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罢岐蓝眉宇一拧，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瑬川的眼里含着太多难以捉摸的色彩，凝重而神秘。那句玉石俱焚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张口想要说什么，可瑬川兀地出声问道：
“失去五感可又解法？”
“五感？”岐蓝愣了一下，瞬间便联想到那个和泥塑一样的王母，又加上之前天界有关西王母审判的传闻，立马明白过来。看起来此番不仅仅是瑬川元气大伤，失了主身，费尽一个甲子才逃出冥界，就算是那个活蹦乱跳唯恐天下不乱的小妖婆也是变成废人一个。又黄又瘦不说，还成了一块木头，除了名义上生死簿的活着，她非仙非人非妖非魔，相当于剔出六道，无所归依，和死物并没有区别。岐蓝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幸灾乐祸的，可是心情莫名沉重，或许是从未见过尊王如此落寞沉郁的神色罢。
“没办法么。”瑬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一副我也知道会这般的样子。
“属下才疏学浅，无法为尊王解忧。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一切问题总是有解决办法的。”
“嗯，本座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走进寝殿，看见床上静静坐着一个人，打理过的青丝服帖地流泻下来垂到床铺地板上，小巧精致的五官生得秀丽，双手规矩得放在膝上。怎么看都该是个温婉的可人，不过她的周围好像镀了一层铅，尽是阴暗的死气。
拇指拂拭过她的脸颊，弯身吻了吻抿着的樱唇，冷的，凉彻心扉。灼热的目光凝视那双空洞的眼，半晌，他坐到她身边，无声叹息。从未有过这般的无能为力，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遑论什么重塑天地，新立大道规则。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到这样的地步，是他太过自负么？
——
另外一边，当九光以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到达东西方天界交接的海关签证之处时，突然被两个蓝眼睛高鼻子金头发的西方“添屎”拦了下来。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西方的神仙要叫这种奇葩的称号。
“sorryyoucannotentertheparadise。”
大司命看着眼前的白翅膀人，眼睛一眨一眨的，这说的是什么爪哇国语？他瘪了瘪嘴，都怪自己英文没学好，现在好了吧，交流都出问题了，之后怎么带着少司命无障碍游玩西方神界啊。
“why？”九光上前一步，直接就上一口标准流利的英文。
【以下全部都是英文哈哈哈】
“耶和华最近在召开大天使长换届会议。关键时期，为了防止IS混进来破坏会场，所以这段时间拒绝一切外国神。抱歉了女士。”
“那这个会议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个，说不准啊。毕竟现在情况很复杂。您要知道，许多年前耶和华最宠爱的孩子是路西法大天使，然而因为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与耶和华的孩子米迦勒而耶和华又不肯放手导致路西法反叛天界堕落成撒旦堕天之时又怀上了米迦勒的孩子后来米迦勒成为了大天使长可他始终没有忘记路西法现在他打算不顾上帝反对提前退休到魔界……balabala”这个“添屎”一打开话匣子就根本停不下来，九光现在只关心瑬川的事情，那里有心情听他瞎叨叨这些x伦加三角加各种混乱的奇葩绯闻。
大司命蹲在旁边，默默看着“少司命”这般厉害的口语，既自豪又惭愧，心中暗暗打算一回去就努力地恶补外文，绝不能让媳妇儿压自己一头！
“走吧，等他们这个乱七八糟的会开完，估计都沧海桑田了。”九光一脸不爽地拽着大司命袖子就往回走。
“宝宝生气了？我们不如去人间玩玩，也……”
“人间有什么好玩的，回去吧。”九光现在一闭上眼就是瑬川被锁在三途河底的样子，心里一阵绞痛，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大司命？
“……嗯？”大司命诧异地抬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少司命”，任由她拽着往九重天去。
一直快到九重天时，九光才发觉此刻安静得吓人，原本来时一路上，大司命始终兴致高涨，侃侃而谈说个不停，然而现在却是一言不发。现在，他更是索性停了下来。
“怎么了？”九光转过头，只见他质疑的眼神，不免有些做贼心虚地收回了视线。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你定不是少司命。”这句话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来还是很吓人的，九光更是被唬了一下。她本来还是想辩解两句的，可是大司命却并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
“你把少司命还给我，我可以不追究。”原本声线是冷静平直的，可陡然就咆哮了起来，“几十年前你就把她藏起来了是不是！我就知道她不会这么对我的！你到底把她弄到哪儿去了！你把她还给我啊！”他紧紧按住她的肩膀，狠狠摇了两下。双目赤红好像要喷出火来。
“她没事。”九光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对你们来说不公平。可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你若是想要她完整的回来，最好配合我！”
“你！”大司命一手握拳，可到了她面前又愤然放下，至少看上去，她还是他心尖儿上的人，怎么可能舍得动她一根头发？“算你狠！若是她有半分差池，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呵，我此刻已是生不如死。”九光冷然笑了，看上去颇有几分凄凉之意，这下大司命的怒火反倒是被消减了几分。他脑中莫名闪过一丝绝不可能的猜想，可是与之前少司命做的所有异常之事联系起来，她又和这个猜想惊人的吻合。他深深看了一眼她，妄图让视线穿过少司命的皮囊看透她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样子。
“你是……”
“我是。”九光截断了大司命的话。
“可是你为什么……怎么会……”大司命终是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他阖上眼，眉宇之间纠结了好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将你交给天尊，你会是什么下场？既然可以逃离，何必还回这个囚笼？”
“你不会。我不能。”
之后便是死一样的沉默。
——
话说与此同时，九光和大司命的不远处飘过一朵五彩祥云。
“诶，佛祖，你看，有两个撒比站在云上，像两块木头一样杵着也不知道在干啥。”斗战胜佛抓了抓耳朵，将手平举齐眉，似要瞭望一番。
“大人家的事情，你别瞎搀和。”如来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收了收遛猴绳，朝反方向而去，“因果轮回，皆是孽缘啊。”
——
“知道了。只不过，一个月，是我的底线。”末了，大司命扔下一句话，甩袖就自顾自走了，留下九光有些愕然的站在原地，好久才反应回来，嘴角扬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旁神看来，却是大司命与少司命这对天界模范情侣矛盾更加激化，向来百依百顺的大司命居然直接吧老婆丢在外边自己气呼呼的回去了。
九光抬头顺着大司命离去的方向看去，第九重天依旧神芒焕发地矗立在云海之间，仙风弥漫，彩云袅袅，韶乐靡靡，一切如常，只不过，还了一个新主人，一个远比她更合适担当这个神位的主人。她别过头去，垂下的发恰巧遮住了满眼失落。
“这样也很好不是么……你们天界领导小组已经完满了。”喃喃一句，微不可查。说罢她便愣住了，居然百年不到，她已经将天界列为“你们”的范畴。她现在算是什么呢？剔出神籍，非人非鬼非妖非魔……她这道魂早不属六道之内。
落寞蓦地转化做惊喜，对啊，这样的话，她或许可以试试！毕竟上一次到三途河底的时候，她心痛得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一眼。
“瑬川，你等我！”
……
奡阑宫中，瑬川让岐蓝压制了有关自己重归妖界的消息，他现在朝不保夕，没有主身的支持，这个新的分身羸弱不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更别提帮九光找回五感了。不管他打算做什么，唯一的前提就是先将主身救出，融合之后，才能恢复力量。
“尊王，一切都准备好了。妖界的事宜也都处理妥当。”
“嗯。”瑬川偏过头看了眼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女，轻柔地拂去她零落在两鬓的发丝，“小东西，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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