柄古旧的木剑,面前放了只破碗,躺靠在阶梯角。

自己看他可怜,料想曾是名落魄剑客,命随从取了锭金子相赠,取笑道:“老丈,这等天还弄成这样,不是太凄惨了吗?”

老乞丐闻言,仅是一笑,道:“小夥子,你别说我凄惨,小心吃坏东西,落至我这个田地,你比我还凄惨啊!”

随从纷纷欲老拳相向,自己虽然喝阻,却也斥以无稽,哪知老者一语成签,当真印证了今日的凄惨光景。

“呜巴……呜巴噜噜……”

他拼命挣扎,努力地发出些声音,像是溺水的人,极力的想抓住些什么。

“哦!还活着啊!”苍老的声音,发出笑声:“你的运气不坏,黑鲁曼王室怕你不死,给你下了牵机药,却刚好和你体内的寒天玉膏互冲,虽然整的你半死不活,却也刚好解了毒。”

“你也算是个天才,这种身体,七百里的山路,居然还是爬的过来。”

“可是,今后的你,打算怎么办呢?你的毒解了,一身的武功也废了,内力散尽,筋脉半断,以后的你,连当个平常人都做不到。”

苍老声音揶揄道:“不,你连以后都没有,在这种大雪天,以你这样的伤势,又无内力护身,只要不管你,半刻之后,你就冻死了。”

“你打算怎么办呢?这么死了,倒也乾净,不会牵连到其他人,你独自一人到黄泉去忏悔就行了。”

“对你来说,死应该是比较好的选择吧!你若活着,仅是不断面对痛苦的人生而已,那还不如死了轻松。”

看着残破的宫廷,碎落的金莲花,想起了许多人的面容,他再度激动起来,撑起身子,对着虚空,不住叩头。

“呜巴噜巴~~~”他不想死,至少,不能就此死去,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做,耗尽他的余生,去对那些以逝去的人,做些弥补。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你的师父,那么厉害;你的仇家,势力又那么大,我若是帮了你,他们岂不是连我也杀。再说,人心难测,我救了你,谁知道你会不会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

老者唠唠杂杂的说着,而他只是一个劲的磕头,血,再度于雪地上开满了红花。

老者见他若此,亦不禁哑然。

“好吧!念在昔日受你一金,老夫今日便还你的人情。”老者说完,长叹了口气,“唉!老夫本是渡海东游,谁知道却还是看见了这么凄惨的一幕。”

听得老人允诺,他大喜若狂,磕头谢礼。他不晓得这老者是谁,也不晓得他能否救助自己,只是,凭着过人的直觉,他有种预感,这就是自己的救星。

“且莫高兴,老夫答应救你,却得要靠你自救,老夫成行前曾立誓,不能干预此地俗事。”老者的声音凝重起来:“要是你当真有心,就站起来给老夫看看。”

站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笑话,且莫说他半丝气力也无,便是有,此刻四肢骨骼尽皆碎断,如软皮章鱼一般,又如何能站起,这要求不啻于海底捞针。

但是,老者语气的坚定,让人彻底的明白,这不是个玩笑。

虎吼一声,他抓住了金莲碎屑,昔日少年种种,走马灯似的闪过,如果,自己在这里倒下了,那么,截至目前为止的人生,就是一败涂地了。

要活着,要继续活下去,不是为了逃避死亡的恐惧,而是要面对更多人世的痛苦,唯有藉着这些痛苦,才能弥补那些永远的遗憾。

是无尽的血泪,是最深刻的情感,难以想像的力量根源,此刻贯通全身。

“呜……”

一声怒号,恍若地狱的修罗重回人间,他笔直地站了起来,却在站起的刹那,创口爆裂,鲜血飞溅,又倒了下去。

迷糊间,仅看到一个苍松也似的遒劲身影,正如绝岭上的古松,凌风雪而独立,忍冬而越发青郁。

“好!为常人所不能为,这就是天纵其才,你和我一样,都是天才。”老者大笑道:“从今日起,你便随我学剑,学那天才的剑法。”

在大笑声中,他昏了过去,却很安心的明白,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个开始。

在自己睁眼之后,将会开始第二次的生命,而那将是个让人期待的开始。

※※※

在开始说故事之前,我们先来闲聊一下吧!

风之大陆面积广大,有着许许多多不同风貌的城市,基本上说来,一个都市的繁盛,必定与周围土地的肥沃,可用资源的多寡,有着密切关系。

香格里拉,就是个不遵循这条定律的都市,她位处于西方沙漠、北方丛山的交会处,方圆五百里内,土地贫瘠,荒芜人烟,各式的沙暴、瘴气、奇异射线,让附近的地理环境,成为几近绝域的存在。

可是,今天的香格里拉,却是风之大陆上首屈一指的都会,理由无他,重要的地理位置,造成了奇迹的源由。香格里拉处于“银海公路”的中心,无论是经济、政治、军事上的地位,均重要的无以附加,更是风之大陆上最大的商业都市。

早在远古时代,当时的先知,有鉴于大陆东西两边的交通,大半被“龙腾山脉”所分割,便顺着地气流脉,开出银海公路,又在其中心,与山脉龙**点,联合布下强力结界,清除不洁物,建设了这座梦幻之都,香格里拉。

风之大陆东西部的交通,主要依赖北方的蟠龙长廊、中南部的银海公路,而两座中心都市,一是军事要塞“北门天关”,一是商业巨都“香格里拉”。

然而,论地位,北门天关是远远不及香格里拉的,一来,北门天关是军事型要塞,门禁森严,又处于崇山峻岭,没什么商业价值,而香格里拉却是完全商业化的经营,广汲各地商旅;二来,北门天关仅仅接通黑鲁曼与雷因斯.蒂伦,而香格里拉却是同时沟通四大势力,相形之下,重要性不言可喻。

自建成以后,香格里拉便发表宣言,言明此块乐土,将永属中立,不受任何政治势力的统治,而且禁止一切军事行为。这个誓言背后根据的实力为何,不得而知,总之,数千年来,没有半个国家曾妄想染指于她,事实上,就连九州大战时,绝代霸主铁木真,也承认其自治权,而未有稍加干涉,此事成了极耐人寻味的一章。

现在,香格里拉,由十四名商人组成的联合会所管理,每三年改选一次,居民们保持着乐观、奔放、自由的风气,愉快的进行种种交易,使得香格里拉成为最豪华的淘金窟。

由合议会所颁布的法令中,有着这样的告知,香格里拉不属于任何政治体系,换言之,不管在外界犯了什么过错,只要入城后安分守己,就不会遭到追缉,许多逃犯、走投无路的亡命之徒,故而将此视为逃难的最佳场所。

反正城中酒色财气,众多声色享受,一应俱全,与其潦倒一生,不如狠狠地干一票买卖,到此狂欢一夜,纵是明日横死街头,也算不枉此生。

香格里拉,就这样吸纳了大量的赃款,为其繁华的夜色,增上了血腥的一幕,有人说,梦幻魔都的每一棵树,均是以旁人血泪灌溉而成长的。

事实上,也果真不错,只需肯按时缴纳钜额税款,合议会漠视一切的不法行为,管他杀人也好、买卖人口、逼良为娼、走私聚赌……都是在合议会的许可下进行的。只要没有违反游戏规则,就不会遭到警卫队的通缉,可以在城内为所欲为。

只是,这里并不全是违法之徒的乐园,虽说处于特殊地带,各国官府不能直接行使权力,但也因为如此,奖金猎人、杀手、忍者…之类的地下行业,大兴其道,黑吃黑的案件,每天都在大街小巷内,不断重演。

相对于杀手的横行,保镖业也是大大兴旺,许多有钱的富商,为了性命安全,出入皆携带数十名保镖,前呼后诺,好不热闹,而令人喷饭的是,许多保镖护院,在交班后立刻转行当杀手,大赚外快。

靠着种种的地利、人和,香格里拉很自然地吸引了各方的奇人异士,成为了雷因斯.蒂伦的“稷下学宫”外,另一个人脉宝库,市井街坊,卧虎藏龙,有人戏称“一块招牌砸下来,可能砸出一箩筐高手”,这就是香格里拉的写照。

当然,真正拥有强大力量的高手,为了种种原因,通常是不露象的,一般的人,也很难判断,到底怎么样的人,才算高人,为此,香格里拉的诗歌故事里,增添了许多闹剧,也附加了许多传奇色彩。

现在,就让我们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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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龙腾山脉龙口茂密的丛林,健木参天,遍布地上的枯叶,因为潮湿,散发着呕人的霉味。

周围的空气,彷似凝结了般,连半点风也没有,阴寒的湿气,几乎要让人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咕~~~咕~~~咕~~~”夜枭的鸣叫,在森林中特别刺耳,巴掌大的蜘蛛,在发着白霉的树干上,悠闲地攀爬,斑烂的虫类,隐藏在及人高的草丛中,吐着鲜红的舌头,显示出一个了绝人烟的世界。

急促的脚步声,划破了宁静,枝影林叶中,有道纤细的绿影,飞快地移动,是名很可爱的少女,虽然算不上美人,但俏丽的五官,却也让观者为之精神一振。

少女手提包袱,脚底不停飞奔,还不停地向后看,明亮的紫瞳中,闪烁着忧惧的色彩,小麦色的肌肤,显得绯红,就不知是因为急遽的奔跑,还是为了后方的危机。

手中的包袱,看上去沈甸甸地,和本就不高的身体比较,更显得过大,若是把它抛去,该可以省去不少麻烦吧!可是少女尽管跑的气喘吁吁,香汗淋漓,却仍死命地抓着包袱,不肯放开。

“呱呜~~~呱呜~~~呱呱呜~~~”后方的大气,有了变化,某种生命体,发出诡异的叫声,以惊人的高速,紧蹑着少女的步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少女似是早就知道,虽然听到,却是头也不回,深深呼了一口气,脚底跑得更急了。

“呱呱呜呜!!”

一声惊唳,三具庞大的巨体,瞬间跳跃至少女身旁,团团围住,张牙舞爪的姿态,让人想起密林中的黑猩猩,如果世上有两公尺以上的猩猩的话。

怪物挥出巨掌,用意不是攫取,而是捏碎,如果这一掌打实,少女想必在下一刻成为一滩肉泥。

眩目的强光,在瞬间爆亮,有若数个一等星同时被点燃,整片森林,被照耀的有若白日,禽兽惊走,鸟雀纷飞,可是,只有光,即使在光芒最盛时,森林里的阴冷气氛不变,一如平常。

强光过后,少女蹲在地上,刚刚还嫣红的脸蛋,此刻惨白如雪,好像所有的精力,都在适才的光芒中,消耗殆尽。

怪物已不见踪影,彷佛在那白光中灰飞湮灭,彻底蒸发了。

她大口喘着气,把打开的包袱,重新绑好,顺手把一个圆形的莫名物体,远远抛开。

“怎么办?连最后一枚圣光核晶也用掉了,如果它们再来的话……”

少女喃喃说道,她举目望向前方,凭着远超人类的视力,隐约可以看到,在森林末端之后的远方,阳光遍处,有座高耸的城壁,巍峨屹立,那是闪耀着金黄色光彩的梦幻之都。

“只要跑进去,就可以暂时躲一下,到时候……”

少女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后方,又响起了诡异的吼声。

“呱呜~~~呱呜~~~”少女皱起了弯月似的细眉,迈开小跑步,重新奔走在草丛中,嫩绿色的身影,又淹没在林中草间。

※※※

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香格里拉香桂广场香桂广场,位于香格里拉西侧,是个完全露天式的开放性场地。细碎的白石子地砖,巧妙铺设成精美的几何图案,却未因岁月的婆娑,而稍有模糊,显示出管理人员的用心。

来自各方的旅客,坐在水晶桌旁,啜着饮料,尔偶也能看到表演台上的艺人杂剧,或是诗歌吟唱,穿着凉快服饰的侍女,勤快的奔走,凉风送爽,桂叶飘香,是一个极好的休憩处。

小几上,酒客们三三两两,或看着刚出的瓦报,或几个人窃窃私语,谈论着目前最流行的话题。

“你们听说了吗?赛尔特的花蝴蝶,前阵子不是突然没了消息吗?”一名长须汉子,高声和伙伴说道:“嘿!有消息传出来了,据说啊!是那yin贼在作案时,瞎了狗眼,撞着了苏大公子,当场就给宰了。”

“哪个苏大公子啊?”旁边的一个黄脸瘦子,不解问道。

“还有哪个啊!”一旁的人只是甩了个白眼,好似怪他没见识的样子。

给这么一瞪,黄脸瘦子彷佛想起了什么似的,脱口道:“哦!难道是那无双名剑的……”

“可不是嘛!我说那花蝴蝶啊,他犯案累累,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妇女,可偏生老天不长眼,这yin贼不单是刀法快绝,轻功更是了得,武炼官府几次想抓他,都给扑了空,差点就要出动骑士团来捉拿了。”

长须汉子大口饮了杯酒,**抹了抹嘴,继续道:“可是呢!这报应到头啊,是神仙也难救,他什么人不好遇,可偏偏就在犯案时,撞到了苏大公子,就这么一剑,给了了帐……”

长须汉子越说越是高兴,口沫横飞,当说到精彩处,更是比手划脚,花蝴蝶怎么使出独门刀法,苏公子怎么谈笑破招,一剑毙敌,一来一往,巧妙处钜细靡遗,只听的旁人连连点头,如痴如醉。

在香格里拉,由于本身的繁华,除了经商的商旅,本地的居民外,也很自然的吸引了许多观光客、赌徒、吟游诗人,也不乏来此地见习的骑士、魔导师,因此像这类的江湖闲谈,成为了每间茶楼饭馆,最常见的话题。

而在隔壁席,也有一群青年男女,正颇为没趣的闲聊。

“真是无聊啊!这城市根本没有传说中来的有趣嘛!早知道还不如去稷下见习算了。”青衣少年抱怨道:“什么鲜红的贵公子、逐魔浪人、四十大盗,看来只不过是传说罢了。”

红衣少年也点点头,“是啊!就算不理那些传闻,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天,别说三大骑士团了,就连稍微有名一点的骑士也没有,真是白来了。”

旁边的白袍少女,一副心有戚戚焉的表情,叹道:“我父亲还说,当年曾经在这里,认识破穹骑士团的小统领,也见过紫微骑士团的骑士,怎么我的运气就那么差呢?”

一堆少年,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照他们的话听起来,似是全无所获。

在目前的诸国体制,凡是习武有成,经过当地官方评鉴通过者,无论出身,皆可被授与骑士之资格,行走四方,而视其意愿,决定是否出任官职。

虽然说,也有相当数量的武者,不愿意成为体制内的一员,拒绝所谓的评鉴,而成为流浪剑士,但是,以一般的社会观看来,骑士的存在,仍是较为显赫的。

首先,骑士的技艺,经过正式的评鉴认可,较有公信力,而所谓的剑士,往往是学艺不精的武人,打着剑士的旗号,行盗匪之实,自然为人看不起,当然,拥有骑士资格,却毫无侠义精神,戕害百姓的,也是大有人在,不过,大多数的骑士,还是谨守骑士道,表现高洁志向的。

再来,骑士的资格,形同高级军官,只要取得了骑士资格,就可以在法律中享有特权,受到乡里尊敬,只要入公职,也可以收到较高的薪俸,就连在民间机关做事,也可以凭此而坐领高薪,所以,凡是习武的青少年,几乎都是以成为骑士为志向的。

在这战乱频仍的时代,除了以和平为国策的雷因斯.蒂伦,其余国家无分大小,均是以富国强兵为号召,大量的培养骑士,而最能看出一**事概况的,往往就是其国内骑士团数量的多寡与品质,而众多骑士,也梦寐以求地想加入高水准的骑士团,以自抬身价。

在这情形下,出自黑鲁曼、武炼两大军事强国的骑士,在素质上,是远超余国的。

而现在大陆上的三大,分别为黑鲁曼的王家骑士团“破穹”、武炼的王家骑士团“朱鸟”、自由都市的“圣殿”,这三个骑士团,无论素质、武技、装备,都是风之大陆A级的水准。

四大势力中,雷因斯.蒂伦属于魔法大国,故而其魔导军团虽威震当代,但王家骑士团“天宫”,却只能算是B级的骑士团;而靠着恐怖的装甲力,被评为特级的飞龙骑士团,却因为人数太少,不构成战力,而未被列入三大。

喧闹不休的这些少年,都是出自于贵族豪门,有些已经具有骑士资格,有些将来也很可能成为骑士,为了增长见闻,多添阅历,他们往往会结伴做见习之旅。

依照大陆公法的规定,倘若没有经过长程旅行,是不能成为骑士的,而要说起大陆上的人脉汇流,除了稷下学宫,就是本地了,而要比较起冒险色彩,后者绝对是令其他地方瞠乎其后的。

所以,香格里拉每年,都会涌入丰富的人潮,其中的大多数,与其说是见习骑士,倒不如说是观光客,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藉由旅行,拓展自己眼界的。

总之,不管如何,这些少年怀抱着可期的梦想,来到这梦幻之都,开始编织着瑰丽的梦想,猜想自己会否像传奇故事中的主角,遇着异人,学习神功秘法,或是偶然得到了古老的秘宝,从此扬眉吐气,可以称雄于天下。

看到涉世未深的他们,确实会让人感到,“年轻真好啊!”

客人们各自谈论感兴趣的话题,亢长的漫谈,绵绵无休止。

忽然,不晓得是从什么地方开始,香桂广场发生了小小的骚动。

骚动的源头,是名很可人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翠绿的背心与短裙,赤着双脚,光着膀臂,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长长的金发,绑成俏丽的马尾,直垂到小腿。

清爽的打扮,散发着属于青春的朝气,未施脂粉的脸蛋,给人质的清新感受,可是,那本来应该笑盈盈的小脸,此刻却愁云深锁,焦急的嗓音,让人不由得想到受惊的百灵鸟。

青黛色的倩影,连跑带跳地奔走各处,凡是她所到之处,客人都是呆了一会儿,继而很伤脑筋似的苦笑起来,摇手说抱歉。

少女的要求很简单,她向每个客人,都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对不起,我有急事,真的是很急的事,可不可以立刻帮我找到『逐魔浪人』韩特,我想聘用他,再不然,其他同级数的先生也可以……”

没等她说完,客人已经哈哈大笑,若不是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说不定就有人要出言嘲笑了。

『逐魔浪人』韩特,是名气极大的奖金猎人,游走于大陆中西部,专门接受委托,猎杀各式罪犯,或偶然出现的魔族,一手“天亟剑法”,享誉该行业,在杀手公会的评鉴里,属于甲级的辣手人物。

目前的制度里,由于杀手、奖金猎人的职业性质相近,所以两者属同一公会,乙、丙级的评鉴,便足以在江湖中扬名立万,到了甲级,差不多具有三大骑士团的水准了。

这类级数的人物,身价极高,通常都属于王公富豪的专属护卫,虽然也有些不按行情收钱的怪胎,但大多数而言,都是要钜额金钱才能请动的大人物,这少女貌不惊人,一身打扮看来像是某个山林部落的村女,居然一开口就指定这等天价人物,怎不教人为之发笑。

少女问遍了大半个广场,却没有人能帮上半点忙。第一,固然是有传闻,在广场的某地,用某种暗语,可以作为与某几位顶级杀手的联络,甚至直接联络杀手中的金字保证“大雪山”,但是,谁也不知道那方法是什么?

