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几位大爷,你们怎么进来了?”
拿着大勺的老板娘转过身来,却见到岳康定他们全部拿着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烟斗大哥阴沉着脸,厉声喝道:“那盆水煮肉里面,放的是什么肉?”
老板娘娇躯一颤,眼神躲躲闪闪,惊慌道:“猪,猪肉。”
“你撒谎。”烟斗大哥冲上去,一把摁倒老板娘,冲岳康定几个人说道:“你们去检查一下。”
岳康定他们闯到案板前,发现案板底下有个大箩筐,用一块灰色麻布覆盖着,灰色麻布已经被血水染得一片血污。
岳康定几个人互看一眼,用刀尖挑开了灰色麻布,这一看,他们一个个全部不寒而栗,整个人僵固在了原地。
烟斗大哥皱眉问道:“你们找到了什么?”
岳康定缓慢地扭过发僵的脖子,指着竹篓问老板娘道:“她是谁?”
烟斗大哥伸头定睛看去,瞳孔不由得狠狠收缩了下,只见那箩筐里装着残肢断臂,被剖开的五脏六腑,还有一颗血淋漓的人头。
问题是,那张人脸看着无比眼熟,分明就是义庄里被他们玩死的那个小娘子!
烟斗大哥也惊骇欲绝,冲老板娘吼道:“她是谁,快说!”
老板娘慌慌张张道:“她是投宿的旅客,这年头肉价太贵,我男人见这个丫头一个人独行,就把她杀了,她一身都是好肉,全是细皮嫩肉,你们吃的不是很香吗?”
烟斗大哥、岳康定几个人,瞬间面如土灰,肠胃里泛起一阵阵蠕动、扭曲,有人哇啦啦吐了,有人想吐却吐不出来。
“臭婆娘,你敢开黑店,卖人肉给我们吃!”
烟斗大哥干呕了几下,暴怒不已,刀光一闪,劈砍了过去。
“啊……”老板娘惨叫一声,胸前绽裂开一道深深的豁口,鲜血狂喷而出,人往后倒去,身子翻转脸朝下,恰好倒在了汩汩沸腾的锅里。
嗤嗤嗤……
老板娘在锅里胡乱抽搐。
“你们,啊,婆娘你怎么了?”
店老板闻声赶来,眼见老板娘倒进油锅里,又惊又怒,抄起把菜刀冲将而来。
“找死。”
烟斗大哥发了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一刀劈出,直接送店老板下去找老板娘去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杀了这对黑店夫妻,烟斗大哥和岳康定他们几个看着箩筐里惨遭肢解的小娘子,一个个脊背发凉,冷汗如雨下。
“这个小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岳康定说话时,牙齿止不住打颤。
烟斗大哥也很惊恐,沉声道:“我们一定是撞邪了,此地不可久留,扯呼!”
一行人仓惶逃出客栈。
小镇上冷冷清清,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户亮着烛光的人家。
岳康定上前敲门。
咚咚,一个老汉开了门问道:“你们是?”
岳康定和善笑道:“老人家,我们是赶路的商人,途径小镇,天黑了,还没有找到投宿的地方,想在你家里借宿一宿。”
“借宿啊。”老汉迟疑了下,还是让开了身子,“进来吧。”
烟斗大哥见此,突然拦住岳康定,低声道:“这个老头有古怪,镇子上有客栈,他却不叫我们去客栈投宿,哪有随随便便就让陌生人进家门的道理。”
岳康定想想也是,灵机一动道:“老人家,你们镇子上有客栈吗?”
“客栈,没有。”
老汉随口说道:“以前倒是有一家,一对夫妻开的店,后来起了一场大火,客栈烧毁了,人也全烧死了,惨啊!”
岳康定炸毛了,寒毛卓竖,愕然道:“那家客栈在哪儿?”
