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郡王是唯一一个世袭的郡王,官衔不高,权力却大。墨家世代都忠于恭郡王府,墨老太爷亦是中意二皇子,故而对于恭郡王支持二皇子并无异议。
二皇子君灏年少之时,随恭郡王游江宁,结识了同岁的墨逸。出门在外,他嫌灏字难写,便自称君好,亦有掩饰之意。墨逸不似他人一般奉承他,为此他们还大打出手,待彼此都鼻青脸肿之时,竟是埋下了兄弟情谊。不打不相识,只是君灏的碎嘴始终改不了,墨逸都习以为常了。
墨家大书房内,只墨琛,墨琰,墨逸,墨绥四人。
“你全部道来,如一字差漏,就将你逐出墨家!”墨琛气得狠狠一拍桌子,惊得墨琰墨绥浑身一抖。只是一旁的墨逸瞧见他高傲的父亲把手背到背后,轻轻甩了甩。他嘴角一撇,这老头真是脸面至上。
墨琰拉了拉儿子,“绥儿,你快说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东窗事发,墨绥只得道出了事情的始末。原来,那次收粮时,在卞临府结识了霍砷——霍铺粮商的东家。霍砷与他几次来往后,便将他荐给了窦仁。窦仁是太子太傅,又深谙人心,几句话便收了墨绥的心。这才导出了一场分家的闹剧。
墨逸思绪漂远,想起那个对他笑脸相迎的老寿星。那日他就是怕墨绥受人蒙骗,便急忙去查探了一番。那些人他都认识,底细亦是知晓。故而当他未瞧见生面孔时,着实放了一分心,不想姜还是老的辣。他曾接触过霍砷,也未察觉任何异样。可见他深藏之深!
“从今日起。二房禁足一月,不得踏出大门一步,否则全房逐出!”
墨琰还想求下情,小儿子墨安还在读书呢,可是张开的口,实在出不了声。那日墨绥与他说教了一晚,只是分析了分家的好处。着实未提过什么投靠太子之事。如今要辩驳起来。竟是无人相信了。
分家一事到此结束!墨家二房被禁足了,对外宣称二房去陵园为墨家祈福去了。至于信不信,自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最后搅成一锅粥。
“四皇子被废了!连带着皇贵妃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宫了!”既然母能凭子贵,那么子犯事。母自当连坐。
“啊?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听说是强抢民女。”
“不对,是暗害太子。”
“你们都不对。我有个亲戚在衙门里当差。他听县太爷说,四皇子私自拥兵,还造了兵器。你说,这不是要反天么?”
“他这是不满圣上啊!”
“自古以来。这种事还少么?”
......
四皇子被废之事,一时激起了千层浪,有叫好的。有叫屈的。总之,墨家二房中。墨绥坐在书房前愁眉不展。自己被禁足了,也不知窦仁会不会再信他。
城外瀑布林里头,有一座木屋,掩藏在密林之中,若不仔细,瞧都瞧不见。
“我还以为你偷偷走了呢,不想竟是趟在了这儿。”
“我都快要死了,你还说风凉话!”
“说吧,怎么回事?”
君好消失了好些天,若说是走了,也应与墨逸告个别吧,不声不响地便没了音讯。墨逸还是接到林钿的飞鸽传书才知晓,他出了事。赶忙来到这里,竟是见他浑身上伤地趟在床上。
“我此次出来本就是避祸,不想还是遭了殃。我得到密报,英皇叔在策划着起兵。我将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子与四弟,然后借出游逃了出来。哼,让他们斗一斗,也好削些势力。”
“那你为何受伤?有人知晓了你的目的?”
“知不知晓,又有何相干?我总是他们的阻力,早晚得除掉。”
“外传四皇子被废,你可知晓?”
“知晓,太子知晓英皇叔欲举兵后,向父皇揭发了他。父皇派萧将军前去镇压,呵呵,结果发现那些要造反的兵竟然是四弟的!”
“四皇子出了兵?”
