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冬夜里天寒地冻,九点多钟的京大南门外往东靠近大路的地方人影稀少,路过的车辆也不多,不至于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但紧邻京大南门,宽阔马路便道旁的路沿上,路灯的灯杆下,怎么说也算不上是个僻静避人的地儿。
别的不说,京大南门的门卫室里,值班的保安绝对能透过窗户远远地把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褚卓延还连续惨嚎了几嗓子呢。
但就是在这种明显不适合做些暴-力行为的地方,苏淳风偏偏年轻气盛不计后果地悍然出手先把念益华给放倒,然后又穷凶极恶地暴揍了褚卓延。
门卫室内。
值班的一名保安抄起橡胶警棍就要往外走,却被另一名年纪稍大点儿的保安给拽住了:“哎哎,你干啥去?”
“你没看到那小子在打人吗?”
“打人怎么了?”
“我们得去管管啊,那小子下手太狠,保不齐会出人命的……”
神色如常的老保安拉着正义感十足的同事坐回到椅子上,道:“打人那小子是咱们京大的学生,之前就是从大门口这出去的,我看到了。”
“这有什么关系吗?”
“废话,要是他挨打我肯定得出去管一管。”这位明显像个老油子的保安笑眯眯地说道:“问题是,现在他在打人,而且还是一挑二,不错不错……咱们啊,只管踏踏实实看戏就好,一会儿如果有人报警,警察来了咱们再看情况。哎我说兄弟,哥哥可得提醒你,真要是惊动警察来了,你可千万要记住,自己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反正就是看到那俩人和咱们京大的一位学生,生了争执和冲突。”
年纪小点儿的保安就说道:“这还用你教?”
“不懂了吧?你作为目击证人,对警察陈述情况的时候要着重强调,至少语气上要让警察听了之后,认为是那俩人打了咱们京大的学生。”老保安笑眯眯地一边隔着窗户往外瞅,一边说道:“那小子身手真不赖,三下五除二啊。”
“是那俩太笨蛋。”
“大概吧。”
外面,道路上驶过的个别车辆会放慢些车,司机充满好奇地看看那边的情况,但并不会停下。还有时而三三两两走过的路人,会好奇地看着却脚步不停地远远绕开——白天的话兴许他们会兴奋地冲上去围观,但天寒地冻大半夜的……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
褚卓延何曾受到过这般屈辱?
简直是太,太他-妈的欺负人了——咱们是术士啊,我迈入炼气初境多年,你苏淳风虽然没迈入炼气境可好歹也是能在斗法中击杀炼气假境高手的术士,咱们都是放到奇门江湖上就能称做高手的术士了,可你不用术法,竟然动手揍我!
你有没有身为一名术士的觉悟?
这还不算,把人打了一顿之后又说什么“是不是很有自信,不惧与我斗法?”
身为炼气境高手的我当然有自信,当然不惧怕与你斗法,可你他-妈-的没给我机会和你斗法啊,把人打了之后再问出这么一句废话,你什么意思?难道就是想气气我,明知道斗法斗不过我,就先动拳脚把我狠狠地揍一顿,甚至把我打成重伤了,羞辱了我,再大模大样卑鄙无耻地与我斗法?
褚卓延因为剧痛而扭曲的脸颊贴着地,神色狰狞地骂道:“苏,苏淳风,你,你太卑劣了,你不配做一名术士。”
苏淳风蹲在他的脸前,看也不看地甩手往后一抓,便抓住了小心翼翼蹒跚着冲过来偷袭他的念益华的拳头,一拧一拉一按,噗通!念益华闷哼一声便摔倒在地,和师父并排着一个趴在地上一个侧躺在地上同病相怜,脸部表情全都扭曲狰狞着,为了面子强忍着剧痛不出惨叫,咝咝地倒吸着凉气。
“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苏淳风神色阴冷地问道。
念益华咬牙切齿道:“你有种,和我师父斗法!”
褚卓延却是听出了些什么,扭曲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苏淳风,你的拳脚功夫再好,敢在这里把我们师徒二人打死吗?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年轻气盛,还是该说你愚蠢,如果是斗法的话,你有本事像击杀迟一正那般把我击杀,那多么得坦然,何等得风采,还不用承担杀人的罪责,可你现在像什么呢?粗鲁愚昧的匹夫,还是因为心爱的人有危险所以着急上火昏了头?”
在前世的奇门江湖上,苏淳风刚出道时也曾经很多次地疑惑过,那些被自己放倒的术士总是会怒气冲冲地骂他质问他瞧不起他,说他卑鄙无耻下流不配做术士,双方生冲突时你不施术相斗而是仗着自己身手好就拳脚相向。这让苏淳风感到不可思议,同时也感到那些术士很可笑、可悲、可怜。
诡术中,有很多修行的法门特别针对增强肉-身的反应度和攻击力。
谁敢说诡术不是术法?
