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水镇的事情处理完毕,剩余的交给了赵显。
“窦大人要回京么?”
“不,我还有事要办,得即刻起程了。”
此事不好深问,闵宗海只得辞别了窦仁,带着简单的行礼前往宁兴城。窦仁站在城门前,望着闵宗海离去的方向,一向慈**的脸瞬间肃然起来。一记凛冽的目光闪过,随后背着包袱,上了马车,驶向卞临府的方向......
宁兴城。
又到了麦收的季节。城外农庄,农田一片欢腾景象。今年是又一个丰收年。闵宗海与崖儿走在路边的田野。
“这么远的路,何故跑来?我总不是要回去?”
“在家里呆不住,还不如来迎你呢。”崖儿习惯地去牵他的手,可又想到两边都是人,被人瞧见又要说话了。
闵宗海看见她的动作,毫不犹豫地牵起她的手。
崖儿朝他一笑,如沐春风。
“崖儿,我想去未央城一趟。窦仁让大石去查探英亲王拥兵的虚实,我不放心。”
“相公可还为太子做事?”
“崖儿让,我便做,崖儿不让,我便不做。”
“那个什么窦仁不是对你有恩么?”
“他帮我不也存了私心么?”自崖儿说过窦仁奇怪的话,闵宗海回去后特意注意了窦仁的言行。他发现窦仁很有心机,做任何事之前,都会计较一番。往日他总念着他的救命之恩,想着为人师表之人都是正直的,救他许是仁义,帮他许是缘分。如今想来,这其中未必没有他不知的细节。
崖儿点头。“英亲王拥兵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我给了二皇子一个建议。先传消息与太子,引起太子的怀疑。他们都想那个位置,势必会交会一回,进而有所行动。墨大哥再引萧将军前去观战。”
“好一个一网打尽!”
崖儿停下,“二皇子不倒。墨家才安好。我才安心。”
闵宗海捏了捏她的手,“我明白,也赞同你的法子。”
“只是如此一来。大石可能会卷入进去。”
“所以,这一趟我必须去。”
崖儿望了他一会儿,才缓缓点头。
回到静忧居,孙小花与苏流尘早已等在垂花厅。孙小花的肚子已圆得不像话。再配上她瘦弱的身子,着实令人担忧。也不怪苏流尘时刻都陪在身边了。
“二哥。你终于回来了?”
闵宗海惊讶地看着她的肚子,“花儿要生了么?”
“没有呢,这才六个月。”
“六个月就这么大了?”崖儿有许多不曾过她,此时亦是惊讶不已。
孙小花羞涩地低下头。苏流尘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大夫说是双生子,故而肚子比平常大些。”
闵宗海道:“恭喜苏三公子了。”
“二哥见外了不是?与嫂子一道喊我流尘吧。”
崖儿走过去。摸了摸了孙小花的肚子,“花儿。你真能干!”
孙小花躲过身子,“嫂子说什么呢!与我有什么相干?”
“怎么没相干?难道不是你生的?”
“哎呀,嫂子,你知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不戏耍了。你们今儿怎么来了?”
“我呆在家里无趣,便求了流尘带我出来透气,可他说只能来你这儿,所以我来了。不想来了后,听银曼说你去接二哥了。我这才知晓二哥回来了。嫂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怎么不知会我呢?”
“他这不是才刚回么,还未来得及说啊。”
这边,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得甚是开心。那边,闵宗海与苏流尘亦是寻问起对方的境况来。
“如今花儿损失不得,我只得留在家中陪她。绣庄若有事,自有人回府知会我。这倒是不必担心。我只担心时姐夫谈的那桩买卖。那商人要购一千匹丝绸,却只能先付二成的订金。我觉得不妥,可姐夫说做生意要诚信。我们不信他,他自然能找其它绣庄。”其实时瑞的原话是:我做生意这么久,还从未看错人过。岳父是让你来学的,不是让你来教我的!
“可知他来自哪里?”
“我见过,自称来自海外,出手很是大方。”苏流尘又仔细思量了一番,“还有,他笑的时候,嘴角总是歪的。”
“果然是他!”