君好微微摇头,“他若出了兵,得到我的消息还不赶紧把兵藏起来?怪只怪他太蠢了,只想从中得到渔翁之利。直至被废,他仍说他是冤枉的。”咳——君好说完,顿时一阵咳嗽,身上的伤口又绷开了,血浸红了白衣。
“君好!”墨逸忙扶着他,不让他摔倒。一旁的贴身侍卫林钿拿了一颗丸子,塞进君好嘴里,一抬下下巴,那丸子便顺着咽喉滑了下去。
墨逸问道:“可有请大夫?”
“二皇子不让。”
“胡闹!性命都快要没了,还顾及那么多做什么用?”
林钿转身欲走,君好沙哑着叫道:“站住!你是我的侍卫还是他的?不听我的命令,要你何用?”
墨逸扶住他往前倾斜的身子,无奈道:“我知晓你不想功亏一篑,可是再不治伤,你能熬过去?”
“我能!我娘还等着我去救呢,我怎么会就这么死了?”
墨逸叹了一口气,忽地想起一人来。“崖儿有一个下人会医,曾与江太医学了一段时候。不如叫他看看?”
“可靠?”
“崖儿非常信任他。”
“也可,不过还是要小心些。”
“我知晓。”
墨逸连夜又去了静忧居。
“他是二皇子?”一直认为他是皇亲,不想竟是龙子。
“李五可不可信?”
“可信。”
“二皇子受了伤,不便请大夫,不知可否让李五去诊治诊治?”
“走,叫李五一齐去。”
三人骑了两匹马,直奔瀑布林小屋。
路上,崖儿与说去救大公子的一友人,故而李五并不知晓所救之是谁。当他进了小屋,瞧到那床上脸色苍白之人时。震惊道:“二皇子?”
墨逸疑惑道:“李五识得他?”
“是,我曾是御医。”
“御医?”
“别说了,先救人。”崖儿瞧着君好的模样很是不好。
李五放下药箱,替君好把起脉来。
崖儿拉了墨逸至门外,“李五是太医李坤之子。”
“原来他是李家之后,李家满门确实是冤了。”至于为何独李五活了下来,意料之外。亦是情理之中。谁愿意看着自个儿无后?至于何种法子。已不必追究了。
待他们进去后,李五已写好了方子。“二皇子只是失血过多,一时之间缓不过来。不过也要赶紧喝药。补血气。另外千万不能再让伤口绷开了,血气未补起来又流血,小伤也会致命的。”李五说完急忙去熬药。
崖儿呢喃道:“失血过多......生理盐水......”盐水应该也行吧?
墨逸问道:“崖儿说什么?什么盐水?”
“这儿有盐么?”
“盐?”墨逸一时没明白过来。倒是一旁的林钿道:“我身上有细盐。”像他们这样常常露宿之人,身上都会备些食盐。以妨烤野味之用。
“太好了,有清水么?能喝的。”
林钿又拿来一个竹筒。“这是山泉水。”
崖儿用山泉水兑了少量的盐,化开后,自个儿尝了一下,有点咸味。她递给墨逸。“喂给他喝。”
“喝这个?”
“是的!”崖儿推他到床前,催道:“要他活着,赶快些!”
只是盐水而已。林钿虽也奇怪,但侍卫之责。不可多问。他在后面扶住君好,墨逸一勺一勺喂与他喝。一碗下去,众人又等了片刻。崖儿问道:“他呼吸是不是平稳了些?”
墨逸与林钿是习武之人,耳力较之常人要灵敏些,自是听到了君好渐稳的呼吸。
“闵夫人真是神了!”林钿不是多言之人,此时也经不住要赞叹一声。
墨逸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盐水竟有如此之神效!崖儿如何得知?”发觉自个儿的措词有些不妥,又改道:“我是说崖儿从何处得知?”
崖儿踱了两步,胡弄道:“呃,这也是教我算数的那位高人说的。我一直未试过,今日亦是逼不得已。想不到真有奇效。呵呵。”
墨逸望着崖儿的眼里,闪着他自个儿都未察觉的光芒,却刺得崖儿满心酸楚。
“请教闵夫人,这个盐水是多久用一次,需用几日?”
