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渐至，微凉的空气似一把剪刀裁断夏季的余温。
午睡醒来，她看到床头桌面上放着一张便笺。拿起小纸张，略微潦草的黑字映入眼帘——我去超市，勿挂心。便签下方画有一个笑脸。看毕，她对着笑脸莞尔。
将便签重新放回桌面，下床后的她走出房间。
屋内一片悄静，静得让人安心。许是从得病起，她喜欢上静若无声的氛围。如此，她可以细听生命的脚步声，不觉惊惧，反而感到坦然。
梳洗后，她走至阳台。
躺在他新买的铺有绒毛的躺椅上，她觉得自己是依靠在他坚实而柔软的胸膛上。闭上双眼，她感觉自己能够听到他心跳的频率。
浅浅的阳光铺在身上，看不清颜色，感受不到温热。然而，这并不代表阳光不存在。没有人说过，阳光一定是黄色且是热乎乎的。
须臾，他回到住处。半梦半醒的她觉出他的归来，但她没有起身迎接，也没有吱声。
满载而归的他把东西放至厨房的长桌上。目光落向前方，他发现阳台上有人
走向阳台，他来到她身旁。
蹲下身子，他凝视她不作声。白皙的皮肤，似柳的眉毛，未涂唇彩的嘴唇泛着干巴。她的身体状况不如从前，甚至命不久矣。想此，他的心掠过一阵阵的疼。
“你回来了。”睁开双眼，她早已感觉他在身边。
握住她的手，他点点头，嘴角带笑。
“答应我一件事。”看了看手指在自己手背上移动的他，钟情的眼底闪过一丝悲伤。
“你说。”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姜俊杉语气柔和。
直视他，钟情慢条斯理地说：“不要再偷东西，你要和李叔一起好好地打理钟氏。”
“我答应你。”姜俊杉应得爽快。他明白，财团对她的意义。
面浮浅笑，她的眸里闪烁着感激之光。与她四目相对，他和她额头相贴，嘴角的弧度温柔而灿烂。
目光不经意瞥至他的脖颈，她看到他戴着的软木塞项链。此时此刻，她觉得项链是禁锢他未来幸福的锁链。
拿起他的软木塞，钟情悲凄地说：“以后，不要再戴着它了。”
听罢，他的瞳孔微微扩张。
夺过塞子，姜俊杉愤懑道：“我不要。这是你送的，是我最珍视的链子。”怒气淡去，他看着她满含深情地说，“看到它，我就像看到你。戴着它，我就觉得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对我已经很残忍了，所以，你不可以再剥夺我和你之间剩下的联系。”
“那么，你要答应我。不要守着我，不要经常想起我，否则，我会不安心，更会痛恨自己。因为，我不要你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你要和另一个相爱的女人组建家庭，然后，生一对可爱的宝宝。”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上，钟情虚弱地说，“你放心，我会为你们祈祷。虽然，我很想和你过那样的生活。可是，那些已经变成了奢求，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等你遇见那个女人，你要把我送给你的项链埋在我的墓前。如果你戴着它，人家会不高兴的。”
“好，我听你的。不论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忍住悲伤，姜俊杉极力不让自己掉眼泪。
“俊杉，遇见你真好。”看向天空，她的眼前仿佛闪耀出一束来自天国的五彩之光，“帮我照顾好李叔，也照顾好你自己。”
远方，耀眼的苍白令人感到心碎。无云的天幕遥远地铺展在人们的头顶上。凉风袭来，撩动的头发似乎正在跳着一串凄美哀伤的舞步。
而她，永远地合上了双眼。
海伦·凯勒曾说，不要害怕生命将会结束，而是害怕从未开始。经历了爱与被爱后，生命被画上绚烂的一笔。不求有结果，但求爱得真切，爱得无悔。
抱起她，他哭得悲恸欲绝。从未有过的撕心裂肺随着泪水沾湿脸颊，攻占所有意识。抱着她，他痛得唤不出她的名字。
死亡，苍白了爱情。过往的甜蜜如一道沉重的铁链延伸于生命的长轨里。岁月积淀，铁链滋生斑斑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