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下兖州城,果然与安景翌萧淮宁二人预料中一样的容易。萧淮宁所率领的两万人马,兵分三路出发,半日之内,便占领了整个兖州城。
据说两军初初对峙,匪贼便被打得溃不成军,以至于后来匪贼无人再敢正面迎敌,纷纷向武夷山老巢逃去。宁王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落在匪贼之手长达三月的兖州城。
城内百姓如惊弓之鸟,无不对大军退避三舍,一时间家家门窗紧锁,不敢出门相迎。
好在宁王治军有方,严格约束士兵行为,不准做出扰民乱民的事。因此,不过两月,兖州城的一切便有条不紊起来,百姓们恢复了正常的生活。
可是,在士兵突击进入兖州城的过程中,却发生了一件不小的事情。
骠骑将军严知行叛乱,与匪贼沆瀣一气,使得整个大军差点全军覆没。幸得南陲知州苏天应带领手下赶到,将其斩于马下,使得宁王大军能够顺利突出重围,夺得最后胜利。
整个朝堂一时间寂静万分,每个人都忍不住屏住气,紧绷了情绪,丝毫不敢放松。唯恐有一丝一毫的松懈,便会给人抓住了把柄,而成为现成的出气筒。
恐怕底下站着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得很,上面那位这会儿心里绝对不高兴呢。
永昌帝手放在龙座扶手前端雕刻得栩栩如生的金色龙头上,缓慢的摩挲着,一脸的漫不经心。毕竟也是年过四十的人了,早年坚毅深刻的脸部棱角早已被岁月磨平。此时眼角脸颊上的细小纹路,便是最好的证明。
人一旦显出老态,那即使再怎么不可一世的人物,也不过是昨日辉煌了。半只脚踏进黄土的人,又怎么去与初升的朝阳争辉。
永昌帝放在金色龙头上的手缓缓的握紧,紧紧的捏住那小小的龙头。手背青筋一条条的突出来,仿佛恨不得直接把那龙头给捏碎似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可是他面色却丝毫看不出来,嘴角始终微微上挑,带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黑沉的眼睛扫了一圈底下大气不敢出的大臣,过了良久,方才平淡的道,“这么说起来,淮宁倒底是有真本事的,没给我皇家丢脸。”
有些个机灵的大臣,赶紧上前谄道,“宁王自小承蒙皇上教导,此番有了出息,还是皇上教导有方的结果。”
“朕可不能托大。”永昌帝笑着说完,转向左侧对站在最前方的那位大臣道,“淮宁可是言太师一手教出来的,要说教导有方,可真得多亏了言太师。”
言太师约莫花甲之龄,花白的胡子长长的垂着,他听罢皇帝的话,不卑不亢的回道,“那时宁王尚小,微臣有幸做过两年启蒙,今日宁王能有这般成就,微臣不敢揽功。”
他虽年事已高,可是穿着朝服站在最前方,双眼犀利而有神,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干。
“正所谓三岁定八十,或许淮佑正是启蒙得好,言太师不必自谦。”永昌帝那样子,倒像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言太师与萧淮佑给扯到一起才罢休似的。
言太师名讳言行止,是前朝早年的探花,年轻时也是风流一时的人物。他历经两朝,也算得是元老了。
朝堂上若是识时务的,即使皇帝说黑的是白的,那也是会毫不犹豫的承认的。偏偏这位言太师,却是出了名的顽固不化,他认定的东西,天大的人物在面前,也是不会给面子的。
众人都捏了把冷汗,生怕这言太师食古不化,硬是把到了身上的功劳推了不说,还得罪了皇帝。
却见那言太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叩谢了圣恩。
永昌帝见状,倒是满意了的样子,转而道,“淮佑与淮宁仅相差两岁,如今淮宁已能当大任,淮佑可要用功才行了。”
萧淮佑站出列,躬身道,“淮佑不才,让皇上费心了。”
“这说的哪里话。”永昌帝带笑的眼神落在萧淮佑身上,“你们若都能成才,朕才能高兴,这样待有朝一日朕见了皇兄,也好对他有个交代。”
群臣纷纷跪下去,惶恐的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淮宁佑也是一脸的慌张之色,跪下去低着头紧张道,“皇上身体康健,定能长命百岁。”
永昌帝脸色神色淡淡的,倒也没再提这事,而是询问道,“近来你在武宁山负责修建行宫的事,一切可顺利?”
原来负责修建武宁山避暑行宫的佟彭泽因犯事而被撤了职,萧淮佑替代他继续完成这件事。
萧淮佑神色稍霁,不若先前慌张,毕恭毕敬的回道,“启禀皇上,目前行宫已初初落成,约莫再过三月,便能竣工。”
永昌帝满意的点头,“这眼看便要开春,三个月倒也赶巧,不定今夏便能去那行宫住几日。”
他轻描淡写的几句,便也没再问,让人摸不着头脑他问这句话到底是何意。
绕了一圈,不经意的,又绕回到了南陲的事上,永昌帝像是突然想了起来,问道,“方才说有个叛乱的骠骑将军被南陲知州杀了?”
