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怔了怔,“大夫人,您是要我撒谎,把顾相说成奸夫吗?”
“怎么,你不愿意配合吗?”太师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老爷活着的时候,你对不住他,如今老爷去世了,你都不愿意为他报仇出一分力?你怕死是不是?我既然说了要饶你一命,就不会让你去死,回头要是陛下问起来,你就说自己是被强迫的不就行了?你身边好几个心腹都是向着你的吧?让他们做一做伪证,不行吗?”
杨氏的面上仍旧有些犹豫。
她担心眼前的妇人过河拆桥。
毕竟这大夫人是拿她当仇人看的,嘴上说着会饶过她,也不见得真的就会饶过她,指不定把她利用完之后就一脚踢开了。
“有阿丰在,还怕我要了你的命吗?”太师夫人冷嗤了一声,“偷汉子的时候倒是挺有胆量,关键时刻怎么就怂成这样?老爷被气死,也就你们两个的责任,你要是不愿意帮这个忙,阿丰心里对你也会有怨恨,你更别指望他照顾你后半生,你若是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就给你一笔银子,你带着钱滚出马家,这样的结果对你来说够便宜了吧?”
“娘,咱们是要去陛下面前告状的,如果梦芙她承认了和顾相有私情,陛下会不会处死梦芙?”马志丰询问道。
“到了此刻,你还不忘关心她。”
太师夫人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我刚才不是说了吗,陛下若问起来,她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顾相强迫,陛下如果想处置她,为娘就站出来说一句,杨氏是我们马家的人,就交给我们马家处置吧,我要在老爷的葬礼上赐她毒酒,让她在老爷的灵堂前殉葬,陛下应该不会反对这样的要求,真到了葬礼那一天,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真的毒死她,拿一杯假毒酒给她就行了,你要是还不放心,这毒酒你自己准备,行不行?”
马志丰闻言,总算是放下了心,“既然如此,一切就听娘的吩咐了。”
太师夫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先去准备一些证词吧,回头在陛下面前要用的。”
……
顾珏清离开了客香居,坐在回顾府的马车上,心中思量着,太师夫人会如何对付她。
看得出来,太师夫人是个很忠贞的妇人,太师之死对她造成的打击不小,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来报复。
“小清,想什么呢?”耳畔传来了卫长琴的问话。
“我在想,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陷阱等着我呢?”顾珏清头一歪,靠在卫长琴的肩膀上。
此刻马车里只有他们两人,并不需要太顾忌。
卫长琴伸手抚摸着她的一头青丝,“马志丰是个蠢货,不足为患,杨氏也奈何不了你,而太师夫人……是蠢还是机灵,目前还不清楚。”
“不错,这位太师夫人的底细我确实没摸清楚。”顾珏清道,“刚才在馆子里,她一开始态度也十分狂躁,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子就平静了不少,大概是脑子里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在客香居里,她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她,毕竟楼下有许多客人,楼上的动静也不能弄得太大。”
“杨氏身边有个心腹,不是被蝶王给威胁过吗?就连杨氏和马志丰的私情都是那个丫鬟抖出来,回头再拿些银子给那个丫鬟,看看能不能从她嘴巴里打听一些关于太师夫人的事,毕竟是长期呆在马府里的人,总会得知一些府里的风吹草动。”
“这法子好。”顾珏清点头道,“可以把那个丫鬟当成是我们安插在马府的细作了。”
顾珏清不知的是,就在她和卫长琴说话的期间,太师夫人已经带着马志丰与杨氏朝着皇宫的方向出发了。
太师的尸身,被护卫们暂时带回府里去安置。
另一边的皇宫之内,龙祁世正搂着李湘水的肩膀,一边吃着李湘水剥给他的枇杷,一边看着大殿中央民间戏班子表演的杂耍。
“陛下,民间的杂技表演看起来还挺有意思吧?”
李湘水那白皙娇嫩的手指又掰下了一块枇杷的果肉,递到了龙祁世的嘴边。
龙祁世张口吃下,说道:“今年的枇杷不错,十分香甜,爱妃你也多吃点儿。”
“臣妾有吃呢。”
龙祁世正觉得惬意,忽然有一名小太监跑进了殿内,神色有些焦急,“陛下,出事了。”
龙祁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小太监回答道:“太师……没了。”
“没了?”龙祁世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陛下,太师大人已经去了。”小太监叹了一口气,“太师夫人亲口说的,她还带上了家中的长子与妾室一同过来了,说是有十分要紧的事要禀报给陛下听,是关于太师大人的死,希望陛下能见上她一面。”
龙祁世闻言,蹙起了眉头,朝着大殿中央的戏班子呵斥道:“不看了,都给朕出去!”
太师好歹也是两朝元老,算是看着他长大的,突然听到太师离世的消息,龙祁世的心情自然会有影响。
“他怎么会突然就去了?”龙祁世问道,“是得了什么重病吗?朕没听说过他身体有出什么毛病。”
通常一品大员如果得了重疾,身为君王,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而龙祁世的确没听人说过太师最近身体有什么不妥。
“回陛下的话,太师大人不是病死的,而是……急火攻心,气死的。”
“气死的?”龙祁世感到诧异,“什么事情能把人给气死?”