第二,这些杀手、奖金猎人的级数,换算成骑士的等级,那已经同位于三大的厉害人物,连遇到一个也是困难,哪是说找就找的。

“怎么办……怎么办……不能找不到啊……”

连续吃了多次闭门羹,少女一面跑着,口中喃喃自语,眼眶也红了起来,却还是努力的重复鞠躬、发问、拒绝、鞠躬道谢的过程,认真的态度,看的人好生心疼,偏生就是无能为力。

“开什么玩笑,所谓的骑士,是为国王和美丽的淑女而奋战的,被你这种丑小鸭聘用,我会死不瞑目的。”

一个骑士受到少女要求时,大声嘲笑。

少女尽管外形娇俏,但在身高上却仅有一百三、四十公分,以一般人的评鉴来看,实在太矮,被这么说也不是没有理由。

此刻,大家的心里,都有了同样的想法,这个少女,大概是家乡受到盗贼的骚扰,出来找寻兵当帮手的吧!

香格里拉再往北,就是三不管的丛林地带,那里虽然有人迹,却是不集中,因此,常常有些亡命之徒,集合成庞大的盗贼团,骚扰民众。

因为地点特殊,所以也没有官府可以求助,居民们只好自己组成防卫队,抵抗盗贼,有时候,实力悬殊之下,也会派人到大城市里聘外包的帮手,这类的例子之多,甚至已经被改编成话本小说了。

在场的群众中,虽然不乏骑士级的人物,但是,一来看少女的寒酸打扮,摆明是无利可图的生意;二来不明白敌人的实力,若是妄自逞英雄,说不定连命都得赔上。

只要想到了这些关节,原本想发挥骑士道的几名年轻骑士,也都别有用意的转开头,视而不见,到底,没有什么事,会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就在少女屡遭拒绝的时候,有群人,向她招招手,唤道:“小姑娘,到这里来,你的问题,我们可以帮忙。”

那群人,都是同样的打扮,不知是哪国的破烂军服,因为长久没换洗,显得酸臭,满面胡渣,一口的酒气,明显是某国的逃兵,因为战败,不敢回国,只好到处流浪混饭吃的家伙。

这种人通常皆非善类,特别是当其走投无路,往往会成为三流的兵,糟一点的,直接成为盗贼,骚扰地方,令百姓深深厌恶。

少女显是涉世未深,看到有人肯伸出援手,便高高兴兴的小跑步过去。

周围有些客人看不下去,想在少女受骗以前,出声阻止,但看见了那群人有意无意间,从怀中半露出的光剑剑柄,有心主持正义的客人,也只好重新坐下,视而不见。

光剑,是骑士身分的代表物,虽然不知道他们武艺如何,但同时面对**名骑士,这眼前亏是吃定了,大多人都不愿多惹麻烦,只好眼睁睁的看少女上当,暗自摇头叹气了。

一个大饼脸的胖子,装出了和蔼的笑容,笑眯眯的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女先是愣了一下,嗫嚅道:“我叫爱……爱菱,爱菱.布加耶拉。”

“哦!是爱菱小姐啊!”大饼胖子摸了摸下巴,温和的笑道:“你要找韩特先生吗?他可是一流的人物,不随便接生意的,一般人绝对见不到他,不过呢?你的运气不错,他是我们的好朋友,只要我们出声,一定找的到他的。”

爱菱抬起了头,惊喜不已,道:“真的吗?真的可以帮我找到韩特先生吗?”

“当然是真的啊!我说过,韩特是我们的老战友,大家交情不晓得有多好,前几天,我们还一起喝酒、赌排九、招妓咧!”

“不过呢?凡是也都该有个规矩,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也不能坏了规矩。”大饼胖子缓缓说道:“你知道的啦!像韩特那种高手,要请动他,一定也要很多的谢礼,小姑娘,你准备出多少雇金呢?”

“我……我的钱不多,请您帮帮忙。”爱菱一面说,一面从腰间取出个小布囊,颇为迟疑的拉开了系绳的红线。

布囊看起来相当沈重,但是,当看清布囊中的总数,一群流兵不约而同的发出嘘声,那里面,将各式钱币,小碎金饰,统合计算,不过相当于五百余布格铜币而已。

一个经检定合格的骑士,就算是最差的d级,每天也有一千布格铜币的身价,爱菱的这笔钱,虽然颇为丰厚,但是和聘请骑士的薪水相较,无疑是杯水车薪。

但是,又怎么能怪她呢?这笔钱,很可能是他们村落里,人人缩衣节食,拿出平日积蓄的结果,从这少女的风尘仆仆也可以明白,这真的是她仅能拿出的了。

“这可难倒我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大饼胖子皱着眉头,苦着脸说道:”这点钱,根本不够,是请不动韩特的。”

爱菱咬着小指头,一脸不知所措的表情,只是用哀怜的眼神,望向大饼胖子,希望胖子能够帮忙。

“他奶奶个,这小娘皮这么没有诚意,还帮她娘的干嘛!把她娘的打发回家算了。”流兵中的一个红鼻汉子,大声的拍桌子骂道。与大饼胖子软硬兼施,相互帮腔。

“噗!”

听到红鼻汉子的话,爱菱急的不得了,再想起那件事已迫在眉睫,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心里一急,跪倒在地上,哀声道:“拜托!请几位骑士先生帮帮忙,钱要是不够,我还可以再凑,我有很重要的事,真的要找韩特先生那样的人……拜托…”

说到后来,真是声泪俱下,让旁观人好生不忍。

“哎呀呀呀!你这样,我们很难做啊!”胖子一面敷衍,一面留意群众的动向,他们不能太过分,否则,激起众怒,那就得不偿失。

“老六!你坐下,对人家这样的小姑娘,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要记住,我们都是骑士,要有骑士的样子。”胖子假意斥退夥伴,却在『我们都是骑士』这句,刻意加重语气,让想出头的群众,不敢妄动。

仔细打量一下这女孩,衣着纯是手制拼凑,粗糙简陋,标准来自贫穷地区的样子,大概也不出更多的油水了。

正想就此打住,胖子瞥见爱菱手臂、足踝上,共套着四个臂圈、足环,大概是他们民族的装饰品吧!看上去黄澄澄的,不知是什么金属,但多少该有点价值吧!

“唉!这样吧!就算是我们吃点亏,希望韩特卖好朋友的面子了。”胖子很惋惜的说道:“就你这些钱,再加上你身上的几个镯子,剩下的尾数,我们会帮你凑齐的,谁教我们是骑士,必须遵守侠义精神呢!”

听到这话,爱菱很是吃惊,仰起头,连忙说道:“不行啊!这几个镯子,我不能给人的……”

胖子闻言,晒道:“不行吗?那我们也没办法了,我们的钱也不多,没有办法帮你垫那么大笔钱,小姑娘,要请人办事,就得要拿出诚意啊!”

“可是……这几个镯子,对我真的很重要,我不能给人的,真的不能……”想到要让出这些珍贵的东西,爱菱紧握着手,说不出话来。

“操他娘的,咱们不管了啦!”

“老六,怎么可以这么说。”

“不是吗?咱们好心好意的帮忙,连自己也要倒贴钱,这他娘的小泼皮,连这么点小玩艺儿也吝啬,那咱们何必出这个力,大家散夥了便是。”

“老六,话不是这样说,人家小姑娘也有她的苦处,况且,济助弱小,本来也就是我们应尽的骑士精神……”

两个人一搭一唱,说的好生动听,旁观人有些看不下去,想要出声,却给同夥的流兵一瞪,又心虚的低下头。

爱菱看着手臂上的臂圈,轻轻抚摸,无限依恋的样子,显示出这些装饰品背后的重要意义。

这些东西,固然意义非凡,可是,想到不能找到帮手回去的结果,想起对那个人的诺言,这些东西,就显得很单薄了。

把心一横,爱菱迅速除下了臂圈、足环,再不依恋,把金饰交给大饼胖子,拜托道:“就拜托几位骑士先生了,不够的,我会再想办法凑齐,请你们一定要找到韩特先生……”

“放心吧!”胖子接过金饰,很愉悦的笑道:“小姑娘既然这么有诚意,我们一定会把韩特带来的,自家兄弟,那还有什么话说。”

拿起了钱,胖子一行人起身欲行,临走前,胖子还不忘小声的对爱菱说:“等一下呢!你就租一辆车,放满稻草,停靠在北门门边……嘿嘿!你知道的啦!像韩特这种大人物,不能轻易被人看见样子,如果你做到了,那么,在入夜以前,韩特就会来找你了。”

“是真的吗?骑士先生。”爱菱睁大眼睛,喜孜孜地道:“谢谢骑士先生,谢谢骑士先生……”

“哈哈!不用谢。”胖子挥手笑道:“这只是我们身为骑士,应尽的侠义精神而已。”

一行人不赶多留,一溜烟地跑离了现场,只留下爱菱,还在不断地鞠躬说谢谢。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所有先生的帮忙,谢谢…”

可能是心情大好,爱菱向全场的人说谢谢,却没有发现,旁人回应的,仅是悲凉的眼光,一种“把你卖了,你还帮人数钞票”的悲凉眼神。

而这一幕,被某个一直蜷缩在广场一角的男子,看个明白。

※※※

黄昏时分,淡淡斜阳,将川流不息的路人,多添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爱菱备好了一头骆马,一辆堆满稻草的小车,独自蹲在城门边,等候着“逐魔浪人”韩特的到来。

想起将要面对的强大敌人,爱菱不禁打了个颤,那群恶魔的恐怖,决不是一般人所能企及,单凭一个韩特,真的能力挽狂澜吗?

可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就算要再找人,自己也没有多余的钱,再说,倘若这次再失败,自己就真的一无所有了,十几年来的努力,全都付诸流水,而且……更没有脸回去见那个人!

一面陷入沈思,爱菱不禁有些焦急,时间不多了啊!要是来不及在满月前回去,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特先生怎么还没来呢……嗯!骑士先生说,韩特先生在入夜以前会来,现在还只是黄昏,时间还没到,不用担心!”

虽然心焦不已,爱菱仍是很小声,很小声的告诉自己,只要再等一下,韩特先生就要来了。

“马先生,马先生,你说韩特先生什么时候才会来呢?”爱菱轻拍马颈,悄声自语。

马儿仅是无奈的嘶鸣一声,似乎为这个难以说出口的答案,感到困扰。

时间不停的飞逝,晚霞的颜色越来越淡,相对的,渐渐深沈的天幕,开始闪烁明亮的星斗,而两旁的商店街,也随即亮起灯光,开始营业。

入夜了,可是,韩特依旧没有来。

“怎么会这样呢……是不是,韩特先生正在忙,没有办法马上来赴约,还要等下去才行……”爱菱侧着小脑袋,煞有其事的思考着。

“可是……我还要等多久呢…”

在某个角度看来,这样的女孩,是种相当罕有的存在了,一直到现在,她还在为尚未见面的韩特先生而担心,却一点也没有想到,自己受骗上当的可能性。

蓦地,一个身影,出现在不远的前方。

在长街的那头,有道小小的影子,渐渐变大。

是个男子,高瘦身材,看不出年纪,一头雪白银发,直垂腰际,反映渐起的月光,显得闪亮动人,过长的浏海,遮住大半面孔,让人怀疑他是如何看路的。

他迈开大步,三下两下便行至爱菱跟前,微微施了个礼。

“啊巴啊巴……”

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发出几声嘶哑难听的破碎句子,手上比画不停,连做了几个手势。

爱菱曾学过类似的知识,明白他的意思,立刻点头道:“嗯!我明白您的意思。“

男子见她明白,显得很高兴,飞快的比着手语。

“嗯!您说,您是韩特先生介绍来的,韩特先生有事,不能来了。”

男子的手语大意如下,他是个在野的骑士,韩特有事不能来,所以把任务委托给他,只要爱菱付得出佣金,他就能帮爱菱解决问题。

看懂了银发男子的手势,爱菱很是吃惊。

“可是,我的钱,已经交给了韩特先生……”

未等她说完,银发男子斩钉截铁地做了个切的动作。

“不管!”

“韩特是韩特,我是我,要是没有酬劳,那大家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爱菱一时愕然,她所有的钱,都给了早上的胖子,现在身上确实没有多余的钱了。

“您的酬劳,我一定会付的,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别的财物,请您等到事情办完,我无论如何都会凑给您…”

银发之下,男子冷漠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马车上的大包袱,爱菱急忙摇手,道:“不行的,那些东西没什么价值,不能给人的……”

男子似是有些不悦,看了看爱菱,又指向她颈部的小饰物。

爱菱大窘,她身上确实还有些小饰品,不过都是别具意义的纪念品,绝不能失去的。

发觉爱菱面有不豫,银发男子再不开口,掉头就走。

爱菱吃了一惊,急忙追下来,拦住银发男子。

“抱歉,骑士先生,您的酬劳,可否……”

银发男子冷冷地看了爱菱一眼,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四个字。

『北风王子』那是一个古老的童话,传说中,为了达成身边动物的愿望,北风王子舍弃了自己的红宝石眼睛、手脚,帮助那些动物飞到南国,享受温暖的南风。

银发男子的用意很清楚,如果爱菱的目标当真那么值得守护,那一点身外物的牺牲应该是很廉价了。

银发男子接着比手势道:“任何任务都有危险性,说不定还会把命送掉,你我非亲非故,我干嘛要没理由的替你出生入死?骑士也是人,同样也是一条命,没理由就得义务的为人牺牲奉献!”

爱菱紧抿嘴唇,半晌说不出话,这番指责,对她打击不小,却更坚定了完成目标的心意。

的确,过去也就是因为自己的不成熟,所以才一直招致失败,既然早已下定决心,要把往后的人生全赌在这次,再大的牺牲,都算是值得的,不是吗?

心意既决,爱菱俐落地解下颈圈,又从腰带的里层,强摘下几颗装饰的宝石,这些都曾是意义非凡的礼物,而现在,却成了最伤心的诀别。

将除下的饰品,交给银发男子,爱菱细声道:“这个颈圈,是葛萝美金属打造的,再加上这些宝石,当作这次工作的报酬…”爱菱的声音很轻很小,几若蚊鸣,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的声音一大,很可能就会当场哭出来。

银发男子接过饰品,很懊恼的侧着头,似是挑剔报酬太过微薄,但最后,仍是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您。”

得到了银发男子的首肯,虽然仍为失去心爱饰物而伤心,爱菱仍是欢喜若狂,拼命的说着谢谢。

“谢谢您,骑士先生,我叫爱菱,从今天开始,就要麻烦骑士先生了。”表示深深的谢意,爱菱行了个鞠躬礼。

“骑士先生的名字呢?”

当爱菱这样询问,银发男子微微笑了笑,伸出右脚,在地上写了两个字。

“莫问!”

“是莫问先生吗?从今天起,请多多指教。”

糊涂的人,不管到哪,都是糊涂的,并没真的理解这两字的意义,爱菱一个劲的说着谢谢。

对于这女孩的迷糊,“莫问”似乎也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抠了抠面颊,莫问还施以一个标准的骑士脱帽礼。

夜色笼罩大地,在北风凛冽中,有部小车,“踢踢”地朝北而行,姑且不论此行的结果,呈现在爱菱与莫问眼前的,是无边无际的黑暗。=========================================================================1997/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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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蜀道

“花先生早安,草先生早安,大树先生也早安。”

清晨的山岭上,少女清亮的嗓音,取代了鸟雀们的鸣叫,为这一天揭开序幕。

爱菱拍着手掌,口中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这边看看,那边走走,嗅嗅花香,和枝头的鸟儿行礼问好,一派天真烂漫的模样,无疑的,这少女在大自然中,得到了远较都市为多的快乐。

这一点,在旁冷眼相看的莫问,也有同感。

昨晚连夜启程,往北而行,当夜深扎营时,莫问二话不说,取走了唯一的毯子,自顾自地在乾草堆上睡倒,而爱菱也没有表示不满,独自找了颗小树,在树下打盹。

山区的夜晚极凉,有时候还会结霜,这女孩就这么不吭不响地安睡了一夜,反倒是在车上装睡,等着爱菱叫冷的莫问,折腾了大半夜,直至天明方才阖眼。

这还不算,本来是睡觉时间,爱菱还要自己唱催眠曲来入睡,少女的歌声虽然柔美,但所用的歌词,却不晓得是哪国的土话,让一心想入眠的莫问,火冒三丈高。

当一早醒来,爱菱的精神好得出奇,除了到处向花鸟植物打招呼,就是一个劲的蹦蹦跳跳,当莫问睁开惺忪的睡眼,定下神来,一顿简单却丰盛的早餐,已经摆在面前了。

水煮的鹌鹑蛋,腌过的鹿腿肉,抹了果酱的杂麦面包……,简简单单的几样食物,因为料理者的巧思,而显得十分可口。

处理好几样料理,爱菱取回了锅子,她昨晚特意将锅子安置于花朵间,集清晨的花露,准备充作泡茶的材料,可是,当她打开茶罐,这才很懊恼的发现,罐底只剩些残渣了。

“唉呀!怎么会这样呢?上次喝光了,这次入城的时候又忘了买……”

有水无茶,少女为了自己的粗心,慌得团团转,正当爱菱不知如何是好,背后传来一声轻咳,莫问递来了个小罐,做了个手势。

“用它吧!”

罐子里,是阴乾的茶叶、细碎的果粒,正是泡果茶的材料,而且是素质相当高的那一种。

“谢谢,谢谢,谢谢莫问先生。”

爱菱以她的招牌动作,行着一百八十度的鞠躬大礼,看她的马尾上下摇动,莫问默然不语,抠了抠脸颊,有些。

莫问原本是预想,这少女不见得有什么手艺,那么早上自己就可以煮一壶花茶,充作早点,当这女孩要求分一杯时,再开出高价,教她知难而退。

哪知道,爱菱的手艺好的惊人,看到这么可口的早点,莫问心底立刻就宣布投降了。

半晌,经滚水浇烫,香气四溢的花茶,在莫问的唇齿间留下芬芳,他深深认同了自己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在下一瞬间,有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当莫问把腌鹿肉放进口中,银发之下的脸孔,刹时间变得雪白。

“怎么了呢?莫问先生!”

