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们要分家?”
“哼,还不是宵想你的家主之位!”
墨琰不懂,难道墨绥也不懂么?他虽心术不正,但不乏聪明,否则也不会欺骗墨府上下二十载了。墨逸觉得有必要彻查一番。
他走门口的身子顿了一下,说道:“明儿是娘的忌日,你若有心,便去一趟,若不想,只当我未说过。”
墨琛元配之妻亡故,一直未能续弦,墨逸可谓“功不可没”!他仗着墨老太爷的宠**,无法无天,每每有媒人来说媒时,他都做出一些匪夷所思之事,传了出去后,竟是无人敢将女儿嫁过来了。府里亦是有妾,但墨家有家规,妾不可为妻。纵使红姨娘生了五姑娘,得宠一时,亦是不得志。
墨琛听着儿子的话,心里苦涩至极。当年青鸢之死,他实在无奈,又不可告诉,只得眼看着儿子怨他,恨他。
墨家商行。
“今儿让他们自个儿学吧,你与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去看我娘。”
崖儿愣住了,见家长?不是说好一年后么?
“想什么呢?只是陪我而已。”
崖儿呼出一口气,不是她想的那样便好。她交待好事情后,便与墨逸骑马而去。墨家宗祠坐落在城外五里安南山内,三面环山,院落修葺得极为宏伟。在这里守灵的人约有二十人,管事名为墨棺。
“大公子。”墨棺弯腰行礼。
“棺叔不必多礼。”墨棺已年近五旬,是墨府的老人了,当年自行请缨来守宗祠,说是应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
崖儿一直站在墨逸左侧。墨棺瞧见后有些奇怪。“大公子,这位是大少夫人?”可是无人来报大公子大婚了啊?
“不是,是咱们商行的管事,与我较好,今儿无事,便带来散散心,我顺便看看娘亲。”
墨棺点头不再继续。把他们引到院里。又安排了厢房,才离去。
“我们要在这里住一日么?”
“不用,等棺叔准备好。我便去拜祭我娘,之后我们再回去。”
“那......我要去么?”
“当然!”崖儿果然惊到了,他又笑道:“棺叔也会去,你与他一起便好。”
崖儿拍拍心口。白了他一眼。这个人就是故意吓唬她的!
有下人端了水盆进来,“大公子。季管事,请梳洗。”两个丫头放下水盆又站在一边,似要服侍一般。
崖儿道:“你们下去吧,我们自个儿来便好。”
“是。”
二人梳洗完毕后。墨棺正巧也准备好了祭品。“大公子,与往常一般,我准备了夫人喜**的芍药与芍药糕。”
“有劳棺叔了。”
“夫人待我不薄。做这些不算什么。”
三人来到陵园大门,墨棺掏出钥匙开了门。待三人进去后,又从里面锁了门。陵园深处,一座座墨家列祖列宗的墓碑排列在那里,令人肃然起敬。
墨逸来到最新的一座墓前停下。说是新墓,只是相对其他墓而言,事实上这座墓亦有十年了。墓前干净如新,显然墨棺管理得很好。
“娘,明儿是你的忌日,我与他说了,来不来也只能如此了。娘不用担心我,我会守住墨家的。”
崖儿眉头一皱,有些疑问,但终是按了下去。此时不宜多言。
墨逸蹲下,点了三柱香,插在香垅里,然后起身。“我们走吧。”
“啊?完了?”崖儿有些不可思议,祭拜如此简单么?
“该说的都说了,香也上了,不走做什么?”
墨逸瞧她那傻愣模样,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头。“走了。”
崖儿摸着额头,嘀咕:“走就走,做什么戳我?”
墨棺在后头看着二人的动作,摇摇头。
回去的路上不似来时那么匆忙,二人骑着马,慢慢地走。
“明儿才是忌日,你为何今儿来?”
“我每年都是这个日子来的,只是将明儿留给别人而已。”
“是你爹么?”
