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大半天,最后傍晚时分,在一个小县城落脚。
这是从定溪郡前往榕城的必经之地,县城不大,但人流不少,江湖人士也不少。
进了客栈,三个人先开好了房间,便在二楼一起吃饭。
这大半天,程水瑶自然知道了辛邵钧和阎罗为什么会成为朋友了。
辛邵钧这人有个奇葩爱好,那就是男扮女装,结果那天他正好很有兴致地穿了女装,准备在山间湖泊沐浴。
阎罗这家伙,或许不是真正的色中恶魔,但遇上这样的机会,看美人沐浴,似乎不看白不看,不看就好像吃亏了一样。他躲在石头后边紧张地等待美人脱衣下水,辛邵钧起初没发觉,结果阎罗呼吸声太重,被他发现了,他直接飞身过去,两人拳脚相加。最后阎罗发现这特么哪是美人,就是个胸膛平坦,胯-下长着和他一样东西的男人。
最后两个家伙不打不相识,吵吵闹闹,也变成了朋友。
“辛邵钧,把我的消息透露出去。”程水瑶琢磨着,不管辛邵钧和阎罗有没有企图,她都不惧,她就希望那些人知道她的消息之后,来到她的身边,她才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
辛邵钧一愣,片刻就想明白她想做什么,爽快点头道:“好啊。”
阎罗默不作声,心中暗暗想着,到底是跟着这两个不要命的家伙好呢,还是独自逃命的好呢?
吃过饭后,辛邵钧出去了,程水瑶就在二楼,叫了一壶茶,静静地听楼下说书人说书和一众江湖人议论江湖事。
不久,辛邵钧回来了,他朝程水瑶扬了扬眉,带着得意道:“我办事,你放心。”
“谢谢。”程水瑶淡淡一笑。
辛邵钧立即捧着下巴,痴迷道:“你笑起来好美,比珑谢第一美人还美。”
阎罗实时插嘴:“你可别这样说,要是让第一美人知道在你心目中,竟然还有比她还美的美人,她只怕想划了程小姐的脸。”
“你别诋毁美人的名声。”辛邵钧白了阎罗一眼,而阎罗把白眼还给他了,并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死在女人怀里。”
程水瑶垂眸,罗云星,也就是珑谢这边的第一美人,或许在容貌上其实还有其他美人与她不相上下,但她名声最广,世人皆知她是珑谢第一美人。
当然珑谢第一美人这样的评判是每两年变动一次,罗云星就是三年前横空出世,一脚把前面那些美人踩下去的新进珑谢第一美人,彼时她才十三四岁,三年后的现在,十七岁的罗云星,正是风华正好之际。
五年不见,没有想到那个丫头竟然成为了珑谢第一美人,程水瑶垂着眼眸,心中自嘲了一下。
罗云星那丫头一向是刁钻任性,胡搅蛮缠,最看不得别人比她强,这划花别人的脸的事情,确实是她干得出来的。
以前罗家不起眼,她是看人下菜碟,现在罗家依靠吴天材这个盟主,在江湖上也有崇高的地位了,她这个大小姐似乎更能随心所欲了。
“辛邵钧,你认识第一美人?”程水瑶这几天只从江湖人议论之声中知道一点罗云星的事情,再详细就不知道了。
阎罗眼睛都要斜上天了,冷哼道:“怎么不认识?还和人家共度一夜春宵来着。”
辛邵钧白了阎罗一眼,说道:“没有的事,别乱说。那天晚上,房间里可是还有第三人,本公子这冤屈还真是洗不掉了。”
“还有,人家有未婚夫,老子那天要是被人砍死了,定然就是阎罗你这个乌鸦嘴不停败坏我的名声的原因。”
这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程水瑶趁他们中场休息,插嘴问道:“罗云星和吴盟主的儿子终于定亲了?”
罗云星刁钻归刁钻,但她对吴天材的儿子吴力倒是一往情深,且她的母亲和吴夫人是多年好友,罗云星得以借此便利,频繁地出现在吴力身边。
辛邵钧扬了扬眉:“两年前定亲的,倒是忘了,你应该认识他们。”
他们,指的是罗云星和吴力,还有他们所认识的一干人等,因为程水瑶以前的身份,她不可能不认识那些人。
夜晚,客栈倒是难得的安宁,竟然没有人在屋顶飞来飞去。
但许多事情都是在夜晚发生的,辛邵钧通过问世楼发出的程水瑶现世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如果不是问世楼,程水瑶出现的消息只怕要晚十天左右才会被该知道的人知道,现在一夜过去,她出现的消息就会出现在有心人的案头上。
榕城这边离着繁城还有点距离,何况程水瑶还没有到榕城,离邪是在下午时分知道她出现的消息的。
程家被灭门之事,离邪已经查清楚了,不出所料,还真是龙椅上那位皇叔的手笔。当然还有其他人插手,但就是因为他下手,浑水摸鱼的人才敢真的向程家下手的。就是他给了那些人一个信号,舞阳公主确实被珑谢皇室放弃了。
田咏歌觉得公子太关心程水瑶了,即便他们还有一层血缘关系,算得上是表哥表妹,但公子从未和程家小姐接触过,何况就算是王爷,他和舞阳公主的关系也很淡薄,公子为何对程家小姐这么上心?
