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急迫的呼吸声,那声嘶力竭的喘息从南林的嗓子里面冲出来,听得我揪心,我转头看着南林,顿时大惊失色。樂文小說|南林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他极力大口呼吸,却依旧无济于事。额头上的青筋爆起,额头冒着细密的汗珠,他双手不住的拍打胸口,换来得却是阵阵的抽泣声。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才一刻钟都不到的时候……我立刻跑到他身边扶起他,随后大声叫安琪进来。南林不仅没有好转,我越是靠近他就越是难受,面色都已经发白,嘴唇没有半点的血色,就连他紧握着我胳膊的双手,都带着透骨的冰凉。
安琪立刻推门而入,看到这样的景象她比我更加慌张。整个人都显得手足无措,我赶快着急的对她说:“打电话叫车,南林有没有心脏病啊?”
我的声音有些尖锐,在这种情况下竟显得有些歇斯底里,安琪立刻就被我吓到了,她皱着眉头拿出手机,边拨打电话边对我说:“南总……南总没有心脏病……南总……哦,对了!他花粉过敏的……”
话音一落,我立刻转头看着办公室的水仙,在暮光的照射下,水仙越发显得无辜优雅,我低头看着地上,水仙花盆的下方有一些细密的白色粉末,一点一点的散落在周围,渐渐将水仙围住。
难道就是这些花粉,刚刚安琪极力想要将水仙挪到有阳光照射的位置,折腾了好一阵子,估计就是那个时候花粉才散开的。南林紧抓着我的手,面色早就铁青,他的眼睛都布满了血丝,他的力气也渐渐用尽了,随着呼吸困难的加剧,整个人都大汗淋漓。
车子终于来了,我们几个人合力将南林送到了最近的医院。我坐在急诊室外面,竭力听着里面的声响,生怕错过了什么事情。急诊室里面传来了器械碰撞的声音,看样子南林好像被抬到了另外一张床上面。
安琪在我身后唯唯诺诺,她生怕我责怪她什么,我浑身冰冷,早就没有了力气去安慰她,但又不想她过于自责,这才转头对她说:“不关你的事,花是彭总送来的,我也点头收下了,你也别太自责了。”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异常的刺鼻,我本就闻不了这种气味,在加上怀孕,身子的反应就更厉害了,一个没稳住,胃内一阵翻腾。我皱着眉头硬生生压下这股恶心,表情显得不对劲,安琪误以为我是对她的表现不满意。
她满脸的委屈,有些哽咽的跟我道歉:“温姐,这事是我不小心,我跟在南总身边这么久了,本应该察觉到的。”
她说着说着有些犹豫,看样子是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开口么,想到这里,我实话对她说:“你别被我刚才的表情吓到了,我怀孕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太浓了,我胃里也不太舒服,这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安琪依旧有些不放心,看着我的神色也有些怪异,我生怕她多心,这孩子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若真无意间让她受委屈了,我也不好过。我接着安慰她说道:“若真要怪,也是我的错,我跟在南林身边的时间也不短,竟然不知道他有花粉过敏的事情……”
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走过来的病人打断了,他硬生生的穿过了我跟安琪中间。安琪稍微退后一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我立刻伸手去扶她,可自己的重心也不稳,安琪往后退的力量也太大,差点给我绊倒。
好在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栏杆,只是抻到了腰,腹中一阵翻腾,我立刻低头看了看肚子,生怕有什么闪失。安琪看我神色紧张,她也明白我刚才差点出事,她立刻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
安琪担忧的问:“温姐,你没事吧,我刚才也是不小心的,我这阵子总是做错事情。”
看她越发自责,我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体,笑着对她说:“哪有什么错事,你在我身边可帮了我大忙了,要不是你知道南林有过敏性哮喘,我还手忙脚乱的喂他喝水呢。”
安琪听我这么说,终于安心了,随后她的表情变得沉重,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才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温姐,我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刚才你条件反射的扶着我,南总出事了你也没有责骂我……”
安琪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头急迫的说:“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觉得彭总是故意的。”
医院人来人往,我跟安琪就坐在大厅的座椅上,身边都是看病的人,广播中不停的叫着患者的名字,那一声声刺耳的喊声就像是当头棒喝。彭子石对我来说始终是个定时炸弹,他本人的城府极深,但外表却风度翩翩,就是这样的反差总让我拿不住他的心思。
安琪是个聪明的女孩,她反复纠结了这么久才出口,看样子就是真的了。我刚才完全被南林的病情拖住了思维,根本没来得及深想这一层,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好在我刚才没有厉声责怪她,若真是将安琪当成了出气筒,估计这姑娘也就将这一猜想深深隐藏在心底了。
我心中这么想着,可面上却变得越发的和蔼,反问道:“安琪,你是根据什么推测的,咱们要有证据啊。”
安琪听我这问,她面色一难,无奈的说道:“温姐,我跟在南总身边多年,知道南总的习惯,他虽然有花粉过敏症,但只对茶树花粉过敏。所以彭总送来水仙花我也没在意,但就是这样才可疑啊……”
安琪面色凝重,后半句话并未说出口,但我也明白其中的意思了。南林有花粉过敏症!这一点彭子石一定清楚,他清楚的知道南林一举一动,更别提如此明显的病症了。既然如此,南林没道理因为水仙花就被送进医院啊,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水仙花上面有茶树花的花粉。
我心中一惊!他真能做的如此明显么?彭子石是疯了,还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难怪安琪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这种事情她一个外人该用什么方式来点醒我呢,越想我心中越害怕,彭子石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了。
我想起他知道自己亲爷爷的死跟我有关的时候,那云淡风气的模样,那微微庆幸的愉悦,都让我越来越看不清他的为人。这家伙心冷的程度远超过我的想象,而他的破坏力也远超过我的逾期。
“温姐,其实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说不定是谁身上有茶树花的花粉,说不定是其余的什么东西……”安琪说道最后已经开不了口了,她自己都明白已经无法圆场了。
我头脑清醒,心中更是清醒无比,事情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更坏么,但彭子石的目的是什么?我始终没有真正了解他如此针对我跟南林到底是为了什么。
若真如周周所说,彭子石深爱着南林,因此郁结于心才做了这样的事情!这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说不通,彭子石对南林的生死不感兴趣,若彭子石爱着南林,他不可能下这样的手,若彭子石不爱南林,他也不会挑这个时机做这样的事。
想到这里,我拉着安琪问:“你是什么时候跟在南总身边的。”
“也有四五年了吧,我刚刚大学毕业就跟在南总身边,我是他一手带起来的人,温姐,你想知道什么事儿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都告诉你。”
安琪这姑娘冰雪聪明,刚开个话头,她就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拐弯抹角的说了,我直接问:“彭子石跟南林之间的过往你清楚么?”
