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节……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最近天气回暖,雨水渐多,回阳镇此时也正经历着一场春雨的洗刷。
一阵春雨本没什么,可这一下就是四天,南方的气候本就显得潮湿,陈国的南方边境本就被十方山脉所环绕,群山之中这里的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而回阳镇就处于这个区域之中,连续几天的细雨,镇上的人家都开始嫌弃自己屋内生出的一股霉味来。
步行巷是回阳镇上最宽敞的一条街道,街道两旁摆摊的小贩正在各自撑起纸伞护住自己的摊位。这阴雨天气也只是,淋去了他们叫卖的热情,淋不去他们维持生计的坚定。
有个青年,此刻正撑着一把油纸伞,缓步而行,若是有人在此刻看见他那张被伞面遮挡住的面庞的话,定然能够看清楚这青年眼中的冷意。
这位青年自然便是莫余了。
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特别在他暗中打听了,这三年来发生在回阳镇上的大事后。
在自己与铁石离开回阳镇的当晚,盐湖门三当家的死就让这块小地方的局势变得开始动荡起来。
狼三的死,对于莫余来说不过是过往云烟的一件小事,甚至不是回到这里的话,莫余都要对其淡忘了。
但对于回阳镇上的各个江湖势力来说,却是个足以炸起湖面平静的惊雷!在人们窃窃私语,感叹山雨欲来之际。
盐湖门三当家——狼三,身死的第二天,盐湖门便无差别地对这个地方的江湖,发起了疯狂的报复。
先是打着缉拿凶手的名义,盐湖门将往日与之作对的小势力,清扫了个遍。这些小势力的背后大多都是那几个可以与盐湖门搬搬腕子帮派,平日仗着背后的势力,倒也不怕对方。
但这一次盐湖门光临这些小势力时,不由分说众门众先是直接杀掉三分之一的人,这一阵铁血手段直接将那些人给吓破了胆,平日里哪次是不先客套几句,各自搬出靠山后,再划出个道来。
这次竟然是连江湖规矩也不讲了!
被镇住的哪些小势力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后面在对方抛出要么就此臣服于盐湖门,要么死的选择时,自然惶恐点头答应臣服对了。
等到各大帮派收到这一消息,再想做些什么时,却是为时晚矣。各大帮主除了一掌拍碎面前的桌子大骂“无耻!”之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盐湖门利用这短短几个时辰,将自己手下的势力夺取。
再各大帮派开始警惕,回防的时候,盐湖门这个回阳地界的第一大帮派,依然发展成更加恐怖的江湖势力。
狼三身死的第三天,盐湖门才开始真正调查狼三被杀一事。
再几大帮派收到狼三被杀的消息时,第一时间通知了手下的人,这两天不要与盐湖门发生什么冲突,但他们哪里想得到,对方第一时间不是追查凶手,而是借机夺势。
被这意外举动打得错手不及的各大帮派高层,也不禁得感叹盐湖门大当家的手段。
最后,盐湖门查到当夜之后,共有五人远离了回阳镇。三人是打手帮的人,在他们回到回阳镇境内的那一刻,立即被盐湖门的耳目绑走。
第二天,河中飘着三具尸体。
最后两人便是莫余与铁石了。
由于两人一直没有再出现,后经调查发现两人都是孤家寡人,无处泄恨的盐湖门选择从他们的朋友入手。
莫余曾经的师傅李成,死在在盐湖门精心精心制造的一场混乱之中。
同门师兄妹严瑛、袁负、李富贵先后被他们所废,马帮在这件事上虽说损了面子,但如今也不愿就此和如日中天的盐湖门硬碰硬,索性便三人逐出了马帮。
莫余反复默念这脑海中那一条条消息,心中不禁生出一阵愧疚之感。
自己虽然是处于达成自己的目的二进的马帮,对于这个帮派本身没有什么感情可言,但李成这个自己曾经的师傅的确教给了自己不少本事,与严瑛、袁负、李富贵这三个师兄妹相处也算得上融洽。
自己与铁石所做之事,却为他们带去了无妄之灾。一想到这,饶是莫余这个自以为薄情之人,也感到一阵恍然。
夜晚。
一个简陋的院子里。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月光下忙碌着,那是个年轻女子,约有十九的岁模样,右臂挎着一蓝猪草,左手拿着一把镰刀,尖尖的小脸上略泛惨白,一双眼中总挂着忧虑,将猪草放到猪圈后,起身的动作都很缓慢,似乎身体很孱弱。
“哐当!”
