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徐进庭的状况越来越糟糕,疼痛难忍,豆粒大的汗珠淌了一脸,犹在独自咬牙坚持,两腮的肌肉不住抽搐。
黃子莺看在眼里,疼在心头,忍不住哭着说到:“你若是疼得受不了就喊几声,会好受一些,千万别硬扛着。”
徐进庭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继而眉头紧皱,一时说不出话来。
储还山忙用手抵住徐进庭的后心,将一股真气送入徐进庭的体内,片刻之后,徐进庭似有好转,苦笑了笑,说到:“师父,您老人家就省点力气吧,帮着史师弟把仇报了,徒儿恐怕不行了。”
黃子莺哭喊道:“不行,你必须挺住,我不许你死。”
徐进庭笑了笑,一脸凄苦,道:“子莺,我让你一辈子受苦了,也没能让你生个一男半女,也好有个伴,都是因为我害得你和师哥没在一起,也连累你们被师父怪罪,我不安了一辈子,现在好了,我终于解脱了,以后,你就跟着师哥过吧,我不怪你。”
徐进庭平时很少说话,似乎今日把一辈子的话都说了,却是他的真心实话,所有人听了无不感动落泪。
黃子莺大声喊到:“不许你这么说话,我不后悔,从来没后悔,我也不怪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答应过我要先送我走的。”
徐进庭眼含热泪,冲黃子莺笑了笑,没说话,扭头冲曹云峰说到:“师哥,对不住你啦,害得你一辈子过得这样凄苦伶仃。”说到这里,徐进庭眉头猛然一皱,身体弹也似地一抽搐,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继而一头躺倒,眼仁上翻,昏厥过去。
储还山急往徐进庭的体内注入一股大力,徐进庭身体一抽搐,缓慢睁开眼睛,扫视了一遍众人,眼睛停在史一氓的身上,缓缓说到:师弟,你我…虽相处…相处时间…短暂,师…师哥我着实…佩服师弟的侠…侠客风范,只…可惜不能帮师…弟报仇雪恨,以…后,照顾好师…父和师…姑。”
史一氓急忙点头答应,徐进庭喘了几口气,又转头看着曹云峰,道:“师哥,以后…再没人…和你争了,也…没人和你吵了,替我……”话未说完,猛然狂喷两口鲜血,大口喘息片刻,缓缓继续说到:“替我…照…照顾好…子莺。”说完,一口气没上来,身体一挺,双眼上翻,瞪眼而死。
黃子莺一头扑到徐进庭的身上,号啕大哭,曹云峰大声说到:“师弟,你放心走吧,我答应你,你一路走好。”话音未落,只见徐进庭双眼瞬间闭上,头一歪,撒手人寰。
曹云峰忍不住涕泪橫流,与徐进庭相处的一辈子,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不知有多少,徐进庭不知吃了多少干醋,到了才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想想再无人和自己吵闹,不由心酸悲痛,眼泪如珠,顺颊而下。
储还山狠狠捶了一下炕边,强忍心痛,道:“子莺,节哀顺变吧,都怪师父害苦你们了,先把后事处理了吧。”
黃子莺强忍悲痛,止住哭声,抽抽噎噎去柜中翻出几件衣服,均是徐进庭生前几乎没上过身的,给徐进庭换上,曹云峰又去城里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抬回来,将徐进庭的尸体放进了棺材,停灵三天,史一氓等人帮着在山脚下挖了一个土坑,掩埋了徐进庭。
这三天时间里,史一氓一直处于自责和懊悔之中,徐进庭是为了帮他报仇才惨遭不幸,他无论如何不能原谅自己,他心内自责,跪在棺材旁边连着守了三天灵,已是无心报仇,这三天,众人都没有离开过打铁庄。
长沙城内却是一片紧张忙碌气氛,秦剑南眼见史一氓强援已到,又闻朝廷大军不日即到长沙城,不由心内暗暗着急,一边在四个城门处增加了援手,吊桥高悬,闭门不出,一边急召回攻打湘潭的弟兄,并派人紧急赶往莆田少林寺,速传风火令,召集南方天地会分舵的弟兄驰援长沙,全力以赴作好大战准备。
不觉过了三日,徐进庭的后事也已处理完毕,当天夜里,史一氓将众人召集到院中,小院几乎挤满了人。
此时,正是月朗星稀,银辉铺地,树影婆娑。史一氓道:“承蒙各位英雄相帮,二师哥的后事已经圆满,我替二师哥谢谢大家的帮忙,明日,我将再入长沙城,大仇不报,枉自为人,只是有了二师哥的前车之鉴,我有一事相求,明日众位英雄在此等候,不可随我入城,以免众位英雄有损折,我与师父和师哥前去,也会心无旁骛,现朝廷大军陆续集结在长沙城外,明日若攻城,众位英雄可辅助朝廷全力攻城,也算建功立业,如何?”