“可以说娘是因他而死的,可我理解当时的情况,又不能太过责怪于他,但我心里过不去,只得如此了。”
“听过一句话么?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良久她的话随风一起飘进了他的耳里,轻轻地,却很温暖。“不要让自己后悔。”
第二日,墨逸在屋顶看着墨琛的轿子驶向宗祠的方向,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墨家正厅,墨家子孙齐聚一堂,却不是为了共聚天伦之乐,而是再次提及分家之事。
墨安望着父亲,“爹,为何要分家?大家住在一起不是很好么?”墨印忙拉过这个不懂事的弟弟,小声道:“大人说话,你不要插嘴。”
“大哥,分了家,我们还是一家人,有什么难处,难道我们兄弟几人会不帮么?只是印儿几个都大了,是该独挡一面的时候了。一个家里有太多不同的声音,总是不利于家业的发展不是?也不是说谁对谁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让他们单独出去,指不定能挣下更大的家业。到时墨家壮大了,岂不是圆了父亲的遗愿么?”这段话,墨琰可是背了好些日子,如今能够一字不错的说出来,墨绥暗地里很是抹了一把汗。
庶出的三老爷墨理一如既往的不作声响,其实心里亦是盼着分家的。多年的寄人篱下,自然不如自个儿当家作主。
“二叔,墨家的家境适合分家么?”墨家身为皇商是靠了庞大的家族支系力量,恭郡王仍是重视墨家,又何尝不是看重墨家在商界的势力?二房三房的人虽不如大房,但比之一般人,能力还是好许多。再坏的瘸子也有他的过人之处。何况从小就耳濡目染的墨家人?故而墨琛虽也讨厌二房三房,但却不能分家。分了家,墨家就没了。
“分了家,我们的生意还在一起,于家业上也没干系。”墨绥怕父亲说错了话,赶忙接了过去。
“那你说,分了家。生意谁说的算?”
“我们一起商讨。总能达一致吧。”
“你怎么变蠢了?”
墨逸轻轻地一句话,墨绥顿时恼了。“你说什么?谁蠢了?世上只你一人聪明么?你说的都是对的?分家怎么就不行了?各过各的,没有矛盾。指不定日后我们的关系比现在还好。再说了,家业变成自个儿的,这心也尽得大些,不是?我倒觉得分家后。墨家还大些。”
“住嘴!”墨琛气红了双眼,他怒瞪着墨绥。
墨绥心下一慌。竟有些胆怯了。他当然知晓分家对于墨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可是那一份荣耀是何等的诱人。为了自个儿的前程,拼搏一番又何妨?
“你是蠢猪么?分家还有利于墨家,亏你说得出口!你往日的聪明哪儿去了?尽说些狗屁话!”
“大伯。你骂我还不是为了你们自个儿?怕我们分了你的家产,夺了你的名声。可你何时又想过我们?最好的全给了他,我们呢。一点残羹剩渣就打发了。我们算什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最后的功劳全属他了。我们也是墨家人,你何时公平以待过?”
“你,你自个儿不争气,如今又来怨我?大事交给你,我们墨家早完了!”
“既然你瞧不起我,何不放了我?我如此无用,也省得你操心了。”
墨逸走上去,一拳打在他脸上,顿时鼻血喷涌而出。墨琰吓得拉住墨绥,大叫道:“你做什么?你疯了么?”
“我看是他疯了才对,我只不过要打醒他。”
三房的人均吓得聚成一团,仿佛方才他们不曾赞同分家一样。
墨绥擦掉鼻前的血,又吐了一口血沫,道:“我不会就此了事,走着瞧!”随后甩开墨琰的手,愤然离去。墨琰生怕大哥找他麻烦,一溜烟地也跑了。墨印瞧父亲与三弟都走了,自个儿留下只会成为替罪羊,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只墨安走到墨逸跟前,说道:“大哥,我不分家。”
墨逸摸了摸他的头,“嗯,不分家,回去念书吧。”
墨琛这才注意到缩成一团的三房人,如此懦弱,分出去也是活不长。他瞪着他们,哼了一声,进了内屋。
墨理拉着儿孙亦是灰溜溜地离去。
诺大的正厅,只剩墨逸一人。他走到最近的一张椅子上,坐了。又随手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仇桑自大门而来,“大公子,事情已办妥。”此事自是送闵津回昌城之事。
“嗯。你再去查下三公子与哪些人来往。”
“是。”
“以你之力,怕是会早一日回来才是。”墨逸侧着头,意有所指的望着仇桑。
仇桑顿时窘迫起来,那事要如此说呢?
