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在家排行老三,也是三兄弟中的老幺,不同于两位无论是武力还是名望都很出众的大哥,他这个老幺文不成武不就,可谓不学无术,还偏偏纨绔败家,所幸老爹是涡阳城城主,家大业大,他纨绔得起。
作为涡阳城天字号的纨绔二世祖,吴中像其他地痞无赖一般,喜欢欺男霸女,见到宝物就想抢,俨然成为城中一恶霸。若不是有个城主老爹,就他那副小身板,随便一个武夫都能杀他千百遍,可惜很多人都敢怒不敢言。
昨夜里听说春雪楼今天有拍卖会,宝物不少,他兴奋了一宿,今天早早起来呼奴才唤护卫,鲜衣怒马,从城主府直奔春雪楼。结果让他很满意,收获了一本武学秘籍,一瓶恢复元气的丹药和一颗大黄丹。本来以他的能耐,根本争抢不到这些好东西,众人都清楚他的身份,一看到他出价,纷纷闭嘴打盹儿,所以他拍卖到这些东西只是花费了很低的代价。
不过他也不蠢,知道春雪楼不好惹,即便是在这涡阳城中,以他城主府的出身,也不能太过得寸进尺。他曾私底下听他那个城主老爹说过,春雪楼背后的势力是中域某个超级家族,势力之广,遍布五域,这么看来小小的涡阳城就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这里毕竟是涡阳城,春雪楼也懂得为客之道,每次吴中来小打小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吴中也不缺心眼,每次大闹也都不轻不痒,就识趣地离去。
不然,以春雪楼的实力,不说灭掉城主府,让城主府重伤一蹶不振还是可以做到的。
吴中没有等到拍卖会结束就离开了,他也有自知之明,后头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是他能够掺和的。与其坐在那里看别人挥金如土豪气干云,不如去酒楼大快朵颐,然后再去城内最有名的勾栏包下几位花魁共度春宵。
离开春雪楼的时候,他屏退了所有奴才和护卫,只身一人去了万福楼。在他的怀里,还揣着刚刚从春雪楼半抢半买来的三样宝贝。在这涡阳城里,他不怕被人截胡,他相信有老爹坐镇的城主府的金字招牌,没有人会这么不开眼敢在城里动他。
也许是托春雪楼拍卖会的福,万福楼生意火爆,午饭时候座无虚席。店小二在门口远远瞧见吴中的身影,就一脸媚笑地走出来,迎上去给吴纨绔带路,一路上说了一个从吃客那里听来的笑话,逗得吴纨绔乐不可支。
进了万福楼,店小二就很识趣地退下,换上掌柜领着吴中上楼。二楼本已无雅间,但掌柜的还是弄出来一间,招呼这个明显是来吃白食的小王八蛋。
饭吃到一半,吴中不知发什么神经,非要下一楼占座,说是楼上一个人吃饭闷,在一楼占座可以听到各种吃客的有趣事。掌柜的巴不得这吃白食的小王八蛋让出一个雅间来,就专门在一楼为这家伙置了一张桌子。
一楼人满为患,龙蛇混杂,喧嚣不已,吴中却没有丝毫厌烦,反而是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与周围的吃客扯皮条,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吴中右侧的饭桌,是两个少年,一个身材健硕,皮肤呈古铜色,吃饭的时候狼吞虎咽,非常豪迈,另一个脸色苍白,明显气息不足,吃东西时慢条斯理。
这两人,正是逃亡进城的王小啸和谢尧。
也许是年龄相近的原因,吴中对王小啸举了举手中酒杯,爽朗笑道:“这位兄台,看你二人装扮,莫非是那走江湖的少年侠客?”
王小啸抬起头看着这个吴家纨绔,疑惑地嗯了一声。
吴中微微一笑,道:“不瞒你说,我最羡慕那些江湖剑客,一直想结交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希望兄台莫要见怪。”
王小啸哦了一声,咧嘴一笑,举杯道:“走一个?”
吴中见王小啸如此爽快,也是哈哈大笑,说了一声“走一个”,然后将手中酒干了。
吴中瞥了一眼安静吃饭的谢尧,转头问王小啸,“在下吴中,不知兄台和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如果赏脸的话,不如叫个江湖朋友?”
王小啸正要说话,对面的谢尧却是冷冷地哼道:“赏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二人称兄道弟!”
吴中闻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杀机。他吴中在这涡阳城里街头称霸多年,从来没人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挑衅他,今天是头一回。
他压下心头的浓郁杀机,看着谢尧冷笑道:“哦,敢情这位小兄弟是那高不可攀的圣人,我吴中配不上与你二人称兄道弟?不过呢,我吴中确实不学无术,武功平平,算不上出息,但我身后的城主府,够不够资格呢?”
