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知道蜉蝣的心意,并且,也爱慕上蜉蝣,可朱雀寿命很长,比蜉蝣长很多很多。
所以,朱雀从来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因为朱雀觉得,如果说出口,它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想和蜉蝣在一起的愿望。
蜉蝣也不敢去问朱雀,是不是喜欢自己。蜉蝣怕自己和朱雀在一起之后,又很快的离朱雀而去,徒增伤痛。
时间很慢,然而对蜉蝣来说,时光的流失太可怕了。
不久,蜉蝣便死了。蜉蝣死后,朱雀伤心欲绝。朱雀想了很多很多,觉得最遗憾的事情,便是没有告诉过蜉蝣,自己也曾经喜欢过它。”
陌芷鸢静静的听着凤隐娓娓道来,突然,她站了起来,带着一抹讽刺的笑:“蜉蝣朝生暮死,朱雀寿命延长。看上去这样的喜欢,对彼此都很不公平,但是,他们都用一生喜欢过对方。我不觉得,这样的感情有什么值得唏嘘的。”
凤隐听着她这般说着,银色的光辉,打在她有些柔弱的瓜子脸上,她的双眼,透着似无法消融般的寒意。
突然间有些好奇,眼前的这个女子,到底有怎样的过往。
“故事当然没有什么好唏嘘的,但是啊,如果蜉蝣和朱雀,能在一起看一场,似此刻这般皎洁的月色,该有多好啊。”
凤隐有些落寞的站在那里,眼神中的思绪,飘散到很远很远的地方。陌芷鸢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样的身影,看上去似乎,比平日惊艳四座的凤主之姿,更让她觉得真实。
可回响着他的话,陌芷鸢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这般,是把自己比作蜉蝣或是朱雀了么?陌芷鸢不敢相信,似他这般完美的不像话的人,有什么样的女子,是他能放在心上的。
有些想探究到底的发问,但是想了想,与自己又何干?
没有再吭声,她倚在船窗边,望着他说的皎洁的明月。今夜的月色很美,月圆星璨,云朵被月光染上一层淡淡的浅黄。天空中,偶尔有花瓣从高空中飘落而下,落在他的衣袍上,看上去宛如一幅人间最美的画卷。
一花一白衣,一月一世界。
陌芷鸢看着看着,不觉得有些倦意。眼前的场景,愈发的模糊起来。她微眯着眼眸,只觉得眼皮愈发的沉重。
“傻子——”。
凤隐笑着,不知道这个称呼,是说与自己,还是那个竟然就这样倚靠着穿船沿睡了的女子。语气间,带着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宠溺。这样的他,抛却了光环加身的瞩目,一席浅薄的白衣,笑的温柔而又不带伪装。
他的眼眸,似凝视着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一般,深邃而又不舍。
有些人,眼里住着一个月亮。大概,他的眼眸中,便住了这世间最皎洁的一弯明月。
轻轻的走近沉睡的女子,他的长袍,在风中荡漾飞舞,步伐缓缓,月光将他美胜谪仙般的侧颜,衬托的愈发神秘。就仿佛,他便是从月光中走出的人一般。
将身上外面的长衫褪下,用尽毕生的温柔,他轻轻的为她,遮挡这满湖的寒意,让她得以在睡梦中尽享安宁。
他静静的倚在一旁的船窗边,看着她沉睡的眉眼,生怕惊扰了她一般。
风轻轻吹过船窗边轻薄的帷帐,船头的那盏游凤雕花油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画面好像凝固了一般,淡淡的光辉投射在他们的身上。两人都一身素白,白纱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和谐而又安逸。
“嗯”
女子下意识的喃喃声,在月色中微弱的响起。
随后,一双睡凤眼,缓缓的睁开。
月光打在她的脸上,陌芷鸢的眼眸,一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冷清。自己竟然会如此的没有戒备,她下意识警惕的看向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身侧沉睡的男子脸上。
眉眼如月,凤隐睡的很是安逸。
陌芷鸢轻轻的站起来,一件素色的长袍掉落在地上。目光突然间,有些诧异起来。
没有想到,他竟会这般体贴。
陌芷鸢觉得,长的但凡好看的人,总会有那么一副高冷或傲娇的性子。比如,自己的兄长。
从地上,蹑手蹑脚的将长袍捡起来,她对这个人的印象,倒是通过这一夜,改观了不少。之前的相见,陌芷鸢对他的感受,只觉得这个人很危险。
而现在,陌芷鸢依旧对他知之甚少。但是她下意识便却觉得,一个心有柔软的人,便也一定有软肋。
这般,便也不觉得,这人有那么可怕了。
将长衫物归原主,轻轻的为他盖上。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她看着他的脸,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
伸出双手,她俯身,整个身子向凤隐倾倒。一双手,按在了他的脸上,像是存心而为般,用力的捏了捏。
果然美人的脸蛋,手感就是不一样。陌芷鸢噙着一抹坏笑,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身后的男子,一双璀璨的丹凤眼,一瞬间发出明亮的光辉。
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有些吃痛。挂着一抹无奈的苦笑,暗暗记住了这一幕。
陌芷鸢在前面走着,突然,感受到身后投来的,有些窃窃带怒的目光。她的身形顿了顿,知道他是醒着的,莫名有些雀跃的笑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像她这般平日里有些冷漠的性子,今日这般,却有些有些喜形于色。
或许,吃美人的豆腐,别有一番风趣。
陌芷鸢如是的想着,步伐愈发的轻快。忽然,在她的身后,一道修长的身影,充斥着一股植物幽幽清淡的芳香,瞬间将她围住。
“是你先惹我的。”
他喃喃着,突然,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幽幽的清香从他身上溢出,陌芷鸢觉得仿佛有些窒息一般。
或许是今夜月色醉人,又或许是真的有些乏了,陌芷鸢愣了好久,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良久,她抬起头来,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凤隐。
没有任何言语,四目相对,月光如水般笼罩在他们身上,将周边的一切事物与他们隔绝开来。
“啪——”
一声脆响惊响了这月色。
湖边小船荡漾,一圈圈的涟漪从湖面泛起波澜。
陌芷鸢直视他的眼神,一双睡凤眼微敛,目光冷的如这湖底的寒水。她的手,还微微的举着,不知何处安放。
他惊艳的面庞上,多了一个突兀的手印。刚在的这一记耳光,就仿佛,只是下意识而为一般。
她很生气,竟然不是因为他突然轻薄的举动。气氛变得很诡异,就如同被看穿一般,陌芷鸢觉得自己暴露在他的眼前,丑陋、卑鄙、肮脏,无处藏身。
她扭头,飞快的离去,似落荒而逃一般。
月光将她的背影拉得很是漫长,一双璀璨的眼眸,从她的身后,静静的凝视着。
良久,站在船头的人,终于动了一下。凤隐走至船头的前往,将那盏常亮的游凤雕花油灯吹灭。
眼神中,星辉似被云层遮住,一片凄凉的黯淡。就着这昏暗的月光,他整个人都有些苍白的蹲了下来,一双手,死死地抓紧自己的手腕,像是抓住深海的浮萍一般。
豆大的汗水,在月光中透出幽幽的亮光。他咬着牙,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又压抑的闷哼声。
月色将湖水和小船融为一体,四周一片湖南。他静静的蹲在那里,四周悄无声息。偌大的湖面,只有一船一人,在无尽的湖水中荡漾起微弱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