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禁地内,一般闲杂人等是不能随便停留的,但是李丞相位高权重,自然有着他专门的办公之所。此时,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密室之中,卫成医和李丞相正对面而坐,小声地谈论着什么。
卫成医一边轻捻着胡须,一边神情严肃地说道:“那下官就有话直说了,自下官从医以来,可以说是钻研医学药经不下数百部,梅花三十六针更是用得出神入化,一般的疑难杂症在下官的眼中不过是拂手而至、药到病除,但对于适合皇上相应的药方却是没有,因为兹事体大,如果用其他的药方配合梅花三十六针,下官只有三成的把握。”
顿了顿后他接着说道:“不过据下官听闻,在本城南街上有一家欧阳药馆,其馆主欧阳文医术高超,素有回春圣手的美誉,深得同道中人的称赞,特别是其祖传的《欧阳药经》更是集百家之长,可谓是医学中的至尊药典。下官不才,偶然中得一次机缘得看其中的几篇记载,正好其中就有一篇和皇上的症状相吻合,可惜当时时间太过紧迫,不能全数牢记于心,实乃一件憾事。“
说到这里,卫成医忽然间低头沉默不语起来,一直在那不住地摇头轻叹着。
“哦,原来如此,那好办,只要把这个欧阳文请来,你二人只要齐心合力,定然会把皇上的病症根治的。”李丞相一副恍然之相说道,同时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有了落脚之地。
“大人的话虽不错,但是让一个凡夫俗子进宫为皇上医治,此事要是传了出去,那朝廷的威严何在?事情好说不好听的,难道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大周皇朝的太医院还远不如那小小的欧阳医馆不成?”卫成医话音一转,说话间脸上明显有着鄙视和嫉妒的神色。
听到这里,李丞相算是彻底明白了卫成医的心思,原来对方是嫌能嫉才呢,想借助这件事情,一举排除异己,达到不为人知的目的,不仅如此,卫成医还野心不小,想把那本《欧阳药经》据为己有,正可谓是一石二鸟,可见其用心之狠之歹毒。”
“那依卫太医的意思,此事该当如何呢?”李丞相老谋深算,故作不知的问道。
“下官以为,可以先将欧阳文传召进宫,然后我和他一起尽心把皇上的病治好,待事情过后,可以用擅闯皇宫的罪名将其杀死,并连同欧阳医馆中所有和欧阳家有关的人一个不留地连根铲除。当然,事后我也不会亏待大人的,我会向皇上进言说是此乃大人之功劳,因为令府中珍藏着一部医药奇书,当丞相大人得知皇上病重之后慷慨献出,才解了下官的燃眉之急,从药书中找到了治疗的办法,药到病除,治好了皇上的病症。想必到时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少不了大人您的好处。下官也不求多,只是对那本《欧阳药经》感兴趣,大人,您说这......”卫成医毫不遮掩自己的目的,把整个阴谋尽述而出。
“哈哈哈,想不到老夫与你共事这么长的时间,往日中你可是一个再正派不过的正人君子,为人刚正不阿,一心苦读医卷药典,从不为其他事而动心,今儿个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百年难遇的奇事都能被老夫遇见,想不到啊,实在是让老夫无法想象!”李丞相听后一阵地大笑道。
按照以往他的看法,这个卫成医从不与他们过多的交往,一副清高地姿态,然而时至今日,却因为一本什么药经一改往日的清廉,真是世事难预料,真如那句老话,只有想不到的,没有遇不到的。
“李丞相,下官这么做无非是想保全朝廷的威严,为人臣子的尊严,还有皇上的龙威而已,真要是被一个凡医把皇上的病给治好了,还让皇上的颜面何存?下官找你商量这事,不是为了让你取笑我的,如果大人觉得下官太过阴险歹毒,不屑与我为伍的话,还望大人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恕下官还要为皇上分忧,告辞了。”一听李丞相的笑声,卫成医脸上有些挂不住,一甩衣袖就想先行告退。但是他也不想一下,李丞相是何许人也,那可是比狐狸还狡猾的人精。再者,当年他是如何入的宫当的御医,不正是从民间而来的吗?