手中篮子和镰刀先后落在地上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的刺耳。
在她转身后的一二个呼吸间,这个女子胸膛开始剧烈起伏起来,感受这自己逐渐加重的呼吸声,自然垂落的双手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三年了!她在梦中不止一次梦见的那个人,此时就站在她的面前。
在梦中,有些时候碰见他,她会对他破口大骂,骂着自己这些年因为被他连累而受的苦。
在梦中,有些时候碰见他,她会对他一边拳打脚踢,一边大哭,哭着述说自己再也不能当一个侠女了!只能当个干农活的姑娘。
在梦中,有些时候碰见他,她会双手插腰的指责他,指责是他让自己家境有被打回到那个贫苦的时候。
可如今正的见到他,严瑛骂不出,打不动,指责的话刚到嘴边,自己又舔了舔自己干枯的嘴唇,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师弟......”最后的最后,严瑛只是这样轻声说了一句。
听着对方这一声“师弟”莫余的心猛地抽了一下,在之前他明明看对对方那双眼里的意外,愤怒,怨恨,不甘这些到最后都化为了满眼的无奈。
“严瑛师妹......”莫余心中歉意更深了几分。
开口过后,莫余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起来,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是从三年前那件事开始道歉?还是她这些年的生活......
“当年盐湖门三当家在一天夜里被人杀死了,最后他们说此事与师弟你有关。再找不到你的情况下,他们先是杀了李师傅,又将我们三人的武功废去。”严瑛却是慢慢的开口了,平静的讲述着一件件事,“最后马帮也不远在留着我们三个废人,将我们逐了出去。没有了武功,我便没有了用处,家里也又变得清苦起来......”
“哎”
莫余心中一叹,他如今听这对面这个师姐用平淡的语气的讲着这些事,仿佛话中那个受苦之人不是她一般。越是这样,莫余越是感到师姐心中的委屈与折磨。
“师弟,那件事真的......是你做的吗?”问出这个问题的严瑛,自己都没有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莫余点了点头低声道:“是我做的。”
听到对方的回到,严瑛惨笑着不断摇头,双眼如同再也承受不住泪水的重量一般,哭泣了起来。
“师弟,你走吧,如今这里都是盐湖门的天下了。你......躲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了。”双手不断抹着脸蛋上的泪水,严瑛头也不抬的说道。
“不躲了师姐,你也可以再次去当个大侠!”下一瞬间,莫余无声的出现在严瑛的身旁,用衣袖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珠,轻声安慰道。
“噗,我还怎么当大侠呀!倒是你,你凭什么不用躲了?”严瑛一下子笑了出来,只认为自己这个师弟要去做傻事。
莫余柔声道:“师姐,吃了这两枚丹药,你便还是那个路见不平的女侠。”
看着对方递过来的丹药,严瑛犹豫了便一把接过,直接丢入口中。“这下子师弟你可以安心躲得远远的了吧?”
看着这个还在为自己考虑,莫余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伸出右手手掌放于严瑛背后。
他哪里想到自己这个师姐,为了敷衍自己离开,如此冒失。
自己拿出的这枚丹药,一颗乃是修真者常用的疗伤之药,此丹用来修复对方受损的经脉绰绰有余。另外一颗乃是一颗下品聚灵丹,有了此丹帮助,严瑛不仅可以恢复修为,说不定还能借此叩开仙门。
严瑛一下子将两枚丹药吞入腹中,只怕没有自己帮忙,她下一刻便要爆体而亡了!
果然,在将丹药服下的下一刻,严瑛脸色就变得慌乱起来。
她只感到腹中丹田之内,一股气息猛然炸开,整个丹田在这一刻如同燃烧起来一般,这股气息越来越庞大,很快就要失控起来。
“师姐守住心神,我来处理。”
就在严瑛六神无主的时候,莫余贴于严瑛背后的手掌放出灵气,探入对方丹田之中,瞬间将丹药的药力包裹起来。
严瑛感受道丹田中的气息慢慢稳定,不禁对一旁的莫余投来一个感激大眼神。
莫余开怀一笑,将控制着的那些药力,慢慢放出,一步一步帮助严瑛修为受损的经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