周围的吃客大都认得吴中,唯独不认得王小啸和谢尧。听到谢尧口出狂言后,都是暗笑看戏,这些人巴不得吴中吃瘪,见到有愣头青当出头鸟,当然乐不可支。
吴中也认为这两个家伙是外地来的愣头青,没听说过他吴中的大名,便搬出了城主府,想要可以将那口出狂言的家伙吓出一身冷汗。不曾想对方完全无动于衷,只听得先前那个口出狂言的家伙继续讥讽道:“一个仗势欺人的废物,老子一巴掌就能拍你从这里滚回去哭爹喊娘。你祸害涡阳城这么多年,欺男霸女,有多少无辜女子被你这头猪欺负了敢怒不敢言,你这样的废物就应该去死。”
吴中怒火中烧,恨不得亲手将这家伙千刀万剐,但是他也不傻,对方知道他底细,还敢这么猖獗,明显来头不小,他此时没有护卫在旁,若是动起手来,以他那平平武功,肯定是要吃大亏的。他打算将事情闹大,以城主府的耳目,应该很快就会发现这里的变故,从而派人来支援。
于是,他自嘲一笑,站起来道:“是啊,我爹若不是城主,我早就见阎王了,可惜,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爹是城主,很多人恨我却不敢杀我,包括你,现在在这里耍嘴皮子激怒我,却不敢动我一根汗毛,到底是谁更窝囊废?”
谢尧冷冷地道:“杀你这样的废物,如屠猪狗,今天你走出这酒楼,也是个死人。”
吴中怒极反笑,这么多年从来没人敢这样威胁他,这是一个天大的侮辱,他死死地盯着谢尧,声音从牙齿缝隙间挤出来,“是么,看看是谁死。”
谢尧嗤笑道:“你尽管试试。”
吴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转头看向王小啸。就在刚才,他感到这家伙身上散出一股让他恐惧的气息。
王小啸咧嘴一笑,像是人畜无害的邻家少年,指了指谢尧,对吴中道:“他说的是真的。”
吴中脸色一变,忽然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万福楼门口跑去,“杀人啦,有人杀人啦,快来人啊,救命啊!”
谢尧脸上露出浓浓的鄙夷之色,“白痴!”
在他对面的王小啸,已经不见了人影。吴中前脚刚跨出店门,背后就起了一阵劲风,不等他回头,一只拳头就重重砸在他后背心上,他惨叫一声,整个人前扑出去,重重趴在店门口街道上,因为无数瞩目。
万福楼里的众吃客见到这两个外乡少年真的敢对吴中下杀手,一边吃惊,一边大快人心,却没人敢停留,当王小啸高高跃起,双脚重重踩在吴中的脊梁骨上时,楼内吃客已经作鸟兽散,逃得远远的,只有万福楼掌柜和店小二跌在楼梯口,表情木讷呆滞。
王小啸踩断吴中的脊梁,抬手又是一拳,直接砸烂了那家伙的脑袋,然后伸手从尸体上搜出那三样宝贝,纵身一跃,翻过街对面的屋顶,远遁而去。
至于谢尧,已经在众吃客四下逃散时也消失无踪。
——
春雪楼高五层,此时在第五层的一扇大大的窗户旁,站着一男一女,男子看似不惑之年,面白无须,一身暗红色的衣袍随风轻轻飘动,女子十八芳龄,倾城姿色,一身白衣衬托着她更加除尘若仙,在她盈盈一握的腰间,挂着一把黑鞘长剑,不知为何,黑鞘上一直凝结着一层薄薄冰霜。
此时,男子开口道:“这两个小家伙胆魄不错,只是我很好奇,你为何会选择他们?”
白衣女子淡淡地道:“是他们找上我的。”
男子意外地哦了一声,微笑道:“看来他们不简单啊。”
白衣女子脸上没有什么异样神色,转过身离开窗口,看了一眼始终站立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灰袍男子,道:“他们是八极门的弟子,三天前重伤了阴山宗长老徐良的宝贝儿子徐琛,被阴山宗弟子追杀逃亡至此,受伤那个家伙有个姐姐,是春雪楼的二等奴婢,她找上我,让我帮他弟弟,我正好想杀那个废物,就做个顺水人情,卖了个情报给他们。”
窗口旁的男子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道:“吴中一死,城主府肯定大怒,两个只有武灵境界的小家伙,怎么逃命?春雪楼肯定不会掺和进去的。”
白衣女子冷冷地道:“一个吴东川就能让你束手束脚?家里早就看不惯城主府的所作所为,早晚都要将其铲除,既然早动手晚动手都是杀,不如现在就杀。”
男子摇头笑了笑,道:“对吴东川下手,会消耗很多,这对进入蛮王古墓不利,要动他,至少要等到从蛮王古墓出来以后。”
白衣女子哼了一声,转头对安静站在楼道处的灰袍男子道:“马六,传我话下去,城主府的人胆敢私闯春雪楼,格杀勿论!”
灰袍男子是马六,那么这白衣女子就是龙歇河的那只黄雀了。
奇怪的人,马六此时竟然成了白衣女子的忠心奴仆,此时他点点头,转身下楼。
已过不惑之年的男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才看着白衣女子无奈地笑道:“真是怕了你,我答应你,暂时保住那两个小家伙,但是你不能胡来,至少在蛮王古墓开启之前。”
顿了顿,他又道:“你暂时不要对外透露你的身份,你放心,我会让吴东川安静的,三天后,你去一趟白水河,那里有任务需要你去做。”
白衣女子皱了皱眉,道:“你这是在赶我走?怕我给你惹麻烦?哼,吴东川我杀不了,但城主府里那些个废物,我还是可以杀几个的,正巧这把神剑白泽需要血祭,就拿城主府的人祭剑好了。”
男子无奈扶额,这么多年,似乎也只有这个女子能够让他这个武皇高手头疼又无可奈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