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倒是没想到,丽嫔会完全不提汾王此前与她密谈的那事,他试探的问:“丽嫔对郭氏很喜欢?”
“喜欢。”丽嫔就算有何不满,也不会说,这门亲事是好不容易说成的,更何况郭瑶池的母亲是卫王之女长庆郡主,卫王又与皇帝叔侄和睦,便是皇帝换人,卫王故世,郭瑶池之母依然是宗亲,儿子那两条腿还不知日后如何,日后,要仰仗岳家的时候还多着。
若新房设在汾王府,自己鞭长莫及,如何压着儿子,帮着媳妇克制儿子的脾气?皇帝还在呢!她一个宫妃,怎能跟着出宫,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宫里成亲,待一切成定局,再让他们出宫吧!
自己也能常常看到儿子……
皇帝看丽嫔一脸黯然,想到宫变时,几个儿子被关在庆毓宫里生死不知,自己却只能躺在龙床上装昏迷,那种无力、焦燥、愤恨集结于一体的感觉,他低声唤来身边内官,“去请钦天监挑一个最近的吉日,再请卫王叔、郭明义过来一趟,说起来,这般急切,对女方失礼,还望他们体谅皇儿才好。”
丽嫔频频应诺,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汾王完全不知道,他的妄想被他娘给一手破坏掉了,还把他不想娶的老婆早早迎进门,郭氏有个与皇帝亲近的外祖父,汾王再怎么不懂事,也断然不敢往她身上撒气,否则他就等着皇帝收拾他了。
消息传出,皇贵妃那儿气了个仰倒,“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侍候的宫人一个个茫然不知。谁知道事情会这么定下了,皇贵妃打算借机襄助汾王如愿。却不料,丽嫔竟然完全没提及同日娶亲。
“这个丽嫔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啊?”皇贵妃愤愤的用力拍着炕几,众人皆低头不敢言语。
太子和顺王得知此事时,皆不约而同的愣了下,“丽嫔倒是……”聪明吗?
“汾王会大闹吧?”太子淡道。
顺王却有显得有些莫测高深,“如果没了那个祸源,他还闹腾什么?”
过了几日,钦天监回禀皇帝。六月十八日、八月初五这两天是吉日,若让皇帝选。他肯定选八月初五,可是丽嫔和卫王、郭明义却都觉得六月十八日好,丽嫔选这天,皇帝还能明暸,她是怕夜长梦多,卫王、郭家会改变主意,毕竟有前头准媳妇病故之事在,丽嫔会怕人家变卦。也是正常的。
但是卫王和郭家呢?
卫王坦言。“不暪陛下,瑶池那丫头说了,夫君有难。岂能弃夫不顾。”哀叹,孩子教得太一板一眼,婚事订下后,他们也听闻汾王闹的那些事,一度想抽身而退,结果郭瑶池却义正词严的婉拒了外祖父的提议。
皇帝召见卫王及郭明义,说了汾王的情况后,直言要委屈郭瑶池了,婚期要订在最近的日子,新房设在宫中,待汾王好转,再行出宫开府,卫王当下就恼了。
我们家的宝贝外孙女出嫁,结果要委屈迁就汾王?不干!
郭明义毕竟是朝臣,他可没岳父的底气,能朝皇帝叫板,只能委婉的道,“此事乃关臣女终身,请容臣回去与臣女详议。”
“不必议了!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卫王很生气,皇帝自知理亏,温言说了几句,最后是郭明义劝住卫王,“瑶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待小婿回去跟她说一声,看她怎么想再说吧?”郭明义是知道自己的女儿,若知汾王的性情大变是事出有因,说不准她会同意早早完婚。
结果让皇帝很满意,卫王很生气,但这门亲事,一开始也是他授意老妻去撮合的,现在真要强作主拆散,未免说不过去,只能在外孙女的嫁妆上重重的补偿她。
而这些事,知道详情的人并不多,朝中众人听闻汾王六月十八日就要完婚,都大吃一惊,待知晓竟是想用喜事为汾王冲喜时,众人不禁猜测汾王的伤势是不是真的沉重至此,竟要靠婚事来冲喜了!
蓝守山下朝时,就被同僚拦下,向他探问。“蓝大人,这汾王当真已经病重?”
“这事老夫也不知道。”蓝守山两手一摊,他今日方得知蓝守海他们的消息,正想早些回家,与父母禀报一声,好让他们安心,谁知竟会被人拦下追问这事。
“蓝大人怎不知道呢?顺王可是蓝大人的侄女婿啊!”
蓝守山苦笑。“顺王虽然将娶我家侄女,可是顺王毕竟是龙子凤孙,也还没完婚,他不好上蓝家来,试问老夫要如何从他那儿得知此事,再说,此乃皇室之事,众位大人在六部这般关切,不怕被御史冠上个窥视宫中的罪名?”
众人一悚,四下张望了下,才讪讪的散去,蓝守山垂首一笑,就算他知道什么,也不代表他事事都要跟他们交代吧?
随便问问,他就老实回答?当他是什么?啧!上车回家。
远大奶奶正带着慕越看,针线房为她准备的衣物,白露她们站在旁边侍候,平儿端着茶盘进屋来,看到她们正在看一件桃红折枝樱花的比甲,便笑着招呼道:“远大奶奶、姑娘喝口绿豆薏仁汤消消暑吧!”