爱菱发觉不对,也学着莫问的动作,把鹿肉吞入口中。

彷佛受到天大的美味所震惊,爱菱的俏脸,由白变红,再由红发紫,最后,变成凄惨的绿色。颜色转换之激烈,让对面的莫问当场傻眼。

“哇!好咸,不,是好甜,也不对,是好苦…”大口喷出了嘴里的食物,爱菱呛的留出了眼泪。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把手上的花茶递给爱菱,同时很**的点了点头。他对于爱菱此刻的“痛苦”,十分的感同身受。

“不对,怎么会这样呢?”爱菱一口饮乾了花茶,随手又抓起了面包,塞入口中。

结果没什么改变,过程也类似,只是颜色的变化颠倒了,为此,莫问从没有任何一刻,如此深切地体认到,何谓色彩美学。

“哇!好辣~~~好辣喔~~~”爱菱呛的红了脸,一口饮乾了莫问递来的花茶。

莫问默默地递送花茶,一杯又是一杯,对这热心有余,手艺严重不足的少女,投以同情的眼光。事实上,他也确实不明白,草莓果酱,为什么会辣的像是朝天椒。

爱菱喝乾了锅底的花茶,气呼呼地跑到旁边的一个木头机器,上下其手,东调调,西摸摸,进行检查,同时喃喃自语。

“没有理由啊!机器没坏,程式也没设定错误,为什么我的『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会做出这种菜呢……”

莫问看着这位不知是可怜,还是可怒的小姐,说不出话来。

附带一提,尽管相识还没一天,莫问已经领教了不少类似的笑话。

这位可爱的小姐,似乎具有某种发明家的才能,针对不少日常工作,开发出了各种别出心裁的道具,只可惜,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件成功的。

如果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大可抱着事不关己的风凉想法,毫无保留的支持这种种实验,不过,当自己也身为被实验者的一员,且正深受其苦时,大概就没有人会那么宽容了。

像此刻,当莫问察觉嘴里剩余的辣劲,想喝茶去辣时,才很沮丧的发现,锅底的茶,已被那糊涂女孩,给喝的一滴不剩。

虽然没有明确表达感想,但从那倒弧形的嘴角,仍不难明白银发男子的心意,”啊!早知道,还是应该向她收钱的!”

似乎感到不甘心,爱菱敲碎了蛋壳,想看看最后一道料理的成绩,却很吃惊的发现,鹌鹑蛋里空无一物,那台疯子料理机,在煮乾外锅水分的同时,似乎将蛋壳内的物质,也一并蒸发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呜~~~哇~~~”新的发明,在制成后的第三小时,宣告失败,小小的发明家,在得知自己的作品,面临重大失败后,又是伤心,又是懊恼,“哇”的一声,大声的哭了出来。

莫问侧头想了想,抠抠脸颊,默默地自怀中取出手巾,递给了正哭的兴高采烈的少女。

结伴而行未至一天,“怎么会这样”,变成了最常出现的一句口头禅,而很显然的,未来还会继续出现。

在一旁吃草的骆马,高声的鸣叫起来,引人发噱的叫声,似是对这两人的最佳写照。

※※※

早餐过后,两人继续驾车上路。

这条纵走龙腾山脉的山道,险峭难行,是千万年来旅人所走出的小径,窄小颠簸,路况奇差,人称“峡道天关”,又名“蜀道”,自古即有『蜀道难,如上青天』之语,许多路段,根本走在群山线,周围除绝壁深渊,仅有白云渺渺,最是惊险不过。

道路崎岖难行,本身又不是主要的地气流脉,以至于最通用的数种交通工具,在此无计可施,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来行进,爱菱所走的这段路程,虽然颇嫌陡曲,但仍在马车可行的范围之内,因而得以省去老大力气。

“马先生,马先生,轻举步,别贪快,终会到达目的来,……”

哼着不知是哪个地方的曲调,爱菱填上了自己喜欢的词,轻快惬意地哼唱着。

“这女孩或许是某个游牧民族吧!”

莫问不由得有这样的想法,一般来说,只有少数的游牧、边疆民族,才会有这样出口成曲的习惯,这样的人在大陆上虽然少见,但香格里拉本就是融会各类人种,会出现游牧民族也不是什么奇事。

真正奇怪的,是她的气质,天真烂漫,毫无心机,而且,并不是愚蠢,愚蠢的人,不会有那么巧的手艺,尽管她的手艺有待争议。是年龄的问题吗?嗯!不对,虽然不太能确定爱菱的年纪,但是这女孩的行为与年龄无关,只怕几百年后,这女孩老了,还会是个天真善良的老奶奶吧!

前一分钟还在嚎啕大哭,下一分钟可以捧腹大笑,完全不做作,发自真心的感谢每样东西,这种种特质,造成了莫大的诱惑力,莫问阅女无数,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女孩。

而且,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一个女孩,为什么还会老是上当呢?为什么会这么无保留的去相信别人,当自己吃亏,却仍报以笑靥呢?

从某种角度看来,这女孩也算是天才吧!

“天才之间会互相吸引,是这个意思吗?老师。”

莫问抠抠脸颊,有点讶异,这或许就是自己会身在此地的理由吧!

“莫问先生,您在想些什么呢?”

发觉银发男子的沈思,爱菱关心问道。

莫问板起脸,作了个“不要你管”的手势,躺在稻草上,迳自仰望天空。

爱菱偷偷打量着莫问。

莫问的打扮很怪,一头遮面长发,毫无修饰的披散。穿的服色,似是某个民间骑士团的制服,料子不错,却给洗的发白,大小补丁不计其数,显示其主人的不得意,而非身经百战。

很难得看见莫问的表情,除了长发遮住大半脸颊外,莫问总是阴着一张脸,冷热不定,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虽然偶尔会在交谈时,对爱菱微笑,但大半时间,都是独自沈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最特别的,是莫问的右手,和修长而白皙的左掌不同,原本也应秀美的右掌,布满了蚯蚓般的鲜红伤痕,彷佛被利刃乱割过,让人看了就恶心。

爱菱有着种种不同的猜测。

莫问先生,以前是军人,本领也很好,只是因为战争受伤,才退役成为在野的骑士。而只要想起那场战争的惨烈,爱菱除了觉得难过,也深深的敬佩莫问先生的英勇。

“会让手伤成这样,又变成了哑巴,那一定战得很激烈了,可怜的莫问先生……“

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小女孩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然而她本身却深信不疑。

“嗯!莫问先生。”

耐不住一人驾车的寂寞,爱菱悄声问道。

“您用的剑,是哪一种呢?”

这个问题,问的大有学问。

大体上说来,一般的练剑者,在初学时期,都会使用实剑,而在练至相当根基,取得骑士资格后,就会改用威力较大的光束剑。

光束剑的制造,是太古魔法的一环,通常都属于重要的国家军事机密,不会露至民间。而光剑的使用,与平凡的实剑不同,会由持有者本身的内力、真气,取得能源,发挥出强大威力,但同时也对持有人造成相当的负荷,是故一般初学者,没有能力使用光剑。

先天的限制,使得拥有光束武器,通常会和骑士身分划上等号,特别是一千四百年前,黑鲁曼王廷发表宣言,认为“剑乃王道之兵”,光剑更成为了骑士团的第一公用武器,若是骑士们在交战时,不用剑,而改用被认为邪派的奇型武器,有时候甚至还会因此受到斥责,严重的甚至被褫夺骑士资格。

光剑的地位重要,制作者的身分也水涨船高,像黑鲁曼、武炼这等军事强国,本身都有很优秀的光剑出产公司,而优异的制作者,会被颁以“创师”之名,自行开设工作室,开发非量产的光束武器。那类的名剑,往往都是各国王侯相争出高价竞购的武器了。

听到爱菱的问题,莫问不答话,只是从腰间露出了光剑的剑柄。

爱菱仔细看了看,有些失望,那支光剑没有出产标签,并非几个名牌公司的出产,而是属于普通军用的一般品。

所用的武器,往往也象徵了该骑士的身份,等级越高的骑士,会配戴高品牌的光剑,以增加攻击力,若是能得到命名后的非量产光剑,那更是收到先声夺人之效。

至于莫问所用的光剑,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品种,甚至还可能是水货,光只是这点,便让雇用者信心为之动摇了。

“嗯!一定没问题的,莫问先生,不会是那种只倚赖光剑的人的。”

怕自己不信任莫问先生,爱菱小声地安慰自己。从这里看来,实在是个很可爱的小动作。

莫问没有说话,只是独自回想一些事,昨晚向爱菱问及工作性质时,女孩的答案很奇怪,“嗯!我想从一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这个答案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来,都嫌笼统,但莫问却从爱菱的目光中判断出,那不是可以继续追问的问题。

就在两人相对无语的下一刻,异变陡生。

“呱呱呜~~~~~”凄厉的兽类鸣叫,两团庞然大物,自左右侧山岭飞扑而下。

“什么东西?是山精?还是野兽?”

莫问心念急转,从速度与来势,判断出对方绝非善类,回手启动光剑,对着左边的黑影,当头斩下。

“铿!”

一声闷响,恍若金铁相鸣,莫问只觉得如中坚石,两臂给震的酸麻,锋锐的光剑竟是斩之不下。

“怎么搞的……”莫问吃了一惊,特别是,他有鉴于对方的体型庞大,一开始便将光剑的输出率调至最强,猛力挥斩下,与利斧无异,加上光束武器特殊的灼伤力,对方纵有深厚的硬气功,也必接得十分吃力,怎会出现这等场面。

而当莫问看清了来者的相貌,心中更是讶异。

敌人并非人类,而是两头诡异的类人猿,浓密的黝黑兽毛、两公尺以上的硕大躯体、手掌前端是对长长的兽爪,血红的双眼,看上去狰狞可布,教人心怯。

而最特别的,在于这两只类人猿的背上,都有对庞大的羽翼,正在拍动,显示其当真具有功用。

“有翼猿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莫问不由的一惊。有翼猿魔,是魔族的一支,生性残暴,毫无智商可言,以婴儿与少女的血肉为生,九州大战时,肆虐生灵无数,后来三贤者诛杀铁木真,有翼猿魔也遭到封印,再不出现于人间。

“怎么搞的,如果是与魔族交界的边境还有话说,这里可是大陆的中心地带啊!“

受到突来的巨大震惊,莫问有些分神,回手动作稍慢,左侧的有翼猿魔已挥下巨掌,待得惊觉,利爪距离后脑已不满一尺,而前方的有翼猿魔竟单手扣住了光剑,将右爪笔直刺来。

“碰!”

眼见利爪即将破脑,莫问当机立断,右手弃剑,整个身体如箭矢般冲天飞起,脱出两双利爪的环抱范围,让两个笨重躯体,结结实实的撞在一起。

“呱呱呜~~~”莫问人在半空,尚未落地,又有一头有翼猿魔,张开两翼,发出尖啸,由前方山壁飞出,凌空射向莫问,而莫问武器已失,只得一面使劲急坠,一面预备空手迎敌。

“莫问先生,接着!”

后方风声响起,莫问回手一捞,接住了爱菱掷来的物体,却是一柄没有牌子的长柄光剑,而此时有翼猿魔已飞至面前,莫问未及细想,推启能源开关,伸手就是一刺。

他适才吃了一次亏,是以此次出手,不敢贪功,直刺有翼猿魔双眼要害,以期一举伤敌。

出乎意料的事,刹那发生。

激长的光剑,在接触的第一时间,便毫不费力的刺穿了有翼猿魔的脑袋,接着,如斩纸切豆腐般,将硕大的兽体从中剖开,腥臭的血液满空中,而由于光剑太过锋锐,有翼猿魔甚至连哼也没哼一声,当场毙命。

莫问俐落的一个转身,翩然落地,还巧妙地避开了飞溅的血雨,当他检视手中的光剑,心中的惊讶,却是有增无减。

光剑本身,具有吸收持剑者的能源,再予以强化发出的作用,换言之,如若持剑者本身实力坚强,能将光剑的能源发挥至上限,就可以造成极强的破坏力。

同样的功力,会因为光剑本身的高下,而造成差异。莫问刚刚两次使用光剑,所使出的功力同样,而结果却有这等分别,唯一的解释,就是后者的品质,远胜于前者。

依照莫问的经验,能造成这等输出功率的光剑,已是市场上第一流的高价产品,属于名牌中的高级货,但是,当他检视光剑上的出产徽章,却发现,这与他原来使用的相同,仅是一柄无别识编号的普通光剑。

这等光剑怎会有如此高的威力,唯一的解释,就是经过高手的调整改装,这么说来,那女孩是……调整师。

“哇~~~~~~~”被前方的尖叫声所惊醒,莫问心叫不妙。两头剩下的有翼猿魔,已在他分心时,走向爱菱,受到同伴惨死的刺激,它们凶性大发,两对尖爪对准爱菱,狠狠地耙下。

爱菱身处险境,却好似给吓的呆了,也不离车逃跑,只是一个劲的搜索放在后座的大包袱,从里面取出了个与火铳相仿的巨型物体。

莫问见爱菱遇险,暗暗责怪自己是个失职的保护者,脚底猛地加速,凌空几个起落,竟不落地,一个翻身,已追至有翼猿魔背后,手中光剑疾展,扫向有翼猿魔的颈项。

剑未至,爱菱手中的物体,倏地爆起一团亮光,迅速扩大,成为柱型的蓝白色光柱,笔直轰向前方。

首当其冲的两只有翼猿魔,连眨眼的时间也无,给光柱贯穿胸口,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急速扩张的阳离子粉碎了周身细胞,完全气化,还原成最基本的分子,连半丝残渣也没留下。

莫问看的傻了眼,他见识虽广,却也没见过这等毁灭性的武器,总算他身手矫捷,在光柱爆发的前一刻,发觉不对,急忙收剑抽身,倒飞而起,撞在后方山壁上,躲过了被波及的命运。

而可笑的事情发生了,似乎是释出的能源超过负荷,而又受到了近距离发射的不良副作用,巨铳在第一发射出后,自行切换成连射模式,以爱菱为圆周中心,蓝白色的高能量光弹,如散弹枪般,开始向四周疯狂扫射。

“啪啪啪啪……哇!救命啊…靼靼靼靼…我停不下来,谁来帮帮忙啊……呸哩啪啦呸哩啪啦…”

目光所及处,不分远近,一律遭殃,坚硬的岩石山壁,给轰出一个个不见底的深孔,所有的花草木石,在被打中的那一刻,立刻气化,无一幸免。

“啊巴啊巴……”

莫问展开轻身功夫,健步如飞,在激光流弹中跳高伏低,给射的抱头鼠窜,狼狈到了极点。

这不是讲究形象的时候,倘若是两个骑士生死决斗,马革里,也还算是死的光荣,给这种怪异武器打中气化,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流弹持续了近三分钟,当左面山壁消失了大半,周围生物为之一空后,巨铳喷出了大量的火花,轰然一响,解体爆炸了。

笑话并未闹完,当莫问确认了自己四肢建在,长长吁了口气,这才发现,那个糊涂的蠢天才,给巨铳最后的后座力,震至半空,就要摔落山崖了。

连喘口气的时间也没有,莫问发足急奔,跃至山壁上,借力一点,身子如箭离弦,射向已落出山崖边线的爱菱。

千钧一发之际,莫问及时射至,手臂一展,轻轻巧巧地将爱菱搂过,要拖回崖上。

“啊!不好!”

直至被搂入怀中,爱菱才回过神来,刚以为脱离险境,却发现自己仍身在半空,而莫问的力道已尽,而此处偏生悬空,无法借力,两人笔直的向下坠。

“莫问先生……”

莫问不慌不忙,转开光剑开关,趁光剑剑端与崖壁触碰的一点,得以借力,展开腾挪身法,连点连上,最后,整个身子拔高三丈,脚底凌空一抖,爱菱只觉耳畔风声呼呼响起,两人便如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落至马车上,**之巧,应变之快,令怀里的爱菱看的痴了。

“莫问先生好厉害啊……唉呦!”

发觉了雇用的保镖身手不凡,爱菱发出了衷心的赞叹,没想到对方的回应,却是反手一个爆栗,外加一脚下马车。

“好痛喔!莫问先生……”

像是小女孩般地撒娇,爱菱嘟起了嘴,表示不满。

莫问板起脸来,转过头去,刚刚的荒唐暴动倘若再来几次,他可没把握全身而退,像这种女孩,应该让她得点教训。

“莫问先生……啊!”

听见爱菱的惊呼,莫问不回头,来个相应不理。

“莫问先生,那柄光剑可以还我吗?”爱菱的声音,听来有些心虚。

莫问负手作了个“没收”的手势,事实上,他对这柄光剑,有着许多疑问,正要仔细参详,自也不能交还爱菱。

“拜托你啦!莫问先生……”少女的声音转成哀求了。

莫问硬着心肠,作了个“闭嘴”的严厉手势。

察觉了莫问的坚持,爱菱沈默了一会儿,好半晌,才小声的说:“既然这样,那,莫问先生,爱菱要向你说声对不起,另外,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你可千万别生气喔!”

莫问仍是板着脸,不肯转过头,但却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仔细聆听少女的话。

“那个……那个……那个光剑,是我上个礼拜才调整好的,因为时间匆忙,有些细部问题还没解决,依照改装的技术问题看来,它在连续使用超过三分钟后,会发生散热不良的问题,而产生高热,所以……所以……”

似乎对自己的最后判断感到迟疑,爱菱嗫嚅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忍不住,才鼓起勇气,一口气说出:“所以……所以,莫问先生,你的手不觉得烫吗?照我的估计,那支光剑的剑柄,现在该有两百度了!”