“呃,一日三次,可在药后喝,恢复体力后便可不喝了。其实这只是普通的盐水而已,多喝些无妨。只注意不过量即可,喝多了肚子也不舒服不是?还有,这盐水只可用清水兑,不可用茶水。兑后你自个儿尝下,有淡淡的咸味即可。”
待李五端了药进来,见君好脸色似好了些,有些奇怪。林钿便将方才之事与他说了,李五亦是惊奇不已。
十日后,君好的身子已无大碍。另一贴身侍卫林钉回来了。
“二皇子,英亲王在汾仓果然有兵器厂,属下在汾仓以南的山林里查到了军队的痕迹。而且,英亲王正在大肆收粮。”
“他果然是想造反。明面上支持太子是假,暗地里拥兵自立为真。”
“二皇子,咱们是否应回朝了?”
君好望着眼前的瀑布,想起那个总是对他冷言冷语的女子,关键时候还救了他的女子,竟是有些不舍。
不想也得走!
墨逸接到林钿的飞信,起身要走。崖儿问道:“他是否要走了?”
墨逸点头。
“我与你一道去。”
两匹马飞速地行驶在小道上。他们到瀑布林时,君好已等在瀑布下了。他倒是没想到崖儿会来。
“能得闵夫人送行,本皇子深感荣幸。”这里没有外人,他亦不用装作亲切可人。
“二皇子是要回去夺那至高之位么?”
“闵夫人觉得不可?”
“二皇子可是要引萧将军前去汾仓?”
君好眼神瞬间凛冽,望向墨逸。墨逸坚定道:“崖儿绝对可信。”
崖儿双手交叠于腹前,挺直着背脊。她也不知为何要帮他,这些日子冷眼瞧着,这个二皇子不似残暴之人,能得墨逸另眼相待亦是能增加信他一分。她从来都是个心软之人,若是君好与她无缘,她亦不会多事。只是他们已是相识一场,那么她便不能放任他不管。能尽一分力便是一分,最后如何,老天自有定数。
“引萧将军,不如引太子!”
此话亦是将墨逸惊着了,她这是要他们兄弟相残!
崖儿走向瀑布那里,愈是靠近,嘈杂之声愈大。可她轻轻的声音仍是飘进了每个人的耳里。“帝王之家,哪儿什么兄弟姐妹?想必二皇子比我清楚。若二皇子无心皇位,甘愿做个闲散王爷,我自不必多此一事。”她突然转过身来,“引太子与英亲王互相犯忌,再请萧将军观战即可。只一点,二皇子不可出面,只需继续游玩,顺便微服私访,惩恶除奸!”
君好眯着眼睛,慢慢地眼里竟是闪亮起来。此女子好生了得!
“那你依之见,此事由谁去办为好?”
“这我就不知了,二皇子手中有何人可用,我又怎能知晓?”
林钿道:“不如请恭亲王出面?”
“不妥,舅舅一出京城,英皇叔必然知晓,到时防范起来,就不好办了。”
“让我去吧。”此时,墨逸出声道,“萧将军与祖父有过交情,我亦是见过他几面。我去想必容易些。太子那边只要让人放出风声即可。”
“墨大哥,你......”
“崖儿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墨逸什么都不怕,只是不舍眼前的女子。君好是他的少年交,彼此之间早不是群臣的关系,此次是关系到君好的往后,他不得不去。
闵宗海回来的事,她还未与他说。她想,他此次去了也好,免得左右为难。
第二日,墨逸秘密出发,林钉再次秘密回京引太子。而君好则带着林钿继续“游玩”四海,顺便惩恶除奸一番,当然这些好事会或明或暗的传到圣上耳里。
崖儿在商行里度过了没有墨逸的第一日,坐着马车回静忧居后,便趟在椅子上,不愿动弹。
“夫人,有封信,是驿站送来的。”
崖儿一个机灵坐了起来,夺过信,拆开便看了起来。果然又是闵宗海,他约见面,在那个沧澜江江边,他们“度蜜月”的地方。
自那封告知墨绥行径之事的信后,已一月未有他的消息。她还以为他不想见她了,不想又来了信。
一夜,她兴奋得一夜未睡。第二日鸡鸣一遍,她便起床了,把自个儿好生打扮了一番。
银曼惊叹道:“夫人好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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