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似乎早料到了李氏会如此,脸上露出委屈的神色,用手绢擦了擦眼角并不存眼泪,“姐姐,你听听,她这说的是人话吗?如此大逆不道,连亲生母亲的话也敢顶撞,这就是你平时溺爱她的缘故啊。”
话外之音就是说,你打着一巴掌不管用,要接着打呀!
柳姨娘话落,在场的部分好事者已悄然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谁都知道,李氏只有一个独女,向来宝贝。刚才那一巴掌下去,不知道多心疼呢。既然端出姿态教训女儿,那就接着打吧。
李氏骑虎难下,一时语塞。她没想到自己铁面无私的一巴掌非但没有挽回局面,反而刺激的整个事态愈演愈烈。她脸上的伪装平静渐渐粉碎,露出了隐藏的原形,凶狠的瞪向柳姨娘。
而她的女儿顾明月似乎与李氏心灵相通一般,口中骂着“贱人”朝柳姨娘冲了过去。柳姨娘早有防备,抓住她的手臂,两人厮打了起来。
早在顾明月扑过去的那一瞬间,顾溶月就遮住了弟弟的眼睛,挡住了少儿不宜的一面。尽管如此,四岁的顾奕宸还是吓的缩了一下脖子,怕怕的喊了一声“姐姐”。
“别怕,姐姐这就带你走。”顾溶月安抚弟弟的时候李氏已经加入了战斗,后面的好事者也以劝架者的身份围了上去,骂声、哭声、劝架声参杂在一起,你拉我拽手脚并用,场面一时相当壮观。
一旁的青碧青萝看的张大了嘴巴,连见多识广的苏嬷嬷亦是愣愣的看着这个局面。等三人回过神时,才发现小姐与小少爷已经悄然离开,走出了很远,三人一惊,立即去追。
“姐姐,二婶娘她们在干吗?”顾奕宸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牵着姐姐的手边走边稚声问道。
“她们在……。”顾溶月认真的想了一下,决定不欺负儿童,据实以告,“她们在打群架。”
群架?顾奕宸长长的羽睫像蝴蝶的羽翼一般有节奏的忽闪着,似懂非懂的回头望了一眼。
“宸儿,你告诉姐姐,今天进宫都见着谁了?为什么姐姐一会儿不见宸儿,宸儿就被封为世子了呢?”顾溶月不动声色的岔开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
说到被封为世子这件事,顾奕宸小朋友果然把后面“打群架”的一群人抛之脑后了。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半晌,眨着眼睛道:“嗯……见到了姨母、太子哥哥、还有一个漂亮姐姐……嗯,还有一个人,爹爹喊他”皇上“,还带着我给他叩头谢恩。嗯,封我为世子就是他。”
顾溶月笑看着他,轻声问道:“那宸儿告诉姐姐,你在哪见的姨母和太子哥哥?他们和皇上在一起吗?”
顾奕宸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姨母、太子哥哥、漂亮姐姐,他们在一起。皇上和刚刚走哪个伯伯在一起。”
刚走的那个伯伯?顾溶月愣了一秒才反映过来他指的事福公公,忍着笑问道:“那宸儿告诉姐姐,你是在哪见的姨母?”
“嗯……。”顾奕宸苦思冥想了一会儿,诚实的摇了摇头。似乎担心顾溶月对他的回答不满意,紧接着可怜兮兮道:“姐姐,那个叫”皇宫“的院子好大,房子好多。宸儿真的不知道。”
顾溶月扑哧笑了一声,弯腰把他抱了起来,在他白嫩的脸颊上波了一下,“那是谁带你去的?”
得到姐姐的香吻,顾奕宸裂开嘴笑了,露出米粒般的贝齿,道:“是那个皇上叫爹爹带我去的,他说姨母想我了要见我。”
顾溶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姨母都和宸儿说了什么?”
顾奕宸委屈的撇了撇嘴,见姐姐一直看他,才黯然的垂下脑袋道:“姨母说,我已经被皇上封为世子了,已经长大了,要开始读书了。还有……以后不能再粘着姐姐,也不能和姐姐住在一起。”
顾溶月眸光眯了眯,在这个世界,皇室的孩子和一些煊赫世家的少爷们正常情况下都是三岁开始启蒙,宸儿因为病弱才一直拖着,如今他身体渐好,又被册封世子,拜先生读书自然就该提上日程了。
“姐姐,我不喜欢什么世子,我不要长大,不要和你分开。”顾奕宸伸手细弱的手臂抱住顾溶月,脑袋埋在她颈边闷闷道,
怎么可能永远不分开?顾溶月眼角泛起一阵酸意,离她与苏炎大婚的日子不远了。如果苏炎信守诺言的话,宸儿不日就会远赴天雪山。他到时面对的何止要和自己分开?恐怕是更多吧……
这一日,顾溶月一整天都在房里教弟弟写字,两人一会儿玩,一会儿写,时不时的就会闹成一团,清脆的笑声弥漫在揽月阁每个角落,整个小院都洋溢着欢快的氛围。
而不远之处的暗香苑却是另一番光景,顾之洋刚到古老太君的畅春园,就传来清风苑大门口打架的事。问清楚之后,顾老太君劈头盖脸的骂了顾之洋一顿。文人雅士最爱面子,当着几个兄弟的面挨骂,顾之洋面子里子都丢完了,怒气冲冲的赶过去,却正好看见自己的爱妾被李氏母女追打,后果可想而知!