给这句话惊醒,莫问的眼光移至自己右手,只见那支特制光剑,不知何时起,黝黑的剑柄给烧的通红,而火焚般的剧烈痛楚,沿着神经,猛地袭上脑部。

“哇呜~~~~~~~~~”漆厉的惨叫,在山壁中回响不绝,为今天的荒谬战役,划上句点。

很讽刺的是,这场战役中,唯一的一声惨叫,竟然是由战胜者所发出,失败者的一方,非但没有惨叫的机会,甚至连体都不剩了。

※※※

傍晚时分,爱菱找好了扎营地,把骆马的绳解开,放马吃草。

今天的运气不错,扎营的地点,附近有山泉,山壁上还有个巨大的岩洞,可供栖身,不必露天而眠了。

“蛋先生,蛋先生,愉快的搅拌吧轻松的心情,无限的微笑,一切都会更加美好……”

爱菱哼着小曲,将搅拌均匀的蛋花,倒入沸水,准备做简单的汤花料理。

『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似乎有着严重的设计错误,以至于这位小小的发明家,在拆卸检查后,沮丧地宣布发明失败,无法作业。

不过,也幸亏如此,莫问深深庆幸,自己可以吃一顿正常的餐点了,如果再被爱菱恶搞下去,恐怕在战死沙场之前,自己便要惨绝于营养不良的悲哀死法了。

莫问的右手,已经缠上了绷带,骑士的**远较常人为强,又有一定的护体功力,所以原本会造成三度灼伤的高热,仅是包个绷带了事。

早上临行前,莫问刻意检视了有翼猿魔的残,发现和传说中的有些不同,在浓密的黑色毛发之下,有翼猿魔的肌肉呈现鳞甲化,这也就是为何光剑失效的原因。

回忆起在稷下学宫读过的资料,莫问不记得有翼猿魔是装甲化的生物,至少在九州大战时不是。

那眼前的变异该怎么解释呢?自然的进化吗?莫问摇摇头,两千年的时间,要造成这么大的生物演变,虽非不可能,但仍嫌机率过低,倘若说是人为,那还比较容易让人相信。

通晓古代秘法的魔导士,可以利用其知识,施以生物改造之类的手术,达成这类的变异,这想法绝非不可能,有翼猿魔属于魔界生物,绝不可能越境出现在人间界的中心地带,除非是有能力极高的魔导士,强行打开两界通道。

能开设境界通道,这等级数的魔导士,已是当世的一流高手,要施行生物改造,自然驾轻就熟,那这解释也就顺理成章了。

看了正在忙碌中的爱菱一眼,莫问隐隐感觉到,自己惹上了一个不小的麻烦。

爱菱的委托,是要求保护她,直至她从某个人的手中,取回某样东西。

从眼前的情势看来,倘若有翼猿魔与那“某个人”有关,那“某样东西”的内容,就大不单纯了。

会是魔道之类的器具吗?莫问很没有好感,这是所有骑士的共通反应。

正常的骑士,通常把自己的精神、心力,全数放在武道的追求,并不像吟游诗人,除了本身的武技,还通晓某些特殊咒文。

除了极少数的魔法骑士,一般骑士都对所谓的魔法,抵抗力欠佳,虽然也可能曾研习过些简单的基础魔法,但基本上说来,都是与魔道之术南辕北辙,老死不相往来。

也因此,莫问皱起了眉头。对手若是个剑技高强的骑士,他自可放手一搏,倘若若是个阴阳怪气的魔导士,那可敬谢不敏。

骑士遇到魔导士,除了抢先出手,就只有拔腿逃跑,这并不羞耻,而是所有骑士的共识。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点,魔导士的看法,也是同样,所以,在大陆上,骑士与魔导士的关系,并不友善。

麻烦并不只来自敌方,就连身边的这个迷糊小姐,也是个不知何时会出问题的隐性炸药。

这女孩会调整光剑,单单从其成果看来(而非后果),已是个合格的调整师,那是种专门负责光剑维修、调整功率的抢手行业。

一柄好的光剑,也必须要有好的维护者,事实上,一流的调整师,往往可以使光剑起死回生,因此,优秀的骑士团,也都会聘请数名调整师常驻。

由于光剑的制作,牵涉到太古魔道的相关知识,若是学有专精,甚至可升格为创师,或是转职为大魔导士,所以一个合格的调整师,也必须是个饱学之士,加上种种考核,通常也都在中年以后,方能出师。

而这女孩的年纪……唔!虽然身高不太好判定,但从肌肤的光泽、面孔、说话的神韵,可判断出是个尚未进入停滞期的少女,这么年轻的调整师,是莫问生平仅见的。

不!这么想,可能还低估了她,要是从爱菱的发明倾向来看,这女孩很有成为创师的潜质,只要能改掉那粗心大意的迷糊个性,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还不满二十岁的创师啊!”莫问不禁拈发微笑,这女孩的资质之优异,也可以算是名天才人物了。

问题是,如果以上的推测都属实,那背后隐藏的意义就非同小可了。

调整师不可能凭空冒出,再怎么了不起的天才,也没办法一出生就通晓太古魔道的奥义,要培育出一个成功的人才,就必须有相对的知识网脉。

爱菱的谈吐、打扮,明显的表示,这女孩虽然旅行过些时日,但仍涉世未深,她生命中大半的时间,都是在某处隔绝人烟的荒山中度过的,既然如此,她制作物品的知识由何而来?家传吗?这是个必须要弄懂的问题。

“莫问先生,吃饭了。”爱菱盛了碗热腾腾的汤,小心翼翼的端给莫问。

此处山地,但未算孤绝,周围丛林郁树,飞禽走兽颇多,莫问猎了头香獐,采了些野生菇菌,交给爱菱洗手烹汤,是以晚餐甚是丰盛。

爱菱将两人的食物分好,独自退到一旁,合掌跪地,闭上眼睛,收起笑容,小小的脸上,神情肃穆,口中念念有词,进行某种餐前仪式。

莫问见怪不怪,知道这是某些民族的特殊礼仪,需于餐前,向信仰的神明祷告,告谢神明,得以享有此餐的恩典。

对于此事,莫问的想法是:“要谢应该谢我才对吧!那些东西是我辛苦猎的,谢神做什么?”

不过,莫问并没有嘲笑的意思,一来,是尊重个人的宗教信仰;二来,在许久之前,他也曾如这女孩一般,为着每个成功,衷心的感谢神明庇佑。

直至那件事发生以后……

“莫问先生,为什么不吃呢?”

做完餐前礼的爱菱,发觉莫问对碗发呆,低声说道。

“是不是,爱菱做的东西不好吃呢……”

一面说,一面嘟着小嘴,头低低的,偷看莫问的反应。

莫问一笑,举臂将碗放置唇边,让微凉的汤汁,顺着咽喉,缓缓温暖整个胸腔。

他不敢大口喝下,除了想要仔细品食物外,也是担心,倘若这笨蛋女孩,会天才到把料理当发明一样的恶搞,那喝下这碗汤的后果,想必凶多吉少。

事实上,就因为不敢放心,莫问连料理的材料,都自愿一肩担起,若非懒得动手,他甚至还想亲自下厨,以免喝了汤,才发现汤头是一堆五彩缤纷的花菇,届时便在恶德料理下,死不瞑目,到阴间给鬼卒笑一辈子。

所幸,汤的味道正常,虽然嫌冷了些,但滋味仍然鲜美,莫问放心的一口饮尽。

“看来,只要不和机械有关,就不会出岔子啊!”莫问以手巾擦了擦嘴,这么想着。

以后来的评价而言,莫问此时的想法,无疑是乐观的过了头,幸运的是,他并没因此而受到苦果,真正为其所深深苦恼的,是群饱受意外伤害之苦的研究生,与为之付出大笔金额,而惨翻白眼的某大爷。

“哇!**,莫问先生喝完爱菱做的汤了。”

彷佛自己的发明受到肯定,爱菱雀跃不已,甚至抓起了莫问的手,一面笑着拍掌,一面唱起儿歌,翩然而舞,高兴的像是获得了千金重宝。

晚餐之后,爱菱收拾东西,点起营火,预备就寝。

莫问找来爱菱,取出光剑,做了几个手势,询问她调整光剑的知识,由何而来。

“这柄光剑,是我自己调整的,改装了些旧设计,效果会比原来的增强三至五倍,因为还没调整完,所以还有许多问题,让莫问先生受伤,真是对不起。”

背着小手,低着头,爱菱一本正经的道着歉,但是,当被问到从何处学来时,爱菱的表情黯淡下来,小声的说道。

“是布玛教的。”布玛是游牧民族对父亲的称呼。

“果然是家传啊!”这个答案,莫问并不意外。

“布玛很厉害,会做很多东西,可是,有些人想找布玛做东西,布玛不愿意,就带我和西玛,躲到山里面。”

西玛,是称呼母亲,当爱菱说这段话时,脸色显得很忧伤,似是有什么事令她难过。

爱菱的这番交代,说的很含糊,莫问注意到,爱菱是刻意含糊其词,不过,他也没打算多问。

听爱菱的说法,她父亲似是名创师。手艺很高的创师,因为制成的器物事关重大,因而会慎重选择顾客,但这也往往会得罪当地权贵,而招来祸端。

为了躲避种种骚扰,许多创师隐姓埋名,躲至荒山野岭,随自己的理想来制作器物,这已是大陆上的常识了。

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女儿,父亲的能力可想而知,若得聘于公家,应该也是宫廷创师一类的级数。

莫问翻着脑中的人名簿,回想有那位一流创师,得罪宫廷而销声匿迹,思索良久,并无所获,这类的例子虽然不多,却绝非罕见,莫问又没有特别留心,故而想不出确切人选。

莫问无意继续追问,像这类的人物,虽然能力超卓,却可能因为得罪于权贵,而遭到通缉,故而深居简出,深恐行踪外漏,爱菱不愿多说,也是正常,自己倒也不该多问了。

一念至此,莫问亦想起了自己之所以“莫问”,不由心情大坏。

满腔郁闷,无处发,莫问自怀中,取出了只珍藏的洞箫”卸下外层绢套,放在口边,咽咽呜呜的吹奏起来。

那洞箫,是上好的硬玉所造,温润晶莹,通体碧绿,一看便知道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形状却很是古怪,仅有五孔半,尾端少了小半截,似是被人以利刃削去。

爱菱在品鉴器物上,算是个行家,一看这洞箫的模样,便看出大概,这等珍品,在人间非王侯贵族之家,不能拥有,如此看来,莫问先生的过去,也是大不寻常了。

箫声袅袅,忽高忽低,虽然缺了一孔半,但在吹奏者高明的技巧下,曲子仍是流畅飞扬,听不出半分窒碍,足见吹箫人的音乐水平之高。

听这曲子,像是种情歌,一些转折处还特别耍了几个花腔,把音吊住,绮旎轻柔,婉转情深,可是,听在爱菱耳里,却感受不出半点恋爱时的喜气,反而是感觉到一种不寻常的哀伤气氛。

为什么会这样呢?要仔细说来,大概是原本七孔的曲子,勉强用五孔半来吹奏,虽然莫问先生勉强用其他音阶变调取代,仍是产生了轻微的不协调感,当然,除了这以外,还有些更重要的原因,那就不是现在的爱菱所能理解的了。

箫声渐响,而且越吹越高,如击玉,如水晶相鸣,到后来,直如飞瀑山洪,奔腾浩瀚,不可扼抑,彷佛吹奏者把自己满腔的激情,全寄托在箫声中,让音符顺着山风,在群山之间徘徊。

到最后,远近左右,周围数十里的山峰,全传来了回音,只奏的群山皆鸣,声传千里。

当乐声高到最高,爱菱的心也为之悬挂胸口时,忽地又是急升,似若银瓶乍破,响锣碎裂,箫声像是划破天际的流星,在提到最高的天边后,忽地急速下降,殒落地面,而后归于无声。

莫问放下了洞箫,将之握于手中,细细婆娑,似有万般心事,之后,再无半分言语。

爱菱一旁默然,这并不是需要她说话的场合。

※※※

蜀道南段的气候温和,夜晚恒温,但此时已属深冬,又处于高山,是以晚上的低温,常使路过的旅人,冻的牙齿打颤。

爱菱添加了柴薪,把营火生好,里面放了特殊的燃石,足令营火彻夜不熄。

莫问独坐一旁,好整以暇的喝着花茶,长久以来的教养,令他养成了在休息时必定喝茶的习惯,一天五次,绝不妥协。其实,以他个人的意愿而言,他更希望喝酒,只是现在不适合而已。

“嘿呦嘿呦……”

爱菱将车上的乾草,搬至岩洞中,摊开毯子,搬来些石块树枝,作成了张简单的木床。

当一切工作完成,爱菱跑到莫问面前说晚安。

“莫问先生,可以休息罗!”

莫问拉长了脸,斜着眼睛,瞪了她一眼。和这发育不良的女孩同床,不是什么引人遐想的事,再怎么说,他都不认为自己已沦落到,要和这种小鬼同床共枕的地步。

爱菱的手上,揪着几件厚衣服,看来,是打算像昨晚一样,自己找棵树斜躺,把床让给莫问。

爱菱一面说,一面有些瑟缩着身子,似是感受到夜晚的凉意,莫问看在眼底,心底有数。今晚扎营的高度,更胜昨夜,气温自也再降,要是放这女孩露天夜寐,说不定第二天就要感冒了。

或许,爱菱是认为自己给的报酬不够,担心倘若一个招待不周,好不容易得到的帮手,就此拂袖而去,所以才在这些细节上,刻意委曲求全。

要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不过,莫问对于这种作法,并不欣赏。

“唉呦!”

爱菱结结实实地给赏了个爆栗,莫问站起身来,选了株靠近山崖边的巨大松树,看准了主要的枝干,纵身一跃,四平八稳的立于其上,落脚处的松枝,竟连晃也没晃。

随意抹了几下,清乾了环境,莫问凭着高明的轻身功夫,仰躺于树枝上,以松枝为床,顺着呼呼山风,如波浪般的起伏摇曳,静听松涛,潇的有若神仙。

“莫问先生怎么这么睡啊!”

爱菱不放心,追到树下,柔声问道。

莫问不理她,只是随手打几个手势,示意说:你这个笨蛋太过危险,和你走太近可能性命不保,还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讨厌,怎么这么说……”

给莫问这一说,爱菱红了小脸,微微嗔道,不过,话语中却是喜悦多过其他。

床位分配既定,莫问坚决睡在树床,不肯下来,铺好的乾草床,自是让给了爱菱。

莫问仰天而望,但见明月在空,千里浮云虽然广阔,却是一片凄清,徒剩冷月清辉,添人寂寞,念及世事如月,万般无常不由人,当真是感慨万千。

“以前你常说,共看明月应垂泪,现在我虽与你相隔万里,共看明月的心却是一样的,你又可曾为我这莫问的人,落过眼泪呢?”

想起了往日的种种温情,朝夕相偎,现在却被迫分隔两地,不能相见,莫问心中大痛,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身边。

“对不起啊!我实在太没用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办法救你出来,请你再等等,只要再过些时候,一年期满,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

想起那人现在的处境,莫问握紧了双拳,心急如焚。以他素来情感优先的个性,早在重伤初愈时,便曾深入敌境,想救出那人,怎料敌方实力太强,而自身的功力却已大不如前,此消彼长下,辅一接触,莫问险些丧命,总算见机得快,在暴露行踪之前,及时脱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请你再等等吧!只要一年期满,我一定会去见你的。”

深深的思念,却被无情的现实所阻断,化成了地狱业火般的烧灼,鞭苔银发男子的身心。

莫问诅咒自己的无能、怯懦,又是愤恨,又是伤心,无可发下,猛地一拳,击在背后的树干上,松树一阵轻微摇晃,枝叶沙沙作响。

若是以往,随手一拳,即可断树,今日激愤下一击,仅不过让树干轻晃,功力衰退的程度,真是相去不可以道里计。

低头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右掌,莫问难过的几乎要哭出来。

“阿波姿多,谬卡阿挪多罗……”

后方的山洞中,传来少女的轻唱,是爱菱的歌声,这女孩似乎坚持,没有听歌便睡不着觉,在穷极无聊下,只好自己唱给自己听。

曲子的本身,很是悠扬动听,虽然不明白语意,却仍无损于其之优美性。

只是,基于某种难以解释的情绪,莫问一听这曲子,便心情极坏,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总之立刻心头烦闷,好似有什么重物郁结在胸口,无法释怀。

恼怒之下,莫问抽出了爱菱的那支光剑,反手使力掷入洞内,表示自己的喝倒彩。

光剑入洞,只听得一阵乒乓乱响,爱菱止住歌声,知道了莫问的愤怒,不敢再唱。

莫问光剑甫离手,心中便即后悔,再怎么不高兴,也不能拿无辜的人来出气,何况对方仅是个未知人事的女孩,迁怒于她,实是不该。

正在犹豫要否向爱菱道歉,洞中传来了一阵古怪的机钮声,跟着,一首轻柔而和缓的鸣奏曲,自洞**中流而出,听曲调,正是爱菱唱的小曲。

莫问不禁哑然,怒气尽消。这女孩竟天真的以为,是自己的歌声不好,会引起旁人的不悦,所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巧手巧脚地做了个音乐盒,若是歌声继续引起不快,便改放音乐。

一个小女孩,便能对环境有如此的韧性,乐观面对每件事,反观自己,却只懂得自艾自怨,比较之下,真是太值得惭愧了。

莫问打定了主意,明早不论如何,要向这女孩道个歉,却在此时,听见洞内传来奇怪的金属声响,跟着,便是一声闷响。

“砰!”

“哇!怎么会这样,齿轮不是上紧了吗?为什么会解体了呢……”

听得洞内的骚动,莫问一时莞尔,轻笑出声来。

这糊涂女孩,确实为他增添了不少欢笑,倘若没有她,自己现在想必会更加阴郁吧!

真是个奇妙的人物,明明是个迷糊的小傻蛋,却有着如此的同化力,让身边的人陷入欢笑中。

正自沈思,陡觉耳后风声微响,有某样物体,正从右后方接近。

“呱呱呜……”

回首一看,一头有翼猿魔,展开双翅,顺着山壁悄声飞上。

察觉自己的位置已被发现,有翼猿魔发出尖啸,鼓舞劲风,直扑了过来。

莫问的光剑已掷还给爱菱,自己的那支也在早上的碰撞中损毁,现在身无寸铁,又是横卧树枝上,立刻陷入险境。

乍见敌爪将临头,莫问神色如常,随手拈了根松针,对准有翼猿魔来势,横颈便是一划。

“呱~~~~~”奇事发生,当松针划过有翼猿魔颈部,不,正确的看来,自始至终,由于双方身体的差距,松针一直距离有翼猿魔实体三寸之遥,仅是隔空划过。

但是,当这优美的弧形划完,有翼猿魔就彷佛给最锋锐的利剑切过,两倍于常人的粗壮颈部,断成两截,身首分离,喷出大蓬血雨,坠落山崖。

“果然还是不行啊!居然还发的出声音……”

莫问无言一叹,顺手抛去了松针,银发之下的脸孔,既无胜利之后的得意,也无半分笑容,仅是一片平淡,就像随手完成了件芝麻小事,无关紧要。

仰卧松枝,莫问望向明月,毫无睡意,周围的气温渐凉,却比不上心头的潇湘凉意,枝叶随风摇晃间,夜,也深了。

山洞中的响声不绝,看来小小的发明家,今夜是很难睡了。

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日后以ABs系列光学武器、xyz系列魔导系列,与众多神器之制作,名震鲲仑,执掌太古魔道研究院的全能创作者,隆.爱因斯坦,此刻仅是一名笨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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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开始授业之前,有些事,我希望你先有个觉悟。”

“你今后要接触到的剑道,是平凡人十辈子也梦不到的境界。要有成于斯,你必须成为天才。”苍老的声音如是说。

“……”

“当然,所有天才共同的痛苦、寂寞、悲哀,你都得一肩扛下,切记,这世上,只有孤独的天才,而没有众人的天才。”

“倘若你不能体认到这点,那么,你将会成为一个短命的天才。这点,你务必谨记在心。”

※※※

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

蜀道

“铿!”

一声尖响,莫问将有翼猿魔的左臂,齐腕斩下,光剑盘绕间,斩落了有翼猿魔的首级。

“**,莫问先生加油。”

见到莫问大展神威,马车上的爱菱,高兴的鼓掌再三。

从香格里拉出发,已经好几天了,从那天遇袭后,有翼猿魔便层出不穷的现身袭击,数量更是有增无减,让负责护卫的莫问,不堪其扰。

“这女孩到底惹了什么麻烦,敌人也未免嫌太多了吧!”

原本只是一时起意,与爱菱共行,藉此稍郁闷心情,哪知道会牵扯出这等事,看来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这一次发动奇袭的有翼猿魔,竟有十五头之多,虽然说,有翼猿魔智商低劣,没受到有魔导士的指挥,便完全是群乌合之众,对付不难,但要一面应付这群咆哮的猿猴,一面又要留心背后的大累赘,即便是莫问,也大喊吃不消。

“如果只是有翼猿魔倒还好,倘若遇到了上层魔族,那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一便有二,有翼猿魔虽是低种的魔兽,却也不是人间的自然生物,它的出现,代表某条贯通魔界的道路,已经被打开,换言之,很可能引出难以想像的上层魔族。

莫问对魔导士没有好感,对魔族印象更坏,传说中,上层魔族的威能,强的无法想像,绝非一般人所能相抗,倘若遇着了这样的对手,以自己现在的体能,多半讨不了好。

“可恶,怎么会惹上这种麻烦,早知道还不如拿了钱就跑,不用在这里受小丫头的荼毒。”

莫问心中怨尤不已,手上光剑却是运转如飞,将一头逼近过来的有翼猿魔斩去首级,反手又是一剑,把一头欲奔向爱菱的猿魔剖成两段。

“**啊!莫问先生,加油喔,爱菱帮你加油。”

似乎不晓得莫问的苦水,爱菱仍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谁要你的加油!闭上嘴吧!”

