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人的颜值有多重要?
论一个国家上至王公大臣、下至布衣平民都有追捧颜值之风会是什么情况?
那大概就是此刻。
小孩子的眼睛最亮,随着年纪的增长,也许是经历多了,被社会按在地上磨蹭多了,不过还有就是更理性的解释眼睛也会衰老,所以老人多是眼睛浑浊。
刘辰星如今是才满十五岁还不到半年,正是眼睛最亮晶晶有神的时候,又所谓寒窗苦读有十载,眉宇间自有股书香文气,再得益于柳氏和刘千里的好样貌遗传。
于是乎,在众人眼里就是这样一幕了。
眉目舒朗、容貌姝丽的小娘子,尤其是说话间两个小酒窝就显了出来,端是让人一看就放下心防又心生好感,所谓相由心生,这么容色出众又年纪尚小的小娘子,心自是也是好的。
眼睛黑亮亮有光,仿佛承载浩瀚的星光。
说起贪官污吏言语嫉恶如仇,说起老百姓又能细致至极,再对查核一个弄不好会烧到自己也一派大而无畏,饶是现场的大佬们是官场老狐狸了,也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就是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有着勇气有着才气,更有着心怀天下和百姓的远大包袱。
虽是小娘子有点违和了,但正如刘辰星所想,这四位出身世家的大佬,又经历过在这个封建王朝从初期到现在兴盛之时,王朝开国至今,算是女皇,供有四代帝王,皆是明君,更曾留下了能名留青史的名臣。
这就是他们的抱负,他们年少轻狂之时,初入仕途之时,不也曾有当下刘辰星这一面么?
只是在官场久了,哪怕还有当初的坚持,很多事多少忽视了。
至少他们想到了种种,却唯独漏掉了这样查证一番,可以震慑太仓署的一干官员,让这些官员在有所忌讳,不至于老百姓上缴的粮食被这样大肆贪污,少了贪污,粮食足够,老百姓也能少缴些粮了。
如是,一时间四位大佬也就相继改口了。
御史中丞冯涛再一次率先开口,还是他一如既往刚正不阿的行事风范,道:“是下官疏忽这一点了,全部开仓查封的确更全面,也更能震慑宵小,不至于老百姓上缴的粮食这样被贪去,所以下官收回刚才所言,按事前所言全部开仓查封。另外……”
说着蓦地一顿,冯涛看向刘辰星,见刘辰星眉眼清朗,自信而正气,他沉默片刻,终是道:“全部开仓查核,虽是刘女史提出来的,但既然下官同意了,如果开仓过程中有何意外,下官自愿一同承担。”
一番话说得一本正经,说时也没有再看向刘辰星,却是明明白白地要保刘辰星。
别说和冯涛打小认识的宋玄如,就是刘辰星身为当事人也一脸惊讶,不过看冯涛的样子,是势必不会收回此言,她也不纠结,当下叉手一礼,“下官多谢冯中丞相护。”
御史中丞冯涛眼皮子也不眨一下,双手后背的一板一眼道:“不必多谢,我这不是护你,不过事实如此罢了。”
看着一脸刚正不阿模样的冯中丞,刘辰星也不计较其冷言冷语,她微微一笑,自将其情谊记下。
诚然御史中丞冯涛都这样说了,余下宋玄如三人也要表态了,只是他们三人没有冯涛直言愿意和刘辰星一起承担责任,只是相继表明赞同全部开仓查核外,言语届时若真出现意外有责罚下来,愿意帮着说话一二。
这样一番,稽查小组核心人员都赞成了全部开仓查核,加之这又是一开始说就确定了的事,都不用沈仲夷这个负责人最后再一次拍板定论,大家就分工开始开仓查核了。
稽查小分队成员分为两人一组,共分四组,每组各负责一百二十五座仓窖的粮食开仓检查。
司农寺少卿向伟原不在稽查成员中,只是太仓署隶属司农寺,才有向伟在此,故向伟和大理寺少卿宋玄如一组。
监察御史王泽文和御史中丞冯涛都隶属御史台,刑部员外郎张智则和刑部右侍郎蒋元又是一个部门,两拨人为了避嫌,故王泽文和蒋元分为一组,冯涛和张智又二人为一组。
最后刘辰星则和熊远一组,没办法,沈仲夷是皇室特权阶级,又是总负责人,故其王府典军熊远就成了代表。
每一组除了两位负责监督检查的人员,还各配两名魏王府的护卫负责开仓,又两名太仓署的匠人负责之后重新封仓。
其实负责检查的稽查成员一位就可以,这样就可以扩展成八组,检查效率也更为快,但一人容易有纰漏,更重要的是两人才能互相监督,宁愿检查慢一点,也不可有任何给那些贪官污泥的可趁之机。
虽然用第一座仓窖作为试验,开仓到检查,再到重新密封,差不多要十五分钟的样子,但人不是机器,查完一座仓窖再查下一座的时候,即使不休息,也会产生间隙,是以要查完一座仓窖更准确的是需要二十分钟时间。
就这样一座仓窖查二十分钟,一座接一座的查下去,不过查了十七八座,连二十这个数都不到,已经是三个时辰后了。
宵禁鼓,不知已经停了多久了。
夜幕也早已降临。
禁苑华灯璀璨。
太仓署储粮区一步一岗一火把,火把熊熊燃烧,火光映天,四下亮如白昼。
可光线再是亮堂,一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竹竿上每一个凹进的地方六个小时了,眼睛怎么也该疲惫了,刘辰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和熊远一起将刚从仓窖取出来的竹竿在火把下来来回回检查了一遍,道:“没有沙子,但是上面带出来的粮食已经全部发黑发霉,至少是贮藏了五年以上的陈粮。”
熊远闻言点头,将手中的长竹竿递给护卫,道:“这座仓窖乃第三百六十七号仓窖,其粮贮藏时间为圣龙九年,此为去年秋收新粮。”
也就是说,这座仓窖有问题。
刘辰星当下左手执竹简,右手执笔,在一护卫手捧的砚台蘸了蘸,就站着在竹简上将以上记载下来——这便是一个罪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