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巫妖大战即将打响的时候,鸿钧罗睺这两位天命对手也选择好了自己的战场。
一人白衣道骨,哪怕紫霄宫之后常着尊贵紫衫,但在现在这个时刻,鸿钧仍是一身清阳之气,外罩青纱披衣,随着气势缓缓飘荡。
罗睺不若黑衣阴翳,反而大红衣衫衬的他霸气四射,其上缠绕的凶狠黑芒,宛若黑色蟒纹附着在他身上,让看的人就知晓,魔祖比过去更加诡异莫测。
“罗睺。”鸿钧率先开腔,但却未在说下去。
罗睺看他一眼,喊道:“鸿钧,今日一战,我早有预感。”
鸿钧深深看他,“为何不袖手……”略显痛心,应是相差最远的道,可实际上却最是殊途同归啊!
“鸿钧,多言无用。”罗睺深邃的使人从来都摸不出心思的眸子暗沉,也许是鸿钧的表情太复杂,让他避开双目直视的轨迹。
白衣红衣间咧咧无声,只闻一声叹息,由鸿钧抬起那枝碧翠竹子。
“竹而无心……”
虚空变大,竹林声响,眼见围绕周围的空间瞬间变作愈翠,罗睺皱了皱眉,眼睛,耳朵,所看的是仿若真是竹林,幽幽小径似乎随时有人走出来,所听的也是露珠从竹叶上滑落滴碎石上的清脆声响。
静的人耳不闻,却又吵闹的何处都有声响,鸿钧一番大造化,一出招就打了魔祖措手不及。
罗睺:“呵,竹而无心,只是这样吗?”
他负手而立,如同过完记忆中最后一见,鸿钧再是一叹,这是他第二次可惜这个人。
“自然不是,”从四面八方传出的鸿钧声音如同清净的气吹入竹中后的声响,接着他再度说道:“竹而无心则无伤,但你在,竹则伤。”
刹那间,罗睺感应到竹林内的空气变了,一股紧张而危机的气氛充斥在灵台,魔祖属于魔者的触感活动起来。
就在罗睺和鸿钧进行对峙的时候,巫妖各自的首领也已决战东海。
东海是汤谷的外围,水面无土也能防止始巫们的天赋能力,而天空战又最适合金乌。
帝俊,太一,在开战之前,分别留下了自己的妻子,这是属于妖皇和东皇的战场,而不是妖后和月妃的。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兄弟二人的心意,那两人未曾说话,两双蕴含复杂心情的眸子分别盯着他们,一眨不眨。
往日若是这样,兄弟俩也就依了,但是这一回九死无生,他们怎么可能让她们共同赴死,最后一个拥抱后,混沌钟悄无声息的响起。
怀抱被震晕的姐姐,哥哥先开口。
“对不起,太一。”
“兄长何出此言?”太一抱起月兮,把她放到云层做成的软垫中,表情柔和,“我和月兮可从未怪过大哥,反而是大哥,为我们考虑太多。”
“太一……”
“走吧,大哥,这是我选择的,自出生之后,我就决定追随你,”太一敛起东皇的表情,用身为弟弟的真挚情谊在最后一刻说出早就想对帝俊说的话,“你背后的攻击,我会一直为你挡住。”
……
无言的话,也在巫族部落里出现。
后羿自从失去嫦娥后整个人都冰冷下来,面无表情的汉子无论在何时都会受到欢迎,但是他去已经不再受任何女性的魅力迷惑,他最爱的始终只有月亮上的那个人。
“始巫召唤了,大家伙快去!”
召集的声音传来,往日里热情开朗的大巫也没有动作的念头,他紧紧盯着手上角弓,上面还有夸父死去后闪烁的碧绿色幽光,而帝俊一家夺走了他兄弟,族人,以及妻子。
“嘎嘣!”