莫问听的差点翻白眼。挥舞着光剑,快速斩击下,组成了一道光网,不让有翼猿魔越雷池一步,奋勇守护着身后的爱菱。

会让他如此卖力的原因,没吃过苦头的人,大概很难想像。

有翼猿魔还算好对付,但要是在防守上出现破绽,让它们接近爱菱,天晓得那疯子女孩会拿出什么古怪武器,说不定一轰就是半座山,倘若又碰上连射,那自己铁定是最无辜的受害者。

就有一次,莫问一时不慎,给两头有翼猿魔绕至背后,想趁机偷袭,哪知道背后忽地一热,两道毁灭性的阳电子弓箭,从后射来,要不是躲的快,当场就像那几头有翼猿魔一样,成为一团焦。

虽然跑得快,身体没给打着,头发却给擦着了,在半空中烧了起来,令他不辨东西,差没摔下山崖。事后,他花了好大功夫,才令这小发明家明白,“骑士的战争,不需要外人插手,这有关个人自尊,绝对不能再犯”。

真是个恐怖的狠角色,拿了她的武器上阵,只怕在杀尽敌人前,友方已经伤亡殆尽了。

闪身躲过尖爪的扑击,莫问脚底倏地加速,抢进有翼猿魔的怀里,光芒闪动,已将有翼猿魔一分为二。

“呱呱呜~~~”莫问收回光剑,正以为敌人已全数扫荡完毕,陡觉上方风声急响。

“莫问先生小心!”

不待爱菱示警,莫问及时把头一偏,避开了这破脑一爪,同时反剑刺出,却是刺了个空,有翼猿魔已腾空飞起。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有翼猿魔腾身欲起时,莫问化刺为撩,光剑似受无名力量牵引,暴长三寸,登时击毙有翼猿魔。

惨号声中,有翼猿魔残坠落山崖。

“**,**,莫问先生太棒了。”乍见此奇招,爱菱大感新奇,连忙鼓掌。

这样一手光剑变长的技巧,在真正的剑术名家眼中,不过是花俏的小伎俩,原理是藉由功力大小的控制,变换输出功率,造成在极短时间内,光剑暴长的效果,算不上是什么绝技,莫问此时使出,也不过就是卖弄一下剑技,博爱菱一笑而已。

其余的剑刃暴长法,还有利用快速的摇动,做出真空,产生冲击波,在短时间内维持剑刃增长的效果,只是这类的效果不明显,莫问略去不用而已。

听得爱菱夸赞,莫问微微一笑,环顾四周,确定并无敌人残余后,莫问将光剑掷还爱菱。

“莫问先生……唉呀!好烫!好烫……”

爱菱不疑有他,伸手接过光剑,却给散热不良的剑柄,烫的立刻抛去光剑,甩手跳脚,直冒眼泪。

莫问发不出声音,但却做出了张口大笑的动作。上趟他给这不良品烫伤手,早已怀恨在心,今日终于等到机会,那还不趁此报一箭之仇。

没笑两声,莫问已察觉不妥,爱菱抱着两手,蹲在地上,似乎甚是疼痛。

“不好,玩出祸来了!”

上前凑近一看,虽然仅是稍稍碰触,立即抛去,但爱菱的手掌已给烫伤,白嫩的小手,给烫的红肿,显然伤的不轻。

爱菱捧着双手,拼命对手掌呵气,用不知是那里的童谣,喃喃道:“不痛,不痛,好孩子不痛……”

莫问在旁好生尴尬,脑里却不由得思考,好孩子和痛不痛,有什么关系。

女人不知是什么做的,这么轻轻一碰也会被烫伤,真是好脆弱的东西。

不过,这孩子将来可是会成为创师的大人物,一双巧手受了伤,可能会是非常严重的事吧!

这么一想,莫问不由得懊悔起来,自己的气量也恁地狭小,居然和这样一个女孩开起玩笑,实是不该。

对着爱菱,莫问比了几个手势,问道:“有没有伤的怎样?痛不痛。”

以实务的观点来看,这两个问题,根本全都是废话。但忙着对手掌呵气的爱菱,仍是仰起头,小声地说道。

“没关系,爱菱不痛,很快就会好了。”看得出是在忍着眼泪,爱菱装出了笑脸,道:“不过,这样我们就扯平罗!莫问先生被烫了一次,爱菱也被烫了一次,我们两不相欠了。”

相当出乎意料的,与其天真的个性相左,这女孩在某方面的洞察力,敏锐的令人咋舌,竟窥见莫问的心态。

给她这么一说,莫问讪讪地讲不出话,伸手抠抠脸颊,深深的鞠个躬,表示歉意。

※※※

擦上了专治各种外伤的药膏,学莫问先前那般绑上绷带,爱菱的烫伤算是处理完毕。

因为没有什么武功底子,**的抵抗力较差,所幸接触时间甚短,大概两到三天后,便可痊愈。

不过,在这两三天内,原本全抛给爱菱的杂务,莫问便要一手接收了。

虽然很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不想操此贱役,但想起了爱菱忍住眼泪,勉强装出的笑脸,莫问仍是握起绳,坐在前座,开始充当临时车夫。

真是落魄啊!居然会沦落到当车夫的下场,祖先若地下有知,定会悲叹三声。

回忆当年,意气风发之时,自己虽然从不歧视这些车夫、奴仆,常常不顾身份,和他们饮酒畅谈,请教百工技艺,谈论最近的景气,生活琐事等等,但在心理上来说,他们到底是下人,像驾车这种粗重工作,由自己来做,简直便是种污辱。

不过,现在想这些,已经毫无意义了,倘若还一直沈迷于这些过去,那仅是更代表了自己的肤浅。

落魄王孙君莫问啊!

银发下,莫问苦笑着,暗地自嘲道。

近一年来,流浪于民间,所见所闻,所思所忆,大非昔日光景,这才深深体会到,身为一个平凡人的心情,是这等无奈、痛楚。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藉由这些时日的漂泊,自己的见识、思想,踏出了僵化的贵族眼界,再非以前狭隘的世界观,而是真正用一个更接近人的心,去审视整个世界。

这样的转变,是件美好的事,然而,所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吧!

念及世事无常,变化莫测,莫问不由得感慨万千,仅仅不过是一年的时间,一切熟悉的事物,早已人事全非,这完全是当初自己所想不到的。

表面的光荣,是何等脆弱啊!倘若自己没有给过大的自信蒙蔽住眼睛,很多令人悲伤的事,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吧!

“莫问先生…”

“……”

“莫问先生!”

“……”

“莫问先生,你好像走偏路了喔!”

给爱菱一言惊醒,莫问这才发现,马车朝山崖的方向前进,要是再不改变方向,就要连人带车一起坠落山崖了。

莫问赶忙拉紧绳,改变方向,躲过了坠崖身亡的闹剧。

“这畜生比猪还笨,看到悬崖在前面还四蹄如飞,和它的主人一个德性,真是糊涂的笨马!”

为了自己的失神,险些造成闹剧,莫问恼怒之下,向马儿发脾气。似乎听到了驾驭者的心声,骆马嘶鸣不已,发出不知算是抱怨,抑或是嘲笑的古怪鸣声。

“莫问先生,你在想什么呢?”

完全像个没事人一样,爱菱趴在乾草堆上,很惬意地仰着小脸,迎接阳光,湛蓝的明眸中,是拼命掩藏的笑意,自是为了刚才的一幕而发笑了。

“莫问先生!”爱菱轻声唤道。

连唤了几声,莫问毫无反应,不知在想些什么,爱菱屡试无效,索性猛地扑上去,勾住莫问的颈子,大力摇晃,微微嗔道:“讨厌,莫问先生都不理爱菱……”

莫问只觉背后忽重,一具温暖的少女躯体,毫无保留的贴在背上,香气袭人。

出乎意料的,与发育不良的身高不符,在鹿皮背心之后,爱菱的娇躯,结实而有弹性,虽然让人有些不敢置信,但那饱满的触感,却实实在在的提醒莫问,背后的少女,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青苹果般的小女人了。

很不可思议的,莫问脸红了。在他过往的生涯里,曾有过数不清的床伴,对于男女间的各种**,早已到了麻木的地步了。

可是,今天,就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小动作,没有任何挑逗的意味,莫问居然为之脸颊发烧,当意识到这点,他本人也觉得相当惊奇。

爱菱的存在,很难让人产生绮想,听到那童稚的嗓音,会让对之有欲念的人,产生极大的罪恶感。

“啊巴啊巴……”

耐不住爱菱的一再磨蹭,莫问的脸,红的像只醉酒的蟹,连忙挥着手,要把爱菱赶开,以免等下出丑。

“哇!莫问先生不要乱动啦……”

哪知错有错着,莫问挥舞着手,恰好呵着爱菱的腋窝,女孩肌肤本就敏感,爱菱受痒,咯咯娇笑,原本勾住颈子的小手,胡乱移动,竟蒙住了莫问双眼。

“讨厌啦!莫问先生,这样很坏喔!”

软语呢喃,飘香袭人,乍闻耳畔撒娇的亲嗓音,莫问心下一凛,再嗅到那淡淡的少女体香,如百合花般的香气,飘进鼻端,莫问刹时如遭雷殛,恍惚中,彷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一切都是这样美好,每当午后,他会躲开太傅,偷偷溜到一棵古老榕树下歇息,总是没能阖眼多久,背后便会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一双小手遮住他的眼睛,某个令他至今仍魂牵梦系的声音,在耳畔小声响起:“从嘉哥哥,从嘉哥哥,嘉敏来罗,你猜猜我是谁?”

“哪有人在问人家的时候,会一起说出名字的,那你还问什么?”

“人家不管嘛!从嘉哥哥猜不出来,嘉敏就不放手。”

……

多少甜蜜又辛酸的往事,瞬时全数涌上心头,莫问刹那间热泪盈眶,鼻酸欲泣,不自觉地握紧了眼前的小手,轻轻抚摸。

“莫问先生!莫问先生!”

脑海中的少女嗓音,一变而转为惊惶、不安,惊醒了莫问,这才察觉马车又走偏了路,仅差十步,便要坠落山崖了。

莫问急拉绳,在千钧一发之际,改变了马车的方向,转回正路。

甫脱险境,莫问深深吸了口气,镇静心神,把激汤不已的心情压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想这些,只有让自己更痛苦而已。

察觉爱菱还贴在背后,莫问伸手拨开爱菱的拥抱,为了不让她再缠上来,莫问特别使了劲力,然后,比了几个手势,告诉她说:美丽的淑女,应该有教养,不可以这么没礼仪,随便攀着别人。

给莫问礼貌性的拒绝,爱菱噘着小嘴,不依道:“可是,好无聊喔!莫问先生都不肯陪我玩。”

陪这小疯子玩?莫问有自知之明,他还想长命百岁,爱菱的包袱,比起昨天的规模,好像又更大了,谁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新作品,要找实验者,自己可千万不能当这白老鼠。

禁不住爱菱的撒娇攻势,莫问只好屈服,想了想,莫问比划道:“不能碰到那个包袱,剩下的好商量。”

“这样啊……”自己的意图被窥破,爱菱的俏脸上有明显的失望,但又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眼睛随即亮了起来。

看见少女炽热的眼神,莫问本能性的有种畏惧的感觉。

“莫问先生,吹箫给爱菱听吧!”捧着小手,少女提出了祈愿。

“……”

“是啊!就像那天晚上一样,莫问先生的箫,很好听,爱菱很喜欢呢!”

被爱菱衷心盼望的眼神所打动,莫问取出了洞箫,放在口边,选曲待奏。

看了爱菱一眼,莫问心想,既然是为了这女孩而奏,便挑首轻快的曲子吧。

翻阅脑海中的曲目,莫问选了首“庆丰年”,那是南方的摆夷民族,在年节时的欢庆乐曲,听起来喜气洋洋,节奏甚是轻快,拿来哄爱菱开心,应是再适合不过。

主意拿定,莫问将箫凑近口唇,高声吹奏起来。

他早年曾于此道下过苦功,大陆上的知名乐器家,亦评之为“只应天上有的仙音”,这番吹奏,尽管只是平凡的欢庆乐,但也能于平凡中显出优美的音色,细微处更是变化精微,转折如意,直如一位武学名家,试演生平绝技一般。

爱菱侧腕托着头,左手手指跟着在车板上打节拍,她对音韵之学,所知不多,但“庆丰年”简单轻快,节奏分明,要听明白不是什么难事。

趁着莫问专心奏曲,爱菱偷偷瞧着他。平常时刻,莫问似乎对人深有戒心,只要爱菱一盯着他,就会很不客气的把头转开,要仔细的看看他,除去睡觉时间,就只有现在了。

莫问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呢?

本着发明家的科学精神,和少女爱作梦的幻想情节,爱菱有过无数的推敲。

莫问先生,一定是个贵族。

在这些天的旅行,莫问有些生活习惯,不是一般人会有的。

他每天要喝下午茶,只要时间一到,不管原本在做什么,都会停下来,准备泡茶休息,同时对于打扰者绝不轻饶,爱菱就曾经看过,他一面喝茶,一面斩杀来犯的有翼猿魔。

在饮食起居上,莫问也甚为讲究。爱菱做的料理,常常出错,反倒是莫问本身,虽然从不亲自动手,但对于料理的品鉴,该如何调理,如数家珍,尽管他无法说话,却总是在旁比手划脚,指导爱菱如何烹调。

这些林林总总,再加上他本身的骑士资格,那只价值连城的洞箫,都不是平民阶层容易接触到的。

一个贵族,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最可能的理由,应该是战争吧!爱菱这样坚信着。

莫问先生的身上,有经过战火洗礼的气息,他身上的那套军装,自相逢至今,从未换过,却总是洗的乾乾净净,这不是普通的贵族骑士会有的举动,而是一个军人骑士的习性。

哑巴的残疾,右手的伤痕,这更是惨烈战斗后的勋章。

莫问先生,一定是在战争中受了重伤,遇到了很伤心的事,所以才放下贵族的身份,像个流浪骑士一样,四处漂泊的。

这是爱菱的想法。其实,在这个锋烟四起的时代,阶层的变化非常迅速,往往一个政治斗争、战祸牵连,原本的贵族,就被贬为贱民,其家族就此流落民间。

像是武炼的前三任皇帝,侯景.寇克德,便是个出了名的怪脾气。他尚未登基前,落魄于民间,曾向当地贵族请求婚配其族女,遭到耻笑,从此记恨在心,发下“会将汝子弟配奴儿女”的重誓。登基之后,对国内旧有贵族大加折辱,动辄降罪抄家,将贵族的子女与奴隶婚配,一当年之恨。

落魄的贵族,心怀旧日的荣华,又难以忍受现在的生活,往往借酒浇愁,为了维持豪华的生活,他们仗着自己的武艺,沦为盗贼,做出种种不法的勾当,成为地方治安的最大困扰,诈骗爱菱金钱的那些人,就有些类似这种类型。

发觉爱菱看的出神,莫问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真巧,想起那人,她也是爱听箫声,总在相会之时,要求鸣奏一曲,然后在旁抚琴轻哼,一副悠然神往的表情,令自己为之爱煞。

“哼哼哼~~~~~嗯嗯~~~”出自幼时习惯,爱菱聆听到后来,不由得跟着打起拍子,闭上双眼,轻哼出声,感受着音韵的流畅,可是,好像觉得有什么不足,从头到尾,爱菱的眉头都是皱起的。

而这似喜还怨的表情,被莫问看在眼底,当场又是一怔。

为何?为何?饶是千里相隔,她的音容却总是缭绕在眼前,想念的心情,也从未有稍减,然而,明知她现在身处虎口,却偏偏只能坐视,不能相救,这是哪门子的人生!

想起种种阻挠,又是心急,又是气恼,莫问的眼眶又红了,他的个性素来多愁善感,本也不是“男儿有泪不轻弹”的类型,这时越想越是心伤,真恨不得好好大哭一场。

心情这一激汤,箫声大乱,嘎然而止。

“嗯!不好,不好,比起那天晚上的差多了。”没有发觉莫问的异样,爱菱睁开眼睛,俨然一个小乐评家的势态说着。

听到这样的评论,莫问微觉好笑,自己的乐艺,当初在金陵,任是谁听了,也都赞不绝口,哪轮到这样一个小鬼来挑剔,当下好奇心起,询问爱菱哪里不好。

“这首曲子该是很有喜气的音乐,可是被莫问先生吹出来,却让人听了好伤心,和曲子一点都不合,嗯,不好,不好,比那晚差太多了。”爱菱摇头晃脑,显然对自己的乐评,感到得意。

听音乐,能听出演奏者的真心,那真的是知音了。

骤闻此言,莫问登时一愣,如遭五雷轰顶般呆住,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莫问乾着喉咙,挥手比划道:“胡说八道,小孩子懂得什么?”

自己的音觉遭到不正当的否定,爱菱似乎有些生气,嘟着小嘴抗辩道:“小孩子又怎样?我一样听得出来,莫问先生心情不好。”

“……”莫问不再说话,只是比了个“那又怎样”的手势。

“嗯!除此之外,还有……还有……”想加强自己的立论点,爱菱努力的回想刚才的乐音。

停了停,爱菱似乎又找到了新发现,惊呼道:“还有,莫问先生,我们现在好像腾空了……”

什么叫好像,根本就是。

一个专心思索,一个心绪烦躁,这样所造成的后果,就是没有人在驾车,那头智力显然偏低的骆马,似乎没有二次元的平面观念,只知一直线的向前冲,那结果就很单纯了。

俗语说,事不过三,这一次,莫问也来不及导正方向了。

只听得惊呼声中,两人一马呲挖乱叫,马车冲出了山崖,直往下坠。

“哇~~~~~~~”“啊巴啊巴~~~~~~”“嘶~~~~~~~~~~~~~~~~”咚!

※※※

“***,***,真是***……”

基于过去良好的教养,莫问不是个爱说粗话的人,以一个诗人的身份而言,他的言谈举止,甚至是相当风雅的。

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满脑子的窝囊气,除了骂脏话愤外,找不到其他的方法。

在第三次的走偏后,他们终于摔下了山崖,所幸莫问身手敏捷,在坠崖的刹那,顺手揪起爱菱,腾身飞起,冲回崖上。

本来,若是时间再充裕些,或许可以连那头可怜的骆马,也一并救上,无奈,爱菱死命抱住那个大包袱,不肯放手,就这么一耽搁,已经失去救马的良机。

可怜的骆马,连同马车,一齐坠落深不见底的山崖,只听得马鸣悲嘶,在急劲的风声中,拖的好长,凄厉难当,久久不散,当是粉身碎骨了。

飞身跃回崖上,爱菱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为了马儿的坠崖,而伤心不已。

莫问看在眼底,倒也很难去责怪她些什么,再说,驾车的人是自己,出了这等”交通意外”,怎也不能将责任推给她。

可是,倘若说事情与她无关,似乎又有些不太对头,自从遇上她以来,麻烦事多的令人难以想像,在以前,怎也不可能发生这种疏失。对一个剑客而言,方寸大乱,是足以致命的伤害。

嗯!或许这女孩会吸取身边人的运气,造成自己的幸运,与其他所有人的不幸吧!

