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礼接到家丁报告,严家集来了一队皇军骑兵,已经到了大街上,点名要见他,慌忙出门迎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军骑兵,果然是人高马大,比据点里那些矮个子罗圈腿的步兵威风多了,忙上前说:“小人严世礼,欢迎太君!不知太君有何贵干?“
为首的是一个中尉军官,一脸阴狠之色,对着严世礼呜哩哇啦说了一通——吕继祖的日语虽然很烂,糊弄严世礼这样的土包子绰绰有余。
旁边的肖明装模作样给翻译了过来:“你就是严先生?太君对你的合作十分欣赏,要你集合队伍,太君要训话,快去!”
严世礼哪见过这阵势,心突突直跳,生怕招呼不周,惹恼了皇军可不是好玩儿的,只看眼前这位太君的模样,就不是个好说话的主儿!连忙命令自卫队到街头的操场集合。肖明又让他叫来百姓观礼,严世礼一一照办了。
日军的训练成果不错,百十号人的队伍很快集合完毕,等着皇军训话。谁知翻译一挥手,皇军士兵架起了机枪,随后有人上来把他们统统缴了械,众人一片哗然,不知如何是好。严世礼发觉不妙,硬着头皮问:“太君,这是什么意思?”
“哼哼,什么意思!”吕继祖也不再装神弄鬼,掏出枪顶在严世礼的脑袋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飞虎寨的二当家,你的明白?”
严世礼身子一软,差一点跪地上,眼前这人的名头太响了,如果说日本人是讨债的小鬼,那这位就是索命的阎王,大着胆战战兢兢地问:“小人有眼无珠,不知二当家的有何贵干?”
肖明冷哼了一声:“严世礼,最近和日本人很亲热啊!”
严世礼一哆嗦,忙说:“当家的误会了,那日本人来征粮收捐,找到我头上,我也是没办法,应付差事!”
“好一个应付差事,那就要搭上人家孤儿寡母的性命?”
严世礼这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飞虎寨要是为这个事情来的,那自己的小命就危险了,扑通一下跪了下来:“当家的冤枉啊,那是日本人干的,与我没有关系啊!要怪也得怪那**,日本人来了,也不知道躲起来,才惹祸上身的啊,这个乡亲们都可以作证的啊!”
肖明懒得听他狡辩,命武定邦带人把严世礼一家都绑了过来,摁在地上跪下,朝吕继祖使了个眼神。
吕继祖会意,对着边上的百姓喊道:“乡亲们,日寇侵占了我们的家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们应该团结起来,把日寇赶出中国去!而这个人,却出卖祖宗,当了汉奸,帮助日军残害我们自己的乡亲!今天,我们就要除掉他,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让汉奸们都看到自己的下场!”
说完,吕继祖抽出马刀,亲自动手,砍下了严世礼的脑袋。肖明一挥手,十几把雪亮的马刀闪过,除了两个孩子,严世礼一家十三口人头落地。
场面太血腥,人群一阵骚动,许多人闭上了眼睛不敢看,而自卫队的人则胆战心惊,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结果。武定邦看了看肖明,肖明冷冷一笑:“给他们留个全尸!让他们下辈子好好做人!”
武定邦一愣,叹了口气下令轻重机枪开火,只是不知那些自卫队员临死前后悔了没有,人群中顿时哭声一片,那里面有不少他们的家人……
吕继祖目瞪口呆,原以为会杀几个震慑一下就行了,没想到肖明却是动了真火,不由得后背一阵发冷。
肖明面无表情,命令武定邦率领两个排留下,帮着赶过来的后勤连收拾严世礼的财物,自己和吕继祖带着其余人向据点赶去。
王金龙带人已经完成了对据点的包围,炮连也已设定诸元,准备就绪,只等下令了。据点里的守军与上司联系未果,便严阵以待,准备放手一搏,等待援军。
王金龙见肖明脸色苍白,关心地问:“怎么了兄弟,身体不舒服?要不你先回山寨,这儿交给我行了!”
肖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大哥,我没事!等后勤的车队一过去咱们就发动攻击,我先一个人静一下!”说完找了一块石头靠了上去,闭目养神。
王金龙叫过山娃子一问,也为之乍舌,觉得肖明下手太重了,不过知道肖明这一阵心情一直不好,叹了口气,心想最好能把气撒出来,要不容易坐下病。
武定邦过来报告说,车队已通过公路。肖明咬着牙下了命令:“机枪连警戒,别让里面的人跑了。炮连,给我把炮楼轰平为止!”
