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您说什么?您能够救我家蓬儿?”
床榻处的女子听到后,几乎是踉跄着步子跑到她身前的,自眼底深处燃起了一丝光亮——那是紧握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希望。
她看到梦娘的眼神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比上一句话更充沛底气。
“对,我能救你家孩子,就当,就当是替我那不懂事的小弟报恩吧,毕竟刚才你家男人救了他一命。”边说,她边瞥朝一旁的青袍。
这丫头,明明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却偏偏要假装出强悍、薄情寡义的臭德行,分明是自己怜悯同情床上的小不点,可到头来还要以青袍为借口。
看来呀,齐卫楠这个死鸭子嘴硬的性子是真改不掉了。
只见她话一出口,那对夫妻便“咚”的一声跪在她身前,声音响彻得她心揪一紧。
虽说她自小就向往帝王般受众人朝拜的生活,可如今,真当有人跪在她面前时,浑身犹如爬满了虱子般,在肌肤底层游窜,说不上来的难受。
“道长,我们夫妻二人替蓬儿谢过您的救命之恩了!我们给您磕头了!”说着,温龙便拉着他的娘子要拱腰磕头,齐卫楠见状,连忙蹲下身子制止住二人。
“哎哎哎!你们快快起来啊,你们跪着我都难受,别说磕头了。”齐卫楠着急地瞅了眼门框处的两人,“喂!青龙白虎,别愣着了,快过来把他俩扶起来呀!”
“噢,噢!”他俩一听,才晃过神来,几步过来扶起夫妻二人,“大哥,大嫂,你们也别太担心了。”
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底气,他俩对齐卫楠也是抱起了十足的把握,坚信她有救活蓬蓬的能力。
不过,齐卫楠的确有挽救一条垂死生命的能力,不是因她有起死回生的道术咒法,更不是因她有枯骨生肉的精湛医术,她只是一个连床上小儿中的何种毒都不太明了的行外人。
而她信心的来源,则是来源于安稳给她的那个能救命的锦囊。
当时,才走出赶尸所没多远的距离,齐卫楠就按捺不住自己那浓郁的好奇心,三两下工夫便将那黑白花底的锦囊拆开来看。
锦囊中所藏之物也没有辜负她的一番激悦,乃为一株上品灵芝。
只要不是毒侵心脏,只要是尚存三魂七魄,服下此灵芝,定能解去全身毒。
不过这上品灵芝乃是千年不遇的奇宝,是寻常百姓从未见过的灵物,若不是齐卫楠儿时听他阿爹谈及过,想必都不知此物为何。
也不知这安稳从哪儿弄来的,大概也许可能他家那儿盛产这玩意?不然怎么可能将灵芝随意送给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
不过总而言之,这实属难得一见的珍宝。
但就是因此物来得珍贵,齐卫楠方才才起了纠结。
虽说她爱财,是惜金如命的守财奴,不过眼下,没有什么是比一条鲜活的生命来得重要的了。
此刻,她不带半丝犹豫,将藏在内兜最深处的锦囊掏出,打开系得极紧的绳子掏出那一株上品灵芝递交到梦娘手中。
“这是上品灵芝,你是懂草药的人,应是明白灵芝的功效的,更何况它已生长了千年,用它来救回你们的儿子,定是稳妥的。”
梦娘的手微微探出,悬在空中欲拿欲休,眉心紧拧三分。
“你就拿着吧,不用感到不好意思,这是我自愿给你们的,又不是你们偷的抢的,再说了,这玩意,小爷家后山满山都是,要多少有多少,平日里都当菜吃,今日拿出一株来救你家孩儿,也算是成一桩善事。”
齐卫楠看出梦娘的犹豫,直接将手中物塞到她怀中,且又吹起了牛皮,不过她这么说,也是为了让夫妻二人少一些不安。
着素衣的女子看看怀中灵芝,又泪眼婆娑看看身前慷慨道士,吸着鼻子答谢:“梦娘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您的大恩大德,来世定做牛做马来回报于您!”
眼看她又要跪下,齐卫楠紧忙夺她一步,搀起她的双手:“哎呦,你们别动不动就跪我,小爷会折寿的!快去将它温一温,拿来给你孩子服下吧,不然再这样谢来谢去,抢救的机会都没了。”
经她那么一说,梦娘才擦去眼中泪,朝她弯腰道谢,拿着灵芝快步走向了厨屋。
要说这上品灵芝果真是灵物,梦娘才将它温来化作药引给蓬蓬服下,没过一炷香的时刻,他便渐渐恢复了血色,脉搏也跳动越发有力了些。
只不过若想完全恢复,还需之后的一些调理,但目前已是将他的小命从阎王爷那儿夺了回来,无生命之忧了。
“道长啊,您可真是我们一家的恩人!我们与你无亲无故,你却以千年灵芝来救我家孩儿,你真是再世活佛啊!”
