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之后,刘羽终于醒来。
天空灰暗,太阳已经落山,只有漂浮在山顶处的晚霞变换着色彩形状散发出最后的光辉。
他费力地支撑起身体,然后缓缓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这五年多的时间,他已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归宿。
山路坎坷,也容易有猛兽出没,但是在火神门的范围,猛兽都自动避开。
由于有伤在身,刘羽走的并不快,等他回到离火殿之前的时候,已然半夜。他一言不发,跪倒在离火殿之前。
离火殿之中,张烈道人坐在首座之上,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红衣少女,大殿的中央跪倒着一个少年。
张烈道人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少年,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少女。
“嫣儿,你说的可是真的?”他的眉头皱起。
这少女面容精致,皮肤白皙,身材窈窕,眉宇和嘴角间更是带着一丝的傲然之色。她正是张烈道人的爱女张嫣。五年的时间,那当初的小女孩如今已然变成了一个美丽少女。
“这烧火童子亲口说的。”她的目光看向跪倒的少年,有些愤怒。
张烈道人转过头,看向那瑟瑟发抖的少年。这少年浑身大汗淋漓,全身的衣服已然湿透。
“抬起头来!”张烈道人一声厉喝。
“求殿主开恩,小的知错了...求殿主开恩...”他本是俗世的一个小世家少爷,由于祖上积德,被火神门收为烧火童子。只是,被人宠坏的他,如何能忍受这最低的地位?人最怕的不是地位低,就怕比较!相比他来说,刘羽无法修炼就如废物一般,甚至都没有他自己厉害,凭什么比他地位高?他的内心不平衡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爆发。可是,不曾想后果居然如此严重,居然惊动了张烈道人。仓促慌乱之间之间,他欺骗了张烈道人。可是,随后刘羽被张烈道人带走,他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刘羽在张烈道人面前说出来真相。正当他慌乱不安之际,被张嫣发现,于是一阵恐吓之下,居然将事情的经过原本说出。
张烈道人看着眼前不住磕头的少年,面色变得分外难看。
“欺瞒师祖,你可知何罪?”张烈道人目光闪动着火光。
“求师祖开恩...求师祖开恩...”少年惊恐万分地重复着一句话,声音早已带着哭腔。
“师父,既然事情已然查明,那么刘羽师弟......”张嫣趁机求情。
“他如今就跪在殿外,你去将他带回去吧。”张烈道人一声叹息。这件事情,严格说起来他自己也有责任。五年的师徒,他居然听信一个烧火童子的片面之词而对刘羽严厉惩处,顿时有了几分的愧疚。只是他身为离火殿殿主,自然不会认错。
“等一下。”张嫣还没有走出离火殿,便听到张烈道人的声音。她转过身。
“这里有一粒丹药,你拿去给他服下吧。”张烈道人将一个玉瓶抛给张嫣。
张嫣接过玉瓶,却没有转身,只是狐疑地看着张烈道人。关于刘羽不能服食火神门丹药的事情她早就知道,如今接到这个玉瓶不免多想。
“师父~,刘羽师弟虽然有错,但是你也不用这么折磨他吧......”张嫣撒娇,为刘羽求情。
张烈道人脸色顿时发黑。
“这丹药对他没坏处,还不快去......”他没好气地说。
张嫣扮了个鬼脸,走了出去。
离火殿之中,只剩下了张烈道人和犯错的烧火童子。
烧火童子头磕到地上,浑身轻微抖动却又硬挺着一动不动。他的衣服已然湿透,眼泪鼻涕糊满了他的脸。张烈道人修为高深,随便展露出一丝也足以震慑这没有丝毫修为的少年。
“师父。”从殿外走进来一个白衣少年,却是离火殿众弟子的‘大师兄’。
“这烧火童子欺师灭祖,你带走吧。”
“是!”‘大师兄’伸手间抖出一道红光,只见红光一闪,便洞穿烧火童子的双肩。
“嗤嗤......”这是一条炙热的铁链。入肉后就将皮肉烧焦,并不曾洒落血液将地面弄脏。而烧火童子尚且没有发出惨叫,便在剧痛之下晕厥。
“徒儿告退。”‘大师兄’恭敬行礼后便用铁链拖着烧火童子离开了。
离火殿之外,刘羽跪倒在那里。他头晕目眩并且视线也开始模糊,可是他咬紧牙兀自强撑。眼看着一个白衣少女走到自己跟前,仔细一看,正是师姐张嫣。
“师父他原谅我了么?”他赶忙问道。
“都这样了还想着那顽固的老头原谅你,你真是笨啊。”张嫣看着刘羽一身的伤势和憔悴的面容,顿时有些生气。
“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当年如果不是师父,我可能早就饿死或者被那邪道杀死了。”一提到师父,刘羽脸色顿时变得尊敬异常。
