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客栈里,范家老大跟武安伯已经商量到了夜深,才打开房门准备回房,只是这才刚刚打开房门,便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浑身颤抖得如筛子一般,倒是一点儿都没有了往日里范家大爷的派头。
已经准备要躺下的武安伯,只听到儿子打开房门的声音,却没有听到他离去关门的声音,疑惑得走过来:“怎么了?”
却见门外赫然站着的竟是他们一家死命要避开的崔无尘,不知道是年岁终究大了,还是崔无尘的名头太吓人,武安伯竟是一阵脚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了。
“崔,崔大人……”声音里也满是抑制不住的颤抖,完了,被堵在此处,他们范氏一门,终究是要败了。
崔无尘推开房门,看到范氏父子这等模样,也是不屑的很,问道:“辰王殿下和安云悠遇险,武安伯一家正好全部出逃,崔某很是想知道其中缘由,想必皇上也很想知道,所以,还请武安伯跟着崔某到皇上面前细说一二吧。”
崔无尘手一挥,身后带来的几十号兵士便上前将武安伯父子抓了起来,又去把范家其他的人都从客房中拉出来,一一抓了起来。
范家老大一看这个阵势,顿时哭着大喊冤枉:“崔大人,我们冤枉啊,安云悠出事跟我们一家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押着他的兵士扯下脖子上的汗巾塞满了嘴巴,一时间,口鼻中充斥的汗臭味,几乎要把他熏吐了。
崔无尘收回眼神,淡淡的说到:“解释的话不必跟崔某说,崔某也不信,范大人若真有冤屈还是到皇上面前喊吧,至于皇上信与不信,那就是皇上的事情了。”
说罢,也不再看面如死灰的范家人,直接让手下兵士把人带到了大理寺,遣人跟皇上报了信便离开了临安客栈。
周叔把得到的消息跟云欢说了之后便恭谨的站在了云欢身后,静静地看着一脸沉思的少主子。
云欢知道武安伯今日的事情一闹,已经成功的把朔京城中的目光都应到了武安伯府的身上,若是之前武安伯担心皇上或者太子把他推出来,现在倒不用再担心了,他已经自作聪明的跳入了自己亲手挖的坑中。
乱吧,乱吧……云欢嘴角微扬,其实早就该乱了。
另一边,因为失踪而让整个朔京城惴惴不安的两人却是安然的坐在辰王的府中正堂。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两个是被刺客刺伤掳走,或者是故意跳开来布个局,却又想不出这个时候离开会能掌握朔京局势。种种猜测,却都没有人想到,这两个人的确是故意跳开布局,却又根本没有跳开,一招化明为暗,避开众人目光。
“崔无尘那边已经把武安伯一家都抓了起来。”安云悠一边娴熟的把凤君辰左臂上的伤口清理干净,一边将外面传来的消息告诉他。
那日的确凶险,纵使他们都知道想置他们于死地的人不在少数,却也终是低估了那些人的疯狂,后来想想倒也释然,连本国的皇上都已经容不下了,那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西秦和东华又怎么可能放过如此契机。想来这次两国拜会,本是与凤君翔达成共识,没想到一到傲云国,竟是连傲云国的皇上都会帮着他们,枉他凤君辰的战神之名,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却没想到如今竟被自己国家的皇上都视为眼中钉,不说皇子身份,单是一个将军,也被寒了心。
安云悠记得那日,凤君辰挡在身前时那一脸肃杀,竟恍惚回到了前世,她也是那般厮杀,只知杀伐,没有半分温暖,今时今日,有一个人陪着,一起厮杀,或许这也是幸福。
“范家老大对你来说很有用?”安云悠手中不停,想到凤君辰让崔无尘抓了范氏一家,有些不解。
凤君辰轻笑:“范家老大虽然窝囊,却终究不算个无用的,即便他再不好,武安伯府日后也是要交到他手中的,所以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武安伯那里或许问不出,但他却会很愿意配合。”
安云悠何其聪明,瞬间便明白过来。“没人注意的小棋子,你竟也不放过。”
“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例子比比皆是,哪一个棋子都是有用的,哪怕它再小。”凤君辰虽是笑着,眼眸深处却终究是掩藏不住那冷冽的暗芒。自今日,看似平和的盛世,已经被生生撕裂开了口子,再无掩耳盗铃骗人骗己的可能了。
……
床边散乱着七八个酒壶,此刻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经满是醉意,却还不甘心沉沉睡去一般,高声叫嚷着:“再给本世子拿酒来!”
两个守在门外的丫鬟听到里面的声音都不由得身子一颤,互相对视一眼,推诿着让对方去听喝,年纪小的那个软弱一些,终是不情不愿的挪步进了屋子,声音尽量放得轻柔,生怕哪个声调高了一些,刺激到了那躺在床上性格已经有些阴晴不定的主子。“爷,外面酒坊已经关门了,咱们府中的好酒也都没了,要不爷今日先睡下?”
声音小心翼翼中带着几分战战兢兢的不安,果然,那床上躺着的男人双目赤红,单手抓过那丫鬟,丢在床边:“没酒了?哼!不过是看本世子失势了罢了,连你一个小小的贱婢都敢不把本世子放在眼中了。”说着,手中的力道慢慢加重,似乎想要将这个丫鬟的脖子捏断一般。
那丫鬟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伸出双手拼命的抓着男子的手,想要掰开他的手,只是他的力道太重,即便是丫鬟死命的挣扎,却也还是没能将男子的手扯开半分,丫环的眼角有泪水滑落,似是不甘,似是埋怨,生来命贱,一条命从来都是握在别人的手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