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太后因可怜皇后,便决定去乾清宫看皇上,皇上依然还在批折子。太后与皇上相对而坐,谈起了入选的秀女。太后道:“今年入选的秀女个个都是才貌双全的,不论是郡王博罗特之女博尔济吉特雅图,或是一等台吉布达希希之女博尔济吉特伊尔木都是极好的女子,今后可要好好待人家才好。”
皇上确实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不论是谁,都是博尔济吉特氏的女子,这宫里都快博尔济吉特的天下了。”
太后道:“倘若你不喜欢便不要他们进宫就好。”
皇上道:“若是儿子选,都不喜欢,不过既然额娘喜欢,儿子会好好待他们的,只要他们不像皇后那样蛮狠无理就好。”
太后道:“既如此,哀家认为雅图与伊尔木身份尊贵,还是封妃较好。哀家已着内务府拟好了封号,你来瞧瞧。”太后说着从苏麻手里接过两张纸,上面写着内务府拟的封号。一张上写着恭靖,一张上写着端顺。太后道:“你觉得这封号可好。”
皇上依然是不在乎的样子说:“额娘觉得好便可以了,何必来问儿子。”皇上继续看折子,看着皇上的样子,太后叹息一声,又道:“其他人的位分还未封,皇帝想怎么封。”
皇上道:“还封什么,都封了福晋便好。”
太后道:“既如此,有两位董鄂氏,还是着内务府拟封号吧。”
皇上道:“还需什么内务府,随便选两个字便好。”皇上说着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两个字,一个贞字,一个宁字。皇上道:“这两个字就好了,随便封了便好,何必那么大费周章。”皇上将写着封号的纸交给吴良辅。
太后看皇上懒懒的,也不打算再多说,打算离开,瞧着皇上幸苦,又道:“皇帝也不可拼命,早些歇着吧。”
皇上道:“儿子知道了。”
太后道:“有时间也去坤宁宫瞧瞧去,皇后入宫也有半年了,你只去了几次,这两日皇后身子不好,别总是呆在永寿宫,其他人那也去瞧瞧。”
皇上答了是,便不再说话,太后离开,皇上一直看折子看到深夜。
第二日,皇上给太后请了安,原打算直接回乾清宫的,突然想起太后说让皇上去瞧瞧皇后,皇上想着确实有许久未见皇后了,便去了坤宁宫。
坤宁宫中,孟古青正在吃早饭,突然听人来报说皇上驾到,孟古青忙迎了出去。孟古青倚在宫殿门口,皇上一进远门便瞧见了孟古青。已有半年未见,孟古青穿着明黄色的衣裳,戴着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步摇一晃一晃。孟古青本就美丽,近日又因生病身子消瘦,脸色却绯红,甚是好看。皇上一见,竟有些心动。孟古青才要请安,皇上忙将孟古青拉进房内,看到桌上的饭菜,便道:“怎么这个时辰才进膳。”
孟古青听到这温柔的话心中一紧,垂下泪来,道:“臣妾近日觉得身子不好,总是没有胃口,到了这会才有些饿了,所以才吃。”
皇上又是温柔的说:“那该请太医来瞧瞧的。”
孟古青道:“不妨,已经看过了,没有大碍。”
皇上又看了看坤宁宫的装饰,似是比之前看到的更加奢华了。孟古青所用的餐具仍然是金器,上面绣着龙凤呈祥的花纹。
皇上本是崇尚节俭的人,看到这样奢华的样子,还是仍不住道:“你这宫里怎么弄的这样奢华,也该节俭些才是。”
孟古青听皇上这样说,原来的那些感动好像又化成了生气,不过终究还是温柔的说道:“臣妾不过稍微打扮了一下而已。这坤宁宫是之首,奢华些又有什么不好。”
皇上道:“如今大清初建,国库空虚,你这样浪费,岂不是花了百姓的钱。”
孟古青道:“您好歹也是这一国之君,花些百姓的钱有何不可。国库空虚,让他们多征些钱就是了。难不成连这几个钱都供不来。”
皇上生气道:“如今大清还未统一,百姓因前朝昏庸,已是民不聊生,倘若大肆征税,百姓怨声载道,这大清怕是要亡了。”
孟古青道:“莫不是皇上连这样的本事都没有,还要让臣妾从牙缝里省钱来充盈国库。”
皇上道:“谁要你充盈国库,只是省些总是好的。宫里人人都节俭,独你这般奢华。”