老汉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往前走一段路,拐个弯就能看到,都烧成一片废墟了。”
老汉说着,却没有注意到,岳康定几个人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一个个露出见鬼般的表情。
片刻后。
岳康定他们进入老汉家的柴房里。
老汉比较有心,给他们提来一壶热水。
这时候,他们也发现,老汉一家子有五口人,老夫老妻,儿子儿媳,还有一个胖胖的小孙子,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一家人。
他们几经折腾,全累得不行,互相依靠着睡着了。
到了半夜,岳康定徒然打了一个冷颤,睁开眼,迷糊中看到烟斗大哥正在打开门走出去。
岳康定也是一阵尿意上涌,便站起身来。
他不想惊扰别人,于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却见到烟斗大哥鬼鬼祟祟的欺近一扇窗户,里面烛光跳动,窗户上有一个曼妙的剪影。
一个女人正在梳头。
“大半夜的,梳什么头呀。”岳康定暗自嘀咕,就见到烟斗大哥蹲在了窗户下,用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往里面偷看。
不知他看到了什么,烟斗大哥突然一屁股摔倒在地,然后连滚带爬往回跑。
“烟斗大哥,你干什么?”岳康定见状,心里也跟着慌了。
烟斗大哥只摆摆手,压低声音,用很小声的说道:“把弟兄们叫起来,我们快走。”
“夜里赶路?”岳康定倒吸一口凉气,烟斗大哥却不容置疑,拉着他折返回来,用脚踢醒了其他人。
“这家人有问题,我们快走。”烟斗大哥神色惊慌,抓起行李就往外走。
岳康定几个人只好跟着他,翻墙离开,他们迅速逃出那个小镇。
月凉如水。
前方出现一座桥,拱形木桥下溪水潺潺,月光映照下来,溪水波光粼粼,霎是美丽。
一行人一口气跑出十余里远,便来到了拱桥附近。
岳康定忍不住问道:“烟斗大哥,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烟斗大哥:“别问了,记住,以后我们无论遇到谁,一定要看看她们身上是不是戴着金镯子,用红头绳系着,还打着死结。”
众人想到了什么,全部心底发寒。
“呜呜,呜呜……”
也就在这时,突然有哭声传来,低低的抽泣,幽幽的呻吟,回荡在凄美的夜色里。
岳康定几个人吓了一跳,环顾四野。
“你们看,拱桥那边。”一个人突然抬手指向拱桥的另一头。
岳康定目光一凝,视线尽头出现一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小娘子,一个人坐在拱桥边上,摇晃着雪白修长的双腿,捂面抽泣。
“你们觉不觉得,她很眼熟?”一个同伴身体瑟瑟发抖起来。
“像是那个……被我们玩死的小娘子。”另一个同伴身子直往后缩,脸上爬满了恐惧。
岳康定也看着眼熟,视线忽然落在了那小娘子的手腕上。
……
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毅安静听着。
仆人周方听得入迷了,张口问岳氏:“后来呢?”
面色惨白的岳氏:“我夫君讲到这里忽然困倦了,就睡了过去。”
周方一脸遗憾,有些意犹未尽。
岳氏道:“万大人,我夫君手里有你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献给你,但我夫君处境很危险,请你务必救救我夫君,不然,我夫君要是出事的话,你想要的那件东西,便永远也得不到了。”
林毅沉吟不语。
俄顷,他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徒然呵斥道:“大胆岳氏,你竟敢诓我?”
岳氏吓了一跳,急忙叩首道:“民妇不敢,万大人明鉴!”
林毅冷然道:“你对我有所隐瞒,再不说实话,休怪我赶人。”
岳氏嘴唇紧绷又松开,神色一阵变幻后,哭道:“民妇有罪,确有隐瞒之处。”
周方大怒道:“好你个泼妇,竟真敢欺骗万大人。”扬起手,想要给岳氏一巴掌,却收了回来,“要不是看在你是孕妇的份上,我非一巴掌抽死你不可。还不从实招来?”
岳氏抹泪道:“昨晚上,我夫君睡着之后,我担心他受凉,就给他塞了塞被子,哪想到,我突然看到他的右脚踝上,居然戴着一个金镯子,也是用红头绳打着死结系起来!”
林毅不禁眯了眯眼。
岳康定的故事、岳氏的发现,有些让人细思恐极,越想越心慌。
林毅沉吟了片刻,转身走进屋里,问柳三更:“你有对付过三级妖鬼吗?”
柳三更点点头:“杀过两头,不过都是比较弱的三级妖鬼。”
林毅讶异了下:“三级妖鬼也有强弱之分?”
