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饭菜已经冷透了,白黎儿披着头发出现在堂屋里。她回头冲着房门啐了一口,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扶着腰慢慢朝外面走去。
时间不大,旁边一间杜信用作书房的屋子里映出微弱的灯光。即使再微弱,在漆黑的夜里依旧非常显眼。很快,灯光灭了,黎儿重新出现在堂屋里。
她刚走了几步,突然吓得“啊”一声大叫。她的叫声很短促,很快就停住了,因为她已经看清了黑暗中坐着的人,正是刚刚还在床上跟自己翻云覆雨的男人杜信。
黎儿的声音很快柔和下来,甜腻腻的问道:“将军怎么起来了?”
杜信刚刚一个翻身,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再拍拍自己空落落的肚皮,起床准备吃点东西。刚坐到桌前,他就见黎儿抹黑进来,没等他开口,先就大喊起来。
杜信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不悦道:“你去哪儿了?”
黎儿听出杜信声音里的恼意,她打眼儿看到满桌子冷掉的饭菜,忙陪着小心说道:“妾饿了,想起来吃点东西。可是饭菜都凉了,妾想着出去看看,能不能找几块点心。将军怎么也起来了?可是也饿了?妾这就去通知厨房热菜热饭。”
杜信倒也没有追究,他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摆手道:“算了,拿几块点心来充充饥好了。这么晚,别再折腾了。”
黎儿忙点点头,从旁边的一个立柜里,拿出一盒子点心,放在杜信面前。
杜信有些疑惑她怎么从自己柜子里取点心,她不是刚刚出去找点心吃了么,没找到?但他一个大男人,对这些小事儿从不过问,这些念头只在脑子里一闪就过了。他捏起一块点心放进嘴里,就着旁边的凉茶咽了下去,又将就着吃了几块,就回床上睡觉去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杜信醒过来,见身旁的女人还在,又抱进怀里温存了一翻,直弄得对方大汗淋漓、娇喘吁吁,这才放开手。
杜信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又吩咐门外的丫鬟准备了热水抬进去,这才去了隔壁的书房。
那些丫鬟早就习惯了这种时不时就要热水的情况,所以小厨房的热水一直温着。见将军都出去了,女主子却还没出来,心里就都有了数,张罗着准备浴桶热水去了。
杜信进了书房,打开抽屉,准备把昨日制定的行军图拿出来。他得趁着出兵前,好好布置一下自己的人手。他打开左边的抽屉,抽屉里只有几封旧日信函,行军图却不见了。
杜信心中一惊,他昨日明明把行军图放在这儿了,怎么会没有了呢?他急忙抽出右边的抽屉寻找。幸好,行军图就在里边的最上层,放置的有些歪。
杜信有些疑惑,他的习惯是随手把东西放在左边,所以他才会顺手先开左边的抽屉。他拿着图纸左右比划了一番,有些拿不准,难道自己记错了地方?还是这张图被人动过?他又回身检查了一下书房,再没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这才不得不压下疑惑,开始处理军务。
第二天,四皇子、神威侯和杜信一起率领十万大军,悄悄去了东营,准备从东营出发,走海路赶赴山海关。
当天傍晚,有个人影从杜信府中的角门悄悄走出来。那人身形略瘦,一身杜府管事的打扮,孤零零一个人去了城东。
聊城是西北郡的首府,府衙设在城东,大牢就在衙门旁边。那里关押的除了普通的囚犯外,还专门设置了一个独立的牢房,关押着一些重要人物。而当初被姜莫言他们擒获的玉面王爷之子哲别,就关押在那里。
那人到了大牢附近,左右看看,见这里虽然地处繁华,但因为是牢房重地,人们都有意无意的绕开这里,因此反而冷清的很。他翻墙越脊,悄悄来到大牢门口。此时正是守卫们吃饭换岗的时间,人不算多。他数了数门口的守卫,这才上前几步。
“什么人,站住!大牢重地,不得靠近,还不速速离开?”一个刚刚吃完饭的大嘴侍卫,剔着牙走出来,拦住他。
那人停住脚步,从怀里拿出一块杜信的令牌举到对方眼前,带着傲慢的语气说道:“我乃杜府管事,奉我家将军之命,来见一见那个北冥的俘虏。还不放行?”
那个守卫见到快要贴到自己脸上的令牌,果然是杜府的令牌。他急忙退后一步,让开道路。在这聊城里,要说这杜府的令牌,比太守老爷的令牌还要管用。
那人也不客气,大摇大摆的进了大牢的门,往里就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挂了满墙的刑具旁边有两个牢头正坐着聊天。见有人进来,其中一个驴脸的牢头站起身走过来。
那守卫说道:“这位是杜府的管事,奉了将军之命来见那个北冥的俘虏。”
牢头连连答应着,点头哈腰的陪着进了里面。
牢房之地,阴暗潮湿,一股子久不见天日的霉味呛得那人皱了皱鼻子。二人一直走到最里面,才看到一间独立的牢房。透过粗密的铁栏杆,看到里面一张破床上,堆着一堆稻草。要不是那稻草的形状有点人形,还真不知道那里埋着一个人。
来人的眉头微微一皱,又急忙松开,转身问那牢头:“人怎么样?不会死了吧?”
那牢头忙道:“瞧您说的,没有上官的命令,哪里能让人轻易就死了?人这不是好好呢嘛!”那牢头边说边对着牢房里喊了一声:“嘿,快起来,听见没有?别装死啊!”
那牢头喊了几声,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牢头见没人回应,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着说道:“没准儿是睡着了,我这就叫他起来。”
来人拦住他的大呼小叫,说道:“你打开牢门进去看看,是不是死了?”
牢头被他说的心里也有些含糊,一边继续吆喝着骂人,一边从腰里解下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头前脚进了牢门,那人后脚也跟了进去,掀开床上的杂草一看,见到一张瘦得脱了相的脸。
那脸上仿佛已经一个月都没洗过了,脏的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更看不出来什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