牙齿狠咬的声响。
后羿舔舔干涩的嘴皮,深呼吸着抬起头,望着天空的深色眸子布满复仇的执拗,他得知那日的修士是伏羲,他也知道嫦娥是对方一手算计,就为了报十只金乌的仇。
若是后世的话能传达给后羿,那必定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但是当自身真正陷入仇恨中的时候,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
执起弓,拉弦,上箭,飞射出去,见到血色,才能停下侵蚀脑海的黑色火焰。
他是为了复仇,为了让帝俊一家死的干净才能在半月的时间里燃烧血脉成为仅次于始祖的大巫,这样的他,拥有撼动大妖的实力。
“伏羲……”
从唇齿间吐出的字眼,说不出的染血。
东海之滨,还留有妖皇大婚时候的遗韵,有幸化形的鱼人,他们自称为鲛,甩动长尾畅游大海,而今天决战的巫妖两族,却没有顾忌他们生命的意思。
鲛人无忧无虑的浮出水面,看到帝俊的时候还捧脸惊呼出声,认出是他们的恩人,雌性的鲛人想唤他们下来,把她们制作的绞纱送给他们,但是聪慧的雄性鲛人却揽住她们,把她们带入深海海底。
即使是单纯悠哉的鲛人也感觉到海面上空的不寻常。
两方势力的首领一句话没说,各自操起神通。
一时间山河倒转,时间逆流,日月失色,拥有操纵洪荒一部分权限的始巫这次再未留手,就算是日星精火诞生的帝俊兄弟一时也无法操控太阳。
洪荒如今已经特别依赖日月星辰的变化,他们根据自然形成的时历繁衍生息,但却因为一打就是无数年的巫妖两族而衰败腐烂,最后归于尘土。
食草的生命失去植物也死于饥饿之下,吃光动物的野兽开始倒在烈日下,半边无光,半边炎炎,现在的洪荒比龙凤三族时还要艰难。
灵物的修士努力使出灵物的道意,保持一方水土不坏,但却无法阻止洪荒自然崩溃,他们叹气着,祈求天道指引。
天道本以团成球状,全身赤、裸体悟四九道理,由小到大,由正到反,每领悟一丝因果循环,洪荒就多一分生机,但强烈的呼唤还是唤醒了散发淡淡荧光的天道,他俊美的眉眼低垂,目光落在大地上。
走兽失去群居的必要,因为他们死光了,植物失去生长的必要,因为他们死光了,生灵失去存在的必要,因为他们死光了……
眼见心血毁于一旦,天道却未曾如过去那般暴跳如雷,反而平静的毫无波澜,细看那双眼睛,就会发现其中无机质的冷漠。
淡淡一撒的视线,顷刻间过去、未来、现在凝聚在脑中,祝融怒触不周山那幕让他缓缓勾起嘴角。
“盘古,脊梁折断,真可谓大喜。”
这样洪荒就可进入神明主导的时期,而不是盘古遗族来统治。
他不满这些人,却不得不照顾,明明不喜欢,却为他们叹息。天道很复杂,他一眨眼就已经是万年之后,他偏爱的最后都会毁去他的心血。
无声的力量深入洪荒大陆,保护住生命的基本种子,随后再度陷入沉睡。
盘古遗族注定留有盘古敢于开辟洪荒的野心和毅力,这对于刚刚诞生的世界无疑是危险的,轻则种族灭绝,重则规矩崩毁,天地消失。
天道做不到为一人成道,破除坎坷而选择让众生死去,所以他等待万物毁灭那刻,他才会证道,并且愿意一直停留在身不由己的境界。
他正如鸿钧所说般无私,可他却从不认为自己无私。
天道之所以是先天圣人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承认平凡的干脆,他始终认为他很平凡,不曾缺过什么,也不曾少过什么,他如同统治下的任何一种生灵在努力活着。
在圣人沉睡的那刻,爆发的战争愈演愈烈。
齐齐变的巨大的祖巫凭借默契的配合压制住了大多妖族,巫族人数没有妖族多,但却精悍,十二始巫挡住大半妖族和两名妖皇,其他族人则分别对付大妖和一些小妖,有计划的削弱妖族力量。
帝俊冷眼看去,山河图录再现神威,他念叨第二个目录。
“我为天来,我开地。”
虚空再起,风云再动,这一回,始巫们仿佛感受到天地的改变,只不过却仍是充满洪荒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始巫互看几眼,纷纷戒备起来。
脚下踩的海面被刻意改变成大地,可是那份力量融入体内后虽然没有异样却令后土不安,接着妖族们也仿佛从大地得到力量一样,气势超乎寻常的强盛。
后土一咬牙,小声叮嘱一句,“大家小心,我怀疑大地不再是父神的大地。”
始巫们一听就停下汲取土地力量的举动,但越战越疯之后,先是普通巫族开始打破禁令汲取土地力量,接着是其他巫人,最后是始巫。
根据战斗的升级,妖族们有奇异力量帮助,力量还是气势都在节节攀升,若巫族再舍弃天赋不用,那么结果显而易见……
巫族,会被灭族!
后土是首领,所以她只能咬牙承受可能的暗算,主动去汲取力量来阻挡攻击。
几人的战场都豁出命的,太一和天气世间空间等始巫,妖皇和大多数妖族对付剩下的始巫和巫族。
混沌钟的声响未曾使天地变色,却令战场出息一阵古怪浓烟,越是响动白雾越多,最后几乎挡住视线的程度。
“呸,这群鸟,小动作越来越多。”蓐收反感的咧咧嘴,试图赶走眼前的雾气来挥挥手。
同样的雾气挡住了巫人的视线却挡不住妖族,野兽们大多黑夜狩猎,所以这点程度的遮挡阻碍不了他们的鼻子,而除了一些低血统的小巫,其他巫人也是一样,常年炼体,怎么可能会有视力不好的问题?
巫妖两族一直势均力敌,所以也正如蓐收的话一样,任何小动作在两族面前都是没用的,巫族和妖族唯有堂堂正正决出个你死我活。
而被骂小家子气的帝俊却冷眼等着最好的时机,这雾?呵呵,是巫族的催命符才对。
在他谋算下万无一失的浓雾,却成了另一个人的得力帮手,隐藏在战场中的弓手,在一片混乱中拉开长弓,搭上箭矢,泠泠寒芒冲着一者背后,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