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娇慢慢游回月华宫,看着华丽的宫门,灯光迷蒙,打开的窗户,看见模糊的影子,一点点若影若现的帷幔,沉默的空气,流露出让人不喜的黯然。
白娇踌躇着,不想进去。
她现在还没想好怎么办,但无论如何,此刻,她不想面对梁列。
以她的意思,梁列这种男人,杀了就是。凭他杀了凌天,就该死!
可凌娇直到死,都没有动手,甚至在陈信杀人时,不由自主以身挡剑,她若是杀了梁列,怕是不合凌娇的心意。
不合凌娇心意,就不能完成任务。
“娘娘,您去哪儿了?”
杏儿头上的乌发沾着一滴滴水露,额上冒着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脚下还有一层薄薄的泥,见了她眼神一亮,仿佛看到月亮一般,露出欣喜的笑容,一路小跑着,来到她身边。
白娇忽然想起,杏儿撞上陈信战刀,那一缕飙飞的血线,倒在地上的冰冷尸体,与现在这幅年轻活力的模样,实在大相径庭。
“娘娘,您去哪儿了?奴婢找了一圈,哪儿都见不到您的身影,陛下知道后比谁都着急,已经下令阖宫上下找寻您,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陛下真的很紧张您。”
没有预料中的欣喜,白娇一声不吭。
杏儿诧异,往日听到这样的消息,娘娘比谁都欣喜,知道陛下看中她,娘娘比什么事儿都高兴,今儿是怎么了?
“您上哪儿了?”杏儿疑惑地望着她,觉得她今天真奇怪。
没理会杏儿的打量,白娇弹了弹袖口的露珠:“去太无殿,见了一个人。”
“宁太嫔?”杏儿失声,语调不由拔高,拉着她劝道:“娘娘,您以后还是别去太无殿,宁太嫔可是宫中的禁忌,要是让人知道您去见她,不定会传出什么话来,您还是远着点儿好,跟她走近,没半点儿好处。”
宁太嫔很有名吗?
看杏儿的样子,似乎大家都知道,可是她为什么不知道?
见凌娇疑惑,宁儿认命地解释,凌娇的性格一向如此,遇到事情一定会问清楚,别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宁太嫔是先皇的宠妃,本来是要封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封妃前一晚,忽然疯了一般地冲到昭阳殿,出来之后容貌就毁了。”
一夕之间就毁了容貌,看来是人为,谁干的?
“为什么?”白娇问。
“据说是先皇把她当成某位故人的替身,宁太嫔性子烈,知道之后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跑去质问先皇,谁知先皇承认了,宁太嫔心如死灰,受不了打击,这才挥刀自毁容颜。”
往日恩爱缠绵,不过是镜花水月,在自己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是入宫的目的是承宠,对皇帝无心,倒是可以利用这点作为武器,有些优势,但宁太嫔显然不是。
爱上一个心不在自己身上人,不愿做别人的影子,偏执的希望皇帝爱的是她这个人。
宁太嫔毁掉赖以生存、却是皇帝唯一看中的容貌,这么多年后,依然情深不变,静待朝阳,想要皇帝临幸,她难道不知道,皇帝已经死了,永远也不会来了么?
看来宁太嫔已经疯了!
爱上皇帝,不能释怀,无法放开的痴情女人,无疑是世间最凄惨的女人,比如宁太嫔,比如魏淑妃,比如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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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火把由远及近。
“熹贵妃!”
“娘娘!”
一连串的叫声从远处传来,白娇拉着杏儿,快步走进月华宫。
“杏儿,你等会儿跟他们说,我不见了,被让人知道我回来,明白吗?”
白娇一双眼睛盯着她,清澈的眸光,闪动着杏儿看不懂的神色。
“是,娘娘。”
杏儿转身出门,将来到月华宫的人一波波赶走。
“娘娘,您想干什么,是要对付魏淑妃吗?”杏儿疑惑地望着她。
想了想,斟酌道:“魏淑妃已经失了孩子,陛下没有惩罚您,还将您的位分提到贵妃,一举上升成宫里最尊贵的女人,陛下对你的宠爱,全大庆都知道,您若是在跟魏淑妃为难,恐怕有人要弹劾您,说您心狠手辣,为祸后宫,倒是就算陛下再宠您,说不得也要做出惩罚您的样子。”
“若是这时有人近了陛下的身,娘娘,您得不偿失啊!万一陛下因此恼了您,您说不准会后悔,娘娘,要三思啊!”
杏儿推心置腹地给她分析,说着往日凌娇最担心的事情。
这番话在劝她,不要偏执地报复魏淑妃,惹上魏家这个庞然大物,虽然魏淑妃失了孩子,与凌娇成了死敌,但仇上加仇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为好。
“放心,我不会的,从此之后,我不会跟任何人,争夺陛下的宠爱!”
她不稀罕这东西!
心口忽然传来一阵钝痛,白娇捂着胸,仿佛感觉到凌娇挡在梁列身前,领受最后一刀的剧痛!
凌娇,你究竟想要怎么?
素白的手握成一团,白娇的脸一下子雪白,一波波头痛传来,连带着下身也传来一股疼痛。
白娇这才想起,凌娇也是刚落胎不久,这样走了一圈,于身体不利。
“杏儿,我想家了,你说爹爹想我了没?”
杏儿扶着她坐到床上,去桌前到了杯热水给她,又找来一条帕子,帮着擦去她手上、脸上的水汽。
“老爷自然是想娘娘的,为了老爷,娘娘要保重身子,您身子还虚着呢,您要是不养好,老爷见了不知怎么心痛,娘娘要让老爷放心啊。”
白娇沉默着任由她动作。
“娘娘还是换身干净衣服吧,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什么事儿都没了。”
杏儿轻言细语地安慰她,以为她因为宁太嫔的事情受了刺激,担心她想不开,钻了死胡同。
“皇上驾到!”
一声尖细的声音高亢嘹亮,脚步从从外面匆匆响起。
梁列从外面快步走进,见了白娇,长长松了口气,一挥手,让所有人下去。
“杏儿,给本宫倒碗茶!”见她要走,白娇扬声吩咐,连头也没抬。
梁列坐到她身边,接过杏儿手上的茶,一把揽着她的腰。
带着露水的衣袖,传来凉凉的触觉,白娇只觉得身子被一条阴冷的蛇缠住,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她站来,拿起他手里的茶,喝了一口,坐到桌子边。
室内一下子沉默起来。
“娇娇,朕,刚才很担心。”
白娇不说话。
“你有什么委屈跟朕说,朕都替你办了,只要你开口,就算要朕杀了魏淑妃,朕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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