步兵炮和迫击炮一齐开火,几轮齐射后,炮楼轰然倒塌,炮连并没有停手,转向其他目标继续开炮,直到再也没有立着的建筑物。里面的日伪军不要命地往外冲,机枪连的轻重机枪织成了一张火网,根本就无路可逃。
炮击停止,肖明带着骑兵发起冲锋,川军连紧跟其后,对方非死即伤,已无力抵抗。在确定日军已全部死了之后,肖明心一软,下令放过了那些举手投降的伪军,简单打扫了一下战场,叫收兵回山寨了。
这一战过后,周边的亲日分子收敛了许多,伪军也谈虎色变,只愿以后别碰上飞虎寨的人,老百姓开始不让自己的家人到日本人那儿去当差,还有人偷偷向飞虎寨保证:自己身在曹营心在汉,绝不干伤天害理的事,绝不与飞虎寨为敌……
肖明回到山寨就把自己关进了屋里,三天才出门,却一直闷闷不乐,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王金龙很担心。林秀青理解,肖明此时的内心正在经受拷问,毕竟向自己人开枪不是轻易能够释怀的,就出了个主意,让王金龙去找小月。
王金龙感到奇怪:“找小月干吗,她师父心情好的时候她都不敢说话,何况是现在这个样子!”
林秀青叹了口气道:“我的大当家的,小月不敢说,总有能说的吧!说不定人家一开口,你兄弟就烟消云散生龙活虎了呢!打仗虽说是男人的事,但如果从女人的角度一分析,那还叫问题吗?”
王金龙恍然大悟:“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曲线救国’吧,我这就找小月去!”
赶走了山娃子,肖明倚在一块石头上,眯着眼晒太阳。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师父!”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不用说就是小月。
肖明抬头一看,一起的还有吕继英,连忙站起身来打招呼:“哦,是吕姑娘!小月,你们怎么来了?”
“师父,听说你病了,我和吕姐姐来看你!”小月眨巴着眼睛说。这一阵吕继英和小月在帮着照顾伤员,忙的不可开交,小月早憋不住了,今天一得空,就把吕继英拉了出来。
“嗯?我没事啊!谁说我病了?”肖明一头雾水。
“没事?那好吧,你们两个聊,我去看看义父去。”小月朝吕继英扮了个鬼脸,转身就跑了。
“这孩子,这么大了还没个正形!”见小月抬脚就走,肖明望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忽听一声轻笑,才惊觉吕继英正在看着自己,再朝身上一看,不由得大窘:身上除了尘土就是草棍,实在不相样子!肖明很尴尬,赶快拍了拍,勉强笑了笑说:“这个,这个嘛,吕姑娘见笑了!”
“肖司令征战杀伐,快意恩仇,又何必拘泥于小节!”吕继英脸上笑意更浓。
肖明刚想客气两句,突然觉得不对,这姑娘话中有话啊!便站直了身子,苦笑着问:“吕姑娘,这话怎么说?”
“肖司令是在为严家集的事烦心吧?”吕继英收起笑容,轻声问道。
肖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眼前又浮现出老乡悲痛欲绝的的样子以及怨恨又带着恐惧的眼神,想到以后恐怕会有更多这样的情景出现,肖明脸上一片黯然。
吕继英暗叹了一声,柔声说道:“人的一生会作出许多选择,比如说外敌入侵,有人会选择抗争,有人会选择低头。而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也不会有妇人之仁,身处战争漩涡的人们只能选择以杀戮终止杀戮!”发觉肖明正在凝视着她,吕继英脸一红,目光转向远处,“他们既然拿起了枪,就已选择了自己的命运,既然选择了与民族为敌,那就死不足惜,难道肖司令会为了一帮奸佞宵小之徒而置民族大义而不顾吗?”
肖明一脸诧异,没想到貌似柔弱的吕继英内心竟然如此刚烈,虽轻言细语却掷地有声,令他刮目相看,一时间竟楞在那儿,呆呆地盯着吕继英半晌没言语。
吕继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男人这样看她,心中慌乱,红着脸问:“肖司令,你没事吧?”
肖明如梦方醒,尴尬地搓着手说:“哦这个……没事!”突然挺直了腰板,一拱手道:“吕姑娘女中丈夫,肖明受教了,多谢!”
说完转身大笑着向山寨走去:“好一个以杀止杀!大不了以后老子去当和尚,给你们超度亡魂!”
小月风风火火跑到大厅,进门就喊:“快出来看,出事了!”
王金龙等人吓了一跳,忙问出了什么事,小月不搭话,招手把他们叫了出来。众人一看,原来是肖明和吕继英站在山下,都很好奇,许大个喊道:“快,找望远镜!”虽然听不到二人说些什么,但见吕继英寥寥数语,肖明便意气风发,众人瞠目结舌。
王金龙又惊又喜,扒拉开旁边的人喊道:“老吕呢?老吕……”
吕继祖也在边上偷看,听到王金龙叫他,情知没有好事,转身就往大厅跑,只听身后王金龙喊:“老吕,你狗日……咳,你小子不怕耽误了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