“听说二爷暴怒之下差点写了休书,幸亏柳姨娘不计前嫌为二夫人求情,二爷才作罢。”房门外传来青萝唏嘘的声音
“柳姨娘那是不计前嫌啊?她这叫聪明。二爷真休了二夫人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她的出身不好没有资格做正室,与其让二爷娶个新夫人,还不如留着这个可能永远翻不了身的二夫人呢。”青碧笑道。
“是呀,我怎么没想到。”青萝恍然大悟,随即又贼笑的打量着青碧,“没看出来啊?你心眼还挺多。”
“是你自己太笨,还赖别人心眼多。”青碧笑着呸了她一声。
“好啊你,敢说我笨……。”青萝摩拳擦掌的扑了过去。青碧嬉笑着躲开,两人你追我干闹很快闹成了一团。
顾溶月在窗前看着两人的样子,挑了挑眉。青碧看问题的确比青萝成熟一些,倒不是说青萝笨,她的思维很符合她的年纪。十四五的年岁,心思单纯,世界黑白分明。向柳姨娘那种专业宅斗,五颜六色的女人她当然看不透。
傍晚时分,顾溶月把弟弟哄睡后正准备去沐浴,房顶上忽然出来一声轻响,是人的脚落在房瓦上的声音。顾溶月眸光动了动,推开门走了出去;
果然看见,云衡一身白色锦袍,轻袍缓带坐在房顶,见顾溶月走出来,他明媚的五官仿佛打了一层灯光,整张脸在暮色中笑的熠熠生辉。
“上来啊,我得了两坛好酒,我请你一起喝。”云衡朝顾溶月招了招手,两个酒坛从他怀里露了出来。
看着他满面春光的样子,顾溶月露出嫌弃的表情,怀疑道:“不会是从窑子里带回来的花酒吧?我才不喝呢。”
云衡嘴角抽了抽,没有姑娘陪着喝的酒叫做花酒吗?无语道:“你放心,这不是花酒,这是东王世子送给我的百日春,天下统共不过几十坛,你确定你不喝?”
百日春?顾溶月眸光一亮,大夏民间流传这一句话,天下佳酿,尽在东府,百日春为最,一口如春。想到她到这个世界还未沾过酒,足尖一点,飞身上了房顶,在云衡身边坐了下来。
云衡露出欣喜的神色,把怀里的美酒递过去了一坛。顾溶月看了他一眼,又怀疑的看了酒坛一眼,动手打开。
醉人的酒香扑鼻而来,空气里带着让人不能拒绝的味道。尽管顾溶月见多识广,两世为人,还是为这个世界能酿出如此的美酒感到惊叹。
“美人,我好吧?你看你那么欺负我,我还不计前嫌拿美酒邀你共享,这样的胸襟天下男子没几个吧?”云衡满意的看着她的表情,笑眯眯的自我赞美。
顾溶月没有理会他,抱着坛子喝了一口,佳酿穿过咽喉,清冽绵长,酒香迷人。她
喝了两口朝云衡问道:“你没有去窑子吗?怎么和苏扬混到一起了?”
云衡俊脸黑了黑,再忍受不了她一口一个窑子了,一本正经的纠正,“什么窑子?那叫青楼。窑子和青楼是两码事,你不懂别乱说啊。”
窑子一般就是个破草房子,里面的女人多是长相丑陋或年老色衰,身价便宜不过几文钱,去的都是生活在最底层、最贫穷的人。怎么能和深受风流人士青睐青楼相比呢?
“我看就是一码事,不都是明码标价,银货两讫吗?”顾溶月嗤之以鼻。地方不一样,干的事却一样。在21世纪,警察扫黄的时候可不看你们在那个地方交易。
云衡顿时一噎,又好气又好笑道:“算了,你就当我没说过,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你忘了,我昨日和苏欣然约好今日上午在飘香楼喝酒的,喝完酒她说带着我去了东王府,苏扬正好在,临走的时候非要孝敬爷两坛酒,感谢爷昨日大殿上仗义相救。”云衡为她解释酒的由来。
顾溶月撇了撇嘴,又饮了两口酒,不满的抱怨道:“这百日春的确是好酒,不知道苏扬还有吗?我昨天也救了东王妃呀,他怎么不说送给我两坛呀?”
“你就别再肖想了,东王府进京一共就只带来五坛,三坛进献给了大夏皇帝。仅剩下这两坛了,以后恐怕都喝不着了。你今天能喝到这样的美酒,全是沾我的光,所以你以后有好东西记得想着我。”云衡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