“嗯,这个……怎么说呢。”
安琪深深的叹息了一声,好像往事太沉重,让她难以开口,她握着我的手都有些微微的颤抖,安琪犹豫了半天这才开口说:“他们的感情很特别,一会儿是敌人,一会儿又是朋友。就我个人的感觉,好像南总有些事情是亏欠彭总的,不然他不会容忍彭总在他身边这么胡闹。”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南林的性格是出了名的有仇必报,说难听点就是孩子气加上小心眼。谁要是得罪了他,凭借着南林大少爷的脾气,一定不会让对方好过。第一次同彭子石见面,我对这家伙的感觉就不是很好,上次在酒店的卫生间中,他处处挑剔,生怕我跟南林的纠葛越来越弱。
这家伙既没有真心的想要拆散我们,也没有真心的想要撮合我们。他反倒像是一只志在必得的野猫,不停的作弄手下的老鼠,生怕老鼠一命呜呼,让他玩闹不成,又怕老鼠跑掉,让他找不到。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是连安琪这么聪明的人都没看穿的,我接着问安琪:“那他们两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的朋友,或者说……他们两人有没有金钱上的牵扯,公司业务上面的牵扯。”
我问得够明白了,大体上纠缠不清的关系,必定是三个方面,一个是金钱,一个是感情,再有就是权力。只要这三方面有一个是突破口,其余的就好调查了。
安琪明白我的意思,她深以为然的点头说:“共同的朋友……张洁还有周周,至于金钱上面好像没有什么瓜葛,至于业务……”安琪坦然的说:“温姐,你要是不进入公司,估计咱们跟彭总还真没有什么业务往来,南总再三嘱咐过不要跟彭总有任何瓜葛,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南总不想跟彭总谈生意也说不定。”
南林这样处处避讳这彭子石,却丝毫没有伤他的心思,这么做实在是很奇怪。我皱着眉头反反复复的思考了个遍,居然还是毫无头绪,周周跟张洁我还算是了解,这两人对彭子石的态度与南林是一致的。她们都抱着此人危险,不可靠近,看样子她们一定是知道什么。
想着想着,安琪推了推我,她满脸笑意的望着我身旁的位置,我疑惑转头,突然看到了张医生。这医生大学刚毕业,还带着一脸的稚气跟书生气,看着就让人莫名的喜欢。张医生比我跟安琪都小几岁,但是医学知识很扎实,公司每次体检都能碰到他来探诊,一来二去的,大家也算是熟悉了。
张医生有些羞涩的望着安琪,他点了点头跟安琪问好,而安琪也同样的表情。这么明显的意思我还不明白么,我这么大的电灯泡坐在中间,真是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我笑了笑起身对张医生说:“好久不见了,今儿也是赶巧了,我男朋友还在急诊室,我过去看看。”
这么明显的退场台词,他一定听得懂,可张医生立刻叫住我,他颇为尴尬的将安琪支走了。我看着安琪有些茫然的神色也异常纳闷,张医生看着安琪走远这才对我说:“温诺,是这样的,我说这句话可能不太合适,但安琪跟我说你是善良稳重的上司,她十分的敬佩你,而且你也是我的病人,我也有义务告知你一下。。”
我一听这话音就有点不太对劲,心底疑惑,可面上仍然笑着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嗯,上次我当值,看到你来打听打掉孩子的事情……”他的尾音非常轻,若不是我认真听着几乎一带而过了,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周围,好在人多声音也嘈杂些,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根本顾不得其他的人。
张医生看出我的窘迫,他也十分无奈的开口说:“我快点说吧,你的体质很难怀孕,你盆腔后置,脑下垂体分泌的产胎激素也不多,这是长期紧张造成的……从医生的角度来讲,我不建议你匆忙下决定,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愣愣的看着张医生,他一脸的尴尬,面色微红还带着一丝无奈。我心底一凉,却只能无奈的笑着,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懂不懂意义都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