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崖怪石,削壁奇峰,壮哉!”葫芦谷外,一身商人打扮的木村直树背着手,浏览着眼前的山川沟壑,从心底感叹着。
木村直树,士官学校优等毕业生,是一个标准的军人,极富才华却性格孤傲,直至开战后才因战功升至中佐。因作战理念不同,在前方战场受到排挤,被他的老师调回后方,任旅团参谋,协助治安肃正。
木村直树打从大学起,就开始研究中国文化,是个地道的中国通。上任以来,查阅了所有资料,勘察了无数地形,基本对本地区的情况了然于胸,拿出了解决方案:远交近攻。
王金龙接到葫芦谷来的电话,说是大疤瘌来访,随行的还有三人。王金龙奇怪地对肖明说:“咱跟大疤瘌素无来往,要是说有关联的话也只是劫了他的烟土,难道他是来要大烟的?”
肖明想了想说:“听说他投靠了日本人,当了个什么维持会长,估计是来劝降的。叫他们上来,看看能出什么价码再说!”
大疤瘌其实身上并没有疤,只因为贩大烟,不知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人们咒他早晚头顶长疮脚底流脓而死。日军一来他就投靠了日本人,还当上了维持会长,听说日军要展开治安作战,第一个就把飞虎寨摆了出来,想借日军之手报一箭之仇。这点伎俩自然瞒不过木村,勉励了他一番,让他带路上飞虎寨探探虚实。
来到大厅,大疤瘌虽然恨的牙根痒痒,依然满脸堆笑:“二位就是飞虎寨两位当家的了吧,幸会幸会!”
王金龙粗声问:“你就是那个贩大烟的大疤瘌?”
大疤瘌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哎哎,那都是以前了,自从皇军来了以后,小人就为皇军效力,为东亚共荣出力了。”
王金龙惊讶地问肖明:“奇怪了,现在的狗都不吃屎了吗?”
“这个吗?”肖明作沉思状,“是不是他们觉得东洋狗屎比较香,都改吃那个了!”
大疤瘌勉强笑了笑说:“二位说笑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皇军特使木村先生。”
说着一闪身,把木村直树让到了前面,木村走上前一鞠躬,用一口流利的汉语说道:“在下木村直树,请二位当家的多多关照!”
肖明自打木村一进门,就感觉此人不一般,温和中藏着锐气,听说他是日本人,眼中寒光一闪,随即笑着抱拳说道:“原来是木村先生,久仰久仰,失敬失敬,日本人吧?这中国话说的不错嘛!祖上肯定跟我们中国人有渊源。对了,我叫肖明,这是我大哥王金龙。来来,请坐。”
木村也在暗暗观察王金龙和肖明,肖明的反应让他一震,心想这人好重的杀气。脸上不露声色,说了声谢谢,坦然坐了下来。
“木村先生真是好胆色啊,这一路上,想杀这位于会长的,不比想杀日本人的少,二位还真敢一块露面啊!佩服佩服!”肖明笑嘻嘻的边说边让人上茶。
“我想肖当家的误会了,我们大日本皇军千里迢迢来到这儿,是为了帮助贵国建立王道乐土,怎么会有人仇视我们呢?”木村微笑着说。
肖明挠了挠头,不解地问:“拿着枪炮建乐土?这事新鲜,木村先生能否指教一二。”
“赶走旧势力,才能建立新秩序,有点磕磕碰碰是难免的,肖当家的不认为这是正常的吗?”木村笑容依旧。
“这个我就不懂了,不过以后可以再请教。那么,木村先生此次来我们山寨,是想让我们和这位于会长合作,一起贩大烟吗?”肖明似笑非笑,盯着木村。
“肖当家的说笑了,木村此次来,是想请二位带队下山,协同皇军维护地方治安,施行共荣共治,当家的以为如何?”
王金龙忍不住说了一句:“不就是他娘的叫我们去当汉奸吗,痛痛快快直接说得了,何必绕弯子。”
木村面不改色,依然微笑着说:“王当家的快人快语,豪侠本色,木村佩服。不过,当家的想过没有,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来汉奸之说呢?”
王金龙眼一瞪,就要发作,肖明赶紧拉住了他:“哎哎大哥,喝口茶消消气,谈生意嘛,和气生财。”安抚下王金龙,又对木村说:“木村先生是想收编我们吧?”
“不是收编,是共治!”木村笑的很轻松。
“那都是一回事,不过,”肖明盯着木村,顿了一下,“我们得商量商量,你们先喝茶,我俩去去就来。”说完,给王金龙使了个眼神,俩人起身向外走去,木村身后的两个随从伸手拦住了他们,肖明笑着说:“二位有事吗?你们看看上面是什么!”俩人随着肖明的手指刚一仰头,肖明迅速抓住二人的胳膊往后一带,反手一扭,随着两声轻响,随从捂着脱臼的胳膊跳了起来。
木村斥责了随从几句,起身向王金龙和肖明道歉:“手下鲁莽,冒犯二位虎威,请原谅,还请肖当家的放过他们。”
肖明笑嘻嘻地道:“好说好说,你这俩人身子骨太弱了,这点劲儿都经不起,怎能保护你的安全,要是咱谈妥了,我给你找俩好的。”说着,朝小虎点了点头,小虎过来抓住两人的肩揉了揉,一用力,给他们安了回去,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去了。
来到门外,王金龙恨恨地说:“兄弟,要不把他们做了?”
