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目光落在那个紫衣女子身上。她既然这么聪明,就不应该没有明白曹太后对她的利用和不屑。
看来在她的身上,还有太多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敛了神色,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
面上就剩下决然和坚定了。
杨惜薇轻轻一笑。
“你来了。”女子轻轻抿唇,仔细的扫视了一遍窗外,又极为小心的将窗子紧紧合了起来。
黑衣男子在暗夜中的视力也极好,轻手轻脚的绕过了凳子和衣架,抱着手臂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不说话,只是抓过女子的手,像是极为诡异的抚摸,仔细看去,却是在写着什么字。
杨幼禾有些恼怒的瞪了他一眼,在狄族的体验可不怎么太好,也不知在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有没有看到。
因为当初视力受阻,触觉极为灵敏,因此如今也不难分辨他在掌心里写出来的字。
“找到一些线索了,她和父母曾经在焦州住过一段时日,顺藤摸瓜,便知她其实是那对夫妇捡来的孩子。”
杨幼禾微微蹙眉,心中有些酸胀。
“估计是五六岁时的事了…家中只有她一个,极为受宠。”
她呼吸又是一滞。
“沈家夫妇曾经有过两个孩子,都夭折了,沈文涛也未曾想过纳妾一事。”
“我查过他们的身份,都没有什么问题。”
杨幼禾将手抽了回来,只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
这部棋局,究竟还有多大,还有多深?
祁渊叹了口气,几不可闻,又固执的将她的手拉了起来,却不再写关于沈唤云之事。
“你明日要去见公仪氏?”
她在黑暗中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
祁渊沉吟了片刻,手指又轻轻的扫动了起来。
“不要急着去见怀阳,对你对她,都不是什么好事。”
她张了张嘴,还是冷静的闭了起来,胡乱的点了点头。
祁渊又轻叹一声,这一声倒比刚才重一些,手指倏而抬起,却又在瞬间落下,将她柔软的手指和手心包裹起来。
她轻轻一顿,只觉得那倒温热的目光在黑暗中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祁渊又立刻放了开来,仿佛刚才一切都是错觉,手指未停,不轻不重清清楚楚的传到了她的意识里。
“曹太后定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你,倒是德妃,可以利用。”
“她的位置摇摇欲坠。”
杨幼禾点了点头,正有些出神时,便觉得手中被塞进了一个微重的光滑的小瓶子。
“这是假死药,给公仪太后。”
她一顿,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错愕抬起双眼,黑暗中祁渊的眼睛却显得更为透亮了起来。
“她身上的慢性毒药已到了濒临爆发的状态,大概五日后让她服下,之后自会有人来处理。”
“一切小心。”
杨幼禾尚且错愕之时,祁渊便不知在什么时候离开了。
她有些恍然的坐在了凳子上,缓缓将手抬了起来。
是个白色的小瓷瓶,温润光滑,样子颇为独特。
伸出右手。
缓缓落到了左肩的伤口处。
会是这样吗?她怔怔着,却突然苦笑出声。
那日她中箭从城墙跳入水中,便昏迷了过去,醒来后身上的箭矢就不知去了何处,当时慌张,她来不及细想,如今却是疑点重重。
搁在岸上和手中相同的瓷瓶,不可能被水冲掉的箭矢,还有莫名愈合的伤口…
她心中仿佛被什么手抓住了一般透不过气来。
她为祁渊拔过箭,自然记得需要多大的力道…
祁渊,你究竟还做了多少事呢?
心中似乎有着千万种复杂的情绪,她抱着膝睡在塌上,恍惚着就到了天亮。
今日是拜见公仪氏的日子,她对公仪氏没有好感,也与憎恶,只是淡漠的态度,平心而论,她对太子和怀阳,也算的上不错…
落到这个下场,实在可悲。
无论怀阳知不知道真相,她对这个抚养了自己十几年的母亲,一定有着不能割舍的感情。
更何况,从某些方面来说。她更像一个活在谎言中的可怜之人。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坐视不理,即便曹太后想借自己的手杀了公仪氏也好,她也要让她得到一种解脱,一种还有依靠的解脱。
走在路上,忽而在半路遇着了另一个在熟悉不过的人。
是杨若宜。
她有些恍然的咬了咬唇,眸子里已经不见了那时候的胆怯和小心。更多的变成了厌恶和疲倦。
明明是年龄最小的,却在此刻看起来要比她还要沧桑许多。
皮肤泛着不健康吧苍白色,即便竭力用着胭脂去掩盖,却也还是能清晰的发觉她的僵硬。
“你叫嘉禾?”
她一怔,立刻就有人带着几分不屑和无谓般开口:“是宜美人。”
“民女见过美人。”
杨若宜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似乎因为她方才恭敬的举动而有些恍然。
“免礼吧。”她顿了顿,小小的脸上泛着与年纪不符的颓然和衰败之色。
“本宫在这里拦着你,不算唐突了吧?”
不复之前的懦弱和怯怯,语气平静,没有感情。
见她否认,便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听说她认了你做干妹妹?”
杨幼禾一顿:“是。”
杨若宜轻轻唔了一声,脸上有了片刻的扭曲和恍然。
“她的姐妹还真是不少呢。”
“可是长命的不怎么多。”杨幼禾知道,她多半是想起了死去的杨语凝和原本的“杨幼禾”。
却又笑了笑,一双眼冷静的将她面容锁住:“既然她和太后欣赏你,就一定有你的过人之处。”
“希望你不要让她们,还有本宫失望。”
杨幼禾笑了笑,不知所谓。
杨若宜的话,究竟是为了讨好还是迷惑?可她又不像真正的曹太后一派…
这个念头立刻被她接下来的话冲了开来。
杨若宜轻轻附在她的耳朵上,轻轻嗤笑一声。
“若是你觉得活不下去了,尽可来找本宫。”
“本宫会给你和我最好的一条路。”
杨幼禾有些错愕,看着她静离去,直到有人轻声唤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杨若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