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好是周五,也是景上华回家的日子,在带着暂时残疾的舒狂上了出租车后,她立即对他耳提面命:
“听好,到我家里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地躺着,不许乱动,不许乱翻。我爷爷奶奶退休在家,你陪他们讲讲话也好。可是你给我记住了啊,要是你敢当着我爷爷奶奶的面黑我,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刚才被医护人员和景上华运上出租车的瘸腿舒狂正在一脸痛苦地揉着自己的耳朵,表情十分苦逼。
在他和景上华敲定要去她家里避风头+休养后,他就给漆寒秋打了个电话,弱弱地通报了一下他现在的状况。
听说他受伤了,一向冷静的漆寒秋顿时爆炸了,连声问他现在在哪个医院,一副要飞过来掐死他的架势。
隔着电话都这样了,见上面,他还不抄起板凳砸自己个粉碎性骨折?
心有戚戚焉的舒狂含糊了几句,就表示,教练,您也别太生气,气坏了身体怪不值得的。我?我现在的身体很虚弱,怕被您砸死,先找个地方把伤养好再回去,估计十天半个月的吧,给您请个假。啊我要走了教练再见。
把漆寒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后,舒狂也不好过,现在耳朵还被漆寒秋的责骂声震得嗡嗡响。
在景上华嘱咐他的时候,他压根没听进去,只是在琢磨,等到自己伤好了回队里,估计会被教练吊起来用蘸了盐的小皮鞭抽到死。
一想到自己那时的凄惨模样,舒狂就愁眉苦脸地摸着自己仍在作痛不止的腿,祈祷:
神啊,还是快点儿好吧。早死早超生啊。
难得看到舒狂没有得得得得,而是抚着腿若有所思的模样,景上华联想,他可能是又腿疼了。
于是,她暂时停下了训导,看着他的腿,说:
“放心,肯定能好的。”
但是,景上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每次,自己只要稍微温柔一下下,舒狂就绝壁会蹬鼻子上脸。
果不其然,舒狂脸一抹,就大大咧咧道:
“还用你说?爷吉人自有天相好么?”
景上华对于这种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的举动,表示了深刻的鄙视。
景上华的家距离城区蛮远的,房价还算便宜,她的父母去世前,家境也是相当殷实的,因而景家不仅有个独门独户的房子,还有一片小院子,种满了菜。
拖着舒狂这个半残障人士龟速移动到了家门口,景上华按响了门铃。
她本来想着,等进屋之后,自己再跟爷爷奶奶介绍一下舒狂姓甚名谁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可是,爷爷奶奶刚从房子里出来,看着舒狂和景上华的目光就一下子暧昧了起来。
景上华很快发现,这暧昧的源泉,都是因为舒狂站得不稳,几乎是贴在自己身上的缘故。
可她又不忍心把这个金鸡独立的家伙一脚踹到一边去,只能撑着他的身子,解释道:
“爷爷,奶奶,我回来了。这个……这个是我朋友,受了点儿伤,他不想回家叫家人担心,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来咱们家住一段时间,行吗?”
而见到老人后,舒狂也瞬间规矩了不少,用十分三好学生的口气打招呼道:
“爷爷奶奶好。能麻烦您们一下吗?”
景爷爷和景奶奶对视了一眼后,连声说好,身体依然健朗的景爷爷,还过来帮景上华搭了把手,把舒狂运进了屋里去。
瘸着腿的舒狂很快就被放在了沙发上,坐定后,面对着景爷爷景奶奶的视线,他腼腆地摸了摸后脑勺,说:
“可能这些日子要麻烦您二位了,不好意思……要不我付一点儿钱吧,就当我住在这儿的房租。”
景上华顿时斯巴达了:
喂,你在我面前那牛逼样儿呢?你那个吝啬劲儿呢?怎么看到老人就感觉你整个人都转了性呢?
景上华郁闷的时候,舒狂已经和景爷爷和景奶奶相谈甚欢。
相谈甚欢的结果是,半个小时后,景奶奶笑容满面地站起身来,说要给舒狂整几个大菜,好好养养伤,养养腿。
在闪进厨房的时候,景奶奶还冲景上华摇了摇手,示意她跟自己一块儿来。
进到厨房后,景奶奶脸上的褶子顿时就笑开了花,用手在围裙上擦了两把,问:
“小华,真是长大了呀。”
……喂。
……喂。
……喂!
景上华被奶奶的这句话惊吓到话都不会说了,抬手抖抖索索地指着门外,半天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舒狂啊喂!奶奶你不了解他他就是个蛇精病啊!虽然是我的朋友但我不能抹杀他蛇精病的本质啊!
景奶奶一把把景上华的手压了下来,笑着埋怨道:
“好啦,也是年纪了,害羞个什么?奶奶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和你爷爷有了你爸爸啦。”
景上华憋了半天,考虑到咆哮出来容易吓着奶奶,终于压低声音憋出一句:
“奶奶……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的朋友,没地方去,所以才……”
景奶奶笑得却相当内涵:
“哦,是是是,是朋友啦。”
……奶奶,你这种口气更加可疑好吗?