肖明摇了摇头说:“不,那样坏了咱们的名声,还会遭到报复?”
王金龙不解地问:“那你出来干吗?”
“让他们紧张一下!”肖明笑着说。
回到大厅,肖明搓着手说:“木村先生,刚才不好意思啊。我们哥俩商议了一下,觉得这事也行,只不过这汉奸的帽子可不是好戴的,你看,是不是拿出点诚意来。”
木村微笑着说:“当家的放心,我们皇军很有诚意,给你们一个团的编制,粮饷加倍,只负责地方治安和征收粮草,不参与作战,你看如何?”
肖明搓了搓手,很为难地说道:“话是这么说,要是皇军和别人打起来,咱也不能眼看着不管是不是?这三千多号人,出去能剩几个回来还不好说,所以,这安家费嘛,是不是应该先发给弟兄们?”
木村微笑着问:“依肖当家的意思是?”
肖明想了想说:“这个吗,三十万大洋吧,再给一千支枪,弟兄们立马下山。”
木村笑而不语,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过了半天,肖明似乎沉不住气了,咳嗽了一声,冷冷地说:“木村,要不这样,你给十万大洋,枪吗,以后再说。我们保证周边的治安,但飞虎寨的地方你们不能征粮,总得给我们留口饭吃,你看如何?”
木村未置可否,起身告辞。肖明送到葫芦谷外,木村突然对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点点头告别了。
大疤瘌对飞虎寨恨之入骨,此时也不忘撺掇一下木村:“木村先生,既然他们不识抬举,就是皇军的敌人,要不要派兵……”
“不不,这些人很有意思,尤其是那个肖明。”木村微笑着摆了摆手,“于会长,那十万个大洋的事,就拜托你了!”“还真要给他们?”大疤瘌吃了一惊,想想又笑了。
过了几天,木村竟然真派人送来了五万大洋,说其余五万等凑齐了再说。这一下王金龙目瞪口呆,问肖明怎么回事,肖明淡淡地说:“买路钱!那木村已经明白周边的事全是咱们干的了,咱们的冬衣虽然染过,他不会看不出还是日军军服。只是现在没有把握把咱们吃掉,故意示好,希望井水不犯河水。”
王金龙恍然大悟,说道:“这个木村心眼儿还挺多,那就这样便宜小鬼子了?”
肖明冷笑着说:“这是木村的稳军计,等他倒出手来,绝不会善罢甘休。铁路是不能去了,太危险,以后叫弟兄们到远点的地方,只要咱这儿不出事,木村就没有话说。”
既然是意外之财,肖明让后勤大摇大摆的下了山,疯狂采购,鸡猪牛羊源源不断的运上山来,山寨整日大吃大喝。过了几天,肖明把夜猫子和大龙叫来,说:“木村差不多应该得到消息了,收网吧!”
木村果然很快得知了飞虎寨的消息,但他绝不相信他们会如此放松,肯定是在迷惑自己。接着,那些特工就没了联系,木村心知肚明,下令将其余人撤了回来。
旅团长河野叫来木村,要求他对飞虎寨的事作出解释。木村的回答是,根据资料研判,去年秋天的皇军辎重部队、一个加强机枪中队、西边公路的辎重部队,以及军列等遇袭,皆是飞虎寨所为。这不是一般的土匪武装,他们训练有素,拥有重火力,战斗力十分强悍。而且其所处位置四面环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背靠连绵群山,危急时只要往山里一钻,顷刻间就无影无踪,即便是一个师团的兵力也很难清剿。何况,他们手里还有皇军丢失的特种炸弹,一旦把对方逼急了,肯定会拼个鱼死网破,那时,皇军的损失将不可估量!
河野听完半天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说道:“木村君,你是帝国优秀的指挥官,我真希望你的判断是错误的。那么,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所欲为,而束手无策吗?”
“不,如果要取得成功,必须派一支精锐部队,突然出击,截住他们的退路,然后里应外合,寻找机会,将他们一举歼灭,让他们没有使用特种武器的机会!”
木村见旅团长很感兴趣,接着说:“我有一个计划,让我们的士兵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并且还要尽量作出友好姿态,麻痹他们。暗地里我们进行有针对的训练,待时机成熟,再把他们一举歼灭,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欲擒故纵!”
“木村君果然是难得的将才!”河野高兴地站了起来,“那么,此事就拜托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