“卫太医,何必如此恼怒呢?老夫性情本就如此,刚才发笑并非是在取笑于你,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认真和较劲呢?老夫之所以发笑,是因为能在这把年纪交到你这个朋友而感到高兴,是发自内心最真诚地笑声。好吧,就按你刚才所说,卫太医一心为了朝廷,为了皇上,其心可嘉,其心可悯,这件事就包在老夫的身上,你放一百个心就是。至于那本《欧阳药经》,老夫自当双手奉上,也可成全卫太医的精深医术,此乃美事,何乐而不为呢?”见对方脸色极为难看,李丞相连忙出声劝道。
误会一旦解释开,屋中地气氛也缓和了下来,接着二人在密室之中不断地交头接耳,商量着即将实施的阴谋......
欧阳医馆开在皇城中的南大街上,馆主欧阳文不仅长得一表人才,更有一身祖传的高深医术,因其乐善好施,在行医时对穷苦的老百姓分文不取,得到了当地不少人的爱戴和称赞,并送了一副《悬壶济世》的牌匾悬挂于医馆大堂之中。
此时,欧阳文正忙着给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行医诊脉,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馆外一阵大乱,随后不知为何闯入不少的官兵,为首一人,正是与他相交多年的卫太医卫成医。
不等欧阳文反应过来,卫成医上前抱拳说道:“欧阳兄,实在是对不住,只因宫中出了一件大事,卫某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不请自来之罪,还望欧阳兄多多见谅。”
看病的老者哪见过这等阵势,吓得浑身抖成了一团。在官兵的驱赶下,不一会儿,除了欧阳文之外的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看得欧阳文心中极为不悦,不过当着官府的面他也不敢造次。
欧阳文面色一沉,声音冷淡的问道:“原来是卫兄,就不知卫兄这是何意,无端摆出这等阵势来,莫非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
“欧阳兄说的是哪里的话,以你欧阳世家的医术,普天之下又有何人敢与你争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某突然造访,乃是不得已而为之,赎罪之事日后再说,事不宜迟,我们边走边说。”说完,不容欧阳文多说什么,卫成医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满脸赔笑地往外走去,不大工夫,欧阳文就这么被硬拉着随对方扬尘而去。
靠着手中的紫金令牌,卫成医一路畅通无阻地带着欧阳文进入了皇宫之中。路上,他把实情尽述而出,听得欧阳文大感惊讶。
“卫兄,你说的话可当真?如果能合你我二人之力医好了皇上,不但可以让我进入太医院之中,还能在全国各地开设医馆,免费为穷苦的老百姓行医治病?”欧阳文满心仁义的幻想着事成之后的收获与喜悦,根本没有察觉到身旁这位满脸笑容的仁兄给他设下的圈套。
“当真,难道我还骗你不成,你想,你我要是治好了皇上的病症,届时皇上一定会龙颜大悦,这点小事他还能不答应吗?到了那时,全天下的老百姓一定会对欧阳兄感恩戴德,供长生位来感激你的。”卫成医笑着说道,眼神之中却闪过了一丝阴毒之色。
“不敢当,我也是想多为百姓做一点事,其他的都不重要。”欧阳文谦虚而道,接着他又说道:“那我们事不宜迟,联手之下医治皇上,嗯,我的这服药需要以无根水为药引,还需要七怀草,天定花,冬虫蛹……”
两个时辰后,一碗药味十足的汤药呈现在了皇帝的寝室之中,有专门的太监伺候着文昌皇帝服下,同时,欧阳文端坐一旁,伸手号住脉搏,片刻之后他对卫成医说道:“卫兄,汤药已起作用,脉象现在已经趋于平稳,可以施针救治了,乘此良机,在下刚好也能在一旁一睹卫兄之神技。”
“呵呵,不必客气,欧阳兄暂且在一旁观看,卫某这就要开始施针了。”说完,卫成医取出收藏于医箱中的三十六根梅花针,顺着穴位小心翼翼地一根根扎了下去。刚开始文昌皇帝并没有什么反应,过了一会,面上紧皱的双眉开始慢慢松缓了下来,双拳也不再紧握,僵硬的面容逐渐放松。
一个时辰后,卫成医轻轻地按顺序将银针拔出,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道:“幸不辱使命,皇上的病症已无大碍,不出两个时辰后就会慢慢苏醒,多谢欧阳兄出手相助,我们这便出去外面等候,到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欧阳文满心欢喜的跟着卫成医来到寝宫外边,并不知道一场祸事已经临头。正当他身怀幻想之时,突闻一声怒喝:“大胆贼子,胆敢私闯皇宫禁地加害皇上,来人呐,将这名贼人当场拿下,就地问斩。”
怒喝之人正是当朝的李丞相,在于卫成医密谋之下,他早已安排了侍卫在此埋伏,一见时机成熟便露出了凶相。众侍卫听得号令后,不容分说,当即一拥而上,直接把不知所措的欧阳文给当场乱刃分了尸。