孟古青道:“臣妾在蒙古时也是这样,阿玛从未说过臣妾奢华浪费,如今到了宫里,倒连在蒙古时都不如了。”
皇上道:“你若觉得蒙古好,回去便好了。”
孟古青听到这话一惊,道:“莫不是皇上又要废了臣妾。皇上别忘了,臣妾可是摄政王选的皇后,皇上怎能说废就废。”
皇上一听到摄政王三个字便火冒三丈,怒道:“摄政王算什么,朕若不高兴了,杀了你也可以。”皇上说完一拂袖离去。孟古青生气,将桌上的东西全扫到了地上,东西丁零当啷落了一地。孟古青大叫道:“皇上若想杀了臣妾便杀了臣妾吧,住在这坤宁宫跟冷宫一样,有什么意思。”孟古青说完,一下坐到了地上,阿莫勒忙扶了起来,道:“娘娘,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娘娘何苦要和皇上争执呢。皇上若不喜欢咱这宫里奢华,咱们也想永寿宫那样节俭些可好。”
孟古青瞪着阿莫勒道:“你是要本宫像那恪妃一样拼了命的讨好皇上吗。本宫可做不来。皇上不愿意来,不来便罢了。”
这一日,皇宫变得空前的热闹,因为这天是秀女入宫的日子,由太监领着将秀女送到各宫。
永和宫中,装饰的淡雅,院子中种着几株绿萼梅,如今因为是春天并没有开花。屋子里不知是谁有心的放了一株百合。璃秋带着丫头茗雪走进屋子,满屋子的丫头太监向璃秋请安。茗雪看了一圈屋子,道:“这宫里果然华丽。”
璃秋笑道:“若说华丽,当属皇中。”
茗雪道:“不是说宫里数恪妃娘娘最受宠吗?”
璃秋道:“皇后再不受宠,她也是皇后。”
璃秋坐在榻上,茗雪端来茶,璃秋喝了一口。茗雪道:“奴婢听说宁小主住在景阳宫,小主要去宁小主那里瞧瞧吗?”
璃秋摇头道:“不去了,咱们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去。”
茗雪惊讶道:“太后不是说不用去请安了吗?”
璃秋道:“她说不用请安是她嫌麻烦,咱们去请安是咱们的礼数。”
慈宁宫中,太后因病正靠在床上休息,外面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以表明今日的热闹。苏麻从外面进来,道:“贞福晋来请安了。”
太后道:“让她进来吧。”
璃秋独自进来,先给太后请安,太后命起来,苏麻搬了椅子过来,璃秋挨床坐下。
太后道:“也难为你还想着哀家。”
璃秋道:“臣妾还怕如此唐突,打扰了太后休息。”
太后摆手道:“不妨事的。”
璃秋道:“臣妾听闻太后近日身子不舒服,不知是何病。”
太后道:“不过是这两日头有些疼,请了太医来看也不见起色。”
璃秋道:“臣妾的额娘也常有头疼的毛病,请了不少大夫来看也总不见好,额娘便自己看了几天医书,研究了一个药方,制成膏药。不用时便放在阴凉处,用时用火一烤,贴在太阳穴上,只要一会儿功夫头便不疼了。太后若信得过臣妾,臣妾可为太后制药。”
太后笑道:“信得过,哀家如今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璃秋道:“既如此,臣妾明儿就把药送来。”
太后笑着答好,璃秋起身告退。看着璃秋离开,太后才道:“贞福晋看起来是个懂事的人,皇帝身边就缺个懂事的人。”
璃秋从慈宁宫出来,经过御花园。此时孟古青正在御花园假山的亭子中欣赏风景,看到璃秋从慈宁宫出来,道:“那是谁,怎么从太里出来。”
阿莫勒道:“那是贞福晋。”
孟古青冷笑道:“这还没怎么着呢,倒去巴结太后了。”
阿莫勒笑道:“巴结太后有什么用,皇上不喜欢一切都白搭。”
孟古青道:“皇上是孝子,太后的话,皇上必听的。”
夜里,永寿宫中,烛火不似以前那般明亮,只点了两支蜡烛。石幽雪已卸了妆,夏拂将床铺好,对石幽雪说:“娘娘不等皇上了吗。皇上说不定会来呢。”
石幽雪一声叹息,道:“今个有新人入宫,皇上怎会记得我。”
“谁说朕不记得你。”一语未了,皇上已进来,脸上还挂着笑容。石幽雪看到这朝思慕想的笑容,忙迎了上来,还道:“皇上来怎么也不叫人通报一声。”
皇上道:“叫人通报了,还能听到这样的话吗?”