而所谓拳脚功夫,所谓武术,其根源本就是出于玄学五术之中的卜门,更精确地说是从卜门中的奇门术法中延伸而出的一种。
这且不说,在双方并未提前约定斗法的前提下,狭路相逢或者偶然爆了冲突,那么在最短时间内使用强悍的个人武力迅击倒、击伤,甚至直接击败对方,这和以术法相斗取胜,在苏淳风看来没什么区别——我的目的就是要干掉你,纠结于用什么方式干掉,如何取胜这种没用的问题干什么?就好像战场上双方战士刺刀见红拼命时,谁还会规定不许踢裤裆不许用牙咬不许扣眼睛?
这不是扯淡嘛。
当然前世的时候,苏淳风对这些质问和怒骂,从来不会去解释。后来,也没有术士再拿这一点在奇门江湖上诽谤质疑他了,原因很简单,苏淳风的拳头大,拳头硬,这就是道理,谁不服可以找他挑战,并提前声明咱们不许用拳脚功夫,你要是能凭借斗法胜了苏淳风,那也算你能耐。
今生,苏淳风也懒得在这个问题上与人较真。
而现在,他更没心思去理会褚卓延和念益华师徒二人有多么的气愤多么的憋屈。
刚才苏淳风问褚卓延那句“除了你们二人,还有谁?”是因为他在动手施-暴的时候,褚卓延本能地施术想要抵抗反击,只可惜被苏淳风以个人敏捷强悍的攻击力和丰富的战斗经验,强行打断了施术的进程,同时,苏淳风察觉到了褚卓延的术法波动以及其个人的术士气息,并非在京师大东门外的蜀川火锅店内施术侵害王海菲的术士。
而听了褚卓延这番隐隐带着要挟的话语,苏淳风就更加断定,对方不止是他们师徒二人,还另有帮手。
“也就是说,那人是和你们一伙儿的。”苏淳风轻声道。
褚卓延心里一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下了一个大错,苏淳风这家伙,可是胆大包天地击杀过纵仙歌徒弟的术士——如果自己刚才不开口威胁,那么苏淳风就不能确定今晚企图施术伤害他女朋友,借此警告和威胁他的那个术士,和他们师徒二人是一伙儿的。不确定这一点,苏淳风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突然间外泄出浓郁得犹若实质般的杀气!
“苏,苏淳风,你,你别乱来!”褚卓延神色惊恐地说道:“杀,杀人是,是犯法的,你,你冷静点儿。”
念益华见师父都这般模样了,顿时心生恐惧,张嘴大喊:“救……”
声音戛然而止。
确切地说,那一个“救”字都没能喊出多大声音,就止在了嗓眼中——因为苏淳风的左手很及时地掐在了念益华的脖子上,大拇指按住了他的喉结,只要苏淳风再稍稍用力往下一按,一推,念益华的小命立马就得交代在这儿。
这时候,提前得到苏淳风通知的纵萌和白行庸,已然从暗中走了过来。
纵萌黑衣黑裤黑色运动鞋,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孤傲,一言不地看着被苏淳风狠戾控制住的师徒二人,像是看着两具死尸,似乎苏淳风现在马上动手掐断了这师徒二人的脖子,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好奇怪,没什么好担忧的。
白衣白的白行庸却是上前轻声劝道:“淳风,别冲动。”
苏淳风左手掐着念益华的脖子,右手扣住了褚卓延的腕脉并且从始至终力道丝毫不减,确保一旦褚卓延施术,自己就可以在第一时间里强行打断他施术的企图。许是听从了白行庸的劝告吧?苏淳风故意外泄的浓郁杀机稍稍收敛了些许——其实不用谁劝,心境修为极高的他也不至于冲动鲁莽到在京大南门外悍然杀人。
他神色平静,语气森寒地问道:“那个人是谁?”
刚刚还被苏淳风外泄杀机吓坏,生怕这小子年轻气盛冲动起来不计后果地当场杀人,现在有苏淳风的朋友出面劝阻,而且苏淳风的杀机收敛,褚卓延悬在嗓子里的心终于放下,他故作镇定地冷笑着说道:“苏淳风,如果你真在乎自己的女朋友,那么就不应该愚蠢地用这样的行为和态度,与我谈话。”
“我不想听你说废话。”苏淳风道:“打电话,通知你的人离我女朋友远点儿……”
“条件。”褚卓延神色狰狞凶狠。
他知道,越是在这个时候,自己越要表现出毫不退缩的强势——事情已然展到了这一步,那就只有继续下去。
虽然,苏淳风的这两个朋友,帮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
但那又如何?
只要攥紧了苏淳风的弱点,就没有人敢把他怎么样——咱们都是混奇门江湖,都是能够施展出神秘术法杀人于无形的术士,而你的女朋友,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我的人伤害到。能不知不觉伤害你的女朋友,那么自然也可以伤害……
你的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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