柳三更:“妖鬼各不相同,有些妖鬼能力很诡异,便会很棘手。”
林毅心头了然。
这就好比三花境,人花境与地花境、天花境,就有着巨大的力量悬殊。
“你觉得岳康定他们,所遭遇的三级妖鬼,究竟是什么来头?”林毅问道。
柳三更沉默许久,摇头道:“不好说,妖鬼诡异莫测,与妖鬼战斗,除开力量的比拼,还可能掺杂着幻觉。比如一个简单的鬼打墙,就可能让一众高手大失方寸。总之,情况往往会非常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
林毅想想也是,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选择题:
去见岳康定,有机会拿到地煞无极功;不去见岳康定,便能安全无虞的渡过这次灰雾之劫。
“超甲级功法……”
林毅不知道如果自己错过这次机会,须得花费多少精力才能寻找到另一门超甲级功法。
“要不要冒险?”
林毅权衡着,忽然他想到了一点,岳康定手里到底有没有地煞无极功的后续功法。
“岳康定是盗墓贼,他一定是在某位高人的墓穴里得到了地煞无极功,可能他送给顾青雨那个铁片就是他仅有的,也可能有更多的铁片,亦或者只是一个线索。”
思绪纷呈间,林毅越发不想掺和岳康定的事了,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这时候,岳氏忽然开口道:“万大人想要的东西,是不是一种状若黑铁的残片,只有手掌那么大,表面上锈迹斑斑的?”
林毅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岳氏摇头道:“不知道,但我夫君告诉过我,这是他手里最宝贵的东西,一共有三片,每一片都价值连城。”
“岳康定手里还有两个黑铁残片!”
林毅眼底不由得涌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热切,却一闪而逝。
很快,他有了决断,道:“好,我跟你去见见岳康定。”
岳氏大喜过望。
林毅一把搀起岳氏,背后羽翼铺展开来,轻轻一振破空而去,带着岳氏凌空飞行。
柳三更不快不慢的陪在身旁。
三个人驰腾在淡淡的灰雾里,岳氏一开始十分慌乱,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开始为林毅指引,也就是十来分钟的功夫,他们便赶到了地方。
三人降落在一面朱红色大门前,门口摆放着两头破旧的石狮子。
“我夫君祖上也曾风光后,可惜,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就家道中落了,他也是不得已,才做起了盗墓这一行。”岳氏垂首道。
打开门。
林毅洒然而入,表面平静而轻松,心里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这座宅院显得开阔,两进两出,有数个仆人恭候,其中两个侍女长得很讨人喜欢,可见岳康定的小日子其实过着挺滋润。
“咳咳……”
屋里面传来痛苦的咳嗽声。
岳氏看了眼林毅,站在门口唤了声:“相公,有贵客到。”
“快请进来。”
一个嗓子哑掉的声音传了出来。
岳氏赶紧打开门,一股浓烈的药味扑出门外,林毅轻轻一甩袖,掀起一道不大不小的风,吹散了所有的味道。
林毅缓步进门。
灰暗的客厅里,挂着三盏白灯笼,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椅子上,脸色异常苍白,嘴唇发紫,像是垂死之人一般虚弱,喘一口气都要费尽全身的力气。
林毅没有靠近他。
岳氏似乎也不敢靠近,中年男人想要站起来,试了两次都失败,颓然瘫坐下来。
见状,岳氏犹豫了下,还是过去搀扶起中年男人。
“鄙人就是岳康定,想必尊驾便是恶虎帮的万大人。”岳康定拱拱手,一副谦卑的模样。
林毅视线一掠,看到他的右脚踝上,果然佩戴着一个金镯子,系着的红头绳,一如岳氏描述的那般打着死结。
“不必多礼。”林毅居高临下,“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岳康定点点头:“我这些积蓄不少家财,却被我差不多败光了,手上的好东西也留不住,变卖的变卖,却有一门地煞无极功,一直被我珍藏着,本想留着等我年迈之后再卖掉,也好安度晚年。”
林毅:“你想要什么?”
岳康定掀开衣袍,把右腿伸了出来,眼神里带着惊恐道:“这个金镯子,只要我一取下它,就会撞邪,必死无疑。恳请万大人搭救!”
说着,岳康定跪了下来。
林毅:“这个金镯子有什么诡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