“谁?”
“先前我在山垂城时,见过一个自称来自海外的人,来购买丝绸运回海外贩卖。也是说只能付二成,可是绣庄交了货后,那人便消失了。那绣庄损失惨重,最后关门了。”
“什么?”苏流尘惊得站起身来。“不行,我得去瞧瞧。”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跑了。
孙小花莫名其妙,“二哥,他怎么了?”
“苏府可能遭遇了骗子,他赶去阻止你姐夫。”
果不其然,时瑞被骗了!苏流尘赶去之时,时瑞已是坐在地上号啕大哭!那海外人接了货,存在一处粮仓中,那粮仓的位置,时瑞也知晓。他说他去收别人的订金,再来付剩余的银子。前几日,时瑞还派人在那粮仓附近盯着。守货之人每日作息很正常,并无出现异样。一连几日,时瑞派去之人放松了警惕,竟是让那些人连夜将货搬得干干净净!待他们发现之时,已是人去楼空!
苏权怒斥时瑞无用,连带着苏婉一齐赶回了时家,不召不得回!而苏权自个儿却病倒了,佟氏在说话间提及将买卖之事交给二公子。苏权当时并未应答,却在大家共用晚膳之际,宣布买卖由苏流尘接手!佟氏恨恨地,却也无可奈何。
闵宗海自来到宁兴的第二日,又起程赶去了卞临府山垂城。
这日,崖儿留了字条,再次悄悄离去!静忧居里。银曼气得呜呜地哭了起来。李五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又担心着崖儿的安危。他是愈来愈拿她没办法了。
崖儿仍是着了一身普通的男装,顾了一辆马车,让车夫直接送她去未央城。闵宗海到达山垂城时,吴大石必是已去了未央城。如此,她直接去未央城与他们会合便是。
“小子好大的胆子,敢一人独自去未央城。”车夫是一个年近五十的老者。打扮虽寒酸。但老人的体态健壮,丝毫不见风霜的痕迹。
“实属无奈之举,若有人相陪。或是不去,我又怎肯冒此险?”
“小子雇我的车,不怕我把你拉去卖了?”
“老人家一瞧就知是个好人,又怎会卖我?何况要卖也是卖女子。卖我做什么?我堂堂男儿,宁可头断。也不可去做那男娼!”
车夫手上一抖,差点驾歪了车,汗颜道:“你可真会想!”
“老人家怎么称呼?”
“人称怀山君子!”老者说起自个儿的称呼,其调之高。其音之妙,甚显得意!
“穷成这样了,还怀山君子。依我之见,该叫空山老人才对!”
“哎。你这小子怎么总与我对着来?”
崖儿坐马车内,已是笑开了花,只是忍着不出声,很是伤肝。虽不知晓外头那老头儿是什么来历,但是从他能穿着破衣驾车,能说笑,能被说笑,可以看出此人不简单。姑且作为路人,友好相处。
他们白天赶路,夜间找了客栈歇息。
“怀爷,您老歇会吧。”崖儿丢了一个水袋与他,自个儿又拿了一水袋喝了起来。
怀山君子接过水袋,亦是不客气,大口喝了起来。
“此去还有多久才到啊?”
“翻过这座山,越过那座岭,便到了。”
崖儿望向那绵绵地大山,心里哀嚎,这是要让她绝望么?早知如此,她便与闵宗海一道去了。只要她好好求求,指不定他能带她去呢?
崖儿突然想起一事来,“怀爷,你确定这条道是去往未央城?”她上次与墨逸一道去时,没有走过如此难的山路啊。
“我年少时走过一回,大概是这个方向。”
“几岁?”
“十岁。”
崖儿跳了起来,“什么?十岁?如今这多少年了,若是有了新道,或是改了道,那我们岂不是走错了?”她又瞪着他道:“去年,我去过未央城,不曾走过这条道!”
怀山君子顿时窘迫了起来,他皱着眉,道:“那还真有可能走错了......”
“空山老鬼!”崖儿大叫一声,她简直要气死了!不认识路,还竟敢带路!
