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是小迷糊蛋及时反应了过来,刹住了脚,不然啊,这会就在坑里待着了。
“呼……呼……”清缘扶着自己的胸口处,看着脚边滑落而下的砾石,赶忙向后直退几步。
“这平坦路上怎还会冒出那么大一个坑来?这月色又那么昏暗,难免难让人看清,若是有赶夜路的百姓经过,那可就不妙了。”
善良的清缘小声嘀咕着,扶着下巴深思了一会,脑中突闪现出一个主意:“有了!我把它填起来,再立个牌,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跌进去了!”
想法一出,清缘立马便开始了行动,几步跑到一旁的丛林中拾了些枯枝杂草抱到深坑前。
可就在他准备行动时,猛然发觉深坑之内好像有个模糊的人影。
清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连忙粗鲁地揉了揉双目,将一双不大的眼睛瞪得圆滚。
“好像……真有个人在里面……”清缘小声说着,随即便爬到了深坑边缘处,小心翼翼地垂下头朝里面呐喊着,“有人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但久久过去,坑中没有传出任何一声的回应。
清缘见状,不由得紧蹙起眉头,但这时他突然回想起自己身上带有火折子。
小和尚连忙将背在身后的包袱卸下拆开,将其平铺在地上,借着朦胧的月色在一堆物品中寻找着火折子。
而这个小到日用所需大到铜板银条一应俱全的包袱,并非是清缘自己的。
他从安国寺带出来的那个包袱,想必现在已是沉入海底了吧。
这个包袱,是他在山洞中醒来后才发现的,且里面的东西好像都是为他特意准备的一般。
清缘猜测,这许是那位神秘的救命之人留给他的。
按理来说,他本是不应该接受的,因为出家人最忌讳的就是私拿他人财物。
但那时的他身上没有半枚子,为了活下去,为了护住化青笔,他终是跨过了那道坎,将包袱带着上了路。
可没想到,竟是那么快,包袱里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
一番摸索后,清缘总算找到了火折子:“太好了!”他喜笑一声,随即吹过一口气将火折子燃起。
在火折子的照耀下,昏暗的四周渐渐清晰,而深坑之内的景象,也依稀露出了影。
无名的墨黑的及腰长发及一袭红衣在火光的曳动下显得分外柔情。
清缘见状,急忙拿出包袱里里备着的一根麻绳来,将麻绳的一段栓在大树上,另一端则是扔进了深坑中。
当时他在看到包袱中的麻绳时,本还愣了下神,琢磨半天也不知它的用处,可如今看来,这根麻绳备的恰到好处。
事后,清缘麻利着动作顺着麻绳便爬到深坑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没有半分犹豫。
待他双脚落地后,第一时间便是跑到无名身前:“这位施主,你没事吧?”清缘急切问着,可地上之人却一直紧闭着眼缄默不语。
为了确认无名此时的状况,清缘掏出方才那根火折子再次吹燃,蹲到她的身边仔细打量起她的伤势。
头顶后的血迹蔓延出半个圆弧状,好像身上还有一些别的伤口,唯有胸前微微起伏的呼吸代表着她还活着。
可也是这会儿,清缘才发现身旁的这位好像是个女施主?
一瞬间令小和尚慌了神,一边在嘴中絮絮叨叨一边扭过头去:“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清缘蹙起眉头,紧闭上眼,双手合十谴责了自己好一会。
而这时,身后的人儿突然发出了微弱的一声低吟。
亦是这声低吟,才让清缘注意到眼下急事,他连忙扭过头来小跑到无名跟前蹲下:“女施主,你……你可还站得起来?”
但回应给清缘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此时,在花语镜中窥看的抚衿都不淡定了,将手中的酒杯放到一旁,扶着脑袋叹了声气。
“小和尚啊,你啊你,脑袋里真是缺根筋!人家姑娘受了那么重的伤,怎可能还站得起来!”
而深坑中的清缘,也终于在片刻的冷寂后反应了过来。
看来这位女施主伤得的确很重,我必须把她救出去,带她去看大夫,不然,她会死在这的!
小和尚心中想着,可正打算行动时,又被眼下的难题困扰住了。
要把昏迷不醒的无名带离深坑,就必须……就必须自己将她背在身后。
清缘犯了难,但在这人命关天的时刻,容不得他再多去浪费时间考虑。
他紧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将拉住无名的衣袖将她拽起,紧接着将她背到自己身后。
可在双手触及到她时,清缘还是下意识地松开了手,直喘着大气。
只闻“嘭”的一声,被他松开手的无名再次倒在了地上,清缘闻声,急忙扭过头去。
“女施主,抱歉,抱歉!吾之过也,望你海涵!”他边向她赔着不是,边再次克服了心里的坎。
不知过了多久,小和尚终于用僵硬的动作将无名背出了深坑,在双手触及草地的一瞬间,清缘只觉浑身轻松。
倒不是因为身体觉累,而是因为心中愧疚,觉得愧对他的佛,愧对他的教义,更是愧对了浑然不知的女子。
但眼下,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清缘收了收情绪,将草地上躺着的无名再次背起:“女施主,对不起,小僧并非有意轻薄于你,只是当下情况紧急,小僧只得出此下策。”
清缘同肩上昏迷的女子不停地说着,同时脚下也在飞快奔跑着,可绕来绕去,还是没能绕出这个迷雾森林。
但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就在清缘累得大汗直流时,不远处行来了一盏明亮的灯火,穿过了涌动的雾海,行过了羊肠小道,来到了他的跟前。
“太好了!女施主!来人了,你千万要坚持住!”小和尚激动的和肩上人说着话,随后向灯火的方向奔去。
当清缘跑到来者跟前时,总算是看清了来者的模样,一身蓝袍穿着,头戴一顶小帽,看样子,应是哪户人家中的家丁。
“这位施主,请留步!”清缘赶忙抓到这株救命稻草,几步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还请您救救这位女施主吧!”
虽说动作莽撞了些,但若不这样,是拦不住男子快速的步伐的。
男子闻声,先是将清缘打量了个遍,后视眼对上他肩上的奄奄一息的无名:“这位小师傅,您身后的这位姑娘这是怎么了?我能帮些什么?”
要说这名家丁也算是好心人,在看到无名的伤势后也跟着急切关心起来。
“小僧也不知这位女施主究竟是经历了什么,但她头上好似受了重创,再不医治恐是……”
清缘不忍说下去,便断了断话,将话题引到另一边:“小僧本想带她下山寻找郎中,可是在这森林中彻底迷了路,所以方才见了您,才会这般唐突。”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小僧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您引路,把小僧带出这片森林!”
话罢,清缘便先跟前男子深深鞠了一个躬,直到男子再次开口时,他才直起了腰杆。
“小师傅无需行礼!您且随我回山庄去吧,府上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再加上我们老爷和夫人都是善心肠的人,定会是答应救治这名姑娘的。”
听了蓝袍男子这样说,清缘的心才算是平静了一些,笑着向他答着谢,随后,便紧跟在他身后,向森林的一侧走去。
而这个方向,便是被无名血洗的鹤林山庄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