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很大,林一亭平日里喜欢四处逛逛,到了此处越发好奇。这里的门是上了锁的,里面也是密封得严严实实,她就在周围不断地探视。并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正想往里面探探,这位五公子直接就到了这里。正好五公子邀请她进去看看。林一亭想到不看白不看,一头就扎了进去。
五公子缩手缩脚的走在前面,一亭紧跟在后面。
还未进门,一股香油燃烧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面钻。一排排整齐陈列的牌位拜访在一墙高的木架子上,每座牌位面前都点着一碗油灯,灯还亮着,油也是满的。
林一亭看了一眼,脚缩了回去。五公子却是一头就进去了,独自走了几步,回头看到林一亭并未跟上来,他摆了摆手道:“你也进来呗!和我一道进来玩玩。”
林一亭摇摇头,她可知道,这应该是摆放一些韩家先辈的祠堂。此等森严之地,除了自家人,其他人若是闯进去了,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况且她现在的身份是韩金世的客人,韩金世若是因此对她不好惩罚,对下也不好看。一亭自然不想给他找麻烦。既然知道了这是个什么地方,便没了兴趣。
“你自己去玩吧!这里冷冰冰的,我不想进去了。”
五公子的眉头一皱,很不开心,道:“我命令你,同我一起进来。”
林一亭笑笑,转头就往外面走,脚轻轻蹬地面,跃上了墙头。本来站在祠堂里的五公子跑了出来,道:“求求你,不要走。”他模样很是可怜,似乎是一个受到了欺负的孩子,两只青蛙眼流露出一股无助的感觉。
这位公子怎么说也算得上韩家的主子,在这江北,应该是横行无阻,同哪位六公子一样的人物。咋一看怎么还有点憨憨的潜质。
“你自己进去得了,没什么好玩的。”
五公子连忙道:“我是来这里找我的妈妈的,我找了好久,终于知道这个消息了。”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那个破碎的瓦罐,“你能陪陪我进去吗?”
林一亭突然有了点兴趣,这位五公子究竟是谁的孩子呢?
“我为什么要陪你,你说一个让我满意的理由。”
五公子想了想,拿着那个破瓦罐,高高举起,道:“我可以陪你斗蛐蛐,在江北我的技术可是独一无二的,也就只有二哥哥稍微赢我一点点。”最后一句话说得如同蚊子一般,微不可闻。
“我不喜欢斗蛐蛐。”说完就要跳下墙头。
五公子急了,道:“我怕,我怕,你陪陪我好不好,什么都可以给你。我想看看我的妈妈。”
林一亭道:“你妈妈?你给我说说,你妈妈的故事,也许我听高兴了,就陪你去了。”
五公子犹豫一会儿道:“我是个孤儿,从小无父无母,跟着爷爷长大。和二哥哥一样。我的母亲是将军府的一名小妾,听他们说,我娘亲是一位胡族女子,在家族中不受待见,连名字都没有。直到我出生之后,那个男人顶着整个家族的反对,将我母亲的名字写进了族谱。可是我的母亲却不被允许带我。于是他们就将她关了起来,就关在这里,我不信。我一直在找她,爷爷告诉我,母亲就被关在将军府的祠堂里面。可是……”
林一亭看着这位稍显憨态的五公子,有几分同情,他的资质本就不佳,更何况在这么一个大家族之中,求存尚且不容易,更何况还背负一个不甚光明的背景。
“你既然到了这里,里面是你的母亲,你就进去找她,要我做什么?”
五公子露出害怕的表情,双手不停地晃动,喉咙似乎打结了,好久才开口道:“我有些……有些怕。”说完,一双青蛙眼直接看着林一亭。林一亭点点头并没有嘲笑的表情,五公子才放下心中的石头,道,“你不嘲笑我?”
一亭道:“我为何要嘲笑你。害怕乃人之常情,更何况你从出生到现在都不认识你的母亲,就算再次见到了她,也不过是两个陌生人。”
五公子摇摇头道:“我一定第一眼就认出她的,我一直在看她的小像,不停地临摹,我是不可能认不出她的。”
林一亭道:“你的父亲是谁?”