结果,莫问一肚子懊恼无处宣,只好不住暗骂粗话愤,倘若这时有翼猿魔出现在面前,一定二话不说,就给大卸八块。

就这样,爱菱的手伤未愈,张罗晚饭的工作,全落在莫问身上,而仅剩的乾粮,又随着马车,坠毁于山涧,莫问迫于无奈,在找了个小山洞安置爱菱后,开始满山遍野的寻找食物。

“这首曲子该是很有喜气的音乐,可是被莫问先生吹出来,却让人听了好伤心,和曲子一点都不合!”

“小孩子又怎样?我一样听得出来,莫问先生心情不好。”

回想起爱菱天真的抗辩,莫问不由苦笑,什么时候,自己的心事,连这小女孩也看得出来了呢?

他生性本就豁达,早年旅学四方时,深受浮屠之学的影响,于恩怨荣辱之事,更是看的极淡。遭逢惨祸后,虽为此痛澈心肺,悲愤难当,却也未曾激起复仇、重建家园之念,只是独自深深懊悔而已。

但是,唯有她,是莫问最放不下心的存在,偏生碍于一年之约,不能相见,这才真教他心急如焚,日夜难安。

这样的个性,倘若会惹来千古臭名,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这点,莫问也知道,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不同的个性,要像每个亡国贵族那样,咬紧牙关,全心恢复旧日光荣,这等事,自己做不来啊!

现在,就仅希望故乡的百姓,生活无虞,待得一年期满,再将那人救出,自己的心事,便算是有个了结了。

一年之约,已将近期满,等到爱菱委托的工作完成,就该整装出发,完成心愿了。

念及此处,莫问微皱起了眉头,基于本身的直觉,他感到爱菱委托的工作,越来越不单纯。

莫问的脾气,颇有些舒懒、疲惫的气息,虽然情绪化,却是大而化之,自从遭逢惨祸,重习剑艺后,更是养成了随遇而安,凡事笑观淡然的自在胸襟。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在广场看见爱菱,为其所打动后,莫问连工作内容都不问,就欣然与之同行,而当遇着有翼猿魔后,莫问虽觉任务诡异,却也仅是约略一问,随即带过,再不关心。

可是,眼看爱菱的神色,一日一日渐趋紧张,莫问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既然早晚得与敌人正面交锋,那么关于对方的资料,还是先取得为妙,知己知彼,以免到时候甫一交手,立刻吃上大亏。

正如先前所言,有翼猿魔的出现,背后意义重大,那甚至牵涉到境界通道的问题,倘若有一条贯通人间魔界的天然通道,在未经管理的情况下为人发现,甚至落入野心份子的手中,那极可能酿成一场浩劫。

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高,天然的境界通道,牵涉到地气的流向,周围灵气的转换,绝不可能突然便冒出来,比较可能的作法,该是有人,藉由某种失传的古代秘术,唤出了本生活在魔界的生物。

远自神话时代以来,人类便与魔族交恶,九州大战后,双方的关系更是恶劣到了极点,凡是有关魔族的一切,在人间,都是禁忌,像开启境界通道这类的术法,在魔导士公会中,是绝对被禁止的。

如果仅是召唤术那类的等级,倒也还好,开启境界通道,属于最高层的秘法,如若对手真是那种级数,那可就棘手了。

从以前到现在,莫问对魔法的涉猎,肤浅的可笑,他虽然也有认识些优秀的魔法师,但是自身却未曾接触过相关技艺,就他而言,自己是个骑士,是个用剑者,把时间花在魔法上,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也因此,当想到敌方的背景是魔导士,莫问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真是伤脑筋啊!早知道,不如撒手不管算了,臭家伙韩特的烂摊子,为什么我要帮忙收……”

一面找寻晚餐的材料,莫问暗自嘟囔,决定等一下要找爱菱问个清楚,以免临敌时,一见面就给咒杀。

“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不对,我作人那么善良,就算明明白白,我也不想死……”

忽地,莫问眼前一亮,晚餐有着落了。

眼前,山坡边的灌木丛里,一头母鹿正在低头吃草,一派悠然自得,浑没察觉危机已在左近。

“运气不错,看这鹿的颜色,就知道肉质一定不错,体积又那么大,吃两天大概没问题……”

脑里这样想着,莫问彷佛已经闻到了烧烤之后的佳肴,不由食指大动。

推开了光剑的开关,莫问蹑手蹑脚,如临大敌,小心靠近。

用光剑去猎鹿,听起来似乎有点小题大作,不过,总比空手猎鹿来的好看吧!

不知为何,莫问总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将会失手,当再三确定母鹿的位置,肯定一击必中后,莫问消除了所有的疑虑。

“是太过多心了吗……不管了,鹿啊鹿啊!今天你运气好,就此解脱,来世再去当个好人吧!”

默默祝祷完毕,莫问挥起光剑,口中呼喝出声,冲向母鹿。

“呼喔喔喔喔喔……”

“莫问先生!”

“啊~~~~~~”就当莫问将要挥下光剑之时,爱菱忽然打横里冲出,抱住莫问的双腿,阻止他的猎捕壮举。

很自然的,银发男子遭逢突击,重心一个不稳,滚倒在地,连带踢倒了爱菱,两人跌成一堆,而余势未止,只听得惨叫一声,两人便像颗肉球般,跌缠在一起,滚下山坡去。

母鹿停止了吃草,圆溜溜的黑眼珠,睁的老大,看着眼前这幕引人发笑的光景,在它身旁,有头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学着妈妈的动作,好奇的睁大了眼睛。

“哇~~~~~~~”“啊巴啊巴~~~~~~”“轰隆轰隆~~~~~~~~~~~~~~~~”咚!

※※※

“他***,他***,真是他***……”

如果说,早先的莫问,仅是不满而已,现在的他,无疑就是座活火山,全身喷射着滚烫的岩浆,只要有人轻轻一碰,立刻就会大爆炸。

给爱菱那一撞,不仅撞飞了晚餐,两人还缠在一起,在山坡地上滚了几十公尺,当好不容易停下来后,爱菱全身上下,毫发无伤,莫问却是狼狈到了极点,皮破血流,擦伤多处,外加几处剑伤。

为啥会有剑伤,滚下山去的当口,莫问立刻把爱菱搂在怀里,不受伤害,哪知道这笨女人乱摸乱碰,推开了光剑的开关,吓的莫问魂飞魄散,要不是眼明手快,闪躲得宜,等到两人滚至山坡底,莫问身上早给刺了十七八个窟窿,成了具千疮百孔的难看死。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莫问有了新的体悟。这女孩的危险,不在她所发明的东西,而是在于她本身,所有的人、事、物,到她手上,都会变成杀人利器,天杀的,这么有天份,怎么不转行,别当创师,直接改行当杀手,保证连山中老人都会来挖角。

而一切灾祸的主因,此刻正笑吟吟地,蹲坐在炽热的营火旁,一面盯着火中的烤鱼,一面吞着唾沫,一副热切期盼的样子。

下午,爱菱为了马先生给摔成肉泥,着实忧伤了好一会儿,不过一到晚饭时间,立刻又眉开眼笑,从这点看来,实在是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健忘性。

『全功能超美味究极无敌大厨师八代』给摔下了山崖,爱菱的手伤又没好,晚餐只得由莫问亲自下厨。因为猎鹿失败,弄得一身疲惫,莫问食欲大减,索性直接到山溪里,捉了几条肥鱼,充当晚餐。

出乎意料地,与邋遢的外貌不符,莫问的手艺,竟可媲美高级餐馆的大厨,将几条鱼烧的有声有色。

先将鲟鱼刮鳞、清除内脏,之后,如同进了自家的厨房,莫问从森林中,毫不费力的摘了几种野果、山菜,绞烂剁碎成泥状后,一股脑的塞进鱼腹,再置于营火旁,大火烘烤。

鲟鱼本是肥美,长年生存于冰寒的山溪中,脂肪厚实,滋味更是鲜美,莫问又不知从哪弄来了柠檬,涂抹于外层,与外冒的肥油相触,滋滋作响,香气更是熏人,看的爱菱直吞唾沫,恨不得立刻将鱼吞下肚去。

“莫问先生**喔,怎么以前都没看你做过菜呢?”

用无限崇敬的眼光,爱菱仰望着莫问,想不到一个大男人,会有这等手艺。

莫问别过头去,懒的答话。他往日锦衣玉食,对这饮食变化之道,自是熟知,不过,从老饕升格为名厨,那是过去一年的事,藏于深山潜修,一切饮食起居,都得亲力亲为,在某人的薰陶下,终于练成了这一副好手艺。

(莫问的老师,萧寒山本身极重口腹之欲,因应其强力要求,自在门从大弟子萧风健以下,乃至后来的天地神威、云翔.迦楼罗,全是烹饪的一流好手。)“莫问先生,我可以吃了吗?”盯着肥油四冒的鲟鱼,爱菱实在忍不住,发出衷心的请求。

莫问没好气的点点头,他今天胃口奇差,一连串的恼人事,令他心情大坏,随时都可能炸开。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

虽然急着把烤鱼送入口,爱菱仍未忘记应有的礼仪,一百八十度的鞠躬行了礼,伸手抓过一条烤鱼,一面高呼“好烫、好烫”,一面把鱼送进口中,大嚼起来。

“好吃,真是好吃,虽然有点对不起鲟鱼先生,不过真是太好吃了。”

有了吃,便忘了一切,这就是此刻爱菱的写照,只见她半闭着眼,一脸幸福的样子,充分沈浸在烤鱼的鲜美口感中。

“好吃就闭上你的嘴,你只要一开口,我就要倒楣。”

莫问暗自骂道,回想旅程以来的麻烦事,越想越是懊恼,事情的发展,超乎预算太多,已经不符合他当初接任务的本意,再这样下去,并不是件好事。

“从举动看来,这女孩似乎很急着,在满月前赶到目的地,这么说……”

月亮,在魔法的使用上,有着莫大意义,而满月,更是许多魔法施展的必要关键,也因此,在满月时发生的奇怪案件特别多,令各地治安单位不胜其扰,这是基本常识,尽管莫问对所谓魔道所知不多,还是明白满月的特殊性。

“真讨厌,和魔导师交手,这可不是我的专长啊……”

莫问阴沈着脸,暗暗埋怨。不只是对手麻烦,连伙伴也是个大麻烦,直至目前,莫问对于爱菱的身家背景、任务最终目的、敌人情报、取回什么东西……等等,一无所知,对于这点,他感到十分恼怒。

“没有原因的仗,是最没意义的战争,既然她什么都不愿意说,我为什么要为了这么少的报酬而卖命……”

极度不悦下,莫问作出了某种决定。不过,莫问却没想到,他对事情的一无所知,固然是因为爱菱的含糊其词,但另外一方面,会满足于少女的含糊其词而不再深入逼问的他,也是有相当责任的。

总而言之,他现在的不满,仅不过是不良导向的迁怒而已,这点,是他所没有察觉到的。

“不做了,不做了,这么少的酬劳,要做这么多事,我可不是天才保姆啊!”

粗鲁的站了起来,刻意发出巨大声响,莫问连比了几个手势,表示辞职不干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正在享受美味的爱菱吓呆了,来不及作出反应,好半晌,才低着头,小声哀求道:“拜托……我真的……真的是很需要莫问先生,如果没有莫问先生,那群有翼猿魔,我根本……”

粗鲁的打断了少女的诉说,莫问比划道:“你哪需要保镖啊!你只要自己靠过去,可怜的有翼猿魔就全死光了!”

“怎么这么说呢?”

给莫问这么一说,少女显然非常难堪,不知该怎么回答。

莫问先生为什么生气了呢?爱菱有些难以想像,明明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吗?为什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脾气呢?

这些天以来,能够走到这里,可以说是全靠莫问先生的帮忙,倘若没有莫问先生,自己早在离城之初,就被有翼猿魔打成肉泥了吧!

自己的长处,是在铸造器物,而不是拳来脚往的武斗,尽管自己可以改造出一柄优秀(?)的光剑,却没有办法持之上阵,与敌人战斗,这点,爱菱很明白。

能够遇到莫问先生这样的好人,已经是自己的莫大幸运了吧!可是,对于一个这么好的骑士,那么少的雇用金,也实在是太低廉了,自己又给莫问先生惹来那么多麻烦,制作的东西,也都是缺陷品,在他眼中,自己一定仅是个大累赘而已。

“那个……莫问先生……我知道这样的报酬太少了,等到我们回去以后,我一定会再给您更多的酬劳的…”

爱菱沮丧着脸,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没有说服力,可是,自己身上,确实是没有半毛钱了。

搜索过全身上下,爱菱很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半点贵重物品,她本就不是贵族仕女,怎会随身携带这许多首饰。当小手摸到头发,爱菱猛地想起一事。

“莫问先生……”爱菱小声说道:“我的发箍,是葛罗美精金铸造的,如果拿到特别商店去卖,可以兑换百多枚布格金币,不过,因为有些原因,我必须要到事情办完以后,才能给您,您觉得呢?”

爱菱一面说,一面指向发中的金箍,让莫问看个清楚,同时偷看莫问的反应。

“葛罗美精金……果然不对劲…”

在魔道世界中,葛罗美精金是颇为贵重的金属,专门用来铸造法器,具有某方面的神效,加上爱菱又说是特别商店,那就代表这枚发箍,并不单纯,很可能是某种魔道器之类的。

不过,现在的莫问,无暇想到这些东西,当爱菱说要让出发箍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悲哀。是哀伤吗?又不太像,在伤心之后,好像有某种无机质,少女的面容,似乎透明化了。

当看到这个表情,在银发之后,莫问呆住了,这种表情,他似曾看过,是在哪里看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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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嘉哥哥!你别去好不好?”

“不行啊!嘉敏。师兄难得抽身,又是专程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他约我小酌一番,提前庆祝,我怎么能缺席呢?”

“可是,我总觉得,那人好可怕,戴着一张那样的面具,眼神冷冷的,不知在想什么?从嘉哥哥,我好怕,怕你一去就不回来了。”

“哈哈,别担心,我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我等了那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你说,我怎么舍得离你而去呢?”

“那……我们打勾勾,从嘉哥哥,一定要回来喔。”

“哈!快要嫁人了,还这么幼稚,好,我就跟你打勾勾,笑一笑吧!这样的表情,让人心痛死了。”

“从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喔!”

“知道了啦,不过是去喝个酒罢了,快的话,傍晚就回来了,别穷紧张了,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

“从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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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是在她的脸上看过,当时,如果能体会到这表情的意义,那么,往后的许多事,就会以别的方式来发生了吧!

一念及此,莫问胸口大痛,原本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再看看爱菱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心中一软,便要出言安慰。

莫问大半张脸,全遮在银发下,爱菱瞧不见他的表情,还以为他正自犹豫不决,连忙抢先开口。

“或着说,您是为了今天的事而不高兴呢?爱菱向你道歉。”爱菱恭恭谨谨的鞠了个恭,朗声道:“可是,我认为,那是必须要作的事,如果伤害了鹿西玛,小鹿一定会很伤心的。”

这倒是挺有意思,莫问露出了颇为诧异的表情,由于个性上的差异,两人旅行至今,每次只要莫问稍有坚持,爱菱便立刻退让,从来没有大声说话的时候。

是什么事,让这女孩有据理力争的冲动呢?这很值得一听,姑且静观其变吧!

打定了主意,莫问更不答话,冷冷的瞪着爱菱。

爱菱见莫问不置可否,有些心虚,却仍不退让,扬声道:“小鹿的年纪,还很小,如果在这时候失去西玛,往后一定会很难过的。”

“你怎么知道?”莫问顺手比划道,而此言一出,莫问登时后悔。

果然,被这么一问,爱菱立刻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哀声道:“因为爱菱的西玛也不在了……”

听到爱菱这样说,莫问有些尴尬,怎么把话题扯到这上头来了,不过,一时想不到好的话来安慰,只得让爱菱继续说下去。

依照爱菱的说法,她的父亲是个创师,在某个偶然的情况下,认识了母亲,两人志趣相投,从而发生了感情,两情相悦下,不顾女方家族的反对,结了姻缘,后来,因为要躲避许多俗务,父亲决定迁居进入深山,不知是为了什么理由,在爱菱六岁那生,母亲就过世了。

“以前,西玛很疼爱菱的,做了好多好多东西送我,像像手语就是西玛教的,还有睡前的催眠曲,也是每天睡前,西玛会唱给爱菱听的,西玛不在了以后,爱菱就是一个人了……”

爱菱一面说,小巧而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的滑下脸际,看的人好生心疼。

莫问大觉窘迫,他虽然情绪化,又颇为易怒,却是天生风流的个性,最怕看到女孩子的眼泪,这时给爱菱一哭,心都乱掉了,哪还想到其他,七手八脚的比划安慰。

“你别伤心啊!像你那么聪明的女孩子,又会做那么多东西,你父亲一定很疼你……”

爱菱的手艺虽然欠佳,但目前所表现出的潜力,却是不可限量,对于一个创师来说,能有一个这样的女儿,想必是心怀大慰,无上的喜事。

哪知爱菱随即摇头,道:“没有,布玛说,女孩子只会坏事,没有资格当创师,所以不准我做这些东西。”

听到爱菱的**,莫问不觉苦笑,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许多行业中,都很看不起女性,便是崇高的创师,也是如此,爱菱的父亲,倒也不是多特殊的存在。

只是,爱菱对于制作器物的浓厚兴趣,似是与生俱来,而在莫问生平所见中,也从未见过这么有天分的瑰玉,倘若就这么中断,确实是太可惜了。

“爱菱相信西玛的话,如果是喜欢的东西,就要坚持到底。”爱菱抹乾了眼泪,道:“所以不管布玛怎么想,爱菱一定要坚持到底。”

“喔!那你就加油吧!”这类空泛而无意义的祝福语,莫问说不出,很难想像爱菱会有这样的一面,与平时的娇柔软弱不同,此时的爱菱,小小的眼睛中,散发着无比的坚定,让人明白,为了达成理想,她愿意作任何事……等等!

莫问猛地想起一事,赶忙比手问道:“你出来旅行,家里知道吗?”

爱菱摇了摇头,缓声道:“我是偷偷离家出走的,一定要取得了相当资格,可以让布玛认可,我才要回去。布玛年轻时候制作的东西,有些如果落到坏人的手上,就会有问题,所以必须进行回收的工作。如果爱菱能独自完成回收工作,那布玛也许就会对爱菱另眼相看了。”

用小小的声音,爱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莫问终于弄懂了自己的任务,原来取回东西,是这么回事,那么,是要取回什么东西呢?

他望向爱菱,爱菱会意,开始说道。

“要取回的东西,叫做黑曜镜。”爱菱补充道:“呼应满月光芒,可以进行开境界隧道的魔道术,呼唤出某些魔界生物。”

乖乖!怎么会是这样的东西,到时候,面对一堆魈魅魍魉,倘若还遇上了非常厉害的魔人,岂不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莫问摸着下巴,沈吟不语。

“啊!请放心。”看出了莫问的疑惧,爱菱小声说道:“黑曜镜仅是一种增幅工具,它的呼传,是依使用者的魔法力,而有不同的。这次的敌人,据我的调查,魔法力并不强……”

换言之,也就是说,对方仅能传呼出有翼猿魔那类的东西了,这倒还算好,趁事态扩大前,把事情一举解决。

“可是,如果不在这个月月圆前取回,那就很不好了。”爱菱说道:“黑曜镜有储备月能的功用,只要累积过半年,就可以直接招唤出高等的魔族,那就很难回收了。”

离满月还有八天,照理说,是来得及的…不过,世上的事很难说,谁知道会突然生出什么变数。

而且,真头痛啊…莫问抠了抠脸颊,暗自沈思。

即使是创师这样的高等级职业,要制作出魔道器具,仍是高难度的工作,那牵涉到的范围之广,技巧之高,是普通人所无法想像的,能完成这种器具,创作人在创师中,必定是数一数二的优秀人物,只是,莫问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会是哪号人物而已。

事情发展至此,工作的难度,已超乎预料,倘若再继续下去,便与自己的本意不和,再说,一年之约未满,而身边的这个小麻烦,又是超级会惹事的……

“拜托您,莫问先生!”