“还是平儿机灵。”慕越丢下手边的衣物,转身走过去炕边,接过平儿盛来的绿豆薏仁汤,“大嫂,给。”
远大奶奶就笑着上前接过,坐到炕上慢慢喝着,慕越也端了一碗坐下,“齐哥儿他们和蘅姐儿那儿送去了?”
“都送了,老夫人和慕葭姑奶奶、慕金姑奶奶那儿没送,其他都送了。”平儿见远大奶奶朝她看过来,便道:“老夫人最近不能吃太凉的,两位姑奶奶有孕在身,也不好进薏仁。所以就没送过去。”
“果然是机灵。”远大奶奶笑道,白露她们几个脸上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下来。
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正好在此时过来。跟远大奶奶及慕越请安福礼后,将手上的食盒拿出来道:“老夫人说这是大厨房做的新鲜果餔,让送来给慕越姑娘尝新。”
慕越谢过,让雀儿给她一把果子,那丫鬟谢过,却没有立时离开,反而留下来闲聊。
“听说钦天监择定了日子,汾王六月十八日就要成亲了。”
“咦?”白露她们闻言大惊,纷往慕越望去。远大奶奶和雀儿她们却茫然不知这是怎么了。
“怎么挑了这么近的日子?”
算算时间,都不到二十天了。“听说汾王近来脾气日渐看涨。丽嫔娘娘忧心他,想藉喜事冲一冲,看看情况会不会好转。”
远大奶奶对汾王前未婚妻病死一事略有所知,在路上也听闻宫中正为挑新的汾王妃煞费苦心,后来总算订下鸿胪寺郭主簿之女,这亲事才订下不到一个月,怎么就要迎娶进门了?
新娘子的吉服、吉冠等一应物事,都还来不及备妥吧?家具、嫁奁那些东西又岂是短时间能备齐的?
一般皇子成亲。至少要准备一年。顺王因长年不在京里,太子当初前往宁夏商议婚期时,只与皇上大略挑了下顺王府要设在何处。却没有定案,后来太子遇刺,在宁夏休养时,又遇行刺,甚至一度传出兄弟两皆亡,皇帝自然就将顺王府修整的事搁下。
宫变之后,择定顺王府,修整,亏得顺王亲力亲为,主子用心,底下人也能干,修整到现在,已有大略成了样,但饶是如此,婚期却还不曾明确定下。至于汾王府早就在修整了,但是汾王对庶务一窍不通,身边的傅内官又心有旁骛,因此汾王府较之顺王府竟是差上一大截,到现在还不能入住。
“汾王府赶得及……”
“赶不及,皇帝特准新房设在宫中,毕竟汾王还需调养,那个脾气也不知汾王妃受不受得住呢!”
“受不住也得受啊!谁让他家允了这门亲。”
“不过汾王妃底气可足了,她外祖父卫王与皇上可亲近着呢!”
白露她们对京中的人事较熟,从这儿就看出来了,雀儿她们努力的在旁听着,远大奶奶瞧着暗暗点头,若是白露她们没有异心,倒不失为助力。
等到老夫人派来的那个丫鬟回去复命了,白露她们随雀儿去整理东西后,远大奶奶才问慕越,方才那些丫鬟的异状。
慕越叹了口气,将汾王曾大剌剌的放话,要娶自己的事跟大嫂说,“阿朔他们说,虽然汾王痴心妄想,可是总得防着。”
“所以你出门才得带着你的亲卫?”远大奶奶想到那日回娘家时,慕越除了府中护卫,还带了亲卫随行。
“是啊!汾王可用的人不多,又身在宫中,就算他真想对我做什么,他的行动不便就是一大致命伤,再说我又不是那种软弱的闺阁千金,难道还怕他对我出手啊?”
远大奶奶却摇头提醒:“小心使得万年船,你看看,皇帝身在宫中,有这么御卫保护着,还不是让豫王把持宫中,若不是父亲带着你们日夜兼程,才堪堪赶到救驾,只怕是……”
慕越点点头,却是只字未提,其实她觉得皇帝好像未卜先知似的,竟然早就安排了隐龙卫在身边保护着自己了,那天就算她们没到,皇帝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豫王以为自己是有心算无心,却不知,皇帝早张开大网等着他自投罗网。
只是,皇帝又从那里看出来,豫王会反呢?竟会早给了太子密旨。她记得当年,北胡扰境,他们追着北胡军来到大同,方歼灭北胡残兵,就接到消息,二皇子逼宫,于是赶往京城救驾,彼时左、右二相熬不过折磨死了,豫王让皇帝写退位诏书,皇帝不肯,他气愤之下怒斩皇帝身边的内官泄恨,甚至是一刀刀割他们的肉给皇帝看,皇帝气昏过去,他们攻进宫救驾,众皇子已死,二皇子逃遁无踪。
两世都遭逢宫变,却有着太多的不同,慕越有时候回想,真觉得,这一世进宫救驾时,好像是有人在后头安排好的,要让她好好的表现一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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