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天,春正好,混杂着菜香与脂粉香味的酒楼内,靠在二楼栏杆边上的白衣男子敲了敲手中玄铁扇,惆怅的喝下一杯酒。
“唉,都说这儿的花魁顶好,害我千里迢迢来见,到头来也不过庸脂俗粉,流言难信,难信啊!”
自言自语了一句,白衣男子摇着头,又是几杯酒下肚。
“哎,明天吴家少主大婚,听说你也要去。”
邻桌又来了两人,还未坐定,就开始闲聊。
“是啊,都在这城里,有些交情。”
“真是看不出来,前几年我还在想宗家会不会反悔,不把女儿嫁出去呢。”
“不一样了,以前那吴家少主,真是一点也没有他老子天罡印吴四海的风范,好好一个吴家,愣是败在了他手上,不过现在不同了,这不前段时间,带人灭了不少恶匪,来他家寻衅滋事的,也多数被打得屁滚尿流,狼狈而回。”
“嘿,以前倒是小看他了,不过那宗家在他落魄的时候都没有悔婚,也算有情有义了。”
“谁知道呢。”
“怎么,听你这话像是有别的看法?”
“你想啊,虽说风雷刀宗若虚和天罡印吴四海齐名,但当年定下婚约时,吴家势力不比宗家大多了?那时候人吴家都没嫌弃他,现在吴家落魄了,来悔婚?不怕江湖众人戳他脊梁骨?他宗若虚好歹算个成名人物,怕是丢不起这个人。”
“也是,他要真悔婚,江湖上人指不定怎么看他……”
白衣男子听了这一段闲话,也没多放在心上,反正那宗家吴家什么的,跟他这个浪荡子可没什么关系。
“小二,结账!”
“来咧!”
听到有客人唤,擦完桌子的小二把抹布往肩上一甩,刚转过身,一锭碎银子就直接进了他手里。
而之前还在栏杆边喝酒的那位白衣公子,现下竟然不见了人影。
小二使劲地擦了擦眼睛,下楼的楼梯就在他身后,那位公子什么时候下去了?难道从二楼跳下去了,可是二楼下面是宽阔的秦河啊。
邻桌原本还在说话的两人,在亲眼见到白衣男子离开后,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刚刚那人……”
“好俊的轻功!”
“张兄,你见多识广,可认得出此人是谁?”
“白衣,黑色铁扇,看模样十分俊俏,轻功又如此之好,难道是那个江湖浪子?”
“花间客楚游?”
“如果是他,那倒没必要如此惊讶了,毕竟楚游的穿花步,也是天下闻名。”
“怎么,楚游也来参加吴家少主大婚了吗?”
“不知道,没听说这两人有什么交情啊……”
楼上两人兀自说个不停,那收了钱的小二也没再多想,他这来来往往的武林人士不少,不是吃霸王餐和闹事的,怎样都好。
秦河边上,花船林立,船上莺歌燕语,不绝如缕,放眼尽是美人艳色,教人心驰神往。
一艘花船上的姑娘刚将上一位客人送走,一回头,但见一白衣公子踏水而来,转眼间就登上甲板。
那姑娘将白衣公子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此人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十分俊俏,不觉已是心动。
“怎么,姑娘不方便吗?”白衣人缓缓打开折扇,笑道。
“当然不会,”话刚出口,姑娘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忙抿嘴一笑,莲步轻移,走到白衣人身边,笑道:“公子肯上奴家的船,奴家欢喜还来不及,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折扇一合,白衣人靠近姑娘耳边:“楚游。”
日渐西移月渐明,已是入夜,秦河岸边却比白日还要热闹,花船上,一盏盏明亮的灯笼亮起,恍如白昼。
楚游从自己栖身的船上下来,带着微微的酒意,漫步在秦河边,对一个个姑娘送来的秋波,只回以礼貌的一笑。
如今酒足饭饱,人也畅快,也算没白来一趟,但为着花魁而来,结果却大失所望,楚游总觉得心中少了几分滋味。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那人影稀疏的柳树下,一个俏丽的小姑娘正独自对着河边发呆,借着远处的灯火,楚游看见那小姑娘的神情很是悲伤。
这是那艘花船上的小姑娘受了委屈,跑到这岸边来黯然神伤了?
楚游上前,折扇轻拍那小姑娘的肩膀,小姑娘惊讶地回过头,本来有些恼怒的面庞在看去楚游的模样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姑娘这是怎么了,一个人想伤心事想得这么入神?”
小姑娘眼珠子转了转,身子向楚游那边靠了靠,叹道:“如此良夜,却无良人作陪,怎不令人心伤?”
“姑娘生的这般俏丽,比这岸边多数女子都要好,怎么会无人愿为裙下之臣呢?”
“哼,歪瓜裂枣,看了心烦!”
楚游有些惊讶,随后轻轻一笑,也靠近了那小姑娘,道:“那姑娘觉得,我看着会心烦吗?”
“会烦啊,”那小姑娘竟直接靠在了楚游怀里,由于低着头,楚游也看不清她的神色:“烦你怎么这么晚才出现。”
这意思,简直是赤裸裸的明示,楚游惯于风月场,当然也不会拒绝,直接揽过那小姑娘的腰。
“敢问姑娘的船在哪处?”
“去公子的船上吧,无妨。”
“好,那姑娘抱紧我。”
楚游一个旋身,眨眼之间就带着那小姑娘到了自己的船上,夜色深,酒意浓,不消多说,自是一番覆雨翻云。
只是令楚游惊讶的是,如此主动的小姑娘竟然还未经人事,难道是新来的?
虽然心里有些疑惑,但都在床上滚做一处了,也就没有深思。
一夜春宵。
到了第二日日上三竿的时候,楚游来到甲板上,想说再去哪家酒楼吃个饭,一名渔夫就领着几名大汉和一个丫鬟到了面前。
“就是他,就是他!”渔夫指着楚游大喊。
楚游一头雾水,什么就是我?
渔夫身后的几个人见了楚游和这花船,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丫鬟几步跨上船,什么话也不说就往里面走去。
“哎哎,姑娘,里面可是……”楚游喊了几句,但也没喊住。
过了一会儿,那丫鬟面色通红的走了出来,吞吞吐吐地说道:“宗……宗月小姐,在里面……”
一名汉子听了这话暴跳如雷,冲着楚游大骂道:“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敢玷污我家少主未过门的夫人!”
楚游心中暗叫不妙,从这几人的对话中,他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你家少主是?”
“天罡印吴四海的儿子,吴怀!”
“这下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