发觉莫问仍无所动,爱菱低声恳求道:“请您继续护送我,取回黑曜镜,如果不行,只送我到对方的本部也可以…”

看着少女的哀求,银发男子被打动了。他本就非铁石心肠,相反的,他还相当的多愁善感。

拒绝少女的请求,实在不忍心;阻止这种禁忌之术的发生,以免扰乱整个大陆的安宁,也是身为骑士的义务;不过,更重要的是,当他看见爱菱脸上,那抹似曾相似的神情,银发男子立刻下了决定。

“嗯……”

莫问思索了一会儿,比划道:“如果说,敌人不多的话,倒是还可以……”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莫问先生…”看到莫问答应,少女雀跃不已,高兴的差没跳起来。

“等一下,先别高兴太早!”

挥手打断爱菱的感谢,莫问比手开出了条件。

“有几件事,要先说在前面。”莫问比划道:“追加的酬劳,我不要,不过,原先给的首饰,我是不会还给你的。”

莫问一面比,一面板着脸,凶了爱菱一眼。

虽然感觉莫问先生一脸凶样,爱菱不知怎地,一点畏惧的感觉都没有。

“第二,我不做酬劳以外的事,如果让我发现有翼猿魔以外的敌人,二话不说,掉头就走,这点,你要先想好。”

会不会有出乎意料的敌人呢?据爱菱早先潜入失败时,所得到的情报,对方仅是一名三流的魔导士,虽然透过黑曜镜,可以增幅魔法力,但终归有个限度,是不太可能呼唤出更高等级的魔物的,换言之,敌人的阵容,不会有什么变动的。

再说,自己早就没有选择余地,这次的离家,是赌了所有的自尊、未来在里面,倘若失败了,就再也没有脸回家了。

“嗯!没有问题,不会有新的敌人了。”为了表示肯定,爱菱说的毫不犹疑。

莫问点点头,不再言语,一切就这么说定了。

※※※

夜深野静,仅有三五声鸱鸣枭吟,诡异凄绝,听得人心头一颤,增添了许多不祥的意味。

此地的山势已然偏高,夜晚更凉,爱菱一个人缩在山洞里,在洞门口生火驱寒,辗转难眠。

莫问仍旧是挑了根绝崖枯树,悠悠哉哉地侧躺其上,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以他骑士级的功夫,自是无惧这区区山风,任由寒气侵体,混不在意。

莫问对月沈吟,回想这一天的种种。

帮助爱菱的差事,发展至今,已大违初衷。若是在一年前,管他敌人千军万马,只要一剑在手,他曾怕过谁来?可是现在不同,自己的功力大损,剑术不及往日三成,若是遇上强敌,那可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况且,忆及老师的吩咐,莫问更是一凛。一年之期未满,在这时间之内,计决不容分毫有失,否则,所有的希望,就此付诸东流。

“龙之腾也,必潜乃翔。”老人说:“你若忍不过这一关,一切皆休。”

“真是不好啊!原本只打算应付几个毛贼的…”

对着半轮明月,莫问苦笑,其实,他原本的想法,是如果事情的发展超乎预料,便立刻抽身,袖手不顾,以免坏了大事。

照理说,自己现在已该抽身而退了,为什么会答应这女孩的要求,再与她共行呢!

而那个理由,自己应该很明白吧!

“什么东西都想到你,嘉敏,这女孩是托了你的福啊!”

莫问颓然而笑,他知道自己很怯懦,如果他真的勇敢,如果他还有一个身为男人的资格,就不应该在这里,拿爱菱发怒气,像个傻子似的陷入回忆,而是立刻奔到她的身边,做自己该做的事,可是……可是……

“对不起啊!我真是太没用了,到头来,我也只不过是个没用的男人……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越想越是愤恨,莫问的指甲,深深嵌入拳头里,用无声的恸哭,来发所有的伤痛。

“阿谟姿咪,那嘎哩那鸪,亚沙西咪依咪估~~~~~”从山洞里,传出了小小的歌声,吸引了莫问的注意力,是爱菱的在唱歌,声音很低,细若蚁鸣,若不是莫问特别运起听力,根本就听不见。看来,是爱菱睡不着,自己唱起催眠曲了。

“唔……”

记得爱菱刚刚说过,这曲子,是她母亲教的。母亲教孩子唱摇篮曲,这事很正常。这歌词,莫问听不懂,似是西南一带边疆蛮族的语言,不过,曲子轻柔低沈,确实是适用来哄人睡的。

一切都很正常,那自己胸中的这感觉,是怎么回事呢?听到这曲子,总让莫问感觉不快,有某种深沈而悲伤的雪晶,在银发男子的胸中,缓缓沈淀。

而他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下意识地,莫问冷哼了一声。被他所惊,歌声嘎然而止。

“怎么办,莫问先生会不会不高兴啊!”

山洞里,爱菱紧搂着毯子,口里呵着白气,无法入眠。

“我真是笨,明明知道莫问先生不喜欢听这个,怎么还偏偏唱出口…”

爱菱自艾自怨,用小手乱敲着脑袋,惩罚自己的不成熟。

刚刚,她瑟缩在洞里,怎么也睡不着,很习惯的自己唱起曲子来,原本还拼命告诫自己,“要小声,要小声,莫问先生会不高兴”,哪知道莫问先生还是听见了。

“做好的『无双型超级发音器八号』,偏偏又摔到山崖下面去了,不然,就不会惹莫问先生生气了。”

爱菱喃喃自语,却没有想到“乾脆不要唱不是更好”,不过,那样的话,她大概就睡不着了吧!

“如果莫问先生又生气了,会不会跑掉啊!”这个想法吓坏了爱菱,她连忙站起身来,要去向莫问先生道歉,保证不敢再犯,哪知动作太急,脑袋撞倒岩壁,痛的倒地哀哀乱叫。

“唉喔!痛死我了。”爱菱抱着头,疼的流出眼泪,却仍想爬出山洞,在莫问先生离去前道歉。

悠扬的箫声,在少女的耳畔响起,出乎意料的,演奏的曲子,是相当熟悉的旋律。

“这是……”爱菱先是一呆,继而惊喜交集。

是催眠曲。为了表示歉意,银发男子自愿充当一晚的音乐盒,用其精湛的乐技,代替歌声,向少女说声晚安。

“谢谢你,莫问先生。”

并没有说的很大声,爱菱小声地,向这“好心的莫问先生”道谢,而她也知道,莫问先生此刻并不需要道谢。

“有那个时间去说谢谢,不如早点给我睡着,一直吹箫很累的,真是爱给人惹麻烦的丫头。”

如果去向莫问先生道谢,后果一定是被他狠狠敲着头,这样责备着,这点,爱菱很清楚。

不是任何机器制品所能比拟,如天河般流的箫声,让少女脑海中的时光,为之倒流,彷佛回到许久之前的夜晚,有个轻柔悦耳的女声,在耳边缓缓低唱。

在这一刻,小小的发明家,眼眶中充满水气,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谢谢,莫问先生,谢谢。”

颠颠倒倒而又多灾多难的一天,终于完结,而并没有任何人敢保证,他们会有着幸福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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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此刻,已尽得我之真传……呃!等等,没有那么多,大概只有六七成吧……“

“……”

“剑气的操控诀窍,我已尽传于你,但要灵活运用,与身体融合为一,至少还要一年的时间,因此,一年之内,你切忌动武,就算不得已,也不可动用剑气,否则这些日子的辛劳,可能功亏一篑。”

“……”

“不要一张不服气的脸!你命中的灾劫之期未过,与人兵戎相见,不但原本的目的达不到,贸然使用剑气,更会引来十年剑劫,让你倒楣一辈子……”

“------------”“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是不是心里在骂我糟老头,讲话、动作没有高手的气派,告诉你,别以为我年纪大,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我用眉毛想都知道。”

“--……”

“总之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这一年之内,给我乖一点,不要乱来!人生的好运,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

黑鲁曼历五六0年十二月

蜀道

“哈秋!”

走在山道上,莫问重重的连打了几个喷嚏,哑巴虽然不会开口说话,但喷嚏声却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莫问先生,感冒还没好吗?”百病不生,精神抖擞无比的爱菱,很是关心的问道。

面对这等废话问题,莫问早已失去了回答的力气,不知中了什么邪,连续几天晚上把栖身所、毯子,全让给了这笨女人,自己一个人高卧松枝,然后半夜冷直打喷嚏,几趟折腾下来,不感冒才是怪事。

虽然诅咒自己太有骑士精神,可是当看到少女无邪的笑靥,莫问总是忘记了原先的不满,不自觉地做出了让步,直到哼出了下个喷嚏。

“真可惜,昨天才完成的『自动诊疗机』,不知道为什么坏了,要不然就可以帮上忙了。”想起最近的一次发明失败,小小的女孩有些沮丧。

莫问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动诊疗机之所以故障,是因为自己昨天趁着爱菱不注意,偷偷卸下了几颗主要螺丝。开玩笑,一个没有半点医学知识的人,居然也能制作相关机械,这摆明是庸医杀人,白老鼠可不是这样当的。

莫问有自信,这等感冒死不了人,但若是给那台鬼机器一医,后果就很难预料了,天晓得,它会不会跟它主人一样脱线,把牙疼当乳癌来医。武林高手死于感冒,还可以说是趣闻;死于庸医的误诊,那可真是三流的笑话了。

失去了马车,两人只有徒步而行,根据爱菱的描述,距离目的地址剩下两天的路程,而月亮全圆也尚有四天的时间,只要敌人不算太过强大,照理说,事情可以圆满解决的。

以一个即将杀入敌阵的人来说,莫问的反应,显得很心不在焉,他不问对方的阵容如何,也不关心到达目的地后的结果,只是满不在乎的跟着爱菱,作那没头绪的旅程。

这份几近无谋的胆识,是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吗?不,莫问自己很清楚的知道,并不是那样的。

“莫问先生,你的手还好吗?还痛不痛?”

盯着莫问的右手,爱菱柔声问道。

“右手……”

给没头没脑的这么一问,莫问有些摸不着要领,还以为是问早就治愈的烫伤,直到发现爱菱直盯着自己右手瞧,这才领悟。

右手上,十余道血痕,交纵错杂,伤刻极深,让人清楚地了解,当初受的严重伤害与痛楚。

莫问不禁苦笑,这伤痕是他一生的转捩,到现在,右手虽已能活动自如,但伤势却并未痊愈,剩下的伤,至今仍在心底,不停地淌血,提醒着自己,为当初的无知付出代价。

似是不太愿意沈湎往事,莫问转开了话题,他伸出右手,轻拍爱菱的脑袋,比手势取笑她的身高,说她是发育不良的小南瓜,现在就这么矮,将来一定长不高。

“哪有?我在我们族里,已经算是很高了。”

不喜欢被当作小孩子看,爱菱挥开了莫问的轻拂,气鼓鼓的嘟着小嘴。

爱菱很少提到家里的事,这时这么一说,莫问心中微感一奇,却也不以为意,反倒是对爱菱气嘟嘟的表情,为之莞尔,比划说,她只有可能比侏儒高。

这话有某部份的真实性,虽然无法得知确切年龄,但爱菱的身高,比起女性的平均身高,低了将近二、三十公分,又留了一头长发,本来是别人垂至腰际的长度,却直拖至小腿,更显得身材娇小,再加上一副天真漫烂的笑容,几乎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会一直被莫问取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平常应该让她多吃点的……”一个将来的美人,就此毁在身高上,实是可惜,莫问决定今晚好好做点东西出来,给爱菱开开眼界。

“啊!是喜雉!”发觉草丛里彩影一闪即逝,爱菱惊呼了一声,随即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喃喃道:“对啊!天气暖和所以没想到,已经接近年关了啊!”

“已经年尾了吗?好快啊!”

乍闻此言,银发男子的心里,激起了无声的涟漪。

“是啊!马上……就要满一年了,真是好长又好短的一年啊!”

此处偏南,气候本温,加上有地气调节,虽然处于高山,却也只有早晚的时段奇寒,结霜降雾,其他时间,和风吹拂,甚是舒适,但是,其他的地方,应该已经在飘雪了吧!

还记得,自己饮酒入喉的那天,那天,似乎也是飘雪的时节……不,不只是那天,自己的人生,到底在雪中发生多少故事啊!在雪中毁灭,又在雪中重生,往后的人生,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呢?

两年了,这两年来,她好吗……这些日子以来,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过的,每过一天,就像一柄利刃刻在心上,他是用自己的血肉来记日的。

而现在,一年的时间,终于要满了……

“你好吗?嘉敏,再过不久,我就要去找你了!”

莫问抬头望天,握紧了手掌,默然不语。

“莫问先生。”

爱菱有些畏惧似的唤了一声。

她有点怕这时候的莫问,不像是在生气,但是,有时候莫问就会突然这样陷入沈思,虽然看不见表情,但看他两肩微微震动,显是心情激汤不已,彷似有千万愤恨,无穷悲号,要一起爆发出来般。

莫问先生的过去,一定很悲伤……

“莫问先生。”爱菱连忙转移话题,小声问道:“莫问先生是贵族吗?”

“唔……”莫问一时不察,随意应了声,作为答覆。

“哇!**喔,我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爱菱拍掌笑着。

旅行多日,小小的发明家,完全没有尊重**的观念,本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精神,对同伴做出诸多臆测,然而,每次到求证阶段,都给莫问臭着一张脸,挥手赶开,此时逮到机会,那还不大问特问。

“你出生地在哪里?”

“莫问先生曾当过军人吗?”

“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好玩的事情?”

“哇!一定**喔,那些地方很有趣吧!”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忽而赞叹,忽而欢喜,让银发男子为之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好好回答呢?还是顺手一个巴掌打下去。

“那么,莫问先生的武功,是跟什么人学的呢?”爱菱侧着头,俏声问道。

提起授业恩师,莫问心中一痛,脸上表情登时凝如寒冰,甚是怕人。爱菱虽然瞧不完全,却也给惊的噘起小嘴,一脸受委屈的样子。

“不好,怎么这么失态!”发觉自己的失态,莫问连忙换上笑容,只是,心情恶劣下,原本该是堆满的笑容,只成了抹难看的苦笑。

“莫问先生不愿意说吗?”想到自己可能问错了问题,爱菱摆出了准备道歉的姿势,看到这姿态,莫问不禁哑然失笑。

“往昔的惜花人,怎么沦落到和这小姑娘呕气的地步啊!”

莫问苦笑自嘲,但念及昔日学艺种种,一股怒气又直涌了上来,内中更有无数酸楚,但看见爱菱那副怯生生的模样,又不想让这女孩为此而猜疑。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莫问摇了摇手,装出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示意爱菱靠近。

爱菱好奇心起,莫问先生是哑巴,不能说悄悄话,那么靠近要作什么呢?

只见莫问掂起右脚,在地上飞快的写起字来。

“我的师傅是……”

爱菱大觉有趣,连忙贴近,想看个仔细,却发觉字迹末端给莫问压在脚底,有些模糊,正想低头细看,陡觉脑后一痛,却是给莫问狠狠地敲了一下。

“唉唷!好痛。”爱菱捂着后脑杓叫痛。只见莫问让开了位置,脚下赫然便是两字“秘密!”

“哇!好过份,莫问先生骗人。”爱菱发觉自己上当,大发娇嗔,直扯着莫问衣袖撒娇,莫问仰起头,作势哈哈大笑。

“人家是想说,莫问先生的功夫这么好,一定是向很厉害的师傅学的。”爱菱笑着,微微说道。

“对了,莫问先生使用的感测器,是哪间工作室生产的呢?作的**喔,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ㄟ!”

感测器?莫问不由一愣,比划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因为,莫问先生使用功夫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不着,随便出手就有中。””少女侧着头,整理一下思绪,笑道:“我找了好久,还是看不出藏在哪里,一定是名家设计的吧!”

莫问前额浏海太长,遮住了大半张脸,对敌时目不视物,爱菱大奇,只见莫问出剑迅捷,有翼猿魔纷纷败亡,心中自然认为,莫问配戴了某种感测仪器,用以确定敌人位置。

看着这女孩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莫问为之莞尔。听风辨器,本为武学一道,更是成为骑士的必修课程,以免在黑暗中给人突袭,死的不明不白,只是爱菱不知,反以为怪就是了。

而莫问的状况又有些不同,他早年学剑,虽曾自命不凡,却也是当真下过苦功,非同于一般,日后迭逢异遇,剑术修为,几乎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但凭一丝灵识,毋须感官,只得一剑在手,当真如心使臂,是要斩哪里,就斩到哪里,随心所欲,分毫不失。

此中情由,自是不必向这小丫头提起,不过,博君一笑倒也无妨。

莫问一笑,再度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摇手比划,说自己不是靠感测器,而是靠真实的本领。

“真实的本领!”爱菱拍手笑道:“**喔,是什么样的本领啊!”

莫问将右手按至放于腰间的光剑,摆出名剑客的架势,煞有其事地缓缓拔出,左手趁势比划道:“我的老师,就是名震东方岛国,威名显赫的……”

“盲.剑.客”比划的同时,右手以东洋的拔刀势,猛地将光剑拔出,“刷!”的一声,斜横上推,蓝白色的光环灿若惊虹,彷佛切裂大气一般,在半空中划了个优美的弧形,迅速回鞘。

一切动作,犹如雷轰电闪,同时兼备速度与美感,将拔刀术精要掌握的淋漓尽致,看的爱菱神驰目眩,正要开口叫好,只听得一声惨叫。

“喔呜~~~~~~~”只见拔刀大剑客,很狼狈的捧着小腹,蜷曲着身子,大声哀嚎。

原来适才的动作虽然漂亮,却在还刀入鞘的最后环节上出了问题,莫问往昔惯用真剑,这时手持光剑,却忘了自己身边并无剑鞘,一插之下,登时酿成惨剧,所幸光剑威力仅调整于“麻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悲惨的错误,如果让盲剑客看到,一定为之悲叹三声。

“哈哈哈哈……莫问先生好笨喔!”

突然的闹剧,让爱菱笑得前翻后仰,过了好半晌,才抹着眼泪,把呻吟于地的大剑客扶起,笑声劝问。

“莫问先生……没事吧!”

对着爱菱拼命忍住笑的娇容,莫问笑而不答。能够博君一笑,原先的目的便已达到了,基于某种心意,他相当感谢这个女孩,如果没有她,这些天以来,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过着这么愉悦的生活的!

