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般,苏小哥见外了。”金在福了然呵呵笑道,也不再与苏韫笙打官腔,终于进入正题。“今日请苏小哥一聚是为了说书一事而来。”
自打苏韫笙在常威客栈说书后,他家来福客栈的流水就少了一大半,现在苏韫笙都快成常威客栈的活招牌了,他先前有试过按照苏韫笙所说的故事套路走,可偏偏她这个剑走偏锋的,不按套路来,今天讲苦情剧,明天讲奇闻异事,后天讲后宫争夺,没一个是重复的,也不知道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小故事一茬一茬的,错过了今天明天就没法听到。她说的那些小故事一个传两,两个传三,客人都跑到对面吃饭了,哪还有人记得来福客栈。
“哦~”苏韫笙拉长腔调,原来是撬墙角来了。“其实啊巴西龟老爷,我先前是准备应聘你家说书先生一职的,可谁想你家店小二嫌弃我是个乞丐,把我给赶走了,我这才去了你家对面的常威客栈。好在颜掌柜慧眼识珠捡走了我,呵呵。”
她就是要这样恶心死巴西龟,让他知道狗眼看人低,错过了她是一件多么可惜的事。
当初他们瞧不上她,现在她让他们高攀不上。
果然,金在福听了她这话后,面露几分可惜。“都怪我家小二有眼无珠,这不我亲自拉下老脸来跟苏小哥道歉了么。”
“唉。”苏韫笙摆手,“道歉就算了,反正都是过去的事了,没事的话我先告辞了。”她起身拍拍屁股正要走人。
“别别别!”金在福抓住她手腕不让她走,“苏小哥,再给一次机会成么,咱们再谈谈吧!”
“谈就谈,动什么手啊!”苏韫笙抽回自己的手。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金在福歉意的拱手。
“说吧,你想怎么谈?”重新再坐下,她有几分不耐烦。
“这样,苏小哥来我家客栈说书如何?”金在福起身给她添茶,“工钱我出常威客栈给你的三倍,每天你只需要讲两个时辰,一月休息五天,吃喝全包。”
金在福给的条件十足诱人,苏韫笙本不耐烦的双眼一亮。
“真的?”
“当然是真的!每年过年我还会给你包个大红包!”金在福乘胜追击道。
苏韫笙放在膝上的指尖点了点,面上的喜意收不住。
“苏小哥考虑考虑,我在来福客栈等你。”金在福从衣袖里拿出十两放在苏韫笙面前,整理一下衣摆后起身,双手背于身后不再看她的神色,财大气粗的离开。
苏韫笙拿起眼前的一锭银子擦擦了,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牙齿被磕得生疼,可她却笑了。喜不胜收的将十两收进衣袖里,抱起药包离开。
巴西龟那老头就是人傻钱多,她稍微装一下就能骗到这么多钱。他自个说让她考虑的,而她也只是考虑一下,并没有说定要去他那里,他就算花钱卖个教训吧!
纵使金在福出的工钱有多诱人她也不可能去来福客栈,一来她与颜式签了字据,二来基于职业道德,她也不能干这种事,三来嘛颜式待她极好,给沈易臻请大夫不说,还让厨房照顾他们,如果她因为钱的事去了来福客栈,那就显得她太狗太lo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白赚了十两,苏韫笙走路都是飘的,花钱更是大方,不再是一文钱掰成三文钱花,不义之财早花掉为好。
苏韫笙这边买买买倒是欢乐了,被丢下的沈易臻就不是很快乐了。
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的他感觉背后都要长虫了,目光时不时看向院内,久久没见到苏韫笙归来的身影,他烦躁。
“小胖妞,过来!”吆喝了一声在海棠树下的大肉块背影。
大肉块背影僵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艰难转了个头回来,沈易臻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没能看得出她眼睛是睁着的还闭着的。
“做,做什么?”申花温吞道,她心里很怵沈易臻,她觉得沈易臻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土匪山头头,贴门板上的鬼神,光是靠近他,大夏天里她都感到寒冷。
“过来。”沈易臻沉着一张脸,再配上他满脸乱七八糟的胡腮,这下子更像贴在门上辟邪的七头六臂鬼神。
听到沈易臻叫唤她过去,申花的心肝颤了颤,肉肉的双颊抖了三抖。“过,过去干嘛?有什么事,事情,你就直说好了!”
申花心里哭倒了一片,说什么她都不肯进房间,生怕进了房间沈易臻就脱下那一层人皮漏出他的六臂抓住她,七头七个嘴巴的将她给活吃了,她爹爹说过,像她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是最好吃的。
“让你过来就过来,费什么话?”沈易臻不耐烦:“再不过来我就活吞了你!”