石幽雪娇羞一笑,道:“皇上取笑臣妾。”
皇上将石幽雪拉到自己身边,一起坐在榻上,道:“朕不是取笑你,朕是高兴,知你心里有朕。”
石幽雪道:“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心里自然只有皇上。”
皇上看到石幽雪榻上的桌几上摆着棋,似是独自一人下过的残局,皇上道:“咱们也来下盘棋如何。”
石幽雪道:“皇上想下棋自然可以,只是不许像小时候那样,输了还耍赖。”
皇上道:“朕何时耍赖了。”
石幽雪笑道:“臣妾记得小时候,皇上常因下棋输了不甘心,要与臣妾下一整夜棋,内务府无法子,便在档案上记下了侍寝,他们哪里知道咱们正因下棋挣得脸红脖子粗呢。”
皇上感慨道:“还是那时候好,没有人逼着,朕想留在哪里便留在哪里。”
此时夏拂已将残局收拾了,皇上执黑子先下一子,道:“虽知每次下棋都要输给你,却仍是仍不住想要和你对弈。”
石幽雪道:“如今皇上可不像小时候一般,输了还要哭鼻子了。”
皇上笑道:“何必提起小时候的事。你若这样说朕,朕也要说你,初入宫时整日哭鼻子说想家,也不知是谁。”
石幽雪不好意思道:“这样的事皇上竟还记得……”
三日后,该是众嫔妃向皇后行礼之时。孟古青坐于主位之上,石幽雪,巴暮华,陈若清三人分别站在两边。巴暮华因失去小皇子,身子不舒服,丫头雀儿在旁边扶着。石幽雪则穿着汉服,飘逸而灵动。
新入宫的七人向孟古青行三跪九叩礼,礼毕,孟古青道:“起来吧,免得跪出毛病来,还要怪本宫。”
众人站起来,各自归座。孟古青道:“人人都说今年入宫的秀女个个貌若天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端顺妃伊尔木道:“臣妾蒲柳之姿怎能与皇后娘娘相比,娘娘才是真正的貌若天仙呢。”
孟古青冷笑道:“别说那好听的。本宫若想听好听的,还用的着你们,本宫宫里的八哥都会说。”
端顺妃忙道:“是,臣妾愚钝。”
孟古青道:“你们果然是愚钝,若想聪明些,就好好学学恪妃娘娘,那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皇上喜欢的什么似的,只怕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了。”
石幽雪起身道:“皇后娘娘取笑了。这里众姐妹们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将来定能受宠。”
孟古青道:“她们将来都能受宠,只有本宫不能吧。”
石幽雪忙跪下道:“臣妾绝无此意。”
璃秋道:“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这是旁人绝没有的福泽,独有娘娘才能享有。”
孟古青道:“皇后有什么好,到底皇上不放在心上。”
璃秋道:“皇上并不是不将娘娘放在心上,皆因娘娘大度,皇上才多宠了别人。”
孟古青笑道:“你倒是会说话。罢了,都回去吧,本宫乏了,不想看见你们了。”
众人起身告退,出来。
依蓝,佟念锦,璃秋三人一同走着,依蓝道:“皇后娘娘果然漂亮。我早听我阿玛说过,皇后娘娘是难得的美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佟念锦道:“皇后既如此漂亮,怎么不如恪妃得宠。”
璃秋道:“漂亮有什么用,不得皇上的心,便是漂亮,也不过是这宫里摆设。”
佟念锦道:“听你如此说,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得宠了。”
端顺妃与恭靖妃雅图从旁边经过,端顺妃冷冷道:“有些人真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凭她那样的身份,怎么可能得宠。”
恭靖妃忙阻拦端顺妃继续说下去,忙拉了端顺妃离开。
石幽雪从旁经过,似是随口说了一句,“有些话不必放在心上的。”便走了。璃秋看着石幽雪离开,笑笑。那样温柔的女子,难怪皇上放不下,便是她,也会被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