景上华扛着山大的压力,徒劳地解释着:
“真的是朋友,他没有地方住,所以才来咱们家的。”
结果,景奶奶直接真相了:
“这年头哪会没有地方住?他是想来咱们家吧?”
景上华刚想说“那是因为他抠门”,就见舒狂居然扶着墙单腿蹦了过来,纯良无比地说:
“奶奶,我会做饭的,让我来吧。”
景奶奶哦哟了一声,直接把景上华丢在了一边,小步跑到舒狂跟前,说:
“你这孩子,有伤也不知道好好养着,瞎跑什么?跟他爷爷多聊聊天嘛。”
舒狂却摆出一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标准好学生相,笑道:
“我总不能坐在那儿等着老人家来伺候吧。再说了,我多活动活动也是好的。您先歇着,我来。”
见舒狂捋起了袖子,露出了结实的小臂,景奶奶回头望了一眼景上华,当机立断就把景上华给卖了:
“现在呀,能做饭的反倒都是男孩子,你看我家小华,长这么大就会炖个汤,做个饭,不敢动炒锅。炒菜什么的,都是我这个老家伙来。”
说着,景奶奶回头,批评景上华道:
“你看看人家小舒,多跟人家学学,听到没有?”
景上华快速地白了舒狂一眼。
你别给我装!刚才我看到你被夸的时候一脸暗爽的样子了!
然后,景奶奶就把围裙解了下来,带着舒狂进了厨房,说:
“小舒,这里有鱼,已经剖好了,还有生菜,还有西兰花……”
舒狂立刻很上道地答道:
“我做个酸菜鱼,做个蚝油炒生菜和清炒西兰花吧。”
此话一出,景上华立刻发现,自己奶奶看舒狂的眼神更慈爱了N分。
她还没来得及不爽,景奶奶就大手一挥,派给她了一个任务:
“小华,把西兰花和生菜择一择,给小舒打个下手。乖,听话啊!”
说着,景奶奶就潇洒地转身离去,陪老头子看电视去了,留下张口结舌的景上华,和舒狂在整洁干净的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舒狂扶着流理台蹦了几步,刚才好学生的样子荡然无存。
他得意洋洋地挤兑景上华道:
“你除了怕打针,还怕动炒锅啊?”
景上华最恨他这个德行了,老拿自己的黑历史来刺激自己,所以,她决定不甩这个货,转身拎起装菜的袋子,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开始择菜。
舒狂一路蹦到了案板前,熟练地开始将鱼片成片,刀功之熟练,叫景上华吃了一惊。
她留意看了一会儿,才说: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做饭?”
舒狂却立刻用一句无比欠扁的话,堵死了她继续和他搭话的欲?望:
“当然了,你连我长得那么帅都看不出来,怎么能看得出来我会做饭?”
景上华愤怒地转过头,在脑海里脑补,自己一脚踹到舒狂的伤处时,这货鬼哭狼嚎的样子。
嗯,这样想,心情就好了不少呢。
可用精神胜利法取得了暂时的胜利的景上华,在看到舒狂做出的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后,就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
整个晚餐期间,景爷爷和景奶奶都把全副精力放在了舒狂身上,平均吃三口就要夸一句舒狂做饭好,人也好,总之样样都好。
被彻底冷落的景上华咬着筷子,有点儿怨愤:
夸他就夸他吧,干嘛把我扯进去?
什么叫“小华都没有你这么贤惠”?
什么叫“我们都不知道小华以后怎么能找到婆家”?
什么叫“小华真是叫人操心的孩子你要多关心她”?
景上华正往嘴里不断扒饭来表示自己的不满,舒狂就凑了过来,小声问她:
“怎么样?好吃吧?”
景上华的嘴里正咬着一块酸菜鱼,吃人嘴短,再加上味道也不错,实在不好违心说不好吃,她只好点了点头。
果不其然,听了景上华的夸奖,舒狂又开始兴高采烈地竖起尾巴了,小声道:
“要不要我教你啊?要不然你这个性格,又不会做饭,怎么嫁得出去啊?”
舒狂的建议绝对是好心好意的,但是他的低情商决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叫人感觉无比欠扁。
景上华的火一下就上来了,二话不说,想踩一下舒狂的左脚,没想到这货早有准备,把左脚一下挪开,大大方方地把他的右脚压在了景上华的脚面上,并不使力,一脸大尾巴狼的表情。
……你仗着你右腿有伤就以为我不敢把你的脚踹开么?
可是景上华实在是不忍心虐待伤员什么的,只好瞪着他,希望他能良心发现。
但是看着这俩小辈咬耳朵,又深情凝视(?)的样子,景爷爷和景奶奶,深深地有了一种“女大当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