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胜一语双关,感慨连连,温和的口气倒真是发自内心的称赞。
这少年也不过十六岁,跟自家儿子同岁同级,如今手里头却握着无数的资产,手段大胆狠辣,本事更是通天,放假才一个月,京城溜达一圈就把大刀阔斧把药王堂驻扎了过去,回头再杀个回马枪,把云叶科技的招牌都打响了。
“徐叔叔对我的事情,倒是知之甚详。”宋叶端起茶杯,嗅了嗅萦绕在鼻端的香气,没承认什么,也没否认什么。
诚然,无论是玉福珠宝还是云叶科技,只要跟她沾上点关系的,徐方胜都会调查清楚,可心里知晓跟明面上摊开说,区别还是有的。
宋叶跟徐方胜,还没到摊出全部底牌的地步。
“呵呵,你发展得好,对石市都是一种贡献,我也算是跟着沾光了。”徐方胜的眼角撇向电视那边,说得颇为意味深长。
宋叶不用回头,也知道里边在报道的是这次网络系统瘫痪,云叶科技突出重围的新闻。云叶科技在石市地界,一经报道,自然少不得给领导者提上一两笔,这一星半点的功绩也足够给在位者的政-治生涯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徐方胜这一声恭维,说得也不错,他们也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既是如此,宋叶眼帘微垂,眸光掠过一道暗影,淡淡开口道:“客套话到此为止吧,徐叔叔有话不妨直说。”从进门到现在,给她吃了这么多糖衣炮弹,想来接下来的棒槌力道不会太轻。
徐方胜被一句话噎得不上不下,对宋叶这种软硬不吃,不显山不露水的态度弄得也有些无奈,最后也只能叹一口气,摊手苦笑道:“好吧,我目前的难题是夜帮。”
“哦?”宋叶扬起声调,口气却是平淡,让人摸不清她在想什么。
徐方胜自知这样绕圈子,天黑都未必能绕到主题,索性就开门见山,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京城冷家走毒,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最近政策就要下来了,阳市这边,我希望夜帮的场子也能配合一下。”
配合?宋叶双手交叉叠在下巴,身体也前倾过去,微微眯起双眼,眸光凌厉射了过去,“那要看徐叔叔希望我配合到哪种程度了?”
她的口气虽是淡淡,看似询问,在尊重他这个市-长的意见,可对方此刻摆出的姿态,分明十分强硬。
徐方胜心头有些不舒服,同为上位者,这种被倒压一头的感觉并不好,他压低了口气,多了一丝威严,“我希望你不要在阳市走毒。”
“徐叔叔是要断我财路。”宋叶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话音刚落,立刻就接了下一句,然后在对方面色沉下来之前,嘴角一勾,又顿时松了口,“不过响应ZF号召是公民的义务,徐叔叔既然开了这个口,这个情面,夜帮自然要给。只不过,这部分损失,总得让我跟手底下弟兄有个交代。”
来了。
徐方胜心头咯噔一声,早料到少年不会那么轻易松口,“你要什么?”
宋叶见对方上道,也靠回了沙发,翘着二郎腿,狮子大开口,“也不是大事,只希望以后夜帮的枪支弹药,经过石市,徐叔叔能给个方便。”
“什么?”徐方胜猛地一震,刹那间就从这句话中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难道夜帮还要向外扩张?”
宋叶回忆淡淡一笑,口气悠然,“自然。”夜帮能吞下地虎帮,吞下炎帮,自然能够吞下更大的地盘,区区一个洛省,只不过是她扎稳根基的第一步。
这回,就算是徐方胜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面前神色清冷的少年,心头忽然就冒出了一种荒唐的念头,“难不成你还要当Z国的地下皇帝不成?”跟ZF其名,掌控庞大的黑暗市场。
“呵呵,地下皇帝……”似是听到了有趣的事情,宋叶口中发出轻笑,眸中淡淡,别有深意地呢喃出声,“这主意倒是不错。”只要有能力,她能办到,又有何不可。
疯了。
徐方胜觉得眼前的人是疯了,不折不扣的疯子,她竟然肖想的是整个Z国的版图。
可看到她那眼中分明的侵略的光,徐方胜又觉得背脊一阵发凉,心中隐隐又冒出一种更加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个是宋叶的话,她当真可以达到那样的高度。
时隔不过数月,当徐方胜还在不自觉回味剿灭炎帮那个血雨腥风夜晚的时候,眼前的少年却是已经成长到另外一个高度,她野心勃勃,越发锋芒内敛,也越发地危险。
直到客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空荡荡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了宋叶的影子,徐方胜恍悟过来,伸手去那一杯茶,想润润嗓子,入口却发现茶水已经凉透,舌苔除了苦涩,纷乱的脑子才渐渐被镇定下来。
这时候,徐子航从外边走了进来,看见父亲独自坐在沙发上,有些奇怪,“爸,听管家说,宋叶刚才来过了?”
徐方胜脑门狠狠一抽,茶杯磕在茶盘上发出一声脆响,“嗯。”他现在不想听见任何关于宋叶的消息。
可他不想,徐子航却记挂着,思索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爸,能不能把我调到石一高?”
徐方胜一怔,下意识想起了什么,脸色刷地就沉了下来,“考到哪里都一样,石一高未必就适合你。”
“可是,爸……”徐子航还待再说什么,却被徐方胜猛地起身打住。
“别再说了,如果你还当我是个父亲的话,就不要再说这个话题。”徐方胜毫不留情,甚至是斩钉截铁地拒绝,随即面色难看地转身离去。
徐子航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终究也没弄明白自己是什么地方惹了父亲生气。
他不知道,宋叶的一番话给予了徐方胜多大的冲击,连他这个堂堂的一把手都心生畏惧的人物,又岂会放心让儿子去跟着宋叶交往。
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
宋叶也并不知道,自己身边栽的一株桃花就这么被悄无声息地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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