“好了,我明白,你只处理好,不与墨家惹事便是。”待仇桑走到门口时,他又说道:“若是定了,就娶了吧,优柔寡断只会坏了大好姻缘。”
仇桑不作回答,径直出了门。他倒是想娶来着,只是她提出的条件,实在难以接受。
呛水镇。
闵宗海看着信件,心里百味陈杂。窦仁于他有救命之恩,亦有推心置腹之义,此事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帮他。可是,那里有墨家,有她。他若去了,见了他们又以何自居?
赵显劝道:“海哥,太子不可得罪。如今形势不明,太子是正统,忠于他,谁也说不了咱的错处。若是得罪了他,我们好不容易建起木材行大业将毁于一旦。”这些年,闵宗海带着四个兄弟将木材行开在河远州莱镇,江宁府呛水镇,芜湖城,卞临府山垂城四地。四个兄弟各守一地,因窦仁的关系,闵宗海不便定在一处,只哪里有事,他再去即可。前几日,他收到窦仁的信,才起身自山垂城而来。窦仁让他去宁兴城见一人,暂接管宁兴城中太子的产业。
当初初到芜湖城时,不识规矩,擅自上门贩卖木材,不知已得罪当地最大的木材帮任一刀。任一刀以帮规要处置闵宗海,无权无势的他差点要魂断当场。幸好曾有同路之缘的窦仁路过此地,强行救下他,又助他在芜湖打拼,夺下木材帮帮主之位后,又毅然离去。
在这段同舟共济的日子,闵宗海早已将他视为知已。不想在他离去之时,留下一封信。他才得知,窦仁竟是太子启蒙老师,官至太子太傅。于窦仁,他有着不得不报的救命之恩,无法舍弃的患难之谊。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糊里糊涂地便成了太子之人。如今,回不了头,前方的路在哪里,亦是看不清。
他摇摇头,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宁兴城内,望江楼。
闵宗海依着信上的地址,去了三楼的尾厢房。推开门,一男子正面朝窗外。那男子听到开门声,亦是回过头来。
闵宗海一愣,竟是墨家三公子墨绥!
墨绥笑道:“阁下是?”
“在下闵修奎,窦大人遣在下来会一会墨三公子,顺便问一句,事情办得如何了?”
墨绥做了个请的动作,“咱们坐下再说。”
二人坐定后,墨绥与二人分别斟了酒,他举起酒杯,道:“咱们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先干一杯,望日后和睦。”
闵宗海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闵兄豪爽。不瞒闵兄,事情有些棘手,不过我会尽快拿下,还请闵兄在窦大人跟前说下情。”
“不知墨三公子如何拿下?”
墨绥会心一笑,慢慢道:“这个嘛,我自有把握,到时分了家,定给窦大人及闵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分家?太子想散了墨家势力?
闵宗海不作他事,一个抱拳礼后,起身离去。
墨家商行。
君好一脸幽怨地数落着:“你们也不够朋友了,自个儿出去玩,也不带上我。你们可知晓,当我来商行,你们不在,去墨家,你不在,去静忧居,你也不在。那时我心里有多伤心,你知晓么?”他一会儿指着墨逸,一会儿指着崖儿,一人在那儿说着,即使无人答理他,他也讲得欢实。“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们就这样对我。哎,以后再出来,不知是何时了。若我想你们了,怎么办?若你们想我了,又怎么办?不如这样,我们画一套符号,作为我们联络的暗号,如何?”
崖儿抬起头来,这厮还知晓通信密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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