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金缕衣的性子,自然不会乖乖离开,刚走到回廊转角处,便躲了起来,竖起耳朵听了起来,当听到慕辰的话之时,心里欢喜得冒出了泡泡。
懒如金缕衣,连吃饭都懒怠动弹的人,为了能够赢得他的关注,竟然刻苦了八年,学习各种以前碰都不想碰的东西,亲自下厨为他洗手作羹汤,熬夜为他写着一封又一封的信,更曾经只为了他提过希望收到心爱之人亲手做的荷包,便刻苦学习了八年的女红,日日绣夜夜绣,手上不知被刺了多少个针眼,流了多少血,才终于练就一手绝佳的女红,就连宫中御用绣娘的绣活比起她也略少了一分灵动。
这便是金缕衣,虽然骨子里懒得要命,但是一旦下定了决心,便一定要做到最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可以不顾一切。
“这些话,衣儿倒是爱听的。”金尔汗冷峻的面上满是讽刺的笑意。
“姑父,以前都是侄儿不懂事。但是我可以发誓,今生今世,我一定好好对待衣儿,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慕辰嘴上是信誓旦旦,但是心下却是暗自冷笑,发誓又如何,他从来不是信鬼神之人。
“在孤面前这套就省了。”金尔汗冷哼了一声,面色阴沉得吓人,周身散发着独属于帝王的霸气,让人忍不住敬而远之。
然而慕辰却依旧没事人一般,优雅的站在一旁,脸上仍是淡然的笑容。
“姑父,看来您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信我的。”慕辰略显失落的说着,眼底闪过了一抹讥诮之色,却只是一闪而逝。
“没错。不管你说什么,孤都不会将衣儿嫁给你的。”金尔汗的话让金缕衣瞬间白了脸。
因着前世未能好好尽孝道,今世金缕衣打定主意要将前辈子对爸妈的亏欠弥补在今世的父母身上,所以她不想违背父王和母后的意愿。
可是,对于从小便认定相伴终身的人,她又如何放得开?
这是她第一次敞开心扉,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并且一爱就是八年,现在终于等到了那人的承诺,满心以为可以与他长相厮守,一辈子不离不弃。她本以为父王和母后虽然不喜慕辰,但是若她真心喜欢,尽力争取,应当还是能够获得他们的祝福。然而现在看来,父王是真的不愿意自己嫁给慕辰,她该如何是好?
巨大的冲击让金缕衣头脑昏昏沉沉起来,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耳朵里面全是嗡嗡之声,身体由僵硬变得虚软,脑子里的空白逐渐被黑暗吞噬,最后再也无法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连灵魂仿佛也消失殆尽,没了半分意识。
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金缕衣便晕倒在回廊转角处。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跟在金缕衣身后的清秋与墨兰见状,立即惊慌了起来,焦急地喊了起来。
“衣儿?!”金尔汗皱了皱眉头,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瞥见倒地的正是自己的女儿金缕衣,顿时脸色大变,声音才出,身形已经迅速闪出数丈。
“衣衣!!!”慕辰亦是惊怒地看着金缕衣,心下没来由的一痛,他来不及细想原因,便已运起了轻功,足下轻点,抢在了金尔汗的前面急匆匆的将其打抱起,身形再一闪,便消失在了韶音宫华光殿中。
金尔汗拧着眉头,冲着一干下人怒喝道:“没用的奴才,还不去快请刘太医,杵在这里作甚?!”
“是,陛下恕罪,奴才马上就去。”两个随侍太监青白着脸连连应着,瞄了一眼面色极为阴沉的金尔汗,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还啰嗦什么,还不赶紧着!”金尔汗怒吼一声,双目几乎喷火。
“张铎,立即通知祁王,让他去查找白玉阎罗的下落,无论用何种方法都要将玄北给孤请回来!”金尔汗声音更加冷厉了,面上也更加冰寒。
“臣谨遵圣旨!”张铎行了个礼,便施展轻功,瞬间消失在宫墙檐苑当中。
金尔汗不愧为逐日国的一国之主,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冷静沉着,虽然火气大了些,却并未失去理智,将所有的事情一一吩咐妥当,这才急匆匆的进了华光殿。
“放开她!”金尔汗一进内阁便见慕辰将金缕衣揽在怀中,顿时怒火中烧,若不是因为他,衣儿又怎会突然晕倒?