“启禀皇上,正是骠骑将军严知行。”忙有人回道。
“严知行。”永昌帝突然转向右侧最前方的国相佟晏,“这严知行可是佟相的门生?”
佟晏年龄较言行止还大一点,头发都白完了,脸上纹路明显,不过人看起来倒精神,他出列躬身回道,“启禀皇上,这严知行并不是微臣门生。”
永昌帝倒也没再细问,只淡淡点了点头,便又议起了其他事来。
……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兖州城却的确是天翻地覆似的变化。
街上叫卖的小贩,路边集市上行走的百姓,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旱灾发生前的那样。
安景翌这两月过得也难得的清闲。
萧淮宁忙里忙外的安定兖州局势,每日都是匆匆的来回,安景翌身边少了他在边上叨扰,又怎么会不清闲。
这次借着机会,徐震天又把严知行的人给彻底的从军营里给肃清了。少了个虎视眈眈的人在边上看着,安景翌过得更是悠然自得。
其实说是悠然自得,那也不尽然。
不知道是他前段日子太累的关系还是为什么,他这两个月格外嗜睡。
成日在屋里待着,本想看会儿书,可是书没翻几页,便忍不住的恹恹欲睡了。
自打进了兖州之后,军营虽还是驻扎在兖州城郊,但是他们倒是住进了兖州城里来。住的不是别的地方,正是苏天应先前在兖州的知州府。
住在这里之后,安景翌不得不感叹,难怪苏天应会说青州城的府邸只是个别院。兖州的知州府富丽堂皇,无处不是精雕细琢,比之萧淮宁的宁王府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安景翌放下手里的书,忍不住捶了下腰间。近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稍微坐了一会儿,腰间便是一阵酸痛。
叹口气看眼窗外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栋,安景翌忍不住感叹,或许正是这院子太过奢华富贵了,才会让他整个人也不由得的懒惰了起来。
每日除了吃便是睡,两个月了,手里的书都还没翻到一半,可不就是懒惰。可能他就是在这富贵的屋子住久了,整个人也变得富贵起来。就连他整个人,都向着富态发展了。
不过两个月,安景翌明显感觉到自个儿身上的变化。原本脸上削尖的下巴,这会儿却生生的被圆润的脸给遮住了。
不只是脸上,他身上的变化更是明显,没有人会比他自己更了解自身发生的一切变化。
或许在旁人的眼里,他只是春困怠惰了点。又因着萧淮宁想法设法找来的好东西不要钱的往嘴里灌,所以才会见天的长肉。
可是,就算是长胖,也不可能其他地方没长多少,有些地方却明显的长了许多。
原本平坦的腹部微微的凸起,无一丝赘肉的腰间也能明显的捏出一层软肉来。
安景翌虽不是正统的大夫,可是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个儿身上是怎么回事,那他真是白看了这许多年的医书了。
手颤抖的放到微凸的腹部,安景翌一直以来,都有意的回避着这件事,甚至不敢低头去看一眼自个儿变化明显的肚子。可是事到如今,似乎并不是他装作不知道便可以的了。
桌上的书翻到其中一页,这本手札他看过也有无数遍了。里面的内容,虽不能说倒背如流,但是却也是了然于心了。
安景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翻开的那一页,似乎恨不得能把那手札给看穿一样。
子母蛊,到底是什么东西?
门突然的响了一下,安景翌放在腹上的手不着痕迹的移开,拿了手札起来,从容的翻过一页。
萧淮宁解开身上的披风,挂在架子上。虽已开了春,但是外面风仍是很大,吹到衣服里面去仍是免不了让人一阵哆嗦。
“怎么三心和二两都不在?”萧淮宁坐到他旁边。
安景翌把手札合拢,状似不经意的放在桌上,“他们有事要忙,我一个人在屋里也用不着他们在边上守着。”
萧淮宁倒也没在意,只是道,“等会儿用过午饭我带你出去走走,闷在屋里这么久,人都该闷出病来了。”
这两个月来他成日里忙得脱不开身,安景翌一个人出去的话,他又放心不下。不过安景翌也体谅他,他本来就喜静,倒也没主动提出过出去逛一下还是其他的要求。
可是萧淮宁自个儿都先舍不得了,安景翌近来脸色差了许多。虽然被他想法设法的用好东西养着,单薄的身子的确是长了点肉,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明显的不对。
安景翌脸上露出个笑,“哪里那么容易就会病了。”
萧淮宁也不和他分辨,“那就当是你陪我出去逛一逛好了。”
他笑着拱手作揖对安景翌道,“有劳宁王妃陪劳苦功高的宁王爷走这一遭了。”
安景翌失笑的摇了下头,也就只有萧淮宁,才会厚着脸皮拐弯抹角的夸他自个儿劳苦功高。
萧淮宁见他笑得开心,倒是也乐得故意这样。
可是,安景翌脸上带着笑,眼睛的余光却仍是忍不住担忧的看向桌上那本手札。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终于考完了,但是明天和朋友一起去重庆,于是,我看在朋友家能有机会码字不,要不就只能等我周五回家了。写耽美什么的,都不敢让人知道啊,码字都只能偷偷码啊,泪目~2k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