“这个就得问太师夫人了。她此刻就在大殿外哭哭啼啼的,说是一定要见陛下一面,求陛下给她做主。”
龙祁世对于太师的死因十分好奇,便吩咐小太监去把殿外等候的人带进来。
坐在龙祁世身侧的李湘水,此刻觉得心情有些愉悦。
太师那个老家伙……死得还真是突然啊,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过死了也挺好的,顾郎也就少了一个敌人。
这老家伙太喜欢跟顾郎过不去了,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有精神跟年轻人斗,可惜老骨头终究是老骨头,不安安分分颐养天年的后果就是如此凄惨。
居然是被气死的……不晓得是受了怎样的刺?
这种说法她可不信。
虽然心中有疑惑,此刻却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等着皇帝先发话。
皇帝显然也觉得太师夫人的说法有些不靠谱,“你说顾相和杨氏私会?这杨氏是个美人吗?”
“回陛下的话,是的。我把她带过来了。”太师夫人转头看向跪在身后的女子,“抬起头来,让陛下看看你。”
杨氏抬起了头,有些怯怯地望着龙祁世。
龙祁世打量着杨氏的容貌。
的确是个美人,颇有风情,这年纪看起来也不大……
想不到太师一把年纪,还纳了个年轻的小妾。
美则美矣,龙祁世却不觉得有多惊艳,他的眼光早就被两个贵妃养刁了。
可是顾珏清的眼光如何,他就不知道了,毕竟顾珏清也没有娶妻纳妾。
龙祁世心中觉得,其他男子的眼光应该不会比自己更高,毕竟很少有人能够娶到美若天仙的女子,总不能每个男人都以两大贵妃的美貌为标准,那天底下就没几个人娶得到媳妇了。
顾珏清真的有可能看上杨氏这样的女子吗?
这个问题先放一放。
他应该想的是,顾珏清会愿意去碰一个有夫之妇吗?
就算顾珏清的眼光比不上自己的高,也总该有要求吧?他难道不应该更倾向于喜欢那种水灵灵的黄花闺女。
莫非他喜欢风骚的?
龙祁世此刻真的有些拿不准顾珏清的喜好了,毕竟平时不曾交流过这样的问题。与顾珏清交流最多的问题,应该就是美食了。
“你们想要告顾相的状,总得拿出足够的证据来。”龙祁世面无表情道,“如果你们胆敢对朕有欺瞒,污蔑顾相,朕绝不会轻饶你们的。杨氏,太师夫人说你与顾相有私情,你可愿意承认?你要想清楚了,这是关系着名节的事情,女子的名节是不可儿戏的。”
“回陛下的话,我承认我与顾相之间的私情。但是……此事并非我自愿的啊!”杨氏说到这里,有些泫然欲泣,“说起我与顾相之间的相识,我身边的下人们都可以作证,有一回我在回府路上遇到了歹徒,顾相路见不平出手相助,我对他是很感,只有我与几位心腹知道,其他人是不知道的,这样的丑事,我原本也没脸告诉外人,今日我与顾相在客香居见面,我本来是想哀求他放过我的,哪知道,这家客香居是阿丰开的,掌柜的与伙计也算是马家的人,难免会多注意一些我的举止。被他们发现我与顾相偷偷见面,他们便立刻去禀告了老爷,老爷十分利索地就赶过来了……”
杨氏说着,已经开始抽泣,“我怎么说都没有用,大夫人也不愿意原谅我,我自知愧对老爷,不敢请求被原谅,只求能活到老爷下葬的当日,比我一杯毒酒,让我在老爷的灵堂前喝下并忏悔我的罪过,陛下,我已经是决定了要殉葬的,您觉得我会为了污蔑顾相而搭上自己的命吗?我只是想要为老爷讨一个公道罢了,我死不要紧,只希望他能瞑目。”
“陛下,如果您觉得杨氏的说法有漏洞,不如把她的几个心腹叫来问话,客香居的掌柜与伙计也可以作证,就连靠近楼梯的那桌客人,都有听到楼上的动静,他们当时听见老爷怒骂了顾大人一声,之后就没老爷的声音了,接下来听到的就是我与阿丰的哭喊声。”太师夫人道。
来之前已经试验过了,靠着楼梯座位,可以听到二楼第一间雅间的动静,因为那间雅间是靠着楼梯口的。
实际上发生争执的雅间是第三间,可当时楼上只有自己家的人与顾相,就算把第三间说成第一间,也没人能证明是谎话。
顾相作为被检举的人,即使反驳,也会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说服力不足。
楼梯下的那桌客人,已经被她花重金收买了,她给的银子足够那几个人一辈子吃喝不愁,让他们在圣上面前撒个谎,他们还挺有胆量。
她这边的证人已经足够多了,也不知道等陛下审问起顾相的时候,顾相那里能有几个人作证。
毕竟他早上确实去了客香居,他不能否认自己去过。
“陛下,若他们真要告顾相的状,也总该给顾相一个解释的机会吧?万一他们有哪些说的不对的,顾相不在场,您也无法判断真实情况吧?”李湘水出声道,“臣妾听着就觉得有些糊涂,还是把顾大人叫来与他们一起对质吧,看看究竟哪边的说法更有力,陛下明察秋豪,一定会做出正确的决断。”
她这一番话说得中肯,并没有替顾相解释什么,只是纯粹表达一下作为旁观者的意见而已。
龙祁世听着,觉得十分有理,“爱妃说得是,不能只听一边的说法,应该把两边的人都凑到一起,要是有一边说谎了,另一边没准能指出漏洞。来人!传顾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