冯老太忙道:“氓儿,众位英雄诚心相助,不可冷了人心,现长沙城四门紧闭,防范愈发严密,人多反倒目标太大,明日,从众位英雄当中选出五位,由侯大冲领头,随氓儿入城,也好有个照应。”
史一氓见众位英雄群情激昂,纷纷欲往,心头一暖,险些堕下泪来,实不好再拒盛情,拱手说到:“史一氓再次感谢大家的盛情,那就照干娘的意思办,崔兄、陈兄六人与众位苗疆英雄一道,待明日朝廷大军攻破城门,尾随入城,直奔府衙,从正门攻入接应,干娘、师姑、师姐和雪妮妹子就在此等我们回来,也有个接应,辛苦师父、师哥和我走一趟,如何?”
曹云峰咬牙说到:“你不让我去我也要去,找那贼算帐,替师弟报仇。”
史一氓看向师父储还山,储还山人老脾气更倔,见史一氓看自己,一脸不高兴,怒喝道:“你看我作甚?不让我去可不行。”
史一氓忙道:“师父又想多了,我正要求师父跟我去呢,上次如果不是师父及时救援,我们哥仨个恐怕都回不来,师父去了,我的大仇才得报,二师哥的仇也才能雪。”
储还山怪眼一翻,道:“这话我爱听。”
黃子莺站起说到:“我也去,我要亲手替进庭报仇。”
史一氓刚要阻止,岳婉贞也坐不住了,埋怨道:“怎么着?一氓,嫌师姑老了?没用了?明天我也去,子莺这几日心力交瘁,恐有闪失,我去照应。”
史一氓想了想也好,阻止师姐不去是不可能的,莫不如让师姑去照应师姐,也免得节外生枝,于是说到:“好,那就这么办,干娘、阿秀嫂子和雪妮妹子在家接应。”
王雪妮也要跟着进城,史一氓没答应,史一氓知道,王雪妮的功夫平平,一旦打将起来,实在无暇顾及王雪妮,一旦王雪妮有个闪失,他将有何面目向母亲交待,因此,他坚持让王雪妮留下,王雪妮没有办法,只得留在打铁庄。
一切布置妥当,见月挂中天,已是子夜时分,众人俱回房安歇。
不觉月沉西山,朝霞初升,众人早早起来,侯大冲挑选了四个武功高强的人跟着自己随史一氓进城,一行十人收拾停当,出了打铁庄,径直来到长沙城外。
远远只见长沙城吊桥高擎,城门紧闭,城头明显加强了巡城人手,防范甚严,众人稍事休整,史一氓指了指西北方向,十余人没有说话,直奔城墙西北角,闪身隐藏在那片树林中,眼见城墙头巡查人等走过,十余人飞身上城,跃入城内,然后装作行人顺大道直奔府衙。
时间尚早,府衙大门依旧紧闭,守夜的人正自散去,十余人趁乱直奔后院墙外,飞身进入府衙内院。不曾想,墙头装有隐线,十余人脚没落地,院内锣声骤响,只见秦剑南等天地会众头领从房内冲出,立在院中,好整以暇。
秦剑南背负双手,面带微笑,说到:“史少侠近日歇息得可好?”