“那当年你爹娘的死也是由于我火神门叛徒......”张嫣反驳,可是说到一半却闭口不提。这事毕竟涉及张烈道人,为父为师,不是她自己能私底下议论的。
“既然是叛徒,那就不是火神门的了,自然不能怪到火神门头上......”刘羽滔滔不绝。
“好了,这是师父给你的丹药,你快些服下吧。”张嫣忍不住打断刘羽话语,将手中的玉瓶塞向刘羽。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的,这么年轻,每次提到师父就比我娘的话还多。”张嫣翻着白眼暗自嘀咕。
“师父原谅我了?”刘羽欣喜万分,他撑着身子想要从地上爬起。
“咚~”却摔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张嫣连忙将刘羽翻正,抓起他的一只手腕号脉。片刻之后,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狠心的老头......”她一边嘀咕着一边扶着刘羽走远了。
张烈道人从门口闪出,一脸苦笑。修道宗门最尊师重道,欺瞒师父是重罪。他也没有想到一个烧火童子居然敢欺骗自己。况且他一直认为刘羽心魔未消,因此才有些武断。
黑夜退散,阳光初生。
刘羽的小院,竹屋之中。他躺在小竹床上,双目紧闭眉头皱起。自从昨天晕迷,他至今未醒。忽然,他的面容变得紧张甚至带着一丝的惊骇,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事情。
“不要啊!”刘羽猛地坐起。他大口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流下。等他稍微平复,才发现床边居然还站着两个人影。一个白衣中年男子,一个貌美活波的少女。
“师父...弟子知...”他的喉咙有些哽咽。数年来,张烈道人关心照顾他远胜同门的其他师兄弟,在刘羽的心中早把他当做至亲长辈。这让他的很多师兄都很羡慕甚至‘嫉妒’,可是因为无法修炼的原因,他们并没有疏远和排挤他,反而相处之间带着丝丝同情的爱护。
“你不用说了,事情的经过为师已经知道了。这事...不能全怪你。”张烈道人打断了刘羽的话语。
“谢师父,只是弟子始终放不下,让师父失望了。”他的表情一喜,可是随即却又黯然自责起来。
张烈道人看着眼前的弟子,没有丝毫的表情流露,让人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
“为师的失望倒是其次,只是唯恐你不能逃脱自己的心魔孽障。长此以往,很容易为心魔左右而走上邪途。”
“弟子深知,可是尽力也无法摆脱,还请师父责罚。”他说着恭敬地低下头跪倒在床上。
“这次的事情虽然主要责任不在你,但是你的疯魔也伤害到了他人,不能不罚...”张烈道人的语气微微停顿。
“爹~”却是张嫣拉住了张烈道人的衣袖,用她那委屈的眼神看着他。一般在有外人的时候,张嫣都称张烈道人师父,而刘羽自然不算外人。
张烈道人并没有看张嫣的表情,只是话锋一转。其实,即使不看,他也知道他女儿此刻的样子。
“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带你去拜访一下大佛寺的高僧。说不定对化解你的心魔有些帮助。”
“大佛寺?我也想去~”张嫣听到‘大佛寺’三个字,眼睛一亮随即充满了晶莹的委屈,任谁一看,都不忍心拒绝。她摇晃着张烈道人的胳膊。
“谁说要去大佛寺了?”张烈道人的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
大佛寺,佛门圣地,有着极其深远的历史。关于大佛寺建于何时,有人说数千年前,也有人说足足有数万年时间,更有些直接说从人类诞生之时就有了。不过,相对大佛寺的历史,人们更对它的实力感兴趣。大佛寺高深莫测,一直以来都是正道的领袖,在天水宗和神火门没有建立的时候就独抗众多邪道势力,其实力难以想象。
如今正道三大领袖为大佛寺、天水宗和神火门。其中,大佛寺历史最为悠久,其次是天水宗,最后是火神门。
俗话说,人以群居,道以同盟。是以,如今的三大正道门派自然往来密切互有往来。
“前几天,有一位大佛寺高僧带着门徒前来论道,正好我带你去见见,看能不能化解你心中的魔念。”张烈道人转过头,对刘羽说。
“多谢师父。”刘羽的声音有些激动。
大佛寺精研佛法,讲究由内向外,主张心乃万物之本源。静坐参禅,明心见性,修己身而达天下。如果说克制心魔一道,大佛寺的佛法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速速准备,我一个时辰之后便带你去见大佛寺高僧。至于能不能化解你心中的魔念,全看你的造化了。”说完,张烈道人便走出了竹屋。
“爹~,你等等我啊~,我也想去看看大佛寺的高僧...”张嫣连忙跟了出去,声音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