可怜的欧阳文到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满眼的不解与愤怒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死欧阳文后的李丞相还不罢休,又吩咐侍卫拿着令牌交给虎贲大将军,命其带领禁卫军前往欧阳医馆,将欧阳一家全部处死,罪名便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趁皇帝病重,假借治病为由伺机谋害皇上。
此刻,欧阳医馆之中,欧阳济老爷子正询问着下人家中出了什么事情。欧阳济乃是欧阳文的父亲,老头今年五十多岁,一身素装显得干净利落,半尺来长的花白胡须飘洒于胸前,一副睿智的长者之风。
“你说文儿是被太医院的卫成医传进宫里去了?”欧阳济问道。
“回老太爷的话,具体的情况小的也不清楚,今儿个一大早,卫太医带领官兵冲入医馆之中,说什么要让老爷赶快随他入宫救人,随后他们便匆匆离去,其他的小人就不知道了。”
“哦?还有这等奇事,那你可看到过什么圣旨之类的东西了吗?要知道进皇宫可不是闹着玩的,没有个凭证,随便进入可是要掉脑袋的。”欧阳济不愧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者,想的总是比别人周全的多,他追问道。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小的没有看到什么圣旨之类的信物,就看见卫太医拉着老爷的手急匆匆的出了门。”下人一听,哆嗦一下后回道。
“什么,没有圣旨?”欧阳济闻听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寻思之间,他心中暗自想到“如果没有圣旨就擅自入宫,就算是有人带入进去,皇宫森严,那也是杀头的大罪啊。文儿,你怎么可以这么粗心大意,难道是有人想对我欧阳世家图谋不轨,另有所图不成?对了,那卫成医这几年来每次来访都以各种借口想一观祖传的那本《欧阳药经》,但是都被文儿给回绝了,除了那一次实在是抹不开面子才让他看了一会,不过自此以后,卫成医总是变着法的想买下药经。不过这部药经乃是祖传之物,只有欧阳家族的人才可以观看,而且按照祖训必须是传男不传女,外人别说是想据为己有,就算是金山银山也换不走的,莫非这个卫成医苦求不得之后,想出了此等奸计来谋害我们,贪图药经不成?”
欧阳济可是个极具智慧的老者,左思右想之下,还真的让他把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想到这,老头急忙询问下人道:“我且问你,为何在我进门之后,并未见到宅院之中的其他人?他们都到哪里去了?”
“回老太爷的话,家中除了小少爷因病不能外出在家中静养之外,其他人全都到城东王员外家祝寿去了,听说今天是王员外的六十大寿,在老爷走后,对方特地派人送来请帖,说什么也要全家人一起前去祝寿。您老是因为有事今儿个才回来,故此不知,临出门时,夫人还特地吩咐小的,说您要是赶了回来,一定要到王员外家去做客,大伙全都在那等您呢。”下人认真的回道。
“放屁,狗屁的六十大寿,老王头后年才满六十岁,哪来的什么大寿?糟了!这摆明了是一场阴谋,是那个黑了心的卫成医要灭我欧阳世家啊......”欧阳济像发了疯似得大吼大叫着,吓得下人魂不附体,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顾下人目瞪口呆的模样,欧阳济三步并作两步,直接冲进了后堂的内室之中,抱起了两岁多的孙子欧阳天,又跑进书房,将书房内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打开,从里面迅速取出一本古书后贴身藏好,之后头也不回的抱着孙子,骑上一匹快马,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欧阳济并非莽撞之人,他能看出那歹毒的卫成医想谋取药典加害他们,虽然老头的心中此时悲痛万分,但是活到了这把年纪,岁月的磨练使老头变得果断无比,事已至此,能逃一个算一个,总比一窝端要好得多,只要能保住家中这唯一的血脉和这本《欧阳药经》,他就算是死,也能对得起欧阳世家的列祖列宗了。
看着怀中才两岁多的欧阳天,老头再也忍受不住,顿时双眼老泪纵横,失声痛哭起来。这时的欧阳天还小,瞪着一双天真、灵动的大眼看着爷爷,不明白为何爷爷会哭得这么伤心,还有他们这是要上哪里去,为何父母亲又不在自己的身旁?然而欧阳天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生自此将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一次又一次的挑战在命运之中等着他,他又将谱写出一个又一个的风云传奇来。
几代济世几世勤,淡名薄利心于民;一朝为祸满门灭,可怜襁褓抱须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