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仰脖,“咕咚”又干掉一杯,道:
“董家人的经脉不太好,每隔几代出现‘截脉’。截脉是啥知道不?就是经络堵塞,气息无法运行,无法感应天地元气。我做灵根测试,并不为了修行,仅仅想知道有没有彻底堵死。
“董淑敏的截脉没我严重,从小吃药,吸纳灵石,请高人渡入真气通脉,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所以,当她的经络彻底贯通之后,天灵根就显露出来了。我不行,彻底堵死了,感应为零。“
说到这里,少年似乎触发了心事,望向缓缓西沉的斜阳,语气低沉。
“截脉之人,气血不通。久而久之,必然……唉,老师说,也许这世界留给我努力的时间,只剩下快则十年,慢则二十年了……“
鸦雀无声。
只有风拂过花林,仿佛叹息。
大伙全明白了。
董舒的经脉被彻底堵死,再好的灵根也废了。
董小姐的情况不严重,又有条件长期治疗。三年前经脉还不畅通,对灵气的感应自然有限,才得了超低分。
其实,信天游的话半真半假,也不算完全瞎扯。
他以能量帮助董淑敏净化体内真气杂质时,感觉经脉有几处堵塞,多处狭窄,就顺便贯通拓宽了。猜测“天灵根“横空出世,应该是经脉、真气、基因改造这三方合力的结果。
少女们的眼圈红了。
偏偏董小姐没憋住,一边笑一边用指头戳信天游的额头,招致一片敌视目光。
“咦,母亲请名医帮我治经脉,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喂喂喂,人家问你的话呢……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
少年拨开她的手,不高兴地哼哼。
“我的时间不多了,你就不能让我吃好喝好,心情愉快一点?“
他端起杯子又干掉,抓酒壶一摇却是空的。看看眼前那盘蒸鹿尾不剩一块了,索性站起身,旁若无人拿着筷子走向隔壁桌。
嘿嘿,既然全部装斯文,哥们我干脆吃霸王自助餐,过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
这道菜不简单,本身极奇名贵,又调配了其它药材。使得血液运行加速,体质夯实。特别像膝盖、脚踝等承受重量又不容易滋补的地方,隐隐发热。
效果在某些方面,接近师父配制的调理液了。并非蒸鹿尾多厉害,一是六十度的双蒸白酒催发了药力。二是师父不肯以动物入药,只使用植物。第一次接触,当然敏感了。三是,自己距离杀光境仅一线之隔,它成了最后一滴催化剂。
师父铁石心肠,却从来没有见过他杀生,连蚂蚁都不踩,真奇怪!
小时候同阿莎在小溪边玩耍,师父弄晕漫山遍野的飞禽走兽,被阿莎的族人捡回去吃了。虽然他不动手,可创造了条件让别人杀,不知该怎么评价好……
隔壁桌的少女见到少年郎走到身边,脸儿红了,悄悄把未喝的酒推到他手旁。
信天游毫不客气,左手抓过酒杯,右手伸筷挟向鹿尾。吧唧一块肉,嗞溜一口酒。嫌不过瘾,干脆把酒壶拿起。
尽管行为粗鲁,举止狂放,却无人喝止。几个一直瞄他的少女,眼角静静沁出了泪花。
董舒毕竟是钦天监的人,在国宴之上放浪形骸,简直太失礼了。作为主官,胡侍郎数度欲言又止。
何朗低声道:
“别拦了……桃李宴本无禁忌。何况他正值青春年少,却时日无多,心里难受……“
谁料,少年郎转过身,无礼地用筷子遥指尚书大人,啐道:
“哼,你咒我呢!老师说,截脉之人身体虚弱。可只要不染病,保养好,未必活不了一百岁。反正我的理想是,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董淑敏神接口。
“你就盼着,四面围栏烂垮了,天上纷纷落食料,世间屠夫都死掉。”
哎呦,那不成了猪吗?
好一阵哄堂大笑,刚刚酝酿出的伤感萌芽被一扫而空。
待笑声平息,王端道:
“董小姐能够治愈,可喜可贺。天灵根之事不用调查了,无羊真人本来就只是叫我问一问。反正学子进入潇水山门后,还有一次更加严格精密的测试。但桃李宴仅靠丝竹管弦助兴,美中不足。掷骰划拳,又嫌粗鄙。久闻华国人杰地灵,有数题想请教,以为游戏耳。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截脉,给出了前后测试成绩矛盾的完美解释,又有董舒惊世骇俗的零灵根佐证。继续纠缠下去,便成了无理取闹。目的虽然没达到,消息却扩散开,怀疑的种子种下了。董淑敏今后的修行,注定要遭遇许多麻烦。
周海挨揍,面子丢尽。使团必须为他找回,狠狠打压华人。
何尚书、胡侍郎还没表态,董淑敏率先开腔答应了。她有信天游在身边,什么都不怕,巴不得热闹越大越好。
何、胡二人对视苦笑,明白周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这可不是啥游戏,是挑战。事关国格,千万马虎不得。