五公子似乎很不想提及这个答案,咬着嘴唇,蹦出三个字:“韩启明。”
林一亭一愣,有些惊讶,他的父亲竟然是韩金世的父亲。虽不知道父辈的情感究竟如何,但是这始终有些无法接受。一个是天之骄子,另一个却是井底之蛙,云泥之别。更何况五公子的母亲在这里并没有地位,那么他自然也不会受到待见。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想到他的母亲,并以此为借口,来渲染他的平庸,越发得突显韩金世的厉害。可他并没有因此而不喜欢韩金世,反而经常来这里。
五公子看着林一亭道:“你怎么不骂我?”
林一亭道:“我为何要骂你?”
五公子道:“这些人都告诉我,我的父亲是这个男人我不能称呼他的名字。若是我说了,他们就会教育我,好像我说错了什么。名字难道不是拿来说的吗?”
林一亭点点头:“确实如此。”
五公子对着林一亭招手道:“你和我一起进去,在这下面有一条密道,里面绝对关着很多人。”
五公子说完拿出那瓦罐,指着上面的纹路,道:“地图都在这上面,这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保护好,已经碎了。若是能找到一个手艺人将它修补起来就好了。”几分遗憾,又有几分疼惜。
林一亭仔细地看了看那个瓦罐,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一只蛐蛐。五公子指引着她看,不一会儿,这只蛐蛐的形状便有点像地图了。
五公子直接打开了一扇门,推着林一亭往里面走。林一亭自然不怕,走在前面,五公子听听胸膛,跟着林一亭,慢慢往里面走。
牌位后面,一位老妪静静地坐着,如同一尊雕像,似乎看到了外面的情况,又没有在乎。
密道里面是一条更长的甬道,阴暗却不潮湿,似乎常年有人走动。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一亭虽然很想知道答案,却知道问这位五公子却是没有什么答案的,于是往里面更快地走了。
这位五公子是韩启明的儿子,韩启明是韩家的大公子,下一任的当家人。而他的死亡,直接标志着韩家在走下坡路。而五公子出生的时候,正好就是这位将军去世之时。根据六公子的资料,以及韩二爷提供的消息。韩启明并非死于疾病,而是死于暗杀---无声无息的暗杀。
这位五公子的母亲正好是一位胡人,其中又有什么区别?
林一亭回想起哪位在风波渡与她交手,将她击败的哪位剑客,并没有任何胡人的标志。但是难保,现在胡人汉化也非常严重,那么这位五公子是不是也能帮她了解一点。
突然,她开始对这位小妾有了兴趣。
很快,两人来到了祠堂下面的一些小隔间,类似于牢笼。不过装潢相当华贵,并不像是囚笼,更像是居住之处。林一亭的目光很快将这个地方扫了个遍,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五公子却非常快地跑到更深处,不断地去看着这些隔间,似乎期待着找到一名女子。不过令人非常失望,这里什么都没有。
他很快便没有了耐心,垂头丧气地走到林一亭的面前,道:“看来她不在这里。”
林一亭摇摇头,道:“这里非常的干净,连蜘蛛网都不曾留下分毫。瓷瓶,书架,书本,凳子,桌子,上面没有一点点灰尘,说明这里一直都有人打扫。若是没有人在这里居住,为什么还会天天打扫。”她顿了顿,指着上面的祠堂道:“上面的香油一直有人在添加,为何?这里一定是有人的。”余下的话没有说,这必定是一位高手,因为林一亭从进入这里到现在为止,都没有遇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感受到。能够屏蔽她的搜索的人,在这里没有几个。
五公子道:“有人在这里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几个打扫的下人而已。”
林一亭看着五公子心中微微一叹,果然人和人是不能比较的。不过她并没有说这是因为五公子的智商不够用,她道:“这是韩家的祠堂,原本就是不允许外人打扫的,更何况是这内殿,因而能够留在这里的人呢并不多。而留在这里的人需要等待很久,也就是说这个人在这里待了非常长的时间。若果说有任何人来到这里,你说……”
五公子这下子听明白了,道:“你是说,我的娘亲若是真的在这里,那个扫地的一定知道了。”
林一亭伸出大拇指,表扬道:“孺子可教也!”
五公子连忙道:“那我们还在这里等什么,赶快去找他呀!”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跑了出去。林一亭看着周围不敢大意,若是此人想要出现,自然会出现在他们身边,若是不想出现,即便是他们使用些手段,都不可能逼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