齐卫楠茶刚抿入桃唇中,就被这粗糙汉子的话惊得一喷,口中茶水均由有力地洒到了对面生一和青袍的脸上。
“哎呦,这位大哥,你可不能把我同活佛相提并论啊!这会折煞于我的,你们真的别和我那么客气了,这真的没什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乡里百姓都比较淳朴,齐卫楠在武安城中摸爬滚打近两年,从未听到过有谁对她道过一句谢字,不料今日一天内竟是听上了不下十次。
齐卫楠话是这么说,可不做些什么来报答于她,温龙总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乎,他便拿起打猎的装备,不容齐卫楠拒绝,迅速跑到山里打肉禽去了。
要说这温龙,也算是个好身手的男子,一身健硕结实的肌肉,虽壮却不愚笨,动作敏捷得很,太阳正悬中央之际,他就打猎归来了。
他左手提着的是彩冠野鸡,右手提着的是肥硕野兔,背后竹篓里还背着些可食用的野菜。
看来今晚,齐卫楠他们仨的确是能享用到一份美味的村野佳肴了!
于日落余晖傍晚时分,梦娘便将美味佳肴端上了桌,煎炸炒焖,荤素搭配,红绿相间。
这扑鼻来的香味,别说是桌上的几个活人馋得咽口水了,就连侧屋中的葛烨都闻到了。
若是此时的他能够进食,他定是不顾一切冲出去偷上块肉吃吃。
“哇!温大哥,你好福气啊,娶得温大嫂这般女子,既贤惠温柔又做的一桌子好菜,不像某些人,霸道,粗鲁,顽劣,只会用拳头说话。”
青袍第一个动起了筷子,边将碗中粒粒饱满的米饭往嘴中赶,边吐槽着心中话,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他在损身边人。
齐卫楠气得倒挂起眉,贝齿咬唇,不过下一秒又挂起一嘴笑,且笑带几分瘆人,她捡起一块鸡屁股丢到青袍碗中。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啊!既然温大嫂做的好吃,你就多吃些,这个鸡屁股给你,吃哪儿补哪儿!以后还得被小爷当驴踹呢!”
温龙见眼前燃起把箭弩张的阵势,忙端起酒杯缓解了气氛:“我替我家蓬蓬谢过几位恩公的救命之恩了,我是个粗人,也说不来什么谢意之话,就以此酒来代替吧!”
他说完,就昂起头一杯而尽,豪迈的酒水撒了半身,紧接着他又同几人说道:“也不知这些乡野小菜是否合几位恩公的胃口?”
“好,好吃!”一旁忙着吃的生一含糊着嘴中话回答着他。
温龙一笑,侧眼瞟了一下坐在他右侧的梦娘,不过神情收回的快,未被对面人发现。
“那就好,我还怕您们吃不惯,对了,这个野菜是我们当地特有,味道特别鲜美,恩公您们尝尝看?”
他说罢,三人便动起筷子,捡了些野菜放到自己碗中,正打算入嘴时,却突变一直沉默着的梦娘打断:“等等!”
翕然而来的喝止声不仅让三人都有些懵圈,就连温龙都乱了阵脚,不过下一秒他又带起了嘴边爽朗的笑。
“不好意思呀各位恩公,若不是我娘子提醒,我都忘了,在我们这,吃这野菜有个习俗,要先喝一口酒再并着一起吃下去,这野菜的味,才会愈发浓郁。”
“噢,是这样啊,倒是稀奇,小爷头一次听说,那我们就尝一尝。”
齐卫楠未对眼前人起疑,爽快地应了他所说,配着酒食了几口野菜。
只是这味道,实在有几分奇异。
“温大哥,你们这特产也不怎么样嘛,怎么那么苦呀?”
“苦就对了,越苦,效果越强。”温龙下意识说出的话,显得更加奇怪些。
只不过齐卫楠他们还来不及反问,只感觉眼前两人的脸开始渐渐扭转,身边之景变成天旋地转的晕眩。
“我去,这是怎么了……”
齐卫楠试图扶着头试图站起,哪儿知浑身竟没有一点力气,下一秒就狠狠跌坐于地。
温龙见状,连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嘴角却咧出一丝不怀好意的笑。
“道长,您这是喝多了,我忘了和你们说,我们家乡的这酒烈的很,我抚您们进屋歇着吧。”
温龙话毕后,他们仨已是没了回话的力气,彻底失去了意识,歪过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