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两道人影落在了眼前,这三个人都十分眼生,并非那日里去清轩观住所闹事的人,我心中愈发生疑,青羊宫挑个这么隐蔽的地方,防备还如此森严,足以证明他们要搞得事情是十分见不得人的,我站在原地沉思着,按理说只要见不得人的事多半不是好事,但擅自窥探别派隐私是道门大忌,我如果真要大打出手强行闯入的话,就把自己先放在了一个非常不利的位置,青羊宫拿着这个借口绝不会轻易同我善罢甘休的。
青羊宫的三个人站在我面前静静等着,丝毫没有不耐烦和主动动手的意思,看来除非我硬要往里闯,否则的话他们不会落下任何口实在我手里,我撮了撮牙花子,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办法,只好不情不愿的转身离去,虽然没能搞清楚青羊宫到底在干什么,但好歹知道了他们不安好心,以后的日子里多加小心些,应该不会吃什么太大的亏。
回去的路上倒是意外遇见了扬州和青娴,青娴一头的汗水,头发都黏在了额头上,扬州则仍然是一副风度翩翩的公子样,我好奇的问他们去哪里了,修炼的怎么样,扬州轻轻一笑,“只是去了一处山泉所在,修为方面,按照清轩观弟子来判断的话,娴儿当可比肩道师境初期的弟子了。”
乖乖,我立刻对着小丫头另眼相看,咱们之前说到,大境界的压制是成几何样式提升的,那不是一点两点的差别,而是整个层面的跨越,如果青娴在道士境就可以同道师境初期的弟子一较雌雄的话,那同境界无敌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看来争夺筑元丹一事,稳了。
我陪着扬州谈笑着回到了住所,走到院门口正碰上往外走的盛希同,扬州看盛希同好像找我有事的样子,就告辞后带着青娴先行回房,等到他们走远以后,紧皱双眉的盛希同低声对我说道,“水二掌门,可否移步他处说话?”
我大感意外,盛希同一向是没什么心眼的,他认为人只要行的正站得直,做事说话都不用避人耳目,今天居然会主动邀我私晤,倒是件稀罕事,不过我看盛希同的表情严肃不似开玩笑,就点了点头示意他带路。
盛希同前面引路,直接把我领到了蜀山派的驻地,他来到一间房门前,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不明白在清轩观住所和蜀山派住所能有什么区别,但顾忌到盛希同的面子,我还是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里面十分昏暗,一个人猛的从阳光下走进这么阴暗的地方,眼睛一定会无法控制的出现短暂的失明,但我不同,我解开了大巫之血的第一道封印后就有了夜视能力,因为明暗度的转换而短暂失明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所以几乎是在进屋的瞬间我就看清了一切。
这间房间约有三十多个平方,房间四角站着四个人,房间中间有一个几案,一个人正坐在几案旁边,见到我进来,立刻伸手在几案上拍了一下,喝道,“起阵!”
房间四角的四个人同时飞出手中长剑,我心中大骇,以为是盛希同故意诳我前来想要害我,混元力疯狂的从我全身涌现,我整个人飞快的伏低身子,吹柳已经抖开拿在左手,右手拔出钢针,紫色的混元力凝结在针头,一触即发,我现在完全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可意外的是飞出的四柄长剑并没有冲我而来,而是悬浮在四个人面前不远的地方,金白色的光幕以长剑为骨充溢了整个房间,盛希同惊讶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出来。
“水二掌门,你这是在干什么?”
此时傻子也看出来剑阵不是为了埋伏我了,我尴尬的起身收回了吹柳和钢针,几案旁的男人抚手笑道,“水二掌门好俊的身手,果然名不虚传,快请坐,道人我特地从蜀山带来的雪顶野茶,水二掌门来给品鉴一二。”
我走过去坐下,盛希同关上门后侍立在一旁,我端起茶杯顺便打量了一下剑阵,虽然各门各派的术法皆有不同,但大道同归,用途相差却是无几,粗略观察后,我就判断出剑阵应该是起到某种结界的作用,多半是为了隔绝探查和声音传出的,这可不是我胡猜,我好歹也修行了一段时间,平日里又没少看别人施展道术,正所谓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蜀山剑阵固然是独有之术,但法阵波动却同清轩观所用之术十分相近,我也是凭此判断出剑阵作用的。
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饮了一口,我放下茶杯,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春赏杜鹃花满山,夏沐九天落飞瀑,秋拾红叶漫山红,冬戏冰雪胜塞北,想来只有如此胜地,才能种出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茶,祥晟掌门,本座说的可对?”