“咏歌,安排一下,我要去榕城。”离邪淡淡地吩咐,等了五年,好不容易出现,他肯定要第一时间赶去瑶瑶的身边。
田咏歌点了点头:“好的,公子。”
说罢,离邪从长椅上起身,坐在了轮椅上。今晚有家宴,他要去参加。其实不参加也行,只怕他们都不欢迎他,但他想看他们膈应的脸色,那一定很好看。
对于公子的腿痊愈了,田咏歌和古建安是最高兴的,当他们把这则好消息告诉在庄子上的父母时,父母也是由衷的高兴。
田咏歌和古建安的父母是东阳王妃的陪嫁,东阳王妃去世之后,他们在谢君风身边服侍到十岁,被谢君风安排到母亲的陪嫁庄子上生活去了,他身边就留下田咏歌和古建安两人,谢君风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而田咏歌和古建安就是负责联络之人。
还有一刻钟就到酉时,他过去松鹤堂正好合适。
松鹤堂,东阳太妃的院子,她已经快七十岁了,依旧精神矍铄,她闺阁时是丞相之女,出嫁后是太子妃。但运气没有一直眷顾她,她的夫婿中年死亡了,当时她还不到三十岁,谢明厚才五岁,她从板上钉钉的皇后,变成了东阳太妃,孤儿寡母的,要撑起王府,她确实做了很多努力。
还未走进松鹤堂,就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东阳太妃非常仁慈地逗着曾孙子,那三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讨曾祖母的欢心。
欢快的气氛在离邪进去之后,戛然而止。
不管是离邪,还是谢君风本人,在这种时候,都庆幸,幸好他残疾了,不用向那两个人行礼。
离邪坐在轮椅上,揖首一礼:“孙儿拜见祖母。”
作为唯一的嫡子,身份超然于其他庶出兄弟姐妹,不管他们心中如何着想,面上还得向他行礼。
以前谢君风会向两位兄长回礼,也就是颔首一下,但离邪来了之后,完全漠视了他们。
东阳王还没来,屋子里就只有东阳太妃和其他庶出兄弟姐妹七人,还有老大老二的媳妇儿,及那三个孩子。
东阳太妃神情淡淡地道:“来了。”
“嗯。”离邪应了一声,让田咏歌推着他,推到席位上。
东阳太妃可不会管离邪这个嫡孙,她还是逗弄这三个曾孙子、曾孙女,哪知道因为离邪在,屋子里气氛僵住了,三个小孩都变得拘束了。
索性半刻钟后,东阳王和侧妃一起到了,这种家宴,一向是没有那些庶妃出席的资格,所以这十多年来,唯一陪东阳王出席任何重要场合的就只有侧妃。
离邪不管他们,像这五年来这般,兀自吃自己的,视其他人的打量如无误。
撤席之后,他正要告辞,哪知道东阳王却叫住了他,说道:“风儿?”
离邪淡淡道:“父王有何吩咐?”
离邪都弄不清楚东阳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一个月时间,他也会到东院两三次,就看看他,和他说说话来着。
东阳王顿了顿,说道:“我之前忽视了你的年龄,你也二十三岁。虽说男子成婚年龄都晚,但你身子不好,早点成亲也有人照顾你。”
“不必了,我没想成亲。”离邪示意田咏歌推他离开,眉头微微皱起,回头再说道:“我的婚事,就不劳父王、祖母费心了,千万不要背着我给我定亲,否则闹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东阳王、东阳太妃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了,看着那个轮椅上的背影,这对母子,还有旁边的侧妃,神色都不大好,而其他兄弟姐妹个个低着头,生怕怒火烧到他们身上,尤其是老四谢君泽以后的四兄弟和三个不是侧妃所生的庶女。
田咏歌推着主子回东院,他心中暗爽,早就看不惯西院那群人,尤其是侧妃和她几个儿女,还有东阳太妃那个老不死的。
当初王妃在时,多番刁难王妃,把她那侄女当成宝。
“这次出去以后,就不常回来了,咏歌,咱们院子里不要留任何重要的东西。”
离邪这般吩咐,田咏歌自然无有不应,只是他迟疑了一下,问道:“那公子,王位也不要了么?这不是白白便宜侧妃?”
“怎么会便宜她呢?要知道皇室除了嫔妃可以转正当皇后,可没有侧妃转正当王妃的,王位就算传给谢君恒,他也顶多就是个郡王,且只怕还当不了郡王,皇叔对父亲很忌惮,只会逮着错处降爵,哪会升爵?”
别做梦了啊,东阳王这个亲王爵位,如果不是他继承,基本上王位就到底了。
且,他隐隐知道,谢明厚只怕心中不轨多年了,皇叔这般忌惮他,只怕他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变态。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