低哑的声音故意压低几分,听在申花耳里可怕极了,她胖脸一皱,张开嘴巴正要大哭时,却听到他更冷的声音传来。
“你敢哭,我现在就吃了你!”
她大张的嘴巴一扁,眼角挤出了眼泪却咽下了哭声,她委屈的朝房间以蚂蚁的速度挪动着。
“快点!”他催促,她这才跑进房间来到沈易臻面前。
沈易臻打量她憋哭憋得浑身上下肥肉都在抖动的景象,觉得这画面有几分触目惊心,差点没忍住问她揣着一身的肥肉不重么。
“别哭了。”他眉头一皱,小胖孩就是烦人,整天抹鼻子擦泪的,比苏韫笙差多了。
“你,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嘛!”申花细声低语。
“大点声,没听到。”没听清她说什么,他问道。
申花扁嘴,觉得沈易臻不仅仅讨人厌,而且还是个聋子。
“你叫我进来做什么?”她提高声调问道。
“没什么。”沈易臻拍拍身下的被褥,斜靠床头。“就觉得无聊,叫你进来让我欺负欺负。”
申花被他不要脸的话给震惊住,连哭都忘了哭。
唇瓣上下抖了抖,她大着胆子道:“你欺负人,我,我要告诉我爹爹……”呜呜呜,爹爹有妖怪!
“你去啊。”沈易臻无所谓,“你敢去跟你爹告状,我就敢让我侄儿不理你。”
他得意勾唇,瞧那小胖妞面对苏韫笙时表现出来的满脸春心荡漾模样都该知道她这明晃晃的喜欢着他侄儿,就只有他那瞎了眼的侄儿,不瞎了眼的苏韫笙才没瞧出来。
果然,他话落下,申花羞涩的低了头,并没有跑去告状,而是难以启齿的搅着手指头对他商量道:“你,你别告诉韫笙哥哥,我给你讲故事成么?”
“嗤”沈易臻嘲笑她,“就你那只记得吃的脑袋能讲得出什么故事来?”
“我,我可会讲了!”听出沈易臻话中的嘲讽,申花急了。“这个故事可是韫笙哥哥讲过的!”
“哦?”沈易臻挑眉,有了几分兴趣。他还没听过苏韫笙所讲的故事,每次她下工回来声音都沙哑得说不出话了,他断是不可能再让她重复讲一次给他听。
“坐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给我听听。”
申花挪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木椅发出痛苦的“咿呀”声,最后还是坚韧的没有四分五裂,沈易臻乐了。
一个椅子坐得太难受,申花半个屁股都还悬在半空中,她又移了一个椅子拼在一起才坐得舒服。
“你可真是个人才。”沈易臻乐道。
申花以为他在夸赞她,她高傲的扬起脑袋。
“快说吧,别抖机灵了,说得不好听,我照样活吃了你。”为不让申花敷衍他,他警告出声。
大坏蛋!申花心里骂了他一句后才缓缓开口。“这个故事叫聊斋志异之画皮,从前有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专以吃人心来维持它的皮相……”
申花磕磕绊绊的讲着,讲的虽没苏韫笙的绘声绘色,但拼拼凑凑起来勉强算个故事,沈易臻就随便听听。
“……小唯她双手伸于脑后,十指插入墨黑秀发中,她清灵面容上的一贯亲人微笑逐渐冷去,站在她对面的佩蓉亲眼瞧见她将自己的皮给扒了下来,佩蓉一向端庄大方的面容顿时大惊失色……”
“等等。”精彩关头沈易臻出声打断申花的话。
“怎么了?”申花不解的看着他。
沈易臻恹恹的低头,面色有几分阴沉。“其实你说的小唯是我的同族。”
他缓慢的抬起头,墨发垂于两颊,整张面容都是阴恻恻的。
“你,要不要瞧瞧我皮下是什么样的?”说着他抬起手伸于脑后。
申花瞪大双眼,肉嘟嘟的脸扭曲成团,惊恐的尖叫声自她喉咙深处发出。
“妖啊啊啊啊啊啊”
她噼里啪啦的从两张椅子上摔了下来,还发出一声闷闷的“砰”声响,地面委屈得很,扬起不小的灰尘。
沈易臻眼睁睁的看着她“砰砰砰”的踩地跌跌撞撞离开的身影。
“……”他就跟她开、开个玩笑而已,她未免也太受刺激过头了吧?白长这么大块了。
看着空了的房间,沈易臻咽咽口水,感觉有些渴了,可申花被他吓跑了,他只能忍着。
这下好了,唯一解闷的被吓跑了,一会还可能会跟苏韫笙哭诉,到时候苏韫笙回来又得说他一顿。
短短几日沈易臻就将申花的心思给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