对面之人一愣,抬头跟身边的盛希同交换了一下眼神,盛希同摇了摇头,对面之人这才收起了笑意,拱手说道,“水二掌门慧眼,道人我正是如今的蜀山掌门祥晟,道人我因有任务在身,无法亲自上门拜访水二掌门,祥晟在此赔礼告罪了。”
祥晟年岁长我许多,我哪好受他的礼,慌忙起身按下了他的双手,“道友哪里话,蜀山大名,如雷贯耳,我自小闻听蜀山事迹,仰慕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今日得此良机,本就该是我来登门拜访,哪里还敢责怪道友啊。”
祥晟道人哈哈一笑,“道友也是个妙人,好,那就两不相欠,道友请坐。”
待我坐定,祥晟道人面色一正,问道,“道友可知我为何隐名来此?”
祥晟这一句话问的蹊跷,蜀山派的队伍里,确实报的是盛希同领队,按理说祥晟道人此刻应该在蜀山坐阵,却不知为何会在此地现身,我沉吟了一会,说道,“道友来此之事做的十分机密,若非道友有意相见,我绝想不到道友已经到了龙虎山,如此看来,道友身上的任务,必然牵连不小,希同老弟这段时间天天在清轩观跟我那两个兄弟打得火热,想必是受了道友指示,借我身边人之口来观察我人品的吧。”
听到我这么说,盛希同忍不住脸上一红,蜀山向来自诩侠客,与人相交,本该是肝胆相照,将心比心,盛希同虽无害我们的意思,但既然别有目的,就算不上心思纯粹,此刻被我点出,自然会觉得愧疚,祥晟道人连忙抢过话头,替盛希同解围道,“此事皆我一人的主意,还请道友见谅,道人我要务在身,不得已如此行事,实在是道人我接下来要同水二掌门所讲的事情,牵扯极大,若是不能确认道友品性,道人我绝对是不敢轻易相告的。”
我就是随口一说,倒没有真责怪盛希同的意思,我又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孩,盛希同与我们相交,是真心实意还是心怀鬼胎我还是看得出来的,所以祥晟道人解释后,这件事就被一笔带过,反倒是他口中的要务勾起了我的兴趣。
“说正事之前,道人我先要跟道友交个底,不瞒道友,蜀山前来参加玄真尊典,并非是为了九院之位,所谓洞天福地,有益于道修之人,于我蜀山剑修用处却不大,之所以年年参加,一是为了共襄道门盛举,二则存了历练门下弟子的心思,更深一层的任务,则是在暗地里监察门派异动。”
“北泉苑草建之初,第一任苑主范一卓就曾亲自前来拜访蜀山,范苑主极力邀请蜀山加入北泉苑,时任蜀山掌门婉言拒绝,讲明蜀山门徒修炼不为成仙,只为济世行侠,修道只是行侠的手段,范苑主并未轻易放弃,他细细同掌门劝说,讲蜀山一人行侠,可济三五人,蜀山一派行侠,可济三五百,而北泉苑成,则道门得以复兴,一教之力,足可济天下,孰重孰轻,一比便知啊。”
“时任掌门并非一意孤行,不顾大义之人,范苑主说的有理,但并不全面,于是掌门反问范苑主,北泉苑若要成功组建,蜀山在其中当居何位,担何职,做何事,范苑主沉默许久,说道,北泉苑若想要成功组建,首当其冲的事情就是要定下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而维护规矩不被自己人和外人破坏,那么一定的武力是必须的,这个责任就交给蜀山来担负,蜀山派加入以后,就要成为北泉苑手中捍卫内外的一柄剑。”
祥晟道人顿了顿,目光变的凌厉起来,“剑者,心之刃也,既可为杀,亦可为护。杀与护,不过一念之间,蜀山自加入北泉苑之日起,就已经定下了自己的责任,几十年来,蜀山藏剑在鞘,静静的看着北泉苑壮大至今,成长起来的北泉苑没有违背初心,如今放眼四海,国泰民安,歌舞升平,乃是有史以来一等一的盛世,蜀山弟子四处奔波行侠的场面再不复见,范苑主一语成箴啊。”
说到这里祥晟道人忽然话锋一转,杀气四溢,“万万没想到的是,有些人见不得这安民盛世,非要再掀波澜,蜀山派藏锋几十年,终于到了应践当年承诺之日,这柄担负北泉苑内外安全和稳定职责的利刃,也到了出鞘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