真是个奇妙的女孩,她的存在,彷佛是为了把太阳的光与热,无私地送给所有身边的人,只要有她的存在,笑容永远不会少……呃!尽管有时候代价大了点。

很难想像,会有人不喜欢这女孩,让她孤伶伶的飘零在外,她的父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莫问答不出来,心里也颇为好笑,多日以来的相处,两人的角色,似乎也产生了互换,不只是爱菱,有时候,连莫问自己,也会猜测爱菱的生长环境,为不相干的事担上心。

“真是无聊,怎么想起这种事来。”莫问摇了摇头,自己最重要的事,是满一年之约后的行动,其他的事,还是别想太多,以免节外生枝。

“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不过是个活宝。”

“可不是嘛!我说祁老哥,头儿也未免太多虑了吧!”

两旁的山道中,传来了刺耳的嗓音,显是有敌人埋伏。惊觉遭到伏击,爱菱立刻躲至莫问身后。

莫问收起了戏谑的表情,皱着眉头,照理说,自己的敌人应该是不会口吐人言的啊!至少有翼猿魔不会,这么说,出声的这两人是……

不用花太多时间,莫问本能的感觉到,麻烦上身了,一面想,一面狠狠地瞪了爱菱一眼,这家伙,明明保证过不会有其他敌人的。后者似乎察觉到了凌厉的视线,微微缩起了身子,吐了吐舌头。

这几天,没有有翼猿魔来袭,再加上刚才与爱菱调笑,所以警觉性大减,竟没能发觉有人潜进,不过,能够无声无息逼近到这等地步,足见对方亦非庸手。

至少也是骑士。

“照这么看来,不必等到明日,咱们兄弟俩直接抢下头功,将这小丫头擒回,头儿定会赞赏咱们的。”

“不错,顺手便宜,不妨多占些。”

两道灰色身影,从前方两侧树林步出,当见到他们腰间的配戴物后,爱菱为之倒抽了口凉气。

“古剑!”

爱菱的反应,绝对是正确的。

初级的使用者,使用实剑;而高段数的剑客,使用光剑,这绝对是大陆上的通则,但是,当实力高到了另一个层次,光剑本身的固定威力,反而会成为最大的限制。

在设计上,光剑可以将使用人的内力,转化、提升后输出,威力倍增,但当使用人的功力,高到超越负荷的极限,失控的能源,反会将光剑炸成碎断。日后的山本五十六,便深深为此问题所苦,整天抱怨,“为什么才甩甩手,光剑就炸掉了”。

是以,当个人修为高到另一层次,便需要依照自己本身的需求,另外订制光剑,然而,一流的剑术高手,普遍都有轻视光剑的倾向,认为那是“量产的玩具”,而不屑使用,反而改用实剑,以彰显身份。

这时的实剑,并非普通的实剑,而是依照古法特别打制,足以产生本身灵气的古剑,这类的剑,威力精强,而且往往能与使用者相呼应,人剑合一,营造出不可思议的战绩,而在承受能量的限度上,也是普通光剑的数十倍以上。

制作光剑的工作者,等级高到可以开设工作室后,会得被诸侯授以“创师”的尊称,而第一流的创师,会另外得到“创作者”的尊称,亦唯有创作者,才有能力打造古剑,故古剑的制作之艰难,可想而知。

古剑中,有少数自古代辗转流传,历经历史的洗礼,在耳语间成为神话的神器,亦属于古剑的范围,不过,那是特例,暂且不提。

当然,真正修为高超,不役于物的绝顶剑术高手,是完全毋须倚仗兵器,便能纵横天下的。只是,由于古剑的制作困难,相对的,身价也水涨船高,成为了某种身份象徵。

各国的王公贵族,相争抢购,往往以配戴古剑为身份象徵,虽然他们往往连挥动光剑的能力都没有,一柄古剑的价值,约莫从千枚金币开始喊价,而一柄有名气的古剑,动辄上万枚金币,仍是一货难求,可见其价值。

这两人身上能够配戴古剑,那绝对不是一般的三流角色了。

莫问冷哼了一声,从两人肩上狼形徽章,他根本就是直接认得了对方的身份。

“狼嚎骑士团”,在骑士公会一年前的评鉴中,被评为B段上位的实力,以坚强的实力,不留活口的作风而著名,活动范围属于银海公路中西段。

自称是骑士团,但观其作为,也不过是个兵团,并没有多少骑士精神,骑士团的称呼,仅是用来自抬身价而已。他们接受各地诸侯的重金聘用,到处游走,偶尔也会突袭过往的商旅,因为行踪飘忽,加上本身实力精强,所以地方政府往往不闻不问。

尽管如此,这个兵团却非乌合之众,他们以“两百名骑士组成”为号召,是个纯由骑士组成的团体,“骑士团”的名称绝非虚言,更有甚者,他们号称“人人皆持有古剑”,以此噱头而独领风骚。

狼嚎的战功彪炳,甚至有几个小国,遭其一击而灭,被其消灭的警备队,也是时有耳闻,事实上,若非其行德不佳,以该团的实力,是可以晋身A级的。

“真该死,早知道臭丫头料事如鬼,什么『除了猴子不会有其他敌人』,那这两个家伙是变种猿猴吗?”

给突发的状况乱了阵脚,莫问差没气得两眼翻白。他原先也有想到,爱菱的话绝对要打折扣,敌人的身边,可能会有些奴工、守卫,料理起来,会花上些手脚,却怎样也没料到,竟要面对这群享誉国际的凶徒。

两个敌人身材偏高,一个覆额红发,另一名紫发披肩,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就差没有大摇大摆了。很明显的,他们并没将莫问放在眼里。

隔着银发,莫问估量着两名敌人,判断对手的级数,约莫是c、d级的骑士,应是充作斥候的小角色,不过,也足以证明狼嚎“全由骑士组成”的称号,绝非空口白话。

“大麻烦,怎么会惹上这种人……”

按耐着将爆发的窝囊气,莫问把爱菱推到身后,谨防敌人的突袭。

狼嚎骑士团的风评不佳,莫问不敢期望对方有“不伤妇孺”的义举,这些人动手时,完全没有骑士操守可言。而这两人之所以没有采用偷袭的方式,并非是因为谨守骑士道德,只是单纯地没把眼前的猎物放在眼底而已。

双方对峙一阵后,红发的高个儿说话了。

“祁老哥,等一下,你我左右夹攻,先料理了这小子,然后再擒了这小娘皮去立功。”

被称为祁老哥的紫发汉子点头道:“好,就当是动动身手,在山里闷了这些天,身体都快要锈掉了。”

两人一搭一唱,完全不将莫问当回事。

遭人如此轻蔑,莫问微觉有气,若换做当年,定要这两个毛贼立刻饮恨剑下,总算近年来心境大异,再无心与人争强斗狠,当下也不动作,只是满不在乎的比了几个手势,再掏掏耳朵。

“搞什么鬼?”

“这活宝在耍些什么?”

两个骑士虽然不懂手语,却也知道对方不是在称赞他们,连连出口喝问。

莫问轻拍了下爱菱,爱菱会意,随即站出身来,昂首说道:“莫问先生说,你们这两只红头紫屁股脸的笨猩猩,尽说些来自大自然的声音…喔!不,是噪音,实在是有损人类的听觉,还是赶快闭嘴自刎,免得遗祸人间……”

“啊!还有,配了两把仿冒品,就大摇大摆的想吓唬人,笑死人了,还是赶快自刎吧!”

说完,爱菱还向敌人伸了伸舌头,神情大是娇憨可爱。

最后这句话,却是爱菱自己加的,她家学渊源,稍稍定神,便看出敌人配戴的并非古剑,而是用类似打法制作的赝品“仿古剑”。

完全配合爱菱的说话,每讲一句,银发男子便摇头晃脑,当说到最后一句时,还故意喵了喵对方的腰间,大力的摇了摇头,嘲笑对方的肤浅。

“臭小子,死到临头还在胡言乱语。”

“罗唆什么,一剑宰了他。”

一如原先所预料,给这一激,两头显然没什么大脑的花脸猩猩,发出了愤怒的吼声,抽出腰间实剑,大步抢上。

莫问转开光剑,一个箭步揉身抢上,将敌人挡住,免得波及到爱菱。

“铿!”

金铁相鸣,三柄剑撞在一起,莫问展开剑势,使了个“缠”字诀,以贴身式的小巧步伐,轻便迅捷,将两名敌人缠住,进行游斗。

“咦!这小子实力不错啊!”

两名敌人都有同样的感想,原本看到刚才引人发噱的一幕,他们根本不把这邋遢小子当回事,不料交起手来,对方的剑势也是中规中矩,攻守有度,展现出一个骑士应有的实力。

不过,他们并不担心,从对手光剑的威力来研判,也不过是c、d级的骑士,两人夹击,不过费些手脚,尽可收拾的了,正好当作是运动,反倒是要留心,别让那女孩趁机溜走,那才是功亏一篑。

一般来说,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骑士,对于只混武道场的普通骑士,都有轻视的倾向,“没有经过血战历练的,只是成不了气候的家伙”,这是他们普遍的心理,就连骑士的见习旅行,也常有人炫耀,自己在旅行中,参加了多少战役、杀了多少人、消灭了哪些怪物…以此做为战绩。

像狼嚎这等兵团,团员往往都是嗜血狂,自诩为“无数战争后的勇者”,凭恃丰富的阅历,根本就不把同级的骑士放在眼里。

“祁老哥,你留意些,可别让那小丫头溜跑了,头儿的意思,要抓活的。”红发男子舞动长剑,刺向莫问,顺口说着。

紫发汉子配合夹攻,笑道:“放心,有你老哥在,不怕这小丫头片子飞上天去。“

“抓活的!”

莫问微一扬眉,这代表,爱菱对他们而言,有某种利用价值,真该死,那笨女人一定隐藏了什么没说。

辛苦地舞动着光剑,莫问被逼的毫无还手之力,这是爱菱的看法,但是,倘若细心一点,便可以发觉,莫问只是随意的档架刺往要害的斩击,对于其余的虚招,连瞥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的毫无还手之力,只是因为他没有反击的念头而已。

没有能察觉到这点,并非是爱菱的错误,她是个未来的创师,而非优秀的骑士。

银发男子的心里,正盘算着重要的事,他审查了附近的山林,确定没有其余生人的气息,以免自己的战斗给人看的清清楚楚,之后,他开始盘算了。

要应付眼前的战斗,不过举手之劳,可是,如果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那自己的敌人便是整个狼嚎骑士团了,这和与有翼猿魔为敌不同,与两百名骑士进行单挑,这种任务的规模,已经大大打乱自己的计画了。

最理想的方法,莫过于把剑一抛,拔腿就跑,那此事再也与己无关,不过……

与外表的战斗相同,莫问的心里,进行更为激烈的天人交战,他对于是否要战斗下去,感到迟疑,结果表现在外的,就是剑招越加无力,一剑递出,尚未击到便中途收招,看的爱菱好生焦急。

“莫问先生加油,莫问先生加油。”有感于自己的无力,少女将所有的力气投入,拼命嘶喊。

“这小子真行啊!居然还有啦啦队在喝采。”

“罗唆什么,马上宰了他。”

紫发汉子感到不耐了,交手至今,双方已对拼了百余招,感觉上自己占了压倒性的优势,对手的剑威也越来越弱,可是不知为什么,敌人的身上,连半点擦伤也无,这真是奇哉怪也。

这正是现在骑士们的通病,他们只知一昧的注意,光剑能发挥出多少力度,将剑术单纯化为力量的比拼,却没有发觉到,眼前的银发男子,正在展露与其剑威不符的精湛剑技,随手遮挡,便将所有攻击,一概拒诸门外。

剑光斩落,莫问一个不留神,闪避稍迟,额前的银发被削落一撮,险些就中招了。

两个骑士大喜,纷纷使出拿手的招数,趁胜追击,剑势大盛,誓要将这麻烦的猎物,立毙于剑下。

“莫问先生小心!”

看见莫问陷入险境,爱菱尖叫出声,再顾不得自己人小力薄,抓起地上的石子,拼命往前丢。

“可恶的丫头,在耍什么宝。”

两个骑士大窘,这些细沙土石当然伤不了人,但若给掷中,却也颇**为骑士的尊严,闪躲之间,颇为狼狈。

“唉喔!”

莫问叫一声痛,爱菱乱掷的石子,哪分敌我,有些也招呼到他的笨头上,却令莫问登时一醒。

“不管那么多了,人家小姑娘以赤诚待我,我怎可就此弃她于不顾。”念及至此,心意登决,莫问趁势卖了个破绽,引得敌人来攻。

“小子!撒手吧。”

红发男子见到莫问右腕忽然露出了老大破绽,大喜之下,连忙挥剑上削,他认出莫问这柄光剑的价值,打算一举把敌人手腕削断,夺得战利品。

呼!

为敌人剑招所逼,莫问毫不迟疑,撒手抛剑,同时抽身而起,以飞燕般的姿态,跃身至半空。

“好……唉呀!好烫。”

不晓得这柄光剑的劣质性,红发男子伸手去接,喜孜孜的表情,瞬间就被扭曲变形,惨叫声中,把那柄烧红的烙铁,重抛至半空,捧着又红又肿的手掌叫痛。

“唉呀!烫死我了,这是什么不良……”

叫声嘎然而止,自半空飞下的莫问,接过光剑,顺手一剑,轻而易举的割断敌人喉管,显然地,某人的手掌,经过多日以来的操练,耐热力更上一层楼。

所有动作,发生不过一瞬,主客优胜,已发生彻底的异位。

“真惨啊!居然沦落到和这种敌人交手。”莫问浮现一丝苦笑,微微自嘲,“不过,总算是个人类,身为骑士,整天和猿猴打架,可真是辱没列祖列宗啊!”

“该死的小子!”

背后传来吼声,是有人要为同伴报仇吧!莫问连看都懒得看,微微侧身,算准距离,倒转剑柄,反手便是一剑。

就在此时,后方的大气有了奇异的波动,莫问的眼角,隐约瞥见有蓝白色的光芒,逐渐增强了亮度。

过往的经验刹那浮现心头,莫问哪还不明白发生何事,只给惊的魂飞魄散,当下硬生生撤回剑招,左足点地,使劲往下一蹬,借力弹射,一跃便是二十丈。

可怜的紫发汉子,没有过类似的经验,只觉眼前一花,敌人踪影不见,方感诧异,整个人便被高能量的阳电子炮射中,神经的感觉尚不及传至脑部,**便在千分之一秒内,遭到气化。

“哗啦哗啦!”

传来了树木倒塌的声音,光柱所经之处,树林被切出了一个整齐的圆形,笔直贯通,深不知处。

“啊!”

爱菱给震的直往后跌,这武器在上次爆炸解体后,她将之修复改良,消除了不少缺点,但到底是重型武器,后座力太强,一发之后承受不住。

“唉……咦!”

哀叫声只发了一半,摔倒中的少女,被后方的倚靠扶住了身子,爱菱自然地往回头望,惊喜道:“啊!是莫问先生…”

咚!

少女的头上被赏了个结实的爆栗。

银发男子抿着唇,冷然不语,从那紧绷的嘴角,少女知道,莫问先生现在,非常的不高兴。

真的。

※※※

夜晚时分,莫问侧躺在潭边的岩石上,望着闪烁星空,怔怔出神。

稍早时,莫问把送来晚餐的爱菱,一把推倒,自顾自地捕了鱼烧烤,饱餐一顿后,到附近一个回绕山溪而成的小潭,静静沈思。

“真是不好啊……”

呆望着黑沈沈的夜空,莫问确实有着这样的想法。如果行程不变,在明天日落以前,就会抵达目的地了,到时候,将会与一群凶人兵戎相见吧!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实是大违本愿,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如果正面与A级以上的骑士相遇,势必吃不了好,换言之,倘若明天真的遭遇到狼嚎骑士团,可能没多久就给分了吧!

说到底,哪有人一个人单挑一个骑士团的,胡扯也该有个限度吧!

那么,还是要豁出一切,认真的一战,如果老师所言属实,那么,这场战斗未必就那么悲观,可是,可能吗?

白天的战斗,是近十个月来,首次与骑士级的人物对拼,虽然没有拿出真本领,但交战中却也被牵动剑气,一直到现在,胸口还有隐约的疼痛。

“你天资极高,已与我的期望相去不远,但是,当真想要用剑,必须还要等一年的时间,让剑气潜移默化,与**产生同步,否则,任是哪一式,都会对你的**造成极大的损伤,轻则瘫痪,重则爆体身亡,这点,你要谨记。”

念及老师临去前的嘱咐,莫问心中一凛,自己是那么样的侥幸,才能从绝境中爬出,怎能再为了不相干的事,轻易拿自己的往后来当赌注。老师说的没错,人生的好运,不会有第二次了。

况且,绝遇逢生后,莫问才体会到生命的可贵,想做的事”该做的事,不得不去完成的事,还有那么多,好不容易捡回的生命,是绝不能浪费的了。

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昔日目无余子,睥睨天下的美青年,学会了忍辱负重,收敛了风发的气焰,甘心作一流浪剑士,行走肉般地到处流浪,静待破茧之刻的来临。

“从嘉哥哥,你一定要回来喔!”

“别穷紧张,要是骗你,我就吞一千根针,这样行了吧!”

是啊!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失约了。

忽地握紧拳头,莫问做出决定,将爱菱的光剑放在地上,便要起身,但是……

“拜托……我真的……真的是很需要莫问先生,如果没有莫问先生,我根本……“

少女朦胧的泪眼,浮现在眼前,莫问不觉一呆,他个性本是优柔寡断,心中虽已决意离去,但想起爱菱落泪的凄楚表情,不觉又犹疑起来。

“不管了,事有轻重,再说,我们也早就约定,倘若多出了其他的敌人,我立刻掉头就走!”

一番思量,莫问决定维持初衷,把牙一紧,打算起身离去。

“莫问先生。”

彷似雏鸟的悲鸣,细小的声音,由后方传来。

在背后,爱菱披着毯子,微湿的脸蛋上,尽是不知所措的羞怯。

两臂张开,毯子滑落到地上,澄澈如水的月光下,呈现在莫问眼前的,是少女美好的**。

“莫问先生。”似乎觉得不好意思,爱菱把头别开,声音细若蚊语。

“真是对不起,我……我已经没有别的报酬可以酬谢你了,如果你不嫌弃这副身体,我……”

说到这边,爱菱偏着头,笑了笑,那是一种尽管窘迫,却仍让人感到爽朗的笑容。

莫问也看呆了,他早年流连烟花,是出了名的风流人物,女性的美妙**,不知看过几凡。

不过,此刻眼前的景色,仍让他为之一呆。

梳成马尾的柔顺长发,沾湿贴在身上,幼滑的肌肤,映着月华而泛起白玉般的光彩,娇小玲珑的青涩曲线,让人有拥之入怀的冲动,配合那升起于背后的满月,成为一副至美的景色。

少女的俏脸上,因为而泛起红潮,嘴角的微笑,好似吹拂过心头的微风,使人感到一阵暖意。

顺着寒风,莫问嗅到了香气,是那种刚刚沐浴后的香味,这说明了少女来这之前的准备。

不知为何,此情此景,让莫问想起了“光风霁月”这个形容词。这女孩的身上,只让人感觉到艺术品般的美感,而无法激起半丝欲念。

该死!现在不是想这的时候。

莫问别过头去,恰巧瞥见爱菱的肩上,有一抹微红,是“守宫砂”吗?这是宫廷仕女才会有的东西,这小丫头怎么会…

不对,莫问立刻否定了这想法,守宫砂是点在手臂,没有人点在肩上的,于是下意识地回头确认,当他看清了红印为何,整个人刹那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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