“我以为这条道不管改没改,按着原来的路走,总能走到呢。我家里有六口人,都等着我拉车挣点粥钱。我不冒险些,不得都饿死么?”怀山君子的话声愈来愈低,一副可怜模样,看着崖儿恨恨地。
“你叫什么,住在哪里,从实招来!”
“老朽木箫,住在宁兴城外小新村。村里三十户人家,都已种地为生。我家六口人,地让儿子种了,我为了贴补家用,就出来拉车了。”
看着木箫的可怜样,崖儿有火无处发。
汾仓。
一处山洞里,数以百计的男人在这里铸着刀剑。英亲王与几个属下查探着武器的进展情况。
“常总兵,时日不多了,定要在出发之前完成!”
“是,王爷。”
英亲王巡察完兵器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常随自小追随英亲王,为英亲王鞍前马后办了不少事,不论明里暗里的事,只要是英亲王吩咐的,他都照办不误。如今做总兵,不挂常规官职,亦是为了方便为英亲王制造兵器。
城中一处清雅之地,开着一间妩茶居。一妩媚女子斟了一杯酒与常随。
“常总兵,尝尝这酒,是极北之地的冰雪酿的,味道还不错。”
常随接过,喝了一口。“你这儿是茶居,为何每次总是让我饮酒?”
“茶居就不可以饮酒么?我以为常总兵终日繁忙,饮些酒,睡得也好些。再说了,天下男儿,谁人不饮酒?”女子又为他斟了一杯,“我这儿的茶配那些文弱书生倒是不错,如常总兵这样武将,饮酒再适合不过。”
常随一口饮下那酒,“汾仓并不如未央繁华,妩娘何不去未央开茶居?那儿的文人多,想必生意比这里好。”
“生意再好,没有常总兵这样的知已,又有何用?”妩娘媚眼一笑,“我像是那种缺银子花的人么?人生在世,没有什么比知已更难得。”
“一年了,妩娘什么时候晋一晋我这位份?”
妩娘站起身来,“我妩娘虽不是什么正经女子,可也是有骨气的。我自小就立誓,非真男子不嫁。”
“何为真男子?”
“如萧将军。”
自妩茶居开张,常随便经常来,一来二往,便对妩娘上了心。可妩娘心高气傲,非将军不嫁。常随无法,只得期待英亲王尽早发兵。一旦成功,他便是开国功臣,位居大将军之位又有何难?
“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常随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道:“下次再见,希望你信守承诺!”
妩娘眼睛一眯,这么快要开始了么?
数日前,她接到墨逸的飞鸽传书,严密监视常随的一举一动,若有异样,立刻报。她虽知晓英亲王快要发兵了,可兵器营的具体位置还未查出。
常随来妩茶居,从不谈他的事。故而她只有灌他酒,可他每每喝了两杯便不再喝。他非常守纪律,即便美人在前,亦是坐怀不乱。虽中意她,也要等到娶她之时才愿信她。
妩娘换了普通的衣裳,悄悄出了妩茶居。
崖儿与木箫驾着马车,延着山脚,希望绕到大路上。
“不怪你,都了几日了,还不见人烟,再找不到官道,我们都要成野人了。”
“丫头,我都说了按我的路走,你偏不肯,如今迷了路,怪谁?”走错了路,崖儿无心再掩饰下去,反正木箫已经起了疑心,倒不如告诉他。总压着嗓子说话,很累的。
“你还说,要不是你骗我说你知道去未央城的路,我会请你么?”
“又说这事上!你不是答应我再也不说了么?”木箫非常厌恶崖儿总提那档子事。要赚点钱容易么?路在那里,不管多难走,总能走到吧?
“啊!是人啊!”崖儿指着前方,大喜道。
木箫侧头一瞧,果真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樵夫!
他们驾了马,快速追了上去。那樵夫听到马车的声音,亦是颇为惊讶。
崖儿问道:“大叔,请问一下,去未央城往哪个方向走?”
“未央?”樵夫指着前方,“一直往前走,大约一日的路程就到了汾仓,过了汾他是未央了。”
“多谢大叔!”崖儿大喜过望!(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