史一氓明知事已败露,想遮掩已是不能,干脆也不多话,满面怒容,冷冷说道:“不好,拜你所赐,日夜煎熬,痛苦难平,你我势同水火,惺惺假义,何等虚伪?拿命来。”说着话,手擎乌龙刀径直冲向秦剑南。
性空方丈等人忙飞身挡在秦剑南身前,各执兵刃,严阵以待。性空方丈冷冷说道:“史少侠,你这是纯心和天地会为难了?”
史一氓也不答话,抡起乌龙刀不管不顾,径直抢杀过去,曹云峰和黃子莺更是双眼冒火,飞身抢向秦剑南,岳婉贞担心黃子莺有闪失,急忙跟在身后向秦剑南冲去。
侯大冲则带着四位苗疆英雄也飞身杀入战团,一时间双方打成一片,一时间,寒光闪闪,冷气森森,天地会众头领仓促应战,挤挤擦擦,相互掣肘,一时场面混乱不堪,幸亏个个武功精湛,倒也没被冲散。
稳住阵脚,性空方丈和张凌风敌住史一氓,陆长平拦住曹云峰,刘明拦住黃子莺,郑震东、柳月娥夫妇拦住岳婉贞,崔东阳、陈龙六人则合斗祁东来、王道坤,侯大冲五人则与武林众好汉斗在一处,储还山、觉明方丈和无尘道长,却依然作壁上观,一时谁都没有出手。
储还山知道秦剑南武功一流,深怕徒弟们有所闪失,一双眼睛紧紧盯住秦剑南,只要秦剑南暗中有动作,储还山必出手。
秦剑南透过人丛,见储还山望向自己,眼神如炬,暗藏怒火,双拳紧握,一时心生怵意,不敢贸然出手。
曹云峰、黃子莺早已打红了眼,势如疯虎,陆长平和刘明武功本来与曹云峰、黃子莺就在伯仲之间,眼见两人气势凶猛,不管不顾,大砍大杀,已是心怯,渐渐落于下风,虽勉力维持,却也只能边打边退。
郑震东和柳月娥虽相互援手,恒山剑法使得风生水起,亦是不敌岳婉贞,二人虽使出浑身解术,却挡不住岳婉贞怪异的夺魂刀法。
崔东平、陈龙、侯大冲等人都堪堪与对手打了个平手,一时难分胜负,相互纠缠在一起,互有攻守。
自始自终,觉明方丈和无尘道长忌惮储还山,知道储还山性格怪异偏执,更不想与储还山结任何梁子,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微微摇头,始终不曾出手。
秦剑南见己方虽人多,奈何史一氓强援太多,场面已渐渐落于下风,知道今天若不奋力而为,恐难全身而退,反清复明大业势必功败垂成,想念及此,不由豪情顿起,不再有所顾忌,挥动双钩迎向曹云峰和岳婉贞。
曹云峰大吼一声,抛开陆长平,刀刀招呼秦剑南,黃子莺则不断向陆长平攻出,阻止陆长平攻击曹云峰。
陆长平不敢大意,联手刘明对付黃子莺,希求速战速决,先解决掉黃子莺,再救援秦剑南。
黃子莺替徐进庭报仇心切,早已置生死于度外,刀刀致命,搏命打法,攻多守少,浑然不顾自己的安危。
陆长平和刘明眼见秦剑南腹背受敌,心急如焚,见黃子莺不管不顾,一味强打,相互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身形一错,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黃子莺登时险相环生。
储还山见黃子莺频遇险招,不由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道:”小子欺负人。”说话的功夫,已是身随声到,身体尚未落地,只见他叉开十指,在空中一阵乱抓,看似毫无章法,却每抓都是空手夺白刃的上乘绝学,一双肉手硬生生抢夺兵刃。
陆长平和刘明眼见十指如钩,凌厉非常,不敢大意,急忙收回兵刃,在身前舞成车轮状,以求自保,这一进一收,登时解了黃子莺的险情。
黃子莺缓过手来,红颜大怒,分向陆长平和刘明猛攻数刀,陆长平和刘明急挥兵刃反击,储还山双手却已伸出,陆长平的长剑和刘明的狼牙棒已被分别抓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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