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时不时的电闪雷鸣。
这盛夏的时节还没过。
“今儿个天气不错,是个好日子。”张家阿郎早间起身,饮了一口热茶,随口对着正在给自个儿收拾衣物的妾侍道。
那貌美的妾侍近来也算是得宠,闻言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就捂了嘴笑了出来,“郎君说笑呢,这样的天气儿,待会子肯定是要下大雨的。怎的就是个好日子?”
张家阿郎笑着捏了她的脸,也不反驳。
……
杜有衡本来今儿个早上来给顾氏请安的,倒是好巧不巧的一场大雨将她留在了寿安堂里头,杜有衡也就留下陪着顾氏修习道法,自重生以来,压在杜有衡心里头很多事儿,又接二连三的发生了很多事儿,也就好久没陪着顾氏修习道法,今儿个真是难得。
“今儿个你倒是难得静得下心来陪我这个老婆子,看来我这老婆子还得要感谢这个大雨。”顾氏瞧着陪在她身边侍候的杜有衡,不由笑着温声开口。
杜有衡闻言便笑着,“倒是有衡儿不是。”
顾氏摇了摇头,怜惜看着杜有衡,“有衡儿,祖母并不怪你。这么些日子,终归是辛苦你了,祖母看得出来。杜家有你如此,是我杜家有福。至于你阿耶,你也不必太过怪他,他自小是那样的环境长大,自然眼界上就显得短了些,到底不如你阿娘世家大族长大的。所幸我有衡儿是个心中有沟壑的,祖母便也放心些。”
杜有衡闻言笑意就有些敛了,看来顾氏是察觉了自个儿这些日子对着杜龄的疏远,没错,她是因着杜龄支持冯骥确实起了隔阂,但到底是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又怎么狠得下心来,“祖母真真是说笑了,有衡儿怎么会怪自家的阿耶,况且阿耶那样的疼我,从来都让我事事如意。我只希望,他今后能安安分分的,再也不要去帮着冯骥了。”
顾氏闻言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杜有衡的手,说道,“圣人这样的举动,想来你阿耶也不是个傻的,况有衡儿你不是已经给着你阿耶分析利弊了么……你自来都是个懂事的,性子我原本瞧着也像你阿娘娇娇软软的,但如今祖母冷眼瞧着,我有衡儿到底是个有魄力的娘子,想来必然是骨子里流了朝阳大长公主的血!杜家说到底对着你阿娘有愧,就你阿耶这样的地位,娶了赵娘子也是迫不得已的,祖母是怕有衡儿你……”
杜有衡红了眼眶,闭了闭眼,她想起了上一世。上一世她的性子何尝不是祖母说的,是个娇娇软软的性子,合该是长辈该疼在手里头小心捧着的,但到底不一样了。
一世的沧桑已过,似水流年,终究道尽了世间万般。
杜有衡将眼里的泪意逼回眼眶,睁眼,瞧见顾氏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想来有些日子没来,这炉子里的香灰熏得我眼睛疼。祖母放心,咱们是一家子的骨血,总归我们都是终身的依靠,杜家定然会好好的。”
顾氏欣慰拍了拍杜有衡的手,终究还是不说什么了。能说什么呢?她和有衡儿之间不必过多赘述了不是么?杜有衡默默叹了一口气,如今她终究是身份不同了,祖母想来也是怕的,怕她杜有衡会因着阿娘的事儿恨上怨上自个儿的阿耶,可是阿耶对着自个儿的疼爱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真的不是吗?她又如何能够忍心恨他怨他?
身在杜家,身在局中,只能尽自己的所能帮助阿耶罢了。
幸好现今杜家已然是保下来了。
祖孙俩个各有各的心事,倒是外头花婆子回禀说是杜龄回来了,顾氏也就停下了修习,“想来你阿耶也该启程去缙云了,你阿耶一个大老爷们的,许多些个事情少不得要我们打点。”
杜有衡就点了点头,亲自扶着顾氏出去。到外间,杜龄早早就候着了,杜有衡瞧着杜龄面有愁色,眸色闪了闪,问道,“今儿个早朝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的阿耶如今这样愁眉苦脸的模样?莫不是太子出了什么事儿?”
杜龄闻言看向杜有衡,“太子倒是没出什么事儿,只是魏家,今儿个出了大事儿了。”
“哦?”听着杜龄提起魏家,倒是引起了杜有衡的重视,毕竟魏家上一世的下场,可是蝴蝶效应到她头上了,“魏家能出什么事儿?”确实杜有衡是想不出来魏家能出什么事儿的,毕竟前世这时候她早就嫁进了东宫,魏家这时候早已都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杜龄闻言是恨铁不成钢,“我也不知道魏家作了哪门子死,竟然诬陷人家吏部侍郎家的庶出郎君为着一个忆梦楼中的小娘子要杀了人家工部尚书家的嫡郎君。可笑,人家工部尚书家的庶郎君和忆梦楼昨个儿在场的都是亲眼看见张家郎君为着吕志身边的暗卫所杀,哪里就出了这样的事儿?做事儿也不知道过过脑子,现下是篓子捅大了,现下魏家郎君魏令竹和魏令兰都在天牢里头关着呢。那魏家阿郎倒是一直喊冤,可是……”
“可是圣人已然断定了。”杜有衡接过话头,“他再怎么叫嚣也是不行,由不得他放肆!”
“是,就是这样。”杜龄就说道。
“圣人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要处置魏家了。”倒是顾氏接过话头,说道,“想来魏家一定是做了什么事儿触了皇上的逆鳞,你可不能糊涂了!”
有些话杜有衡自然是不好说的,所以不得不由着顾氏说出来,省得杜龄头脑昏了去,“此次你去缙云,怕不是接魏令行回来了,而是要让他戴罪回来了。”杜有衡亦是说道,“阿耶,无论如何你都要将这事办圆了,魏令行无论如何都要戴罪回来,这是圣意,不可逆转!阿耶,你可明白?即便你如今再怎么支持太子,都不可因着这事儿去触了圣人的眉头,否则我们整个杜家包括齐家、包括朝阳大长公主未来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杜龄闻言挑了挑眉,杜有衡兀然笑了,说道,“阿耶不信,可有想过镇国大长公主的下场?当年她的身份地位又是何等尊贵?还不照样没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