金尔汗万分担忧,自从八年以前衣儿失忆之后,玄北神医便警告过,在她及笄之前不得再有任何闪失,否则恐怕真正是神仙也难救了,这便是为何他这八年来对她一直这般紧张的原因……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在这最后几日,反而出了岔子,这可要如何是好?!
慕辰却恍若未闻一般,仍旧紧紧的抱着金缕衣,斜飞的剑眉亦紧紧纠结在一起,惯有的微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痛苦。
金尔汗心里惦记着自己的女儿,虽然愤怒不已,但是也只得强压下怒火,来到床前静静地看着面无血色的金缕衣,心下一阵痛楚。
虽然宫女太监忙进忙出,但是房中却异常安静,无人敢发出半点声音,只听得金尔汗与慕辰压抑的呼吸声,让原本明亮的房间亦显得灰暗了起来。
“我的衣儿怎么了?!衣儿……衣儿……你别吓唬娘亲……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兰沁显然是一路哭着过来的,面上精致的妆容早已经花了,原本倾城的容颜显得异常憔悴,声音嘶哑得让人闻着心酸。
“爱妃,你怎么过来了?”金尔汗心疼地将慕兰沁揽入怀中,大手轻轻在她背上拍着,柔声安慰道,“别急,咱们的衣儿只是昏迷了,没事的没事的。”
“陛下,衣儿一定会没事的……我的衣儿……我的衣儿……”慕兰沁娇弱地伏在金尔汗怀中,哽咽着声音,泪如雨下。
慕辰眼光复杂的看了一眼慕兰沁,随即便定定地望着怀里的佳人。
虽然金缕衣还未及笄,未褪去青涩,但是也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其肤如凝脂,其领如蝤蛴,其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倾城倾国。
然而,慕辰却没有心思去注意金缕衣的美貌,大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柔荑,心也沉在谷底。
“让开。”正当众人陷入混乱之际,门外出现了一名儒雅男子,白衣纤尘,衣袂飘飘,一头浓密的青丝随意地披在肩上,显得张扬不羁。
众人见着来人,纷纷退往两侧,为其让出一条路来。
“玄北神医,求你快点救救我女儿吧!”慕兰沁停止了哭泣,转身看向来人,立即露出惊喜的眼神,期待地祈求道。
玄北冷漠的看了慕兰沁一眼,淡淡的说道:“王后请放心,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让开,我要替她诊脉。”玄北面无表情地盯着慕辰怀中的金缕衣,冷冷的瞥了慕辰一眼。
慕辰皱了皱眉头,眼底闪过了一丝冷冽,继而勾起了唇角,当着众人的面在金缕衣额头上印了一个吻,引来了一大堆抽泣声、怒喝声,他却挑衅的斜了玄北一眼,这才放下怀中的女子。
玄北接收到慕辰的信息,却根本懒得理会,随即便径直向床边走去,拉着金缕衣的手,搭上她的脉搏,开始听诊。
金尔汗狠狠地瞪了一眼慕辰,揽在慕兰沁腰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一直紧张地站在一旁的金月崎,见慕辰当着众人的面轻薄金缕衣,顿时脸便黑了下来,双眸满是怒火,却由于心下担忧着金缕衣而不得不强忍着。
玄北仍旧在专心致志地诊脉,华光殿里的气氛极为紧张,众人皆紧绷着神经,屏息凝神,看着玄北替金缕衣诊脉,只要他的眉峰皱一些,众人的心便沉上一分。
“留下一个人替她宽衣,其他人都出去。”诊治了好一会儿,玄北才皱着眉头说道。
金尔汗拧着眉头,盯着玄北看了一会儿,见其依旧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这才点了点头,沉着声音道:“那么孤的女儿便交给神医了,大家都出去,清秋留下来伺候着。”
“是,陛下。”清秋应了一声,恭敬地站在了一旁。
慕兰沁和金月崎皆是担忧地看了金缕衣一眼,却又无计可施,只得无奈地跟着金尔汗出了内阁。
慕辰却一直留到最后,直到大家都走光了,才冲着玄北说道:“韶光公主现在可是在你手中,若是她有什么事,定为你是问。”
“哼,我做事情,从来不需要别人来教。我倒是要劝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玄北负手立在一旁,冷漠的说道。
慕辰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随即气定神闲地说道:“那本王便等着玄北神医的好消息了。”
“这里是哪里?我不是晕倒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